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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文化人身邊撲通一坐,含着笑說:“管我要錢來了?”
男人搖搖頭,好奇地打量他一套行頭。他順勢把腿架在對方腿上,蹭那條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西褲。“摸吧,來都來了,不給摸不是那麽回事了,老板随意。”
大紅哥自動自覺地留下酒,人走了。
“呃……現在嗎?絲襪有點……”
他翻白眼:“還得脫光呀?”
“是的,我希望如此。”文化人老實地承認了。
“我的媽呀,”他咋舌,“你們文化人的文化都擱哪兒了?”
文化人似乎非常為難,兩只手不知道往哪裏放,他自顧自地摸桌子上的瓜子磕,随口問道:“直接去後臺找我多好啊,還花錢找人叫。你給大紅哥多少錢?”
“他說後臺不能進,你不是這裏的演員他叫怕不動,收了五百。”
“我Cao他媽!”他扔下瓜子,猴子似的跳起來罵,把文化人吓了一跳。又從胸罩裏掏出那一百塊,“收五百分我一百?!我拔了他幾把毛!”說完往要後臺沖。
文化人把他拽住了,“別這樣別這樣,我再給你好了!”
“你他媽是傻B啊!錢多燒手是不?”他指着文化人惡狠狠地說:“五百給我掏出來,現在就掏!今天不掙你這個錢老/娘去給野萍舔B!”
他就站在二樓卡座裏開始脫衣服,文化人乖乖照做,舉着錢手足無措地看着:“不、不可以換個地方嗎?”
“還知道要臉兒的啊。”他說,“等我換衣服,跟你出臺。”嗖一下把錢攥到自己手裏。
文化人這次學乖了,抓着他不松手:“你不會又跑了吧?”
他順勢就反手握住,“那你跟我走啊。”便趾高氣昂地牽着這位體面帥氣的客人,堂而皇之地的走進後臺。遇上大紅哥還順手掏了一把他的鳥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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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昏暗的後臺裏充斥着煙酒、食物、人體和汗液混合的味道,香香姐帶着國色天香的演員在臺上,夜巴黎光着膀子的男演員和穿着三點式、低胸睡裙的姑娘們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聊天,并不把這個陌生人放在眼裏。倒是文化人羞赧似的站在門口不進了,目光禮貌地移向他處。
小夢仔細地打量着文化人,驚訝道:“美美呀,你男朋友這麽帥嗎?!”
衆人紛紛将目光投向門口,文化人竟然羞紅了臉。小夢不由分說将他推進更衣室,“你進去呀!怕什麽的!”
“男朋友?!”更衣室裏傳來一陣哈哈哈。“男朋友就是女票了還不給錢!”
文化人推門進去,看見更衣室裏有姑娘穿着薄紗裙,露着大腿躺凳子上玩手機,他在另一邊背對着門口,脫得就剩個緊身漁網連體衣,直接在外面套內褲胸罩,走過來讓文化人給他扣內衣扣。
文化人手指并不怎麽利索,扣半天扣不上。
“謝啦,”他一邊穿上緊身包臀牛仔裙一邊問,“文化人,你是幹嗎的呀?”
“老師,正确的來說是——”
“老師——?!”連玩手機的姑娘都擡頭了,他打開門大嚷,“姐妹們,他是老師!我Cao他媽的是老師啊!為人師表啊!”夜總會後臺湧起一陣意義不明的哄笑。
“正确來說是助教。”文化人補充道。
“那他媽也是老師,”他微微笑,伸手:“教師價,一千。”
文化人眼神中帶着不解,但還是同意了。
“哪兒的老師?”
“東寧大學。”
他突然斂去了笑容:“一千五。”
“為什麽?”
“兩千,再還價不出臺了。”
文化人掏出錢夾:“可我只有一千五。”
他把錢夾裏掏個幹幹淨淨,迅速地換完衣服,領着文化人拐了好幾個彎去小賓館開房。給前臺小妹使了個眼色塞了點鈔票,上樓五分鐘不到聽見有人“咣咣咣”砸門:“警/察,開門查房!”
他連長筒靴還沒脫完一只,一邊低聲罵“Ri你/媽掃黃了”一邊把文化人塞進廁所,自己夾着小外套蹬蹬蹬下樓打車。除去打點前臺小妹的三百,一晚上總共掙了文化人一千八,喜不自勝。
“美美!”
外面下了雨,剛等來一輛出租就聽見文化人在三樓喊他。文化人雙臂撐着窗臺,倒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好聲好氣地跟他打商量:“至少留一百塊給我打車。”
他甜甜地笑,給文化人一個飛吻,一根中指。坐上出租揚長而去。
回去請劇團吃了一頓,他收拾幾件衣服跑出去躲了一個星期。回來打電話問小夢,說文化人來找過他好幾次,彬彬有禮和顏悅色地問大紅哥又問香香姐“美美在嗎”,見不到人很遺憾地回去了。
“他沒說別的嗎?”
“什麽都沒說呀,你到底把人怎麽了?”
他也不說,就嘻嘻樂。等錢花沒了,找一天上午趁着大家都睡覺,偷偷摸摸回到宿舍去。
一開門看見個穿波點睡衣的小女孩兒,抱着個毛絨娃娃坐在沙發上。倆人大眼瞪小眼不到五秒,小姑娘發出超音波一般的尖叫。叫聲第一個引來了香香姐,見他回來了先拿拖鞋一頓好打,劈頭蓋臉地罵:“你怎麽不死在外面呢!不知道掙錢就知道闖禍!等哪天我們劇團讓人一把火給燒了,你他媽回來還能撒一把辣椒面兒!”
野萍看他挨打看得十分開心。
打完了,香香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拖鞋指着他:“我不管你跟那個男的怎麽回事,你幹什麽都別把劇團拉下水,死了我也不給你收屍,聽見沒?”
他乖巧地說聽見了。
“那個,門後邊那個,叫靈靈,以後跟你住一個屋。”
躲在房間裏的靈靈高聲叫:“我不幹!我不跟男的住一個屋!”
香香姐大聲吼回去:“你不是男的呀?你要跟女的住一個屋人家也不幹!”圍觀的幾個女性住客吃吃笑。“有錢你自己住,最便宜一個月六百,自己算!”
靈靈砰一聲關上房門,躲在屋裏大聲哭。
他瞪着香香姐,指着那扇門:“男的?!”
“看不出來吧?”香香姐攏攏睡衣,打個呵欠,“才十九,吃了幾個月藥了。從小離家出來打工,吃藥以後不好找工作,看見咱們劇團廣告就來了。”
“這是要準備變性了?”
“沒錢啥都白搭。”香香姐一臉倦容準備回去補覺,“他跟咱們不一樣,你把他當小姑娘讓着一點兒。”臨走又拍他後腦勺告訴他“不要再招惹客人”。
他不招惹客人,客人招惹他的。換了個夜總會,文化人又找來了,抱着胳膊站在身後,從化妝間的鏡子裏看他卸妝,他笑嘻嘻地問:“你怎麽回的家?”
文化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朋友來接我的。”
香香姐堵在門口給文化人講了他半天好話,他便自顧自地脫了演出服,當場換衣服。文化人也顧不上回香香姐,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看,在鏡子裏對上他的眼神也毫不收斂。
一身黑亮PU小套裝,脖子上圈着一根同材質頸圈,漁網連褲襪外面的小短褲緊緊包着屁股,腳上蹬中跟高幫皮靴,他拎起金屬鏈小挎包背在肩上,一頭褪色的豔粉短發,活像要去跟男朋友私奔的小鎮姑娘。
“走呀文化人。”他牽起文化人的手,穿過雜亂的後臺。文化人把他的手抓得緊緊的,捏得他手都疼,“幹嗎呀,今天保證不诓你。”
文化人笑眯眯地,搖搖頭。
他“切”一聲,跑到路邊要打車,文化人說:“我開車來了。”
他吹了個口哨:“還有車。”
“借了朋友的。”
文化人拿出鑰匙幫他開了車門,自己的屁股還沒落到座位上,又被他一溜煙兒地跑了:“不诓你诓誰啊傻B!”
文化人扶着車門苦笑,很沒有辦法。
看着他拐進夜總會後門窄小的胡同,咔咔咔的鞋跟聲急速遠去,又咔咔咔地急速靠近,風一樣地鑽進車裏彎着腰:“Ri你/媽,真掃黃了!”
警車閃着車燈靠近,夜總會前後門馬上就被封了。文化人沒見過這場面,看得饒有趣味,給他急的直跺腳:“走啊傻B!”
文化人一邊開車一邊笑,他一邊翻包一邊翻白眼,掏出一顆糖放嘴裏嚼了:“笑個幾把。”
“你想去哪兒?”文化人問道。
高層塔尖在夜空裏閃閃發亮,他便随手一指:“那兒,要最高的一間。”
二十分鐘以後,文化人帶着他到空中花園前臺開高層套房,他坐在沙發上跟服務小哥抛媚眼。禮賓人員一邊開卡一邊問:“您跟這位女……男……女士要一晚雙人套房是嗎?”講話跟眼神一樣來來回回,斷斷續續。
文化人掏身份證登記,交完押金填完表格,一回頭人又沒了。還沒嘆氣,就被人一把搶了手裏的房卡,他不知何時倚在了前臺,說:“事不過三,這道理我懂。”
在手心裏拍着房卡等電梯、找房間,開了門眼睛便不夠用了似的滿屋子打量。文化人換了拖鞋,坐在沙發上看他拉開落地窗的窗簾大呼小叫,在巨大的雙人床上打滾兒。
每個房間玩了一遍,他跑過來撲在文化人身上,滿臉嚴肅:“文化人,你今天是不是打算在這兒把我整死?”
文化人吓了一跳似的,搖搖頭。
“沒事,死也值了。”他突然又開心。跳起來脫得剩胸罩內褲和連褲襪,去床上蹦,“來呀來呀文化人!快活呀!”
他指揮文化人給他開音響放伴奏,開酒,把浴衣當皮草,披在身上扮舊上海歌舞女郎,跟文化人跳舞。從姚莉到周旋,從《玫瑰玫瑰我愛你》到《天涯歌女》,唱沒了一瓶香槟,跳沒了一瓶紅酒。
舉着空杯,他站在文化人身前,說:“不管你要幹什麽,都可以開始了。”
文化人摟着他的腰,笑一笑:“我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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