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可以帶我回你家暖暖嗎?

破舊小區的診所裏,頭發花白的方醫生正在麻利的為手底下的人包紮後頸的傷口,一邊纏着繃帶一邊面色不好的念叨:“小許啊,也就是我看在你奶奶的面子上,不然大晚上的老頭子才不給你開門···”

許易不知道說什麽,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之所以帶着他來診所,是因為這個聲稱失憶人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沒有能證明身份的證件,更沒有錢,脖子周圍是幹涸的血污,後頸一片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被什麽利器狠狠地劃過幾刀。

許易剛看到的吓得連忙要送他去醫院,那人卻堅持說不用,只是說包紮下就可以,許易只好帶着這個人在晚上10點鐘敲響了小區樓下方醫生的診所門,還被起床氣嚴重的方醫生一陣訓。

方醫生看到許易的表情,不滿的撇了下嘴,抖了抖滿是皺紋的臉:“笑,笑什麽笑!話都不說一句,天天跟個悶葫蘆一樣!不是我說啊,你小子平時天天窩在你那屋子裏也不出個門,也不見你有個朋友,怎麽?好容易有個朋友,這看起來還不像好人,年輕輕的不學好,學人家打架鬥毆,你看看這後脖子,是被什麽東西劃成這個樣子的...”

許易這才小聲反駁:“方爺爺,不是朋友,是我在路邊見到他受傷了,才帶過了麻煩您的···而且...” 而且這個人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壞人...

這會在診所的燈光下,許易才看清那人的長相,那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看起來最多20出頭,一頭微卷的短發下有着白皙的臉,長着一雙桃花眼好像時時帶笑,高挺的鼻梁有着一個恰到好處的駝峰,薄薄的嘴唇上有一個多情的唇珠,整張臉看起來漂亮的有些昳麗,讓很心生親近。

此刻他一副乖乖的樣子配合着方醫生手上的動作,聽到方醫生的話,面上也沒什麽反應,一臉的純良無害,只是在許易看過來的時候,對着他眨了眨眼睛。

許易:...

“路邊撿到?撿到這樣的人還不報警,送我這邊幹嘛?你做好人也就算了,還要害的我老頭子剛睡下就要大冷天起來幫你看病!”方醫生還是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許易尴尬,只能又笑了笑,他知道方醫生其實是怕他撿到麻煩,住這個小區的人都是十幾二十年的街坊鄰居,感情不錯,方醫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許易也知道他是嘴上不好聽,但心地還是很好地,當然起床氣也确實大。

方醫生打好繃帶上最後一個結,拍了下手說:“好了,等下給他開點藥,記得一會先吃一頓。”說完便往後屋放藥的地方走。

許易連忙起身跟進去,一邊看着方醫生開藥一邊問:“方爺爺,他什麽都不記得了,是因為後脖子的傷嗎?”

方老頭吹胡子:“傷在脖子,又不是腦袋,再說我這就是個小區診所,又不是三甲醫院,真有什麽問題我也看出!”

然後透過窗戶掃了眼外面安靜坐着的人,壓低聲音對許易說:“就你小子傻,平時不言不語,看不出還是個活雷鋒,現在好人那麽好當嗎?別被人給賴上,這年頭這樣的新聞還少嗎?而且看那年輕人的傷,那可以是刀傷!一看就不知道是招惹了什麽事兒。”

許易摸摸鼻子:“……我看見了這不好不管……而且他身上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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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醫生瞪眼:“行吧,你是好人,老頭子我是壞人,不過還是勸你,趕緊給他送派出所,讓警察管這事情去!”

“知道了爺爺,一會就送……”許易有些讪讪的說。

“哼,算你還有點心眼...”

許易拎着藥跟方醫生道了別,便帶着那個人走出診所。打算在路邊打個車送這人去派出所,這樣也算自己仁至義盡了。

冬天的夜晚,滿是積雪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人煙,更別說車了,許易站了好一會都看不到一輛出租車。

正為難的時候,就聽見旁邊從一開始就沒怎麽開口說話的人開了口:“哥哥···”聲音似是裹着蜜的乖巧:“我有些冷···”

許易先被這一聲好似帶着鈎子的哥哥震的頭皮一陣發麻,接着轉頭看向旁邊人,對方似乎比他還要高出半頭,身上得衣服确實只有薄薄的一層秋衣,此刻站在漫天白雪中有些瑟縮的可憐。

在許易還沒開口說話之前,對方就頂着那張漂亮的臉可憐兮兮道:“可以先帶我回你家暖暖嗎?”

...

許易站在廚房等水燒開時候的時候,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就這麽把這個人帶了回來。

他心裏明白其實方醫生說的很對,這人是有些奇怪,聲稱自己失憶很奇怪,脖子後面的刀傷更可疑。

他們這一塊雖說是老城區,但治安情況一直很好,別說持刀傷人了,小偷小摸平時都見不到一個。

水壺裏的水在許易的萬千思緒中,咕嘟咕嘟的燒開了,他回過神兒,從櫥櫃裏拿出兩個玻璃杯,倒了兩杯熱水。

又想了一下,打算先委婉問問那個年輕人是不是招惹了什麽麻煩,說自己失憶其實就是為了找個可以躲藏的地方。

客廳裏,年輕男人正坐在許易家的雙人沙發上,目光似是好奇的打量着客廳的擺設,見許易端着兩杯熱水從廚房裏走出來,本來有些懶散的身子稍稍坐正了一些。

許易把水杯放到沙發前的茶幾上,示意年輕男人喝,自己則去餐桌旁邊,拉過椅子,坐到了沙發的對面。

年輕男人端起水杯,也沒有喝,一雙桃花眼似帶着笑意,就這麽透過水杯裏冒出的袅袅熱氣,定定的看着許易。

熟悉的屋子在進入了完全陌生的人後,也似乎變得有些陌生起來。

許易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本來要問出口的話就有點結結巴巴,他本身不太擅長和人相處,尤其是陌生人,更別說被陌生人這樣盯着了。

“恩...那什麽...這..這會你能...能稍微想起點什麽嗎?”一句話被許易斷成了四五句,他感到說完後自己的臉就開始有些尴尬的發熱,便連忙掩飾性的低下頭。

半響無語,屋子裏寂靜的似乎能聽到牆上鐘表指針走動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着詭異的氣氛,許易有些坐不住,只好深吸一口氣繼續委婉的問道:“那個,你是不是惹了什麽麻煩?其實...其實現在公安還是很負責的,而且正是掃黑除惡的時候,就算...你也別怕...”

年輕男人終于有了反應,似是先從嘴邊漏出一絲不明情緒的笑聲,許易擡頭看去,就見他手背撐着的頭歪了歪,一臉無辜:“哥哥...我說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又勾起唇角笑了笑,:“至于你說的麻煩,誰知道呢?不過既然哥哥說了公安很負責,不讓我怕,那我也就不覺得害怕了...”

許易有些受不了年輕男人帶着尾調的喊他哥哥,倒不是不好聽,事實上混着男人略低沉又帶着一絲親昵的聲音很悅耳,每次聽到他都感覺自己耳朵好像過了一絲電流,酥酥麻麻,這讓許易很不自在。

“我叫許易,你可以喊我名字。”他糾正道。

“原來哥哥叫許易呀,名字很好聽。”對方似是聽不懂般又喊了一聲。

許易皺了下眉,但也不好再在稱呼多做糾結,頓了下又問:“那你還記得你自己的名字嗎?”

許易問完就覺得男人又會說自己不記得,誰知道對方在沉默半響後,意外的回答:“唐冀。”

許易:你還記得一分鐘前你自己說什麽都不記得嗎?

似乎是看出許易眼中的質疑,唐冀往許易的方向傾了傾身子,語帶真誠的說:“哥哥……我只是剛剛好像模糊的想起些片斷,裏面好像有人喊我這個名字……你別不信我……”

說完又一臉認真:“看來我的記憶并不是完全丢了啊,說不定過兩天我就什麽都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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