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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并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大概是霍斯維第一次主動談起他自己的事情,而且還這麽誠懇的,蘇淩雖然對他不是一無所知,但也一直有種霧裏看花終隔一層的感覺;而現在,這個地點,這個時候,霍斯維卻說了這些,他必定是有用意。
若是說因為環境的催化作用,這理由用在霍斯維身上實在有些牽強。
霍斯維身邊的人……應該不會少吧,以他的能耐和性格,他應該是能主導一切的,雖然蘇淩不太願意承認,但他心裏明白在霍斯維面前,他是屬于相對弱勢的一方,霍斯維确實有那個本事,他能很好的掌控別人的心思和情緒,甚至……感情;如果用掌控這個詞太過,那麽影響是絕對稱得上的。
半晌,蘇淩說:“這個夢想……霍總你肯定能夠實現。”不,在蘇淩看來,這根本不是夢想,這是願景,非常覺有實現可能的願景,只要霍斯維想,很少有人能拒絕他吧。
這麽想着,蘇淩擡頭看了霍斯維一眼,他真的如此優秀……他的好,并不僅僅在于高大英俊的外表,得體優雅的舉止,更在于他強大寬懷的內心,他是一個有力量的男人,能運籌帷幄又能遮風擋雨。
如果能得到霍斯維的愛,那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蘇淩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他十分明白,今天這些話,是霍斯維巧妙的試探。
只是……蘇淩不明白如何去回應。
要回應這樣一個男人的感情,對蘇淩來說,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這麽說,可能有些矯情了。
如果蘇淩是一個女性,那麽霍斯維的愛護和體貼會是天下最好的禮物。
但蘇淩是個男人。
蘇淩并非在意性別,他并不在乎這些東西,從小學習藝術,不僅造就了他獨特的審美,也一定程度上養成了他比較豁達的接受能力,對于很多事物,他能夠看得更加透徹。
他從來不認為,感情只限于男女之間,那只是平凡的常态罷了。
性別不是決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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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由于性別衍生的諸多問題。
當然,還有蘇淩自己的原因。
“蘇淩。”霍斯維柔和低沉的嗓音又喚回了蘇淩的思緒,他的手撫上了他的肩膀,蘇淩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每一次和霍斯維的親密接觸,蘇淩都會在瞬間緊張起來。
“肩膀上有落葉。”霍斯維輕輕幫他拂開飄來的柳樹葉,但他的手卻沒有離開蘇淩的肩膀,而是順勢将他拉近身邊。
“蘇淩,你明白我在說什麽的,對嗎?”
蘇淩微微驚訝的眼神回了過去。
不,他不明白,他也不能明白。
很多事情,他還沒有理清楚。
他需要一些時間。
他還從來沒有真正去考慮過這個。
蘇淩向前走了幾步,也順勢離開了霍斯維厚實的手。
肩膀上甚至有些發燙。
蘇淩忍住了用手去摸的沖動。
他只是有些……回味。
同時他也驚訝的發現,霍斯維對他的影響力已經至此了。
他不能再猶豫。
不能再猶豫,可是蘇淩出口的話卻變成:“我明白,霍總,其實我們都很渴望身邊有個這樣的女性,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不是,不應該是這個四兩撥千斤的回答。
蘇淩簡直有點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哦?是嗎,呵呵。”在霍斯維含笑的平靜目光下,蘇淩覺得自己剛才的回答實在太僞善了。
蘇淩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現在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他應該明确說出那些話的,霍斯維既然問了,他應該直接回答的。
是或者不是,其實很簡單的。
但一開口卻變成這樣。
他到底還在貪戀什麽?
他不應該這樣的。
這不是蘇淩該有的樣子,也不是蘇淩該說的話。
自己竟然還在猶豫。
想繼續享受着霍斯維對他獨特的照拂還有兩人之間那種隐秘不宣的暧昧,他選擇了這樣的回答,蘇淩覺得一下子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通過幾年的時間,蘇淩應該是一個有擔當、成熟、能夠很好地明白感情和現實的距離,也能很好的與現實妥協、做好自己的男人了,不應該是當年敏感沖動、不願意面對現實的男孩了。
可是,當說出那一些話的時候,蘇淩明白,霍斯維讓他變成了以前的那個蘇淩。
蘇淩在霍斯維面前,根本無法成為那個一直想成為的人。
他所有的真實,都全部暴露在了霍斯維面前。
真的很可怕。
明明早就做好了探頭的準備,但小小雨毛一下,就又縮回去了。
蘇淩該感謝霍斯維,他什麽都明白,但是剛才他卻也只是輕輕一個回問,并沒有當面拆穿,他該感謝他這時候還能繼續回護他。
兩人之間,霍斯維始終掌握着一切。
如果說之前,蘇淩覺得這只是來自霍斯維天生的氣場和他所具備的能力和素質,即使霍斯維多做一些那也是他的策略罷了;但現在,蘇淩徹底看清了他和霍斯維之間的差距,以及他們之間的強弱之分。
盡管霍斯維的試探是如此含蓄,并沒有傷害到任何人的面子,但從現在開始,蘇淩對他也多了一份隐秘的愧疚。
盡管他知道,這并不能暫時改變什麽,但只有蘇淩自己明白,他對霍斯維的看法,對于他們之間關系的認識,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霍斯維問:“肚子餓不餓?看你晚上幾乎沒吃多少。”
他的語氣和之前并沒有任何不同,還是那麽沉穩貼心。
仿佛剛才那一刻微帶淩厲的的問題,只是蘇淩的錯覺。
蘇淩說:“實話說,有些餓,而且喝了太多酒,胃不是特別舒服。”
霍斯維說:“和你一樣,不如我們去找家小吃店吃點夜宵?”
蘇淩說:“上次和朋友去過楊公堤那邊的知味觀,也算是杭州老店,我請你吃頓夜宵,行不行?”
霍斯維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因為兩人路都不熟,蘇淩雖然去過,但也是模糊的印象,走了幾步,攔到輛的士,和司機說了地方。不到五分鐘,就到了那邊。
和上次來相比,知味觀裝修又豪華了好多,杭州這幾年很多老餐廳其實有些缺憾的,老是裝修改動,都失去了原來的特色和味道。
雖然說是餓了,其實坐下來也未必多有食欲,尤其胃裏還裝着不少酒精。
翻了翻菜單,最後蘇淩點了一屜知味小籠,一碗知味馄饨。霍斯維表示和蘇淩一樣。
蘇淩說:“霍總你是幫我省錢呢?多點一些吧。”
霍斯維說:“這就夠了。
蘇淩翻到精品小吃一頁,又叫服務員添了一份蟹黃魚翅餃。又對霍斯維說:“這個我沒吃過,待會一起吃吧。”
霍斯維輕輕笑着,點了點頭。
這孩子,總是太客氣。
知味觀的小吃全杭州是有名的,雖然因為人比較多,還是等了不少時間。知味觀馄饨肉質飽滿,加入少許紫菜和蝦皮的清湯也很香,小籠包不用說了,蘇淩上次來吃就覺得非常美味,一咬下去滿口生香,蘸點陳醋味道更上一層樓。新點的蟹黃魚翅餃,賣相極好,鮮而不腥,口感一流,雖然最後還是沒有吃完,但也覺得這裏的小吃确實名不虛傳。
走出餐廳不久,突然下起毛毛雨,杭州還真是個水做的城市。
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一時半會也攔不到車,兩人在一家已經關門的店面門口站了一會。
霍斯維問蘇淩:“我打個電話回去,讓司機來接好不好?”
蘇淩說:“這麽晚了,我看還是不用麻煩別人了,我們看看能不能打到車吧。”
霍斯維看了看,對面不遠處有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在這等我一會,我去買傘。”
蘇淩忙說:“我去吧,霍總……”話還沒說完,霍斯維已經走過去了。
蘇淩看着細雨中那道身着黑色衣服的高大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幾年,從來沒有單純因為一個人這麽糾結過。
自從知道霍斯維的心思以後,明明已經想好應該怎樣應對的,但真正相處的時候沒一次能拒絕。
說到底,心裏還是有貪念。
貪戀他的溫情和體貼,貪戀他身上豁達沉穩的氣度,貪戀和他在一起時輕松愉快的心境。
整個人像陷入沼澤,明明很想用力爬起來,但是卻越陷越深。
蘇淩其實明白的,他以前會去戶外探險。
如果陷入沼澤,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用力,千萬不要用力,把身體盡量平躺,用雙手雙腳輕輕劃動,就像游泳一般,一點點爬到岸邊去。
蘇淩之前确實是這麽個想法,既然霍斯維沒有明确提出來,說明他很了解自己,現在時候未到;那麽蘇淩也沒必要做什麽特別明顯的回饋,只要以靜制動就好,慢慢應對就好。
只是,沒那麽簡單。
人一向容易犯把事情想象得很死板的錯誤。
而現實從不按理出牌,變數諸多;更何況還有感情因素,這是最不可靠的曲線。
就像今天,其實很多話蘇淩滿可以說得很明确的,先不用管霍斯維的态度,作為一個無數次承受他幫助、欠他這麽多人情的人,蘇淩出于道義,也應該說明白的。
正在蘇淩默默出神的間隙,霍斯維已經撐着一把格子傘回來了,笑說:“蘇淩,又在發呆呢?”
蘇淩也不否認,低頭笑了笑,走下臺階。
“等等,先幫我拿着傘。”霍斯維打開剛從店裏買的面紙,幫蘇淩擦幹臉頰上和頭發上殘留的雨水。
柔軟的面紙擦在臉上,蘇淩微微閉上了眼睛,心裏卻百轉千回……“霍……”
“——噓,別說話,我知道。”霍斯維低沉說,一只手把擦過的面紙扔進旁邊的垃圾箱,順勢接過雨傘,另一只手卻還留在蘇淩的臉頰上,輕輕撫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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