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3

第十二天。

——這麽說，星虹泉的作用跟人的精神有些關系，還是，應該描述為靈魂？又或者，它可以讓人的腦域開發程度增加，于是增加人的智力？

例行的晨起運動之後，季辛辰總算有空閑和心情去思考這個問題。

一小瓶的星虹泉給阿一帶來的變化非常明顯。第一個就是能夠開口說話了，然後他的理解力和思考能力變得更靈活，已經跟普通青年差不多。還好，還是他的阿一，沒有突然來個靈魂蘇醒什麽的變成陌生人，也沒有吃壞腦子，就是最好的事了。

季辛辰心情飛揚，趴在男人身上啃了啃他的下巴。

阿一的手懶洋洋摟在季辛辰腰上，微微眯眼，神情餍足。現在他已經不把這點愛撫當回事兒了，反正身上這個人整個都是他的，想親就能親，想摸就能摸，怎麽可能像一開始那樣得到一個吻就非常愉悅。

阿一大爺現在覺得自己非常富有。

靈魂和精神的領域自古就是神秘的禁地，對這些方面的讨論很多，但也不見有誰能整出一套理論來把靈魂納入研究範疇，當然就算有，也不會是季辛辰這種普通人能接觸到的。

他了解的太少，能根據現有事實得到的可信推論只有幾點：

一是阿一确實在某個時刻丢失或者損傷了靈魂（精神），而不是一開始就這麽蠢笨；二是星虹泉對人的靈魂（精神）方面有修複（提升）的作用；三是萬花治療技能對靈魂（精神）不起效。

不過有這些推論也能做不少事了。

“還記不記得為什麽想要喝這個？”季辛辰修長的手指捏着泉水的細瓶頸舉起，兩廂線條都是完美之極，賞心悅目。

“聞到它，是好東西，很重要。要得到。”阿一想了想，漫不經心地看了看那瓶閃着細細光點的泉水。

“果然野獸是靠本能生活的啊。”季辛辰促狹笑，“那現在呢，還感覺到很想要這個嗎？”

“有，可以。沒有，也可以。”

“嗯，”季辛辰想了想，“我們可以每天喝一點，讓它慢慢起效。還剩下19瓶，可以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

“好。”阿一回答得毫不猶豫。他并不長得俊美，前額寬而滿，眼窩深得有些歐美人的味道，顯得黑沉沉的眸眼越發深沉，加上方正下巴、略厚的唇，便是時常面無表情也有幾分厲色，很能吓小孩子。但是季辛辰知道，這樣面相的人最是性情堅韌穩定，重信守諾不過。

只是聽他答一個‘好’字，季辛辰就覺得心情越發好了一層。阿一從不拒絕他，不會去計較達成他的要求需要做多少事出多少力，也不會去計較他的給予是多是少。

無論何時，這樣的伴侶都容易帶來充足的安全感和滿足感呢……真的，不能更好了。

人生事，總是以得換失，以失易得，絕無例外。

清楚地知曉這一點，于是季辛辰從來所求不多，他很清楚自己擁有什麽，想得到什麽，可以付出什麽，所以才更容易幸福。

所以他在別人眼裏總是安寧、鎮定而愉快着，他的心境開放而具有包容力，他穩定得似乎永遠不會改變，他擁有真真切切的、星辰一樣璀璨的心。

＊＊

郁奶奶其實名叫朱桔梗。清瘦清瘦的郁爺爺在旁邊戴着眼鏡看光腦上的新聞，她想把手從被下挪到被面，身體太弱了，這舉動并不容易，但她還是顫顫地堅持着一點點做到了。終于把手放在指定位置，她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舒了口氣。她手搭被面的姿态仍頗有幾分優雅矜持。她年輕時很漂亮，而且氣質高雅，這分雅意沒有因為年齡和美貌的逝去而消失，在八.九十年後的現在，她飽受輻射變異症狀的病痛折磨，已經頭發花白，身體瘦弱，滿臉皺紋，但看上去仍然很有韻味。朱桔梗，必須一輩子都是大美人。

透過窗上的玻璃往外看，他們家的外面是一個小廣場，已經處處裝飾上了紅豔金黃的燈籠、彩燈等節日氣氛濃厚的飾品，再有三天，就是元旦了。

這片區域處在郁家的輻射濾罩之內，已經是郁家的核心區域，只有最優秀、對家族有貢獻的三成郁家成員才能住在這裏，其他旁支、偏系、附屬的郁家成員只能在濾罩外圍建造房屋居住。

“老頭兒，我想……咱們小威了。”

“哎，我也想呢，小威一定快回來了，他知道……”

關掉光屏，老頭兒郁南星發現妻子又把手伸到外面，不由生氣蹦過來強把她的手塞下被中，“唉，桔梗兒我都跟你說了，你身體還弱，手不能放在外面，外面空氣涼！”

“就放了一秒來鐘……”朱桔梗嘟嘟囔囔。

郁南星瞪着眼看小孩兒一樣脾性的妻子，“你可不是要叫我給蘇約那孩子罵麽，桔梗兒，你可忘記了，前幾天他笑眯眯的在這兒數落我多久哇，你說我這麽大把的年紀了，還得給小孩兒數來數去，你忍心麽桔梗兒。”

“好嘛，我啥都不做了，我就僵屍一樣躺在這兒，我一動不動。”

“哎，拿你沒辦法，”郁南星從旁邊小櫃子裏拿出一把精致的獸骨梳和一柄帶手柄的圓鏡，“來，我給你梳梳頭發，桔梗兒不生氣，等你好了我們就能到外面散步去啦！”

“我不，天天躺着誰也看不見，梳不梳頭有什麽分別……哼，”鼻子裏噴個氣兒，朱桔梗傲嬌地轉開臉，“大爺，不敢麻煩你了～”

氣得笑了，老頭兒郁南星坐到床沿，指示智能式的床慢慢擡高，扶正妻子，“誰說沒有人看，我看呢。快來，桔梗兒，給你梳梳順頭發，說不定待會小威就回來啦，到那時候他一定會說，哇我奶奶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嘿，到那時候桔梗兒你可不要笑得合不攏嘴。”

“又來忽悠我喽……”朱桔梗斜眼看丈夫，“郁南星你忽悠了一輩子還沒夠呢，多大人了呢，我的小威比你穩重多了～”

“是是是，我是大忽悠，”相對妻子來說，身體硬朗許多的郁南星雖然頭發全白、皺紋累生，卻仍身板兒挺直，他穿一身深藍色唐服，正中一排盤扣整整齊齊，很是古樸精神，“我就愛忽悠你呢桔梗兒……”他一邊輕輕地給妻子梳頭發一邊笑着回答。

“哼。”朱桔梗終于忍不住笑意，帶着幾分溫柔瞪一眼丈夫，“這話都說幾十年了，你還不快換些個詞，我聽膩啦！”

“哎不是吧，桔梗兒覺得膩了，她要抛棄糟糠之夫另尋新歡了！”郁南星裝模作樣地哀嘆，又撿了一段不知道哪裏的戲曲調兒唱，眼角偷偷摸摸地瞥自己的妻子，“只憐我，只影單杯，獨守～啊～啊～那個～空房～～～”

“呵呵，呵呵，”硬是給逗出了一臉笑，朱桔梗連忙喊，“還不停下來，吓死人了。”

“是是是，得夫人旨意～當如奉綸音～莫敢不從～”

“寶得你！……”

＊＊

“鐘林毓秀！蘭摧玉折！商陽指！少陽指！”

季辛辰腳尖在地上一頓，大輕功發動！

他整個身體如同失去重量一樣向後飛退，發尾飛揚，在半空中身體卻又毫無預兆地向右竄出，避開了帶着破空聲甩來的長長蛇尾，同時萬花的持續傷害技能連串從筆端射出，一一精準地落到這條鱗片藍汪汪的大蛇身上，催得蟒蛇足有二十米長的蛇身上覆蓋了淡淡綠光，這是萬花技能的傷害在一跳一跳釋放的标志。

萬花的持續傷害技能是鈍刀子割肉，目标起初不會感覺到半絲疼痛。

只有當體內組織被無孔不入的、寄生莬絲一樣的、細微柔和的氣勁摧得逐漸崩潰，心、肝、脾、肺、腎這些器官被氣勁一點點解離成碎肉一樣的存在，目标才會突然察覺身體內傳來無法遏止的劇痛——到了這個階段，早已無力回天。

鐘林、蘭摧、商陽三個持續技，持續時間和握針一樣是21秒，同樣每3秒釋放一跳傷害。

這些技能消耗的元氣極少，但萬花技能乃是作用于目标身體之內——從最脆弱的位置攻擊，又何須使出搏虎鬥牛之力？

千裏之堤潰于蟻穴，萬丈高樓毀于地基，萬花者，最善以點破面、以弱勝強。

觀察着大蛇的狀态，不斷補上快耗完的持續技，輕功已經用得純熟的季辛辰全程一直保持懸在半空的狀态，輕輕巧巧吊着大蛇亂轉，連發尾都沒有被挨碰半下。

戰圈外圍一棵大樹後，阿一神情冷肅地站着。他很想上去幫忙，但是這回季辛辰表示要活動手腳，于是他甚至不被允許進入戰圈＞＞阿一大爺臉色很黑……

忽然大蛇身體一僵，它不再攻擊敵人，龐大的蛇身痙攣一般慢慢縮了起來，在地上瘋了一樣打滾，它水桶一般粗的蛇身一抽就能抽斷合抱粗的大樹。萬花持續給它造成的內傷已經到了中段，後半段的傷害生效會更快！

站在樹梢的季辛辰露出一抹從容微笑。忽然他一凜，急急側飛，險險避開了一株喀拉喀拉傾倒的大樹，額頭滲出一層冷汗，媽呀，看戲看得太歡，差點忘記注意周圍了！阿一頓住邁出的半步，臉色更黑了……

大蛇在地上抽動翻滾越來越狂暴，卻已經是強弩之末。

“玉石俱焚！”天地同歸玉石盡！

季辛辰終于用了引爆所有持續傷害的玉石！這個技能每三十秒能使用一次，但他更喜歡用它來作最後一擊，迅速、幹脆、暴烈，簡直是完美的勝利！

玉石一爆之下，大蛇抽搐了一下，就徹底死去。它龐大的身軀碾平了小半片空地，即使死去，藍汪汪的鱗片看起來仍然令人驚懼不已。

很是潇灑地降落到蛇軀上踩了幾腳，季辛辰一手背在背後，另一手用武器甩了幾個帥氣的筆花，他轉臉朝阿一笑，眉梢眼角間神采飛揚：“阿一快來，我幹掉它了！”

阿一直直看着那雙清澈明亮帶笑的眼睛，一路走過去，臉色很冷很肅穆。

季辛辰歪頭看他，暗暗嘀咕，這是誰得罪你了麽大爺，“阿一，下面該你了，把蛇皮——唔”

男人什麽也沒講，把站得太高的人摟腰帶下來，按在懷裏深深的、惡狠狠地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