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殿試
會試的考棚中,賈薔依舊是度日如年,要不是怕影響考試,他恨不得要得一場傷風,免得再聞到會場裏惡心的味道,唯一讓他舒服的是,如今還是二月早春,起碼太陽照在身上是暖洋洋的,雖然不會有什麽蝴蝶,起碼沒有蒼蠅在你耳邊嗡嗡嗡叫個不停,心裏安慰着自己,賈薔終于考完了三場,在第九天傍晚交了試卷,如釋重負地出了考場,打算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上一覺,再也不想考試的事了。
七天之後,考完之後,就覺得渾身輕松,就像沒了骨頭一樣窩在家裏不想動彈的賈薔得到了消息,他中了,會試第十七名,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起來,打賞了過來報喜的人,賈薔還沒來得及說要犒勞一下服侍自己的人,身邊的幾個丫環已經喜笑顏開:“二爺中了啊!咱們二爺中了啊!”這會試一過,日後就是坦途了!畢竟,殿試除非是出了大漏子,否則是不會刷人的,不過是走個過場,給那些進士一個天子門生的頭銜,那麽多人,難不成,你還真讓皇上自己去批改試卷啊!除非是犯了大忌諱,或者是,容貌有些比較大的缺陷,否則,起碼都是一個同進士出身。像賈薔這樣的年紀,哪怕是同進士,在翰林院熬資歷,也是不怕的。何況,賈薔名次很靠前,雖說不指望進一甲,但是,二甲卻是不困難的。
賈薔輕笑一聲:“沒錯,爺中了!今兒也高興,讓你們也沾點喜氣,素心,從我賬上,給院子裏的人,全部多發兩個月的月錢!”
“謝二爺賞!”幾個丫環都很高興,“得了爺的賞賜,咱們也沾點才氣,雖說做不了戲文上的女狀元,說不得,将來也能做個女探花呢!”
幾個丫環說着,一起抱着肚子大笑起來。
寧國府的人知道這個消息,大多興奮非常,尤氏背地裏恨不得咬碎了後槽牙,那個賈薔居然又中了,老天爺未免也太厚待他了,本來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靠着寧國府,就像是寧榮街那些賈氏族人一般,每年領點米糧就是了,偏偏,這小子命好,先是讓太太給看中了,養在身邊,比對親孫子還親,大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已經出了三服的侄子了,居然也就真的把他當作寧國府的二少爺供着,還讓他有了大出息。他如今做了貢士,過了三月初一的殿試,那就是進士老爺了,若是還讓他留在寧國府,豈不是将來還要把寧國府分他一半嗎?這怎麽可以!尤氏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想到和賈珍不清不楚的兒媳,要是她生了兒子,哪怕自己将來有孩子也來不及了,想到這裏,尤氏清秀的臉一瞬間扭曲了起來,她前段日子手裏有錢,在一幫貴婦面前很有面子,如今卻是兒媳婦當家,雖然那個兒媳婦做賊心虛,不敢短缺了她什麽,可是,終究沒有自己管着帳的時候心裏頭有底氣,要是寧國府的家當再一縮水,豈不是自己的花用也要短了嗎?不行,一定要想個法子再說。
賈薔哪裏知道尤氏心裏頭那點子陰暗的小心思,他這些天又去拜訪了一番座師同年,殿試當前,又要跟着一幫子太監學習觐見的禮數,忙得快連書也沒時間翻了。
好在三月初一很快到來,一大早,賈薔就進了宮,當今聖上出面發表了一通要求諸位俊傑忠于皇帝,為國盡力之類的話之後,由他身邊的宣旨太監宣布了考題,就宣布開考。皇帝也沒空先認識一下自己的門生,只是在禦座上坐了那麽一會兒,又打量了底下的一排排考生一番,低聲問了身邊太監幾句話,然後就先走了,賈薔清楚地聽見,身邊好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心裏想着,莫不是他們真感覺到了皇帝身上有什麽王八之氣不成,怎麽皇帝才走,就一個個如釋重負,連下筆都流暢了許多,莫不是自己感覺不夠靈敏,咋地什麽也沒感覺到呢?他剛剛偷眼瞧了一下禦座上一身明黃的人,感覺就是一個身材很是英偉的中年男人嘛!唔,或許,是因為他居高臨下,讓人有點自慚形穢?賈薔以自己絕對不下于1.5的視力發誓,離這麽遠,壓根看不清楚皇帝長什麽樣。
賈薔很快停止了心中的腹诽,思索了一下,開始寫文。八百字的文章,也沒什麽好寫的,賈薔猶有餘力列了個提綱,打了草稿,然後一蹴而就。在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沒有錯字,也沒有需要避諱的字眼,卷面也很幹淨整潔之後,賈薔放下了筆,與此同時,也有幾個人已經寫完了,正在檢查之中。百無聊賴地挨到了快交卷的時候,皇帝再一次出現了,吩咐收卷,又很大方地在曲池賜宴,可以說是預備的瓊林宴了。
衆多考生很是感激涕零了一番,齊聲領旨謝恩,然後,在兩個太監的引領下往曲池去了。
賈薔在一幫人中,年紀是最小的,當然,還有個許平潮,他在會試中的成績非常驚險,沒有在孫山之後,就在他前面一位,也就是倒數第二,總算不用再考一次,兩個人坐在一起,聽着一幫子相熟或不相熟的同年恭維什麽英雄出少年一類的話,各自謙遜了一回又一回,哪裏還有胃口享受酒菜,等到宴席結束,賈薔覺得自己腮幫子都要抽筋了。
“那些都是今科進士嗎?”曲江不遠處,一個十七八歲的一身深色常服的少年問道,這一場殿試,已經決定不刷人,自然,所有的考生能通過了。
“回殿下的話,是的!”旁邊的一個大太監恭敬的答道。
“那坐在一處的兩位是誰,年紀如此之小,居然也能考上進士嗎?”那少年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因為年紀比他兒子還要小上好幾歲,因此,不存在什麽利益上的糾葛,很得兩代帝王疼寵,當今聖上登基之後,廣封兄弟,這位胞弟就被封為安王。本朝對宗室的态度源自宋時,限制宗室的權利,可以參與朝政,但是不得擁有兵權,以此來防止宗室作亂。而且,宗室擁有爵位,遙領封地,待遇非常優厚。這位安王兩年前就出宮建府了,十六歲的他有了個出身名門的王妃,可惜的是,這位王妃在生下了一位小世子之後,便香消玉殒了。安王至今沒有再娶,王府裏也就幾個侍妾,除了一個侍妾前段日子為他生下了個女兒被擡為庶妃之後,王府裏再沒有什麽女主人了。
“殿下,那是寧國公家的二公子賈薔,還有戶部侍郎許思齊許大人的嫡孫許平潮!”那個太監恭敬道。
“寧國府二公子?沒聽說啊!”安王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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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當年寧國公早逝的長子的嫡孫!父母早逝,要不是賈敬賈大人的夫人,也就是許大人的妹妹将他養在身邊,這位二公子大概是不能在寧國府立足的!”那位太監顯然知道的事情很多,“聽說,如今寧國府的當家奶奶對這位二公子很是不滿,話裏話外都說他是個外人,若不是這位賈二公子争氣,怕是早被那位威烈将軍的夫人給想法子排擠出去了。”
“難怪了,我怎麽說呢,賈家那樣的人家,怎麽就能出一個這樣的人物!”安王輕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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