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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飒雅的畫展出來,在泰國餐廳用完飯餐後,回到車庫,蘇淩紳士地幫高意涵開了副駕駛座的門,高意涵卻沒有進去,反而把門關上了。
蘇淩問她:“怎麽了?”
高意涵突然投進他懷裏,臉貼在蘇淩的胸口上。
溫香軟玉在懷,蘇淩确實起了一些反應,可是今天他不知為何心情也并不是特別好,可能在畫展上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所以他只是輕輕回抱住懷裏的女孩子,他當然知道她想要的,這在他看來只是時間問題,蘇淩不是個在性上急哄哄的人。
“小涵,等我忙完這一段時間,再好好補償你。你呢,在學校裏好好上課學習,有事就打電話給我,錢不夠用就告訴我,嗯?”
高意涵說:“對不起,我今天有點情緒化了,不過你忙工作要緊,我沒關系的。”
蘇淩覺得有時候高意涵年紀輕輕的心事太重了:“不要多想了,走吧,上車。”
送悶悶不樂的高意涵回了學校,蘇淩打開了車窗,微涼的晚風随着車速忽大忽小地吹進了車內,街上霓虹閃爍,人流不息,蘇淩突然感到了一種寂寞。
腦子裏不由自主浮現了一張臉,劍眉星目,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了。
當年決定離開也是因為實在不知如何面對。
說到底,蘇淩在某些方面也只會逃避。
盡管開得很慢,一小時後還是到了家裏。
在客廳打開電視,脫了外套坐在沙發裏,翻着電視頻道,卻什麽都不太想看。
忽然手機響起來,他想了想還是拿出來接了,是陌生的號碼:“喂,我是蘇淩。”
“蘇先生您好,這裏是飒雅畫行代理處,請您将地址告之,我們把畫送給您。”
“畫?”他今天并沒有買畫啊,他想到一種可能。“是飒雅嗎?請幫我轉告她不要這麽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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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先生,我們不方便透露客戶信息。這幅畫客戶交代必須送到您家。”
蘇淩也不想再跟這些工作人員耗下去,他把家裏的地址說了。
“好的,蘇先生您什麽時候方便讓我們把畫送到貴府?”
蘇淩說:“就現在吧。”明天他也不一定有時間。
“好的,蘇先生,半個小時後我們工作人員就會把畫送到貴府。”
蘇淩直覺地去翻通訊錄,才發現飒雅一直在國外,他并沒有她在國內的聯系方式。
可是仔細一想,蘇淩覺得應該不是飒雅,她雖然為人大方,但是如果要送畫肯定早就告訴他的,不需要這樣突然和神秘。
他暫時想不出那個人是誰,只能作罷。
半小時後,下面保安打電話來,說有人送畫,蘇淩說:“讓他們進來吧。”
送畫的工作人員很小心,把包裝地很完整的畫放在蘇淩指定的地方,讓蘇淩簽了字,其他話也沒多說就離開了。
蘇淩本來以為這畫應該不大吧,沒想到還挺大的。拆開一看,竟然是今天下午自己“看”得最久的那副淡墨山水寫意。
腦子裏忽然劃過一個人名,不過他覺得有些不确定,直到他看到随畫過來的一張卡片,上面寫着幾個字:有機會擁有你喜歡的,也是一件好事。雖然沒有落款,看那剛勁的筆觸還有這句話,蘇淩就明白了,是霍總送的。
霍總是個很大方的人。
只是蘇淩覺得這份大方不應該用在自己身上吧。
但是字畫之類的,算是君子之禮,蘇淩不可能把畫退回去的,只能暫時收下這一份禮物。
他想起,書房有一幅父親以前為了紀念他進大學高送給他的禮物,啓功的字,轉送給霍總應該還挺合适的。
他當然知道,霍總既然決定送畫還不至于要一份回禮的地步,只是蘇淩覺得暫時沒有比這個更合适的,他的回禮自然要稍微好一些才合适,不然也太不尊重他了。
除了回禮之外……蘇淩靠在沙發上,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三下,那邊有聲音傳來:“蘇淩,你好。”
蘇淩說:“霍總,你好,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謝謝你送的畫,我很喜歡,只是禮物太貴重了。”
霍總笑了笑:“不客氣,以畫贈友,我覺得合适。”
蘇淩說:“霍總,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收下這個驚喜了。”
霍總忽然說:“你那邊很安靜。”
蘇淩頓了一下,然後說:“對,我在家裏。”剛才因為要打電話,電視也摁了靜音,所以肯定是很安靜的。不過蘇淩不太明白霍總為什麽突然這麽說,因為他那邊雖然能聽到一些講話的聲音,不過還是能聽清楚霍總講話的。
霍總說:“我在外面應酬。”
蘇淩嗯了一聲,過了一會補充說:“霍總,那就不打擾你了,過幾天我再來你公司找你。”
霍總說:“好,早點休息。”
蘇淩說:“再見。”
蘇淩覺得這個電話打得有些怪怪的,可是怪在哪裏,卻實在講不出來。
霍總大概對朋友一向如此,看來确實是籠絡人心的高手。
只是蘇淩對他的認知還只是停留在工作上的朋友而已,他并不想過多的了解這個人。
為什麽?
因為蘇淩不會再那麽輕易地讓人走進他心裏。
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他覺得自己的感情在若幹年前就已經耗盡了。
大學時有一個女朋友就直接說他,看似包容實則封閉。
分手時,她說:希望你以後不要這樣耍人了,這樣會讓人一輩子恨你的。
蘇淩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麽,他只是沒搞明白罷了。
他是個成熟的人,不會和那些想不清楚的事情一直糾纏不休,他早就學會擱置一邊,讓那些東西慢慢淡化了。
只是今天下午不知為何,僅僅是看到飒雅的背影,心裏就能翻滾出那麽多東西。
是哪一只手,把那張布滿塵埃的桌子擦拂了一下,然後露出一些模糊的顏色來。
他自己也無法分辨。
突然很想找個人說話。
他想打個電話給高意涵,只是手指按到那綠色的鍵,還是滑開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這是為了什麽?難道打給高意涵就不會覺得哪裏不對勁了?
如果是的話,今晚早就會留下她了。
可惜不是。
他摁了關機鍵。
走到樓上,打開畫室,空氣中有淡淡松油香味。
這才是他沉澱心情的地方。
蘇淩其實從小學前就開始學畫,他的畫畫功底并不差,特別是大哥蘇杭一直在課外不遺餘力指導他。蘇淩一度覺得自己以後鐵定是從事和畫有關的工作了。
他告訴大哥:以後你畫畫,我就開畫行,幫你賣畫。
蘇杭聽後大笑,直誇他好玩。
蘇杭大他七歲,總喜歡拿他當小孩子。
蘇淩搖搖頭,從回憶裏抽身,面前純白的畫布需要他集中注意力,調好顏色,他的眼神也漸漸凝聚在那一抹抹色彩裏。
一直畫到了晚上十二點。
蘇淩洗了手,看了那幅畫良久。
他突然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然後,下樓洗澡,睡覺。
第二天蘇淩還是像往常一樣,六點半起床。
他有鍛煉得習慣,不過不喜歡借助于機械。他喜歡跑步,早晨出去慢跑已經是多少年的習慣了,這有助于讓他一天都保持旺盛的精力。
某種程度上說,“每天鍛煉一小時,幸福工作五十年”算是他的座右銘。
距離他的小區幾公裏外就是一座挺大的市民公園,每天從家裏出發,跑到市民公園那邊,公園裏主力軍是一些中年人老人,有幾個唱京劇的老人,唱得挺好,如果時間允許,蘇淩會在那邊欣賞一會,他以前對這些還真不怎麽感興趣,現在聽聽也覺得挺有意思。十多分鐘後再跑回來,加上洗澡的時間,一個小時差不多能搞定。
今天天氣似乎有點陰沉,跑到公園那邊果然有絲絲毛毛雨下下來。
也不見那些在涼亭裏吊嗓子的老人了。
蘇淩獨自在涼亭裏坐了一會,一時半會雨應該也大不起來。
忽然背後有人叫:“peter!”
蘇淩反射性地回頭,一條半人高的黑影突然冒上來,蘇淩反應過來時發覺臉上有一點熱熱的濕意。
他這才看清楚,剛才“襲擊”他的是一條成年哈士奇,藍色的眼睛正望着他,後面的主人一直叫着它它也無動于衷的樣子,只是對着那邊頑皮地搖了搖尾巴。
狗的主人跑上來,一把抓住哈士奇背上的帶子,把手上的牽引帶扣了上去,然後不滿地對哈士奇說:“Peter,以後別他媽想我放開你了。”氣喘籲籲的樣子,似乎追了挺久。
然後他擡頭對蘇淩說:“不好意思,它就是愛親人,你別介意。”
蘇淩笑了笑,看着這條肥嘟嘟的哈士奇坐在地上,他并不讨厭狗,相反,還是挺喜歡的,特別是哈士奇這類大狗:“沒關系,狗養得很漂亮。”
男孩突然直直看着蘇淩:“我認識你,你是鋼琴系高意涵的男朋友吧?”
蘇淩聽到他的話,這才看向這個講話活力充沛的年輕人,他正摘下頭上的棒球帽,那雙眼睛——在蒙蒙雨霧中卻分外漆黑和明亮,蘇淩愣了愣。
年輕人也不介意他沒回答,直接說:“我見過你,在學校門口,好幾次了。”
蘇淩這才察覺自己剛才的失常,他說:“是嗎?那你應該是和她一個學校的了。”
年輕人點點頭:“我是美術系的,不是一個學院,不過她在我們學校挺有名的,所以……”
“原來你是學美術的。”
年輕人笑了笑:“随便混呗,現在學什麽不是學呢。對了,你家住這附近的?哪個小區,芳野還是魅力?”
這兩個都是離這公園很近的小區名,蘇淩知道這裏的中老年人大部分都住那裏。他搖搖頭:“我家離這稍微遠一些。”
年輕人說:“嗨,看我笨的,想想你是開寶馬五系的,肯定是有錢人,是在京潤嘉園吧?”
蘇淩點點頭,他覺得這年輕人講話挺有意思:“在你眼裏,開寶馬五系就是有錢人了?”
年輕人嘿了一聲,說:“咱不說超級豪車,至少我覺得寶馬五系算不錯了,我以後有錢了也買這個。”
蘇淩為他話裏毫不掩飾的“野心”給弄笑了。
那男孩子有些失神地看着他:“說句實話,你長得真是比高意涵之前那些男朋友帥多了。”他說完才知道自己多嘴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了。
蘇淩安慰的話就脫口而出了:“沒什麽的,反正都過去了。”
男孩于是又生龍活虎起來,他說:“你這人真好講話,我叫吳航,航行的航,名字是俗氣了點,不過好記。”
蘇淩心想,原來你也叫航。他說:“我叫蘇淩,我得回去了,改天再聊。”
男孩子說了句再見,等蘇淩跑過幾步遠才叫:“哎,你還沒說你是什麽淩呢?”
蘇淩回頭,看到上面那個牽着大狗的朦胧身影,笑了笑:“兩點水的那個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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