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光明聖子的修羅場十

陸離的話一出，黑衣的魔漆黑深邃的眸子便一擡，眼中極冷，像萬年不化的寒冰。

可惜他臉上帶着個碩大的面具，遮了大半的臉，只能看到冷鋒般的薄唇，至于眼神是什麽樣，別人看不到，也就是俗稱的，被渣了也沒地兒說理。

陸離問心無愧地說出這句話，甚至于他覺得自己終于能小小地洗清一點自己身上的渣男冤屈。

巫妖背地裏談論他渣的事情，陸離不是不知道，只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防不住，也就懶得理會。

當別人污蔑他渣時，陸離表面不說，實際心裏挺冤，卻因為系統更換輔佐對象更換得太利落而不好說什麽。

這次終于碰見一個他沒有輔佐過的人，陸離的心情不可謂不好。

蘭因也相信陸離的說法，陸離為了他付出那麽多，絕對不會騙他。

菲爾德嘴角噙着冷笑，他倒是也相信陸離，但不妨礙他現在拱火挑撥：“誰會當着新歡的面，承認自己認識前任呢？”

“嗯，是我忘了，不是前任，而是前前前……任。”菲爾德的桃花眸本流轉生情，但因為太子的冷酷威勢，生生凜然不可侵犯。

他那好幾個前字，就跟剜在蘭因心上一樣。

蘭因光是想想之前陸離有那麽多喜歡的人，包括自己的哥哥，眼前的太子，都覺得占有欲作祟，讓他無法心情平靜。

但是，過去的都過去了。

蘭因主動伸手過去，想握住陸離的手，陸離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出于習慣，只給了他一只袖子。蘭因失笑，這才想起光明聖子的規矩頗多。

光明聖子夏不赤膊，親.熱時也得避人，陸離那麽喜歡自己，也不好意思在大庭廣衆下和他牽手。

蘭因不再聽菲爾德的挑撥，溫柔地牽住陸離的袖子：“沒關系，不管你有多少前任，都已經是過去的事，而且，我相信你不會騙我。”

陸離聽這話覺得怪怪的，仍因為蘭因的信任深受感動，任蘭因牽住自己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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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親密姿态刺瞎了菲爾德的眼。

菲爾德諷刺道：“春風之神胸懷果真博大，可惜，你憑什麽覺得老師不會欺騙你？光明之神、春風之神兩位兄弟神明都成了老師的座下之臣，足見老師揣度人的本領高超，擅于哄人開心，老師欺騙你，你能分辨出來？”

陸離道：“我不會欺騙蘭因大人。”

“老師，空口無憑。”菲爾德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幹脆坐在沙發上，從桌下拿出一瓶酒，打開那刻，濃烈的酒香散發在空氣中，也不知為什麽，菲爾德特意為陸離安排的房間內，居然會有他愛喝的酒。

或許這位行事輕狂的太子殿下，在每個房間都放了許多酒？

“老師，按你說的，你不會欺騙春風之神，那學生便要考考你是否有你說的那麽坦承。”菲爾德剛說完，蘭因就想道不需要你的考驗，可惜菲爾德先他一步開口。

“老師，之前你是否為了救光明神塞因，親身獻祭，用自己一半的血，救活了光明神？”菲爾德心底被陰暗吞噬了個遍，卻仍是悠悠地從蘭因身上掃過去，最後定格在陸離身上。

蘭因便一頓，差點呼吸不穩。

誠然，他不想聽菲爾德問話，可菲爾德的問題那麽尖銳，讓他也想知道。

陸離曾經愛兄長到甘願為兄長付出生命嗎？

蘭因看向陸離，陸離心底有些複雜，菲爾德這話，他都不知道該怎麽接，他要是說确實救了，就顯得自己像見異思遷的渣男，要是說自己沒救，一旦被戳穿就要被坐實撒謊欺騙蘭因，要是閉嘴不答，更是落人口實。

或許菲爾德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無論什麽情況，菲爾德都能離間他和蘭因。

經過一番思考，陸離不帶任何猶疑：“是，我救了塞因大人。”

蘭因暗中捏緊拳，也不好說什麽，陸離本就是兄長的聖子，相救兄長，再正常不過，而且，陸離之前愛的是兄長。

菲爾德繼續問：“老師曾經作為光明聖子，和光明神出征時，日夜不分，同床共枕？”

他今天問的都是些送命題。

“是。”陸離再點頭，“當時情況複雜，想殺塞因大人的神明比比皆是，我必須時刻保護塞因大人。”

這話一出，不只蘭因面色一變，殿內的魔氣也濃郁幾分。

那位不請自來的奇怪的魔，不知出于什麽心态，沒有搞事，反而仔細聆聽陸離曾經的事跡。

菲爾德再問：“老師去找光明神之前，對我予取予求，體貼備至？”

這個問句誅心了。

這是明擺着說陸離情史豐富，用情不專。

蘭因多麽希望陸離能否認，可惜陸離道：“是。”

菲爾德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忽然一字一句問道：“當時，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曾經我突發其來想養鳳凰，你就上天入地去替我找鳳凰，我說想學兵法，你便找來許多書，明明自己也看不懂，卻翻着字典一點點注釋，翻譯來給我聽。我以為老師你是我永遠的老師，但不到一天，你就背叛了我。”

“真心。”陸離沒打算撒謊，現在什麽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再撒謊反而會讓人懷疑更多。反正光明神塞因也是被他不到一天就背叛了，這種事，他都熟了，所謂債多不愁，就是這個道理。

哪怕早猜到是這個答案，蘭因也斂下眸子，任醋意吞噬自己。

他做不到忽視這些。

菲爾德握住酒杯的手忽然一根根發緊，又一根根松開，繼續用漫不經心的語調道：“看來老師的确不愛說謊，可是按照老師這樣風流的、見誰愛誰的性格，會和眼前這位魔是清白關系？”

菲爾德其實相信陸離不會，但他為了給蘭因的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絲毫不考慮邏輯性。

“會。”陸離道。

“老師，空口無憑，你有什麽證據？”菲爾德道。

“證據就是，他是我之前送你的那只鳳凰的主人。”陸離淡淡道。

他和這只魔的過節，就是因為這只鳳凰引起。

當時菲爾德年輕氣盛，什麽都想要，陸離也心疼他被大西國王宮的人另類冷暴力，便什麽都依着他。

菲爾德要鳳凰，還是要一只剛從鳳凰蛋裏孵出來的鳳凰，陸離為了給他找鳳凰，專門去了一趟深淵魔界。

他剛到魔界就發現一只美麗的鳳凰，翅膀閃着耀眼的光輝，發出來的光芒比太陽還要耀眼。

陸離當即就準備帶走那只鳳凰，這時，黑衣帶面具的魔出現，他說他是那只鳳凰的主人，如果陸離有本事，能打贏那只鳳凰，他就能讓他帶走鳳凰。

陸離知道深淵魔界以強者為尊，也就應承下來。

他本來都想好要用哪些禁咒收服鳳凰，結果沒想到，那只鳳凰主動用尖喙去吻他的手臂，還用脖子去蹭他，拍着翅膀在他周圍飛。

陸離有些尴尬地看着這只主動倒戈的鳳凰，再看黑衣魔族，魔族帶着面具，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只道：“你帶他走。”

陸離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帶着鳳凰回去找菲爾德。

現在菲爾德道：“但當初沒有敷出鳳凰，你對我說，鳳凰不服管教，跑了。按你所說，鳳凰親近你，怎麽會偷偷跑走。”

“我騙你的。”陸離高冷的臉上帶着些不易察覺的羞赧，“那是只公鳳凰，沒法孵蛋。”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連鳳凰的雌雄都分不清，覺得有堕老師的威嚴，就偷偷把鳳凰又還回去了，然後佯裝鳳凰跑了。

蘭因：……

菲爾德：……

他們都不知道說什麽得好，陸離看着聰明，卻連性別都分不清楚。

可能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蘭因覺得陸離這樣也很好，比起事事不出錯的光明聖子，這樣的陸離更真實。

就連菲爾德，桃花眸中也微帶邪異，看了陸離一眼，喝下杯中的酒沒再做聲。

唯一不高興的是現場的魔，魔王墨菲斯。

墨菲斯根本沒想過，他的鳳凰被陸離拿去送給了別人，還嫌棄他的鳳凰不能孵蛋。

而這個別人，還是陸離的前前前……任？

墨菲斯忽然看向陸離，仍然用生澀得不能再生澀的人類語言，道：“你拒絕我，就是因為這些男人？”

陸離還沒說話，蘭因就心生警覺，這個魔的意思是，他和陸離也有點什麽？

菲爾德長眉一挑，現在一個光明神一個春風神已經夠多了，他可不想再多一個魔。

菲爾德道：“老師看得上眼的，都是神明，你一個魔族，當然需要有自知之明。”

墨菲斯似乎對一切都不在意，無論是身後的萬魔哭號，還是眼前實力強大的春風之神和太子殿下菲爾德。

他只看向陸離。

如果深淵的魔在此間就會知道，他們的魔王永遠都是平靜的，哪怕揮手殺了一城魔，他也不會有任何憤怒之态。

陸離坦坦蕩蕩地對墨菲斯道：“我自有效忠對象，所以拒絕了閣下。”

在墨菲斯心裏，效忠對象這種東西，殺了就是。

他是天生的魔，不會因殺人而心憂，也不會因殺人而心喜，在他看來，殺人就像路上踢到了石塊一樣稀松平常。

所以，曾經墨菲斯提出讓陸離跟着他的要求，被陸離拒絕後，墨菲斯便想囚禁陸離。

他的意圖被陸離看穿，繼而，陸離用光明長劍，刺進了他的心口。

這就是墨菲斯和陸離的過節。

墨菲斯身為魔王，他的心只會為一個人打開，他信任陸離，才會被陸離刺進心口，因此，哪怕被刺，墨菲斯也只有一點不悅。

魔族弱肉強食，他看中的伴侶有能傷害他的實力，墨菲斯只會高興。

但現在墨菲斯懂了，原來陸離是因為有其他喜歡的人，才會刺他。

他心裏便有點不舒服，哪怕魔族選定伴侶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适合。

“你為什麽要向別人效忠？”墨菲斯道，“深淵中時，你主動吻了我，你的效忠對象應該是我。”

這位魔王很少說那麽長的話，或許是很少說話的原因，他的嗓音啞得聽不出原來的音色。

但從他露出來的下巴和冷感的氣質來看，他原來的音色怎麽也不可能難聽。

這話一出，蘭因和菲爾德都驚了。

吻、過？

陸離不是說兩人毫無關系？

菲爾德眉眼陰鸷下來，已經在想怎麽殺了這個魔，蘭因則有些受傷地看着陸離。

他能接受陸離之前的風流情史，但不能接受陸離對他有所隐瞞。

陸離還是沒怎麽上心，因為這只魔當初讓他留下，他問他是不是喜歡他，魔說，不是。

陸離道：“當時事急從權，我們都已經成年，你應該懂，我吻你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我的效忠對象只有一個，就是蘭因大人。”

他吻墨菲斯，是出于自救。

陸離這話一出，哪怕是身為墨菲斯情敵的蘭因和菲爾德都不禁心中一寒，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這也太狠了，陸離/老師吻過這只魔，這只魔在他那兒都沒有姓名。

菲爾德和塞因，的确是被渣了，但至少陸離認，而這只魔，身為被渣的苦主，陸離根本都不認他。

墨菲斯心中也一寒，他是魔，不大懂人情世故，但總覺得自己似乎遭到了什麽不好的對待。

世界上被渣的最慘的事，不是上午親親我我，下午就被分手，而是被渣得心裏難受，但還不知道自己是被渣了。

墨菲斯道：“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吻我，那，是因為覺得我的身體對胃口？”

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