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 11

第九天。

清晨天色就亮得詭異，平常雲遮霧罩的叢林今天居然能看得非常清晰。

季辛辰站在洞口看天色，然後仔細注意叢林，居然沒有任何鳥類在叢林上飛翔。沒有，一頭鳥都沒有，往常這根本不可能，鳥類最活躍的時段就是早晨和傍晚。

動物的直覺通常都比人敏銳的多，季辛辰還沒有想出個所以然，整片天空突然一亮！那是一種慘白的亮色，只持續了不到半秒就回複了原樣，而季辛辰悶哼一聲，只覺整個人被瞬間高頻振蕩過一樣，身體機能嚴重受損，他軟軟地倒了下去。

劇痛中，季辛辰只意識模糊地想到一句：怪不得野獸都藏起來了……

在石洞內的阿一安然無恙，季辛辰的異樣讓他的心率瞬間快了一倍，立刻沖過去把人抱進洞裏放到床上。不過區區幾秒內，季辛辰已經昏迷，臉色慘白，手腳冰涼。阿一黑沉沉的眼裏浮不出半絲輕松的表情，他輕輕把手貼在季辛辰心口，尚算穩健的心跳讓他松了松神經。

盯着季辛辰看了片刻，阿一在床前跪伏下來，閉目凝神，雙手輕輕撫在季辛辰手腕上。他的精神力柔柔地從體內釋出，以最無傷害的方式卷在季辛辰軀體上，然後控制着精神力将空氣輕輕震蕩，慢慢讓季辛辰身體附近的空氣暖起來。

這個男人簡單的心中慢慢升起一股不知根源的憤怒，他隐隐覺得自己應當知曉更多的事，他應當為更強大的存在，為何竟不是！

＊＊

季辛辰掙紮着醒來時，阿一正在給他一口一口喂水。毫無準備，季辛辰立刻嗆了半口氣，咳得天昏地暗，阿一本來在給他按摩食道，這下只得立刻把人攏到懷裏輕輕順背。

季辛辰抓着阿一胸口的布料，有非常安心的感覺，他悄悄勾起唇角，軟綿綿在阿一脖頸上咬了一口。他身上根本沒有力氣，這一下居然連個牙印都沒有。阿一低頭帶着不明意味看了一眼。

“我昏迷了很久麽，”季辛辰擡手揉揉額頭，往洞口看，外面黑乎乎，“天黑了……”感覺自己并不是非常餓，應該只是昏迷了一個白天而已，季辛辰松了口氣。

看到季辛辰醒來狀況好轉多了，阿一很是高興，立刻把他放下，去打理火堆、架上石鍋熬肉湯。

昏迷時身體應該在慢慢自我恢複，但有些部位還感覺很滞澀。季辛辰活動活動手腳，取出治療筆給自己刷了幾次長針。滞澀感漸漸消失，而季辛辰回憶着剛剛對自己施長針的感覺，有點愣住。

他忽然有些了解這些治療技能是怎麽起作用的了！

用的，其實還是自己身上的力量，只不過通過武器時被引導分化，釋出來的時候就成了溫和無形的元氣細針。這些元氣針比人的毛孔更細，卻有明顯的排斥異常存在的性質。

它們從體表進入人體，會像梳篦一樣穿透所有經過之處，卻不損傷任何健康組織。如果碰到受損的異常部位，就會前赴後繼化為尖銳的存在，把異常的部分穿透、分解成極細微之物，至此将敵人各個擊破。這個過程中不斷有細針自我崩散成溫和的元氣微粒，成為身體可以立刻接受的營養物。在充分給養的催動下，受損部位以十倍百倍于自然恢複的速度新陳代謝，重新生成健康組織，傷處也就好了。

這也就是說如果他本身有足夠的控制力，他甚至可以自己将元氣化針進行治療，根本不需要使用武器才對！

怎麽辦！大大地被自己激勵了！

“卧槽，我怎麽這麽聰明！”季辛辰的激動無法宣洩，在床上團團轉了幾圈，又光腳奔到阿一身邊摟住對方狂親，笑容燦爛得簡直要耀花人眼。

阿一立刻伸手把人圈住，表示對投懷送抱很滿意。

季辛辰一對上那雙深沉的眸子就覺得自己不太對勁了，整個人像浸在溫水裏暖洋洋的不想動彈。呆了一陣，他埋頭掰開腰上的手，跑到洞口去查看外面的情況。

夜已深，叢林裏已經恢複了生氣，偶爾會有一兩聲兇獸的咆哮遙遙傳來，天空重新回複了雲霧濃重的狀态，看不到星星，更沒有月亮。

看來早上那種危險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手慢慢摩挲着洞口的大石，季辛辰一點點回憶當時的情景。

整個天空都變白了……持續時間不長……發生在白天……像天空往地面發射了什麽危險的射線……無形無色的射線……

什麽東西能從天空之上往地面投覆蓋性的危險射線？

大氣層上面還有什麽？

月亮、太陽、人造衛星？

季辛辰打了個哆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地球在向日面時出現的危險，從天空往下覆蓋大範圍地域的傷害，除了來自熾熱太陽抛射出的死亡射線，還能是什麽？

它還有個更專業的名詞——太陽風。

作為一顆恒星，太陽的內部在持續進行高能核聚變反應，産生源源不斷的光和熱，同時不斷向外抛灑它們。

就是這些源源不絕的光熱使地球物種繁盛：遍布星球的綠色植物利用光合成物質供自身成長，又供養着龐大的動物種群，而光攜帶的熱讓地球表面維持溫暖，十分利于生物存活。

但這些都有個很重要的前提——地球的大氣層和地磁場都在發揮作用，它們可以将秒速數百千米的太陽風拒在地球外，只有溫和的光線到達地面。地球上任何的生物，相比太陽風都太脆弱了。

這麽說，那時候大氣層或者整個地球的磁場變弱了，讓部分太陽風投射了進來。還好情況不算很嚴重，起碼他存活下來了。季辛辰摸了摸自己，一頭的冷汗，都是被這個推論吓的。

還不如動物呢，連它們都知道躲起來——

說不定昨晚前所未有的晴朗夜也是個預兆……

季辛辰沮喪，回到阿一身邊，男人已經煮好了大鍋的肉湯，給他盛了滿滿一石碗放着，全是新鮮鳥肉。

阿一臉上就好像寫着左‘人’右‘妻’兩個大字……季辛辰左眼看着碗，右眼看着阿一，一邊吃還一邊胡思亂想，怎麽都好，這個人現在是他的。

阿一是他的……人.妻……

火光下，一人眼神幽深，另一個慢慢地，臉紅了。

＊＊

第十天。

‘星虹泉，落星如虹，泉水叮咚。’

豎刻着這行字的透明瓶子手掌長，嫩芽綠的瓶塞，設計很精致。瓶裏的泉水透明，但每一滴裏都閃爍着細細的五彩光點，如果星光真的會墜地為泉，也該就是這樣子了吧。

脫離游戲的星虹泉如同其他游戲物品，也發生了變異，變得十分粘稠、沉重。

“這個有什麽用？”季辛辰趴在床上研究了好一會兒，“看着很值錢……”

游戲物品有個非常好的特點，就是不易損毀，像那兩套外袍摔摔打打連個破洞都沒有，而這瓶子看着像玻璃制品，實質質地也十分堅硬。

但季辛辰現在不關心這個。他在思考，一種被游戲設計者設計出的東西，它的産生既然是為了實現設計者的某個目的，那麽它一定有對應的功能存在。

而游戲裏完全超脫真實的元素很多，這些具現到真實世界，就像被冥冥中一只萬能的手仔細梳理過，将有可操作性的那些按照真實世界的規則再現出來。

像他那套萬花技能，游戲裏不過是随手點點鼠标就能激活的一套虛拟數據，現在變成了使用人真正的元氣、在特定的經脈運轉、釋放後可攻擊可治療的能力，這已經不僅再是數據，而是一套體系完整的‘術’了。

至于那些完全沒有可操作性的元素，比如游戲裏點擊地名就可以切換地圖的設計，不就消失了麽。

星虹泉，在游戲裏是制造提升角色屬性的食物和藥物的材料，那麽它的功能應該也跟這方面有關。

季辛辰打開瓶塞，一縷清幽幽的香味鑽進鼻孔，整個人被刺激得精神一震。阿一立刻盯住了季辛辰手裏的星虹泉，嗅了幾嗅，他看向季辛辰。

“阿一想要這個？”季辛辰想了想，“倒是無所謂，只是我還不清楚它是什麽成分，擔心叫你吃壞肚子。唔，先給你喝一點點，不鬧肚子再說。”

取來一支小木勺，季辛辰倒出一滴，看着阿一喝掉。

兩人對坐着等了小一會兒，阿一仍舊精神無比，于是季辛辰也不再多想，把整瓶星虹泉遞過去，含笑看着阿一幾口喝了。

——給家裏的乖寵物投喂食物很有成就感呢！

不想午睡之後，阿一開始沉睡不醒。

男人的體溫、心跳各種體征一律正常，但季辛辰怎麽叫他都好，那雙黑黢黢的、喜歡長時間凝視季辛辰的眼眸都沒有睜開。

季辛辰趴在床邊，怔怔看阿一的臉。

“我現在才知道什麽叫‘得隴望蜀’。”他神情平靜，喜怒哀樂全都不見。

“你還沒來的時候，我只想，哪裏來個人陪陪我好了，不管誰，是個活人就很滿意。”

“結果你來了，好好的待在旁邊的時候，我知道你好，也知道你有多喜歡我，卻開始想你可能曾經的模樣，好像覺得如果你是那個樣子，就越發幸福了一樣。”

“嘿，阿一，我的阿一，”季辛辰展臂去摟男人溫熱的身軀，伏下身體，将下巴擱在最熟悉不過的頸窩，嗚咽，“我真他.媽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