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争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蒼冥猛然一笑,房中的空氣便松動了很多:“你很勇敢,沒有人敢跟我對視這麽長時間,你是第一個!”

墨言老實說:“其實我也怕的要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只是你這裏沒有讓我躲藏的地方。”

蒼冥一愣,随即大笑起來,頓時整個房間那種被壓抑的快要凍結的感覺盡數消散。

墨言就看着蒼冥笑,在那種危險和壓迫感褪去之後,他發現這條惡龍笑起來挺好看的,而且……到了後來,也笑的很溫柔,甚至連看自己的眼神,都變得沒有半絲壓迫之意。

墨言回以對方一笑。

雙方之間莫名變得友好起來,墨言也感到輕松了很多。

蒼冥再一次确認:“你真的不想跟我回魔界,要知道,我說話一向算數,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會像有些人那樣,表裏不一。”

墨言搖頭,在這一刻,他無比确定的知道,自己的拒絕不會惹怒面前的男人。他說:“多謝你的好意,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在完成那些事情前,我是不會離開的。”見蒼冥帶着探詢的目光,墨言微微低頭,他心中所想的并沒有全部說出來,自己作為一個中土仙人,墨升邪的後嗣,還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來立足此地,而并非像汪奇峰那樣,依附魔界。

蒼冥果然沒有生氣,只是很随意的說:“現在你無法決定也沒關系,我這段時間有事情,會一直呆在中土大陸,直到事情辦完了才會回去。你到時候可以考慮是否跟我走。”

既然對方不緊逼,墨言也不會那麽笨去觸惡龍逆鱗,他回以一笑算是作答。

兩人之間的氣氛便變得更加輕松起來,墨言趁機答謝了對方所贈送的龍珠,并且很奇怪龍珠那種安定人心的功能。

蒼冥告訴他,那是因為自己生來暴戾嗜血,一怒便會浮屍萬裏。為了控制自己的脾氣和血脈中的殘暴,他特意将天之極所找到的清心靈石,用來磨成龍珠,培養心性。

說畢,蒼冥還将自己現在所含的龍珠吐出了出來,墨言将自己的珠子拿出來一看,果然一大一小,但光澤成色都是一樣,是一塊石頭上的東西。

墨言心中感激這條巨龍對自己的好意,盡管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對自己示好。

或許……就如他自己所說,有眼緣吧。

蒼冥并沒有怎麽詢問墨言在昆山的生活,兩人只是随意說些閑話,片刻之後,墨言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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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冥叫住他,送了一只乾坤袋,一柄飛劍,墨言忽然想起來,問:“我師兄可能會問起你,你打算怎麽說?”

蒼冥的眉毛挑了挑,道:“那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

墨言下車後,一直在琢磨惡龍的這句話。

蒼冥看起來是一點都不怕暴露行蹤的……

但是他不怕,墨言害怕,洪通天和白氏一族更怕!

蒼冥假借奇峰城的名號前來軒轅國,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可若是有人知道了,他會怎麽做呢?

墨言看着遠處朝自己走來的洪通天,以及昆山的師兄弟,和白氏一族的幾十個人。

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會是蒼冥的對手。

所以蒼冥根本不害怕身份曝光,大不了——正如他自己所說“我生來暴戾嗜血”,将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一口吞吃就完了。

想必這并不會費蒼冥多少力氣。

墨言倒是不怕死,但是,他半點都不想想跟洪通天死在一塊!

所以,在洪通天過來詢問墨言,對方什麽來頭的時候,墨言便撒了個謊。

“是汪城主的一個遠親,我來昆山的時候在路上見過一面。至于他具體是什麽來頭,也不清楚。喊我過去就是說了兩句不相幹的話,送了一個乾坤袋,一柄劍。”

洪通天把墨言的乾坤袋和飛劍拿過去看,只見乾坤袋大肚能容,做工精細,乃是上品。而飛劍,則更是清光霖霖,附有精魂,也是上等寶物。

但即便東西都是上等,卻還沒有到極品的地步,昆山這個檔次的寶物也有幾個,只不過墨言沒有罷了!

況且上面自有仙氣正氣,也不像是來路不明的東西。

洪通天和白金瓯一起研究過乾坤袋和飛劍後,認定此雖然是仙家之物,但并無異狀,應該是某位深居簡出的修士所有。中土大陸散仙甚多,其中也不乏絕頂高手。但其中有的愛熱鬧,于是衆仙聞其名;有的上千年也不出來晃一次,沒什麽人知道他也是常事。

洪通天除了暗嘆墨言運氣好,竟然會結交這樣一個出手大方的散仙外,也沒有別的想法了。

巨大的玄鐵車并沒有停留,在墨言下車後,四匹龍馬拉着它在空中奔騰,越走越遠,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而白氏和昆山則出于對軒轅帝的敬意,也因時間還早,并不太急着趕路。一衆人約莫兩三百修士,白天趕路,晚上為了照顧生病的白漣,而特意停下來休息。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這日天上又降大雪,紛紛揚揚灑滿了官道兩旁的樹木,衆人結成一個圓型停歇,洪通天拿出海底夜明珠,分發各處照亮。

而白氏一族,則有人騰起在半空,變化成一只小小的火翼鳥,以此照明。

當白氏一族的人在變化的時候,墨言不禁為眼前的一幕所驚呆了。

他知道白氏有祖傳秘籍,會一門中土其他修士不會的功法,那就是——變化之術。

一些街頭相士,也會一些障眼法的變化,但是那些變化都是魔術,稍有修為的仙人一眼就能夠看穿。

而這一刻,當那人騰起半空,變成一只火翼鳥的時候,那變化出來的翅膀,竟然真有火翼鳥的功能,能在夜空中燃燒發光,亦能夠飛翔。

白氏一族的變化之術,竟是真正的變化神通,而絕不是街頭障眼法。

漫天紛紛揚揚灑下的白雪,清冷的空氣環繞在周圍,難得一刻靜谧。墨言信步而行,走到離衆人稍遠的角落,看着遠處的山脈。

明天就能夠抵達軒轅國的邊城了,也不知道自己記憶中的那些發生在軒轅帝婚禮上的事情,是否還會發生。

那件事情對軒轅帝打擊不小,自己要去提醒他嗎?

墨言正在琢磨的時候,忽然聽見雪地中傳來的腳步聲,他不用扭頭,就知道是誰來了。

腳步聲猶猶豫豫,轉了一個圈後,還是朝着墨言身後而來。

察覺到背後一陣詭異的氣流波動,墨言微微錯身,一件大氅就此掉落地上。

洪儒文所期望的給言弟披袍子的計劃落空,在尴尬的笑了一下後,彎腰撿起大氅,道:“師叔,晚上冷,你披上這個吧。”一邊說,一邊又想上前。

墨言及時制止了他:“不用了。”

洪儒文見墨言神色不同尋常,便也不敢過于造次,只是扯些今晚月色很好之類的話題,待見到時機差不多了後,便酸溜溜的問:“師叔,前兩天那個男人,是誰?”

墨言道:“我不是已經同師兄說過他的身份了麽,當時你也在旁邊,走神沒聽見?”

洪儒文搖頭道:“不,不。我是說……他有沒有對你……對你……”

墨言不耐煩挑眉:“對我什麽,你想問什麽就直說。”

洪儒文卻又不再問了,只是道:“那個人行蹤詭秘,大家都是來軒轅國參加軒轅帝婚禮的,碰到了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也太過自高自大!我看他不是什麽好人,你沒出過昆山,經驗不足,不曉得人心險惡,別被他騙了。”

墨言皺眉,不想跟洪儒文多說半句話,便道:“這些事情,不用你這個做師侄的來教。你沒去陪白公子說話解悶,來找我有什麽事?”

洪儒文急道:“你是不是生氣了?我跟白漣沒什麽,昨天是他要請我,我才不得已過去說了兩句話……不是你想的那樣。”

墨言終于按捺不住,回過頭來,将洪儒文上下打量了一眼,冷笑道:“我為什麽要生氣?你莫名其妙跑來跟我說這些話,到底想要幹什麽!?”

想起前世種種,墨言的話中終究還是多了半絲怨氣,不似先前那樣清冷。

而就是這半絲怨氣,讓洪儒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辯解:“還說你沒生氣,你平時也不是這樣和我說話的!平時在昆山,師兄弟們都說你大度不記仇,卻不想居然這般小氣……”

墨言不想跟洪儒文又半分糾纏,他轉身就走,洪儒文在他身後追趕:“言弟,言弟,算我說錯了,我道歉……”

若是墨言想要甩開洪儒文,倒也容易,但周圍都是昆山弟子,他不便在衆人面前催動墨家心法,只是加快腳步朝着無人的地方趕去,心想到了那時洪儒文如果還敢胡言亂語,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洪儒文卻全然不覺,跟在墨言後面一個勁的叫:“言弟,你別生氣……你聽我解釋……”

終于墨言腳步稍緩,洪儒文追到跟前,伸手想要拉住墨言的手,卻只拉住他的袖子。

此刻離昆山和白氏駐紮之地都遠了,只能遠遠的看見光亮,洪儒文見到墨言一張臉又冷又豔,眼眸幽黑,唇色豔紅,不覺心中蕩漾,低聲道:“言弟,我直到今日,才明白你……你其實心裏有我,不然也不會……生氣了……”

他聲音越說越低,向前跨出一步,眼見墨言紅唇豔麗,忽然異想天開,覺得言弟生氣,或許可以用吻來化解。即便是對方不願,自己也可用強,到時候一吻過後,言弟必然明白自己心意,不會再生氣了。

想到此處,洪儒文心中更加蕩漾,便又上前一步,準備先用強吻了再說。

豈料洪儒文才跨出半步,還沒來得及箍住墨言的腰,便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什麽宵小鼠輩,也敢這樣無禮!”

本來想一吻定情的洪儒文,登時感到一股強大的威壓和危險之勢,如同海潮一般朝自己撲來,頃刻間便将自己吞噬。

洪儒文只覺得脊背顫抖,他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卻看見一個人的影子在黑暗中走出。

黑發血眸,帶着猙獰的面容,以及——強烈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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