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光明聖子的修羅場二十二

深淵魔界的醫生是只長着牛角的魔，整張臉都纏着紗布。

陸離最開始還以為這是魔界的時尚，結果醫生對墨菲斯行禮道：“陛下，我的臉已經纏好，可以開始醫治這位病人嗎？”

墨菲斯驕矜地颌首：“可以。”

牛魔醫生便開始為陸離診斷，他直接把脈，纏滿紗布的臉只剩下一對眼睛露在外面，牛魔醫生的眼睛裏滿是正色，實則心裏止不住地想歪：

魔王陛下擔憂他的臉勾到了他的小情人，牛魔醫生還以為這個小情人是個女子，沒想到是個男的，長得還那麽帥，至少自己在深淵和人界那麽多年，沒見過比這位更帥的。

牛魔深深地思考，自己究竟有什麽地方能勾引到這位情人，才讓魔王忌憚到這種地步。

陸離也有差不多的疑惑，直到牛魔醫生為他診治完，給墨菲斯彙報：“這位神明……不，陛下的客人身體并無大礙，只是積郁于心，這些日子保持心情愉快就好。”

墨菲斯只回一個字：“嗯。”

但這個字也足夠牛魔醫生激動，深淵的魔都崇拜強者，魔王就是他們心中翻不過去的高山。

牛魔醫生去為陸離開藥，他進裏間時取下臉上的紗布，陸離看了一眼，是只大衆長相的魔，除了鼻子高點之外，沒什麽值得誇贊的地方。

陸離心想，墨菲斯就以為他花心到這種地步？

“別看他。”墨菲斯語調平靜，銀色面具下，眉眼深邃如汪洋，十分攝人心魄，可惜陸離看不到。

墨菲斯想到醫生說的，要讓陸離保持心情平靜，便道：“如果你喜歡看那樣的臉，我可以幻化出來，讓你一直看。”

陸離：……

陸離見墨菲斯不似作僞，而且靠得離他那麽近，玄白二色交織在一起，讓陸離眼睛有些花。

和其他人相處時，陸離都是誠懇地将他們當作輔佐對象，也就是主公般，只有墨菲斯，一出現就明晃晃地昭告了自己的目的：他要得到陸離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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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也從一開始就正視墨菲斯的情感。

現在他耳朵有點燒，忍不住低聲問墨菲斯：“你能接受我看別人的臉？”

“不能。”墨菲斯道：“現在只是因為你在病中，我想讓你開心，醫生說了，你要保持心情愉快。”

陸離心情複雜，所以，墨菲斯為了讓他保持心情愉快就什麽都可以做？

陸離心想，墨菲斯脾氣還挺好，看不出是被典籍中記載冷血無情的魔王。

墨菲斯将病中的陸離帶回了魔宮。

魔宮和光明神殿是兩種風格，前者暗沉嚴肅，後者神聖光明，是陸離親手設計的。

陸離倒也不是不能欣賞魔宮的風格，只是看了幾眼後，就別開眼，一點兒也沒有到新環境的喜悅。

他性子本就沉穩，當了那麽久的光明聖子，情緒基本不展露在人前。

墨菲斯卻敏銳地發現了，他負手，想起屬于塞因的記憶：

當初陸離親手設計光明神殿，深夜都在畫圖紙，連建築所用的原材料都是他親自看了幾百種材料後才選定的，陸離曾經溫柔地撫摸過光明神殿……在那裏和塞因度過了很長的一段時光。

塞因的房間、每一塊窗簾每一塊地板，都有陸離的參與。

和塞因嫉妒墨菲斯一樣，墨菲斯也妒忌塞因，他也想要陸離為他親手設計宮殿，可惜，陸離現在在病中，不能勞累。

墨菲斯道：“修改我的房間，裝飾按照《神典》中介紹光明神殿的風格來。”

墨菲斯話音一落，空氣中頓時傳來魔臣的應聲，緊接着，魔臣的氣息消失。

陸離看向墨菲斯，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墨菲斯道：“你是我選定的伴侶，我們該住同一個房間，否則晚上親密會很麻煩，何況，早上我也想見到你在我身邊醒來。”

陸離：……

陸離心底浮上震驚，他沒料到，墨菲斯會那麽直接，都不委婉一點。

墨菲斯這話，翻譯一下就是：我們住在同一個房間，有助于達到生命的大和諧。

e……他們魔，都那麽不講究的嗎？

陸離怎麽可能願意被那啥，神界男風蔚然，雖然沒有人敢鬧到光明神殿來，但陸離也從三言兩語的流言中得知，男男相愛，很痛。

更何況陸離現在對墨菲斯的情感根本達不到愛的地步。

他的神色中浮現幾絲不情願，正要冷聲拒絕，墨菲斯卻已經看出他的不願。

墨菲斯很不爽，為什麽塞因能和陸離相處那麽久，而他不能？

墨菲斯涼涼道：“你身體不好，所以這幾天你單獨住我房間，我住你旁邊。”

要不是牛魔醫生告訴他，這些天陸離必須保持心情愉悅，墨菲斯不知道自己會被嫉妒吞噬到做出什麽樣的行為。

他毫無轉寰地看着陸離：“你，必須住我房間，這個不能讓。”

墨菲斯急切想要陸離做他的伴侶，他可以在陸離養病期間不動他，但是，陸離是他的伴侶，就不能住其他任何房間。

陸離權衡一番，是和墨菲斯過夜？還是和墨菲斯的房間過夜？

毫無疑問，他選擇了後者。

當下應承道：“只要你不嫌我叨擾，我就住下。墨菲斯，我還沒感謝你救我出大西國王宮。”

墨菲斯道：“你在大西國王宮，每天都和那個男人待在一起？”

陸離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股醋味，反應過來他說的人是菲爾德。

陸離：……

怎麽說呢，确實是每天都和菲爾德待在一起。

憑借強大的求生本能，陸離直覺不能說真話，道：“……沒有。”

他撒謊撒得太沒有水準，清冷的眼別開，不看墨菲斯。

墨菲斯立即知道陸離在撒謊，他本來想戳穿陸離，又想到牛魔醫生所說，得讓陸離心情愉快。

于是，從沒委屈過自己的魔王墨菲斯愣生生咽下了這口氣，面具下的臉不知難看成了什麽樣子。

偏偏，他還忍不住繼續問陸離：“這些天，他對你好嗎？”

陸離本來想說不好，菲爾德囚禁他，把他一個人關在水下王宮，但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沉重。

菲爾德這些日子對他事事親力親為，他咳嗽一聲，菲爾德就整夜不睡，一直在旁邊守着，雖然陸離不喜歡菲爾德跟監視他一樣，連睡覺都要盯着他，但也真說不出菲爾德苛待了他的話。

陸離決定換一個說法回墨菲斯：“他是我的學生，我沒教好他，他沒傷害我。”

哦……

墨菲斯心道，學生？所以更加年輕……

墨菲斯被醋了一臉，徹底不再問菲爾德的事。

左右不過是個人類，不能來魔宮，就一輩子也不可能再見到陸離。

接下來，陸離就在魔宮住下養病，同時輔佐墨菲斯成為真正的魔王，但他很快發現，他好像起的是反作用。

墨菲斯為了讓陸離心情愉悅，徹底将黑暗風格的魔宮改裝，深淵的魔宮成了光明神殿一般的神聖風格。

墨菲斯還道：“明日，我讓人在這裏修建一座神宮，直直修上去，深淵光明不豐，你上那個樓，能接觸更多光明氣息，這樣，你在深淵就不會難受。”

那座神宮至少得幾千米高。

陸離心道這得花多少財力，魔界再有錢，也經不住這麽折騰。

墨菲斯這樣真能成為真正的魔王？這樣，簡直像是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而他就是那個褒姒。

陸離勸墨菲斯別這樣，墨菲斯不管不顧。

陸離無奈之下，只能來軟的，他聲音清冷神色無奈：“如果你總這樣，我絕不會開心。墨菲斯，你見我臉上有笑容了嗎？”

墨菲斯看他一眼，差點被勾走魂：“你從來就不笑。”

陸離：……

陸離道：“但你肯定能分清楚我高興與否，墨菲斯，你別故意耍賴。”

墨菲斯的确能分清楚，當即将修建神宮的想法挪到以後。

表面上，他道：“我可以不修建神宮，也能聽你的話每日去見魔臣，但你得陪着我。”

陸離只能答應墨菲斯。

畢竟，墨菲斯千年都難得見一次外面的魔臣。

從此，魔王墨菲斯每日面見魔臣，身旁都陪了陸離，深淵中的人漸漸都知道了，陸離是魔王墨菲斯的伴侶。

只是魔王陛下還在追求階段。

這樣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就過了大概半個月，陸離某天剛醒來，就見到了一雙桃花眼。

是菲爾德！

菲爾德出現在了魔宮。

菲爾德手臂上有幾條劃痕，估計是割裂空間時受的傷，他毫不在意，只看着陸離：“阿離，和我走，我救你出去。”

陸離不知道菲爾德哪來的力量進入魔宮，但是，他記得菲爾德囚禁他的事，當即回絕：“菲爾德，我不會和你回去，我在這裏過得很好。”

菲爾德的桃花眼一黯，仍然瘋狂，卻将所有尖銳的爪牙都收了起來，不傷害陸離。

他向陸離伸出手：“和我走，魔宮不适合光明聖子居住。”

陸離對他有氣，冷冷道：“水下王宮就适合我了嗎？”

“別叫我阿離，我是你的老師，你不該不尊重我。”陸離冷冷道，自從知道菲爾德是想那啥他後，陸離便決定對菲爾德不假辭色。

“阿離。”菲爾德任手臂上的血流下來也要拉住陸離，“當初是我被對你的占有欲沖昏了頭腦，我以為你移情別戀，愛上了別人，直到那天那個魔說出真相，我才知道你一直沒忘了我。”

“阿離，老師。”偏執高傲的菲爾德近乎懇求，“只要你和我出魔宮，之後，你即便殺了我洩憤，我也願意遞刀給你。”

菲爾德将匕首塞進陸離懷裏，他的臉一如既往地俊美，劍眉斜飛，見之不忘。

“如果阿離怕我食言，我可先證明。”菲爾德快速道，一反手，他就要将匕首捅進自己的身體。

陸離被菲爾德的發言吓得冷汗都出來了，見狀立刻阻止菲爾德。

菲爾德道：“你果然舍不得我，阿離，你也喜歡我。”

如果不是喜歡，當初怎麽會留下來，一直看着他長大？

陸離：……

陸離快被菲爾德的腦回路震驚了，他對菲爾德的感情很複雜，說不喜歡肯定是騙人的，但那種喜歡，陸離覺得不是愛。

陸離正要說話，魔宮裏又出現幾個裂縫。

光明之神塞因以及風之神蘭因出現在此。

塞因道：“他喜歡你？他和我出生入死時，你還只是個，連神界都去不了的人類。”

本溫柔的春風之神蘭因現在成了風之神，他同樣尊敬兄長，但是，為了陸離強行蘇醒的他，并不願意任兄長搶走陸離。

蘭因道：“陸離最後愛的人，是我。”

幾人都要陸離跟他們離開魔宮，菲爾德說陸離當初和他在大西國王宮一起收拾群臣的美好時光，塞因說陸離當初和他是如何心有靈犀，蘭因則說過去的早該過去。

他們都認為，陸離愛自己。

陸離也是現在才知道，不只菲爾德，連塞因大人和蘭因大人也都想那啥他。

……

三人的硝煙味特別濃，甚至誰都沒收斂自己的氣勢，都存了今日要定個勝負的心。

身為被争奪的陸離甚至不敢說話，也不敢大聲喘氣，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種修羅場，他扛不住，誰扛得住誰來。

這時，墨菲斯也出現在陸離身邊，他的空間之法爐火純青，陸離都習慣了，墨菲斯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冷不丁地出現在他旁邊。

因此，現在不堪面對此等修羅場的陸離朝墨菲斯靠了靠。

這個舉動頓時讓菲爾德、蘭因、塞因起了對墨菲斯的殺心。

墨菲斯因為這些日子和陸離說了很多話，現在能正常說話，他道：“你們争什麽，他是我的伴侶，你們再争也沒用。”

墨菲斯不知道這群東西是怎麽來的魔宮，還能避開他。

但，他知道他能殺了他們。

他們都享受過陸離那麽多的溫柔，他在深淵中獨思陸離的時候，陸離騙走他的鳳凰和初吻，去效忠他們。

墨菲斯心中的妒，從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他沒有為難陸離，不只是因為陸離的身體差，更多的是因為，他舍不得針對陸離。

現在這群東西送上門來，墨菲斯可不會客氣。

他要把他曾經承受的，統統還給他們。

墨菲斯施展法術：分享。

這種法術能讓他将這些天的感受分享出去，也就是說，菲爾德他們都能感受到這些日子，陸離和他相處得有多麽愉悅。

對墨菲斯來說，這種小法術不值一提。

今日卻不知怎麽回事，法術似乎發生了變異。

不只菲爾德他們能接收到他的記憶，他也能接收到菲爾德他們的記憶。

于是，塞因感受到了陸離對菲爾德的包容、對蘭因的溫柔、對墨菲斯的放任……

其餘人也都和他的感受一樣。

四人的臉色一起黑了。

員皆輸，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寶貝陸離被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