9 許夫人的交代
許夫人自覺時日不多,想起若是自己不在,賈薔難免受人欺侮,便想着在自己走之前為賈薔好生打算一番,想着當年公公為大伯一脈留下來的半個寧國府的家當,她很快下了決心。這份家産她也曾經想過隐瞞下來,留給賈珍,反正,當年見證的人如今差不多都不在了,知道的也就自己和賈敬而已。可是想想,若是再有了如許家財,賈珍可不是什麽知道收斂的性子,沒有足夠的權勢,哪裏能夠保得住萬貫家財。現在賈敬還在,自己出身的許家在官場上也有幾分薄面,還能護得賈珍周全。可是,等自己去後,賈珍一向與自己娘家不親近,賈敬又是那樣的性子,想成仙想得都瘋魔了,不管怎麽樣,賈珍還是自己的親骨肉啊!
心裏這樣想着,許夫人已經下定了決心。
這日,廚房裏送了一份極好的火腿豆腐,讓許夫人很是開胃,竟多用了半碗禦田粳米粥,精神也好了起來,賞過了廚娘,又叫來了賈薔說話。
賈薔見許夫人精神健旺,心中也是歡喜,當下便給許夫人請了安,坐在許夫人身邊與她說話。許夫人先問了賈薔功課,賈薔也一一回答,他如今破題寫文也已經有了經驗,反正格式一定,八百多字的文章,全看你對題目的理解和平常的見識,與後世的命題作文頗有相似之處,孫先生對此倒是頗為滿意,曾經說道,若是賈薔明年下場,也能中個廪生了。
許夫人聽到賈薔學得很好,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薔哥兒說點私房話。”
幾個丫環點頭應是,各自出去了。
許夫人看着賈薔,嘆了口氣,說道:“薔哥兒,你從小跟着我,一直都是個好孩子。”
“太太!”賈薔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許夫人伸手摸摸賈薔的頭發,然後站起來,從一個小櫃子裏取出一個精致的漆盒出來,放到小桌上。賈薔疑惑地看着她從一個舊荷包裏取出一把小小的黃銅鑰匙,将那個漆盒上的鎖打開,裏面露出了一大疊顏色已經有些發黃的紙來。
許夫人将賈薔拉近,嘆道:“薔哥兒,你是寧國府正經的玄孫,不過是你祖父和父親命不好罷了!你祖父當年也是嫡長子,偏偏去得早了,只留下你父親一個獨苗,還是沒能加冠就夭折了,只留下了你一條血脈!當年,你曾祖父将爵位傳給了老爺,又憐惜你父親父母不在了,好好一個長房嫡孫須得在我們二房養着,便找了族中長老,将寧國府的一半家財産業留給你父親,哪知道,你父親也是沒福氣的,到走都不知道這回事!”
“太太!”賈薔心中感慨,這事如今差不多已是死無對證,若是賈敬與許夫人昧下了,自己也不會知道,許夫人倒是真的沒有壞心眼。
許夫人慈愛地看着他:“這些産業這些年一直是我看着的,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得什麽經營之道,卻想着,不管什麽時候,地都是能掙錢的!當初分給你父親的那幾個鋪子,除了讓掌櫃的用來繼續做買賣之外,每年的收益我都是叫人去買了地,又置了幾個莊子,京城的兩個莊子地不好,畢竟,良田也沒什麽人肯賣的,剩下的都在金陵老家,莊子上的收益前些年寧國府裏有事周轉不開,就先挪用了,剩下的,也都買了良田,地契全在這兒了!”
許夫人取出了最上面的地契,打開了下面的夾層,裏面卻是一疊面額不等的銀票,她微笑道:“當初分家的時候,家裏并沒有多少現銀,就将家裏的東西大致估算了一番價格,這裏差不多七八萬的樣子,還有些古董書畫也不好估價,你曾祖父便作主,将你曾祖母的私房都給了你父親,雖然遠比不上寧國府的,但也差不多值個一二十萬的,你也莫要嫌少!好在寧國府人少,雖說你珍大伯伯大手大腳,但花銷也不是很大,等過些日子,我便把挪用的那一部分從公賬上提出來給你!”
說了一會子話,許夫人就有些疲倦,她臉上還帶着笑容,輕輕捂住了張嘴想要說話的賈薔的嘴,搖頭道:“好孩子,這些都是你應得的,按道理,這寧國府的爵位是你爺爺和父親的,可是他們沒福氣,這才落到了我們二房身上。錢財什麽的,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還是家族興盛!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你珍大伯伯和你蓉大哥哥都是不頂用的,也不想想,祖上的餘蔭畢竟總有用光的時候,想要出人頭地,還是要自己争氣才是。”
“今天的事,你也不要告訴別人,免得你珍大伯伯知道了眼熱!”許夫人似乎放下了一樁心思一般,呼出一口氣,說道,“過兩天,我就帶你認識一下莊子上的管事還有幾個鋪子的掌櫃,你也要多用些心思,雖說你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不過,畢竟年紀還小,很多地方想不到,別讓那些個奴才給拿捏住了!”許夫人心裏想的是,自己這身子,應該還能熬好幾個月,趁着自己還有精神,總要先把一切都交代好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賈薔更是忙碌了起來,一邊要注意着許夫人的身體,還有寫孫先生布置的學業,又要跟莊子上的管事還有幾個掌櫃打交道。好在他就是個披着正太皮的僞正太,心智并不輸給成年人,在加上在許夫人身邊看了一段時間,也大概知道了怎麽處理,對着一幫子一開始輕視自己一個小屁孩的管事狠狠來了次下馬威,再溫言安慰一通,制定了固定的規章制度,又許諾幹得好年底有年終獎金,超出預期可以得到提成之類的21世紀用膩了的招數,那些掌櫃管事的也不敢小看這個才六歲的小東家了,雖說有句話叫做奴大欺主,那也要是主子可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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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許夫人都是看在眼裏的,見賈薔的手腕慢慢成熟,她也就放下心來。這些事都是瞞着府裏的人的,也只有她的幾個心腹知道,她已經做好了打算,等到自己去了,就将跟着自己的心腹班底留給賈薔,免得這賈府裏的人欺負賈薔年幼,蹬鼻子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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