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蘇家兄弟接到了一個令他們意外又震驚的消息,迫使他們立刻改變了他們預定的行程,匆匆交代完公司的事務,蘇淩決定連夜坐飛機回家。
因為,蘇淩的母親,在醫院的醫療糾紛中,被前來醫院鬧事的患者家屬意外錯襲,從醫院階梯上滾下,腰部重傷,腦震蕩,全身多處外傷。
蘇杭和蘇淩心急如焚,傍晚接到電話,晚上就奔赴機場,所幸飛機沒有誤點,在午夜時分到達了家鄉機場。
前來接機的是蘇杭的妻子,也就是蘇淩的嫂子方琳,蘇淩和大嫂簡單寒暄後,把時間給了他們兩夫妻,他提出他來開車,直奔醫院。
“具體情況是怎麽樣?”蘇杭問妻子方琳。
方琳說:“當時院方就請骨科醫生為媽媽安排了手術,不過醫生說媽媽的腰部關節損傷嚴重,當時摔得部位不好,雖然手術是做了……可能以後會造成下半身的一些問題……”
蘇淩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咬牙切齒:“那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媽媽這年紀,經得起他們這麽折騰嗎?”
蘇杭說:“小淩,你先別着急,我們先去醫院看看具體情況,現在阿姨的身體最重要。其他事情我想爸爸會處理好的。”
蘇淩沉着臉,沒說話。
蘇父看到家裏兩兄弟,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先別進去,蘇母還在昏睡中。
蘇淩在病房外看了看躺在病床上,身上多處包紮着紗布的母親,抓着門棱的手青筋都冒了出來。
蘇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将不舍的眼光從母親身上調回,跟他們一起走到走廊上。
“爸,媽媽的情況怎麽樣?我看不只是腰部受傷吧?”蘇淩問父親。
蘇父說:“除了腦震蕩需要靜養,其他都是皮外傷,最嚴重就是腰傷,她的腰本來就不太好,這次又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拜托院方盡力救治了,肇事的人也被警方控制了,這事咱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蘇淩看着面露疲态的父親,他說:“爸,你先和大哥他們回家休息吧。今天我在這邊守着媽媽。”
蘇父沉吟了一會,說:“也好,不過這邊我已經請了護工,你在這邊關注一下你媽媽的情況就行,随時聯系我們。”
雖然蘇杭堅持了好多次讓蘇淩回去休息,他來頂班,蘇淩以大嫂懷孕了而且兩個人這麽久沒有見面為由将他們送上了車。
蘇杭說:“阿姨的事情,并非你我所願,你一定要放寬心,不要胡思亂想。”蘇母對蘇淩的意義,蘇杭一直是明白的,恐怕還要超過蘇父。而且蘇淩這個人容易陷入自責,雖然這幾年成熟了不少,但畢竟他在母親面前還是那個易感的孩子。
蘇淩點點頭,送走家人,他返回醫院,向值班醫生打聽了母親的情況,大嫂方琳和父親說的都有些含糊,他需要自己了解一下。
醫生指着片子對蘇淩說:“蘇淩,你媽媽腰部L2和L3關節損傷情況比較嚴重,手術雖然還算成功,不過還需要看後續恢複情況。”
蘇淩問:“最差的結果是什麽?”
醫生知道這事瞞不過他,也就說了實話:“最差的情況是下肢沒有感覺,但我想通過持續治療和複健,這種情況發生的幾率比較小。”
蘇淩問:“那麽腦震蕩呢?”蘇淩自己得過腦震蕩,他知道即使是最輕度的,也都會造成身體很大的不适,何況母親這個年紀了……讓她承受了這麽大的痛苦,他真是該死!
醫生說:“幫你媽媽做過了顱內CT,所幸沒有出血,腦震蕩的情況慢慢可以恢複,就是剛開始的時候比較難受,我會幫她開些抑制反應的藥物。”
蘇淩向醫生道了謝,走回病房,坐在床邊,看着臉色蒼白的母親,蘇淩握住母親的手,放在額頭上。
他內心的自責和愧疚排山倒海般向他湧來,他無法原諒自己,在母親最需要的時候他卻遠在千裏之外,他這個兒子有什麽用嗎?
淩晨四五點的時候,蘇母醒過來了一次,蘇淩欣喜的叫她:“媽媽,是我,淩,我回來了。你哪裏不舒服嗎,現在感覺好一點了嗎?”
蘇母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她溫柔而緩慢地說:“淩,你回來了,不要擔心,媽媽很好,只是一點外傷……”
蘇淩聽到這話,喉嚨當即哽住,鼻子酸得不行,他低頭掩飾了自己的失态,他不想讓生病的母親再為他的情緒操心。
蘇母的手,輕柔的落在他的頭發上:“傻孩子……這不是你的錯……”
蘇淩看到蘇母的嘴唇很幹燥,問:“媽媽,你喝點水好嗎?”他用棉簽,沾了溫水放在蘇母的嘴唇上,然後喂着她喝了一點水。
蘇淩告訴母親:“媽,大哥跟我一起過來的,不過我讓他陪爸和大嫂先回去了,免得您擔心,我在這邊陪你就好,等一下他們會過來看您的。”
蘇母點點頭,表示了贊許,強烈的暈眩感迫使她閉上了眼睛,蘇淩知道母親還需要休息,他告訴她:“媽媽,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就告訴我,我就在旁邊。”
接下來幾天,蘇淩幾乎都泡在醫院裏陪着母親,誰也勸不動他,蘇杭只能讓醫院給蘇母的病房加了一個臨時的床。這樣至少能讓蘇淩晚上休息一會,陪床是件辛苦活,蘇淩的病剛好沒多久,蘇杭實在是有些擔心,但是他又不便告訴父親和妻子,這樣只會讓大家更擔心。
白天趁着母親睡覺的時候,蘇淩還要在電話裏為公司的事情做決策,他确實有點心力憔悴,但是這些都是他必須要做的,母親的恢複情況并不算好,這讓他更是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回來半個多月了,只回家過一次,為的是拿換洗的衣物,他只想一刻不離地呆在母親身邊,不想再讓她一個人無助地承受那些。
在這半個多月裏,他已經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公司肯定不能在北京那邊再辦下去了,他必須回來。這次母親的意外事故,真的讓他徹底明白,他有多不孝,自從大學出去以後,他沒有在父母面前盡過什麽孝,只是忙于自己的事業,忽略了最需要他的父母,特別是母親,他一直明白自己對于母親的意義,大學那次事故已經讓她傷透了心,現在他又遠在千裏之外,他意識到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完全有條件回來的,但是他一直在自私地逃避。
蘇淩和王副總溝通了這件事情,大概有了初步的方案,北京那邊的人員會有一些變動,那邊的事務蘇淩會暫交給副總管理,家裏這邊,他會等母親好了以後,再成立新的公司,如果做得順利,北京那邊以後作為分公司的形式存在。
一天早上,在病房喂母親吃稀飯的蘇淩見到了一個意外的訪客——霍斯維。
護士敲門,說有訪客,霍斯維随即走進病房,蘇淩看到他,完全沒有準備,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霍斯維倒是依然鎮定,走過去,放下手中的禮物,禮節性地握住蘇淩的手,看着他說:“蘇淩,不好意思,我才知道伯母的事情,我來晚了。”
然後霍斯維對病床上的蘇母說:“伯母您好,我叫霍斯維,多年前我們見過面的,您還記得我嗎?那年我十八歲,跟随我母親霍凝來這邊調研,那次有幸見到您和您的家人。”他走近蘇母,身體微微前傾,禮貌而得體。
蘇母仔細端詳着他,然後恍然笑了:“我記得,你和以前沒什麽變化,你媽媽還好嗎?”
霍斯維說:“她很好,這次她囑咐我給您帶了一點藥材,希望您能盡快恢複,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安排北京的治療。”
蘇母溫柔地說:“很感謝你,這邊暫時還可以,我想慢慢會好起來的,你和蘇淩,是在北京遇上的吧?真的是很巧。”蘇母微微疑惑地看向蘇淩,有些奇怪兒子并未跟她提過這件事情,當時蘇淩還小,而且霍家背後權勢驚人,當時蘇父就曾表示有機緣接待他們母子真的是很榮幸的事情。
蘇淩把熱騰騰的茶杯遞給霍斯維,然後對母親解釋道:“一開始和霍……先生,有生意上的往來,之後慢慢熟悉起來的。霍先生他幫了我很多。”
蘇母說:“這次麻煩你特意過來一趟,真的很不好意思,霍先生,你請坐吧。蘇淩你中午不用過來了,打電話給你爸爸,你們陪霍先生一起吃頓飯。”
蘇淩答應了,示意霍斯維出去講話。
“霍,你怎麽來了?”這半個月實在是有點焦頭爛額,自從那次談話以後,蘇淩和霍斯維也沒有什麽聯系。
霍斯維定定看着他:“聽你公司副總說起你的事情,我忍不住過來了,雖然很冒昧,但是我真的……很想你。你瘦了很多,你是不是最近一直待在醫院?”
聽到這話,蘇淩的心裏像被針刺了一般,有點意外,有點痛楚。“最近因為我媽的事情,實在很多事情都顧不上,很感謝你你專程過來……”
霍斯維打斷了他:“小淩,你不用跟我說這些話,之所以拖到今天才過來,要說抱歉的是我,我不想讓你再有後顧之憂。”
蘇淩現在有點心亂如麻,他轉移了話題:“公司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咨詢方案的調整還有諸多細節性事務,你們這邊可以直接和王副總聯系了。”
霍斯維點頭說:“我支持你的決定,具體的想法我稍後再跟你溝通,這次過來,我已經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希望你給我幾天時間陪着你。你受苦了,小淩……”霍斯維握住了蘇淩的手,“我欠你很多解釋,以後我會慢慢跟你說明白,到時候你再決定是否給我機會——你知道,任何時候,你都有選擇權。現在,我會跟你共同度過眼前的困難。”
蘇淩看着他,霍斯維的語氣還是這麽溫和,他的話語還是這麽堅定,就像第一次見面,霍斯維就告訴他不用擔心,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他沒有懷疑過他,但是他們之間經歷了太多,蘇淩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蘇淩看着他,然後說:“我現在沒法給你回答。先不說這些了,我們先去吃飯吧,住的地方定了嗎?”
霍斯維說:“定了,你不用為我的事情操心,吃飯的事情我來安排吧。”在電梯裏,霍斯維把手輕輕放在蘇淩的脖子後面,輕柔地幫他按摩着。以蘇淩的性格,霍斯維可以想見他這段時間繃得有多緊。
蘇淩沒有拒絕霍斯維的動作,他點了點頭。霍斯維的到來提醒了蘇淩,雖然他一個人能把這些做好,但是他真的太累了。feifan霍斯維的到來,或多或少,還是在蘇家驚起了一些波瀾。
蘇父沒有想到,蘇淩和霍斯維的關系,能好到這樣的程度,多年前雖然有過淵源,但畢竟只是蜻蜓點水,并未有深交,蘇父知道其中利害和敏感之處,也很少刻意去想這些。
心情複雜的除了蘇父,還有蘇杭。霍斯維和蘇淩的關系,他多少也猜出了一些,蘇淩後來的行為也印證了他的想法,雖然明白關系的攤牌應該是遲早的事情,但是和霍家有這樣的關系,不得不讓他開始擔心起蘇淩這份感情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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