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沖突

孕婦的脾氣喜怒不定，很多時候寧媽媽都是通過揍寧秀來發洩自己的情緒，這種認知讓寧一諾覺得十分地憋屈和郁悶。

寧媽媽不能和丈夫發脾氣，不能和他這個當兒子的發脾氣，舍不得和小閨女發脾氣，能讓她肆意妄為，絲毫不用顧忌的也就只有一個寧秀了。

可正是因為這份兒區別對待才讓寧一諾更加憤怒。

憑什麽呢？

就因為寧秀不受重視還是因為寧秀是個女孩兒，總之寧媽媽的這種舉動實在是讓人厭惡的不行。

可惜寧一諾拿寧媽媽還真是沒辦法。

寧秀原本就和媽媽不親，現在有了妹妹的對比在前就更不親了。

好在哥哥不嫌棄她，可以和哥哥一直在一起，可以在圖書館待着看書，有些時候他們手頭寬松的時候哥哥還會給自己買酸梅粉或者冰棍兒，這樣的生活已經足夠讓她滿意的了。

至于媽媽的謾罵和家裏的活兒，寧秀無所謂，再怎麽着也不會和老家一樣辛苦，這點兒活兒她還不看在眼裏的，況且還有哥哥一邊兒幫忙。

不過在看到哥哥因為搓衣服而破皮的手背時，寧秀忍不住地紅了眼圈兒。

其實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可她并不覺得疼，因為習慣了。

可是哥哥和自己不一樣，他基本上什麽活兒都不用幹，家裏誰敢委屈了他呢？可是現在呢？

寧秀偷偷哭了，她哪怕是哭了也不會露出痕跡來，除了眼睛看上去水潤了許多之外，完全沒有其他的症狀，所以這個家裏，誰也沒有發現寧秀哭過了。

除了寧一諾，看着小丫頭蔫不拉幾的樣子他就知道有事兒。

晚上，寧爸爸心情很好，他搞定了兒子上學的事情，至于倆閨女還小呢，暫時不需要，寧秀倒是可以送去幼兒園了，不過想想家裏的情況，寧爸爸還是沒有開口。

畢竟家裏還有千金在呢，老大去幼兒園的話，小閨女多孤單呀，也沒個人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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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倆丫頭相差不多，等小閨女能上學的時候在一起送去學校好了。

寧爸爸的這個打算寧媽媽十分地贊同，這種事情在農村實在是平常的很呀，也不算是委屈了大丫頭。

寧一諾原本還想着妹妹送去幼兒園的話至少不用受委屈，可惜的是，這馬上到他開學的時候了，也沒有人提起送寧秀上幼兒園的事情。

他私下找了寧爸爸，聽了他的解釋之後，只覺得滿肚子的火要冒出來了！

“爸爸，這樣對秀兒是不是不公平？千金也不是小孩子了，秀兒這麽大的時候已經在家裏喂雞喂豬的幹活兒了，千金啥都不用幹，家裏還有媽媽看着，為啥非得要把秀兒留家裏，她那麽聰明，總不能耽擱了吧？”

“雖然話是這麽說沒錯兒，可不正是因為秀兒小時候吃過苦頭，現在總不能讓千金也過那樣的日子吧？有個姐姐陪着，她也不孤單，是不是？至于秀兒，還小呢，上學的事情不着急，年底你媽不是要生了麽，總不能一直讓你大姨在家裏待着，正好讓秀兒幫襯兩年。”

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寧一諾想要說點兒什麽，可是看着寧爸爸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滿肚子的話還真是說不出口了。

不是他講不出道理來，而是跟着這樣的人似乎沒辦法講道理。

他從來都不知道在自己的爸爸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人。或許爸爸就是這樣的人，他自己沒發現而已。

寧奶奶雖然重男輕女，可她嫌棄的只是孫女兒，而不是閨女呀，他的姑姑可都是進過學校，讀過書的，雖然成績不咋樣，也沒有躍出農門，可是這在那個年代到底有多難得難道寧爸爸自己不知道嗎？

可是到了自己的親閨女身上，寧爸爸為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寧一諾自己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點兒啥。

“你好好兒念書，這家裏的事情我會看着安排，放心吧，不會委屈了誰的！”

寧爸爸似乎是看出兒子的心思了，拍拍他的肩膀，對着寧一諾說道。

可這不就是委屈麽？還是說自己太細膩了，這樣的事情其實不算是委屈呢？

寧一諾沉默了半天，略微有些頹唐地離開了。

相對于寧一諾的激動，寧秀顯得很平靜，或者說她對于這樣的事情早有心裏準備，完全不覺得有啥不對勁兒。

畢竟村上的女孩子可不就是這麽過來的麽？

相較而言，她現在這樣的已經足夠好了，哪兒就那麽不知足了呢？

所以寧一諾反倒成了那個被人勸的了，寧一諾想想也是郁悶，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

到了最後，自己生了一肚子悶氣之外，似乎啥都沒有改變。

寧爸爸，寧媽媽完全沒有将兒子的那點兒小郁悶放在心上，這個時候孩子都是放養，吃飽穿暖就已經足夠好了，誰還願意搭理你心情好不好之類的，純粹是吃飽了閑的。

寧一諾背着小書包，上面是小仙子的圖案，看着就女氣的不行，可寧媽媽覺得兒子背着好看，寧一諾的意見忽略不計。

他要去上學了，最擔心的就是留在家裏的妹妹，生怕寧秀留家裏挨揍，寧一諾早早地就交代她，鑽着空子去圖書館待着，

至少不用挨揍，至于幹活兒，等着自己放學了再說。

寧秀點頭同意了，可惜的是，她完全沒有走出家門的機會。

送走了丈夫和兒子之後，寧媽媽把家裏的門直接從裏頭插上，寧秀立即就被指使的團團轉，刷鍋去了，早飯剛吃完，廚房還沒收拾呢。

可是因着省電，寧媽媽也不許開燈，撩開門簾子，借着外面的光，寧秀開始收拾廚房。

至于故意打碎碗這種事情，老實巴交的寧秀是做不出來的，聽着媽媽和大姨的誇贊聲，寧秀覺得很驕傲，她并不是沒用的死丫頭。

這之後，寧秀幹活兒越發地賣力起來了，每次忙完一件兒，寧媽媽都會誇她兩句，至于過程中掐她兩把這種事情寧秀自動地就忽略了。

她也想讓媽媽喜歡自己，寧秀最羨慕妹妹，那麽好看，爸爸媽媽喜歡她也是應該的，可是如果自己能幹些，多幹點兒活兒，爸爸媽媽是不是也會那麽喜歡自己？

雖然她有哥哥喜歡，可是和父母的那種喜歡是不一樣的，寧秀也希望爸爸媽媽能喜歡自己，偶然地能像哄妹妹那樣抱抱自己。

這一天下來，寧秀除了吃飯的時候是閑着的，再剩下的時間基本上就沒有消停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幫妹妹洗衣服。

寧千金畢竟是小孩子，衣服很容易就髒了，寧媽媽見不得小閨女髒兮兮的，一直不停不停地給他換，小孩子的衣服小，正好适合寧秀練手，寧媽媽也不是沒看到寧秀手腫了，手背搓破皮了，可那又怎樣，小孩子肉嫩，過兩天就好了，等寧秀習慣了也就好了。

自己坐月子的時候家裏的衣服總不能讓自己洗吧？現在寧秀好好兒鍛煉鍛煉，指不定就能幫上忙了呢。

下午放學之後，寧一怒急急忙忙地往家趕，對于自己重新進了一年級，和一群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兒們在一起上學也顧不上郁悶，她現在就想知道寧秀是不是又被折騰了。

雖然這麽揣測自己的媽媽是不對的，可是寧一諾沒有半點兒的愧疚，因為他的父母只會更過分！

看着寧秀那雙泡的不成樣子的手，寧一諾氣的渾身發抖，再看看寧秀傻子一樣地說着自家媽媽今天誇了她幾次，大姨誇了她幾次，寧一諾真的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好了。

“大姨是要回去了嗎？”

飯桌上，寧一諾張嘴問道。

“沒有呀，怎麽啦？你媽媽情況還不穩定，等過了三個月之後你大姨再回去。”

寧爸爸想想下午自己給老師打電話時的情形，心情很好地主動回答兒子。

他的兒子，果然開竅了，是個小天才，聰明勁兒像自己。

“那為啥千金的衣服不是大姨洗的，是秀兒洗的，她才多大，手差點兒廢了，也太可憐了。”

寧爸爸有個很好的缺點，好面子！

看着寧秀腫的饅頭一樣的手，手背上血肉模糊的，寧爸爸的臉色很好看，看着小姨子和媳婦兒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寧媽媽也知道丈夫的性子，心下突突直跳，她沒想到兒子竟然會告狀的。

寧大姨的臉色也不好看，她也不小了，大姑娘了，鬧成這樣，她還能在姐夫家待着嗎？

寧大姨心中泛過一抹不安，端着碗，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怎麽着。

“吃飯吧！”

寧爸爸忍了怒氣，對着一家子道。

寧一諾也不着急，端着碗開始喂寧秀吃飯，她的手成那樣了，還哪兒能端碗拿筷子。

寧秀顯然很不适應這樣的氣氛，看着爸爸媽媽的臉色，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偏偏有寧千金在一旁煽風點火，呃，不，是神助攻！

“死丫頭，衣服都洗不幹淨，還想吃飯，吃屁吧你！”

這話聽着就不是寧千金能說出來的，至于到底是誰說的，這已經不重要了！

寧爸爸的臉黑的鍋底一樣，勉強一碗飯草草下肚，站起來走人了。

寧家的飯桌上氣氛快要凝滞了，偏偏幾個孩子好像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一樣，鬧着要吃這個，不吃那個的。

寧千金也想讓哥哥喂飯，可惜的是，寧一諾壓根兒就不理她，小丫頭扯着嗓子開始幹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