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外面的嘈雜半天不消停,也消停不了了。被扔在教室裏的手機和錄音,将開始隐秘而迅速地流傳,像散播在土裏的野草,在在場每一個人腦子裏生根發芽,止不住消不掉。在短暫的錄音之外,自有無盡的想象力和道聽途說,将真假摻半的所謂事實,被不斷地強行塞進事件的空白之中,擴充每一丁點空間。
餘複不會受到法律的審判,卻可能在不斷的偷窺和耳語中,幸災樂禍中,與己無關的消遣中,刺激感官的添油加醋中,遲到的“正義”譴責中,被消費至連底褲都不剩。直至他與排洩物被徹底遺忘的一天。
就像當初的“嚴恪己”。
“我要蹦迪。”他說,“太高興了,要鬧起來!”打開車裏的音響,他在副駕上跟着節奏扭腰。
放學,人少了,保安處下班了,搗亂的罪魁禍首也跑掉了。直奔迪廳,跳到他假發都要甩掉了。關藏不會,笨手笨腳,長得好看還老被小姑娘摸胸,他上去一巴掌把小姑娘手打掉了。
小姑娘叉着腰罵他,他回罵,舞曲轟鳴誰也聽不見誰,還罵得嗓子都啞了。倆人動手打,引來小姑娘一堆小夥伴,關藏伸手一撈,夾着他的細腰就跑了。
“臭biao子……!你他媽來呀!老娘怕你啊!”跑遠了他還罵不停,腳都沾不着地,就掐關藏胳膊,“你他媽的,跑個幾把?老娘怕她嗎?幹啊!”
關藏一路哈哈哈哈,“好玩!”
“什麽玩意兒就好玩了!”
“什麽都好玩!”幫美美給餘複潑屎好玩,看美美打架好玩,扛着美美逃跑也好玩。把關藏興奮的,跟磕了藥似的,給他塞車裏就親。
車裏打過一炮,他把裙子放下來,踢關藏:“我沒跳夠。”關藏問他去哪兒,他想了想,拎一堆酒和吃食回宿舍去了,在排練室門口堆得跟山一樣。
香香姐帶劇團演出還沒回來,他去排練室把音響打開,放自己喜歡的MJ專輯,剛裝好的球燈一亮,他脫了高跟鞋,摟着鋼管扭,假裝自己會跳。
“性感不?”他勾引關藏,關藏摟着他親,說:“你的存在就是性感。”
他特別無奈地回道:“你這點我可服可服了,咋什麽肉麻的都敢說呢?雖然說确實是吧。”說完自己得意地笑。倆人膩乎沒多久,把宿舍沒去的人吵起來了,跟着喝酒起哄。又過一會兒劇團中巴車回來了。他換了一套節奏快的曲兒,打開窗戶喊:“姐啊!等你們呢,來嗨呀!”
香香姐在車裏喊:“小兔崽子幹啥呢?電費你掏啊!”他從關藏兜裏掏出鈔票,“姐妹們,美美今天高興,請客!”
“這他媽的,找個有錢老爺們兒了不起了。”野萍眼睛一翻。他指着野萍說,“小野B,來鬥舞啊,敢不敢!”野萍提着裙子就下車了,直奔排練室。呼啦啦一群濃妝豔抹的演員跟過去,論起美和騷是誰都不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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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香香姐氣的,“一幫蠢孩子,一激就上鈎。”進門看見有人跳得不标準,自己下場示範,跳起來就沒完了。他跟野萍鬥,瞎跳。也不知跳的是個什麽玩意兒,關藏就在一邊瞎鼓掌。
反串演員們看着直樂,關藏像掉進雞窩裏的金鳳凰,卻渾然不覺,還挺開心。
“騷B!找個傻B老爺們!”野萍的嘴一刻不得閑,非得逼得他動手。他心情好,也不真打,踹兩腳沒踹着就拉倒,拽着關藏轉圈蹦跶。
“看過《泰坦尼克號》嗎?”他問。
關藏一邊樂一邊點頭。
“咱倆像不像Jack和Rose,”他指自己,“我是Jack,”又指關藏,“你是Rose。”
關藏想了想,“我不希望成為他們那樣的結局。”
他哈哈大笑,“要是你我都掉進海裏,我會踩着你上岸,你自己去死。”關藏也笑,說:“我不,我會抓着美美的。”
靈靈下樓扶着門框喊:“你們幹什麽!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扭過去:“跳舞啊小奶妹!”靈靈罵他神經病,小豪早就眼巴巴等着她出來了,要給她跳社會搖,就是跳得不咋地,倒給靈靈逗樂了。
“不行我換裙子!野萍這野B超過我了!”他沖到更衣室,從儲藏間裏拎出那套金黃金黃的法老露背裝,唰唰脫衣服。門一響,關藏進來了。
他正把裙子往身上套,像體操運動員似的,胳膊舉得高高的,裙子嘩啦一下落下來,把他罩住了。提起裙擺,那百褶展開超過一百八十度的半圓,他愛死了。
轉頭看關藏,“有沒有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有,”關藏直接跪下去,仰着臉看他,“我要鑽美美的裙底。”
“你他媽的,我是這個意思嗎?你們文化人就這麽理解嗎?”
“我是這個意思。我對美美的qing欲想象你永遠想不到,我要在裙子底下摸你,咬你,舔你,讓你在我嘴裏——”
“你閉嘴。”他說。一番淫詞浪語,把他聽得心髒狂跳。關藏卻一本正經,臉不紅氣不喘。“你一個大學老師,這麽不矜持嗎?”
關藏聳聳肩,“為什麽要矜持,美美在這兒,我矜持不了。”
“你誠實得都色qing了你知道嗎?”
“我不管,美美同意嗎?”關藏輕聲問,飽含期待,慢慢地摘下眼鏡,慢慢地放在他手裏,慢慢地提起他的裙角。見他握住了眼鏡,得逞似的嘿嘿一笑,掀起裙子鑽了進去。
關藏瞬間就被他的裙子埋住了。他低頭看下擺鼓起的那一塊,仿佛自己懷了孕,又仿佛自己吞了關藏。那裏有個人,他看得見,但又不看不見。
溫熱的手摸上了他的腿,柔軟濕潤的觸感順着腳踝往上爬。一痛,又一痛,他不斷地皺眉。好像看到有一排牙印兒,嚓嚓嚓,蓋章一樣戳在他腿上。疼,很疼,胡亂地四處疼。
他叉開腿,看着前方。花花綠綠的一排演出服,流蘇,亮片,羽毛,串珠,他一件件地辨認,劇團裏的誰什麽時候穿過演了什麽——想到第三件,寶石藍的絲綢小禮服,他想不下去了,越發緊地攥着眼鏡。
有個小妖精從他嘴裏竄出來,無形的小妖精,滿屋子橫沖直撞的竄,竄的他眼前一陣模糊,腦子發暈。“呵——”地一聲,他好像斷了氣似的。小妖精不懷好意,又興高采烈,嚎叫着從他裙底沖出去。
“美美,你嗆着我了。”
關藏咳嗽起來,一邊咳嗽還一邊笑,氣息噴在他腹股溝那裏。他彎起膝蓋,一腳把關藏踹倒了。關藏捂着鼻子倒在地上,手一拿開,鼻孔裏冒出一點血。
“給我躺下。”他說。高高提起裙擺跨上關藏的腰,坐下去的樣子像一朵從天上飄下來的雲,驕傲地落在關藏身上。
他摸遍關藏的口袋,從錢夾裏找到想要的小包裝,撕開來,開始在裙擺底下做壞事。關藏帶着被他踢出來的鼻血看着他笑,迷戀地摸纖細的腳腕,被他支配式地使用而甘之如饴。
關藏在最後一刻,要死了似的抓他小腿,說:“美美,我不行了。”
“咋了,磨損了?”他從梳妝臺上拿下關藏的眼鏡,打開一看,鏡腿變形了。
“我喜歡你,喜歡得不行了。”
他把眼鏡戴上,垂着頭看關藏。輕聲一笑,“我看你是病得不行了。”他換了個姿勢,一個能跟關藏盡情接吻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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