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要求

“好。”蕭晟揚走到窗邊,灰墨色的玻璃映出他的影子,微笑中透出一些意料之中的泰然,“下午你過來,咱們談談細節問題。”

“嗯。”套房內,楚音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來往的車流。桌上那盒沒吃完的點心散發出一股甜味,彌漫在空氣裏,“博雅還是蕭氏?”

其實博雅娛樂和蕭氏集團并不遠,走路也只不過十分鐘左右。

“來蕭氏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好。”挂斷電話,楚音遙沒有動,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裏。他需要為自己規劃一個不一樣的生人,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存在着許多不确定性。原來想遠離蕭晟揚的打算似乎在不覺中,又将自己進一步地推向他。

正午的陽光沒過檐兒,楚音遙轉身走進浴室。其實并不是他要靠近蕭晟揚,而是蕭晟揚促成了這種接近。有些被動,被動的讓他感到乏味……

一條黑色的牛仔褲,同色系的襯衫外面套了一件短款卡其色的外衣,鼻梁架了一幅銀框眼鏡。楚音遙走進蕭氏大樓。這幢三十層的大樓全部屬于蕭氏,深灰、米白和墨綠的組合,讓整幢樓從外表看起來非常氣派,也算是Z市商業中心醒目的标志性建築之一。除了博雅和幾個業務範圍較窄的子公司外,蕭氏所有中心項目全部集中在這裏,以至于安全系統和人員配備都相當精細全面。

一進樓內,就可以感覺到裏面緊張的工作氛圍,每個人都是形色匆匆,與幾人個擦身而過,聽到的也多是英文,感覺更像是進入了一個龐大系統之內。

見楚音遙走進來,位于前臺的小姐叫住他,“先生,請問您找哪位?”

“蕭晟揚。”他也清楚,進大公司的門就是麻煩。

前臺小姐愣了一下,與她一同站在臺內的女孩也轉頭看過來,“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

聽到他的話,旁邊的女孩噗笑了一下。接待他的小姐原本燦爛的笑臉收了幾分,“不好意思,蕭總正在開會,沒有預約不能見您。”

楚音遙也沒打算和她解釋,拿出手機播了電話。那邊響了兩聲,被接通。

“音遙?”

楚音遙也沒說話,直接将電話遞給那位小姐,“你和他說。”

疑惑地接過電話,前臺小姐的臉瞬間由紅變白,“蕭總……是是,我知道了。”雖然臉色已經很難看,卻終始保持着僵硬的語調和笑意。

雙手将手機還給楚音遙,她的臉又由白變紅,稍稍低下頭道:“對不起,是我沒把工作協調好,我這就帶您上樓,這邊請。”

其實即使她不道歉楚音遙也不會覺得怎樣,他的确就是沒預約,至少沒說幾點鐘會到。只是蕭晟揚在這個時候絕對不會刁難他,所以前臺的小姐只能負下所有的責任。

“音遙。”剛邁出步子,宋琰從大門外走進來。淩宸的車送去保養,宋琰把他送回玖月,本想順便接楚音遙過來,問過周叔才知道,人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琰哥。”在淩宸的要求下,楚音遙從宋先生改成琰哥,開始叫得他自己也有點兒不适應。

“宋助理。”準備帶楚音遙上樓的小姐看到宋琰後扯出還算好看的笑容。

“嗯,我帶他上去就行了。”語畢帶着楚音遙向總裁專用電梯走,“還以為你要晚點兒才過來。”

前臺小姐也沒說什麽,恭敬地目送兩人離開。這才拍拍自己不齊的心跳,剛才在聽到蕭晟揚沒感情的聲音後,還以為自己的工作不保了,好在總裁沒時間和她計較這些。

“晚上還有場,就早點過來,想快點弄完回去。”走進電梯,從這裏可以看到商業中心的全景,只是從外面看,不會發現這個位置是電梯,也看不到裏面的人。

“你和淩宸請假他會同意的。”按下數字,電梯平穩上升。

“沒關系。”背向門口,不斷上升的風景給人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宋琰笑笑,沒說話。電梯停在頂層,楚音遙跟着他走出來。樓內的結構和規劃很合理,一眼看去,即敞亮又舒服。

宋琰敲了敲走廊盡頭的紅木制的雙開門,裏面傳來蕭晟揚的聲音,“進。”

推門進去,“音遙來了。”

放下手裏的文件,蕭晟揚站起身,“你們怎麽一起上來了?”

“我回來剛好遇上。”

“進來坐。”看着站在門口的楚音遙,蕭晟揚輕笑道,“以為你晚點兒過來,還沒來得及和下面人說。”

“嗯。”一進門,最先看到的就是蕭晟揚那張頗大的辦公桌,上面推着文件,但碼放得很整齊,筆記本電腦擺在旁邊,似乎有很多事需要做。

“我先出去了,等和法國那邊定好時間我通知你。”宋琰還有其他事,把楚音遙送上來就準備走。

蕭晟揚點了頭,“新方案讓下面跟緊了。”

“放心。音遙,你先坐,我走了。”

“好。”他和宋琰的交集并不算多,所以基本會習慣地保持着禮貌。

紅木大門被關上,蕭晟揚指指裏面的茶水間,“裏面有咖啡豆,你想喝自己弄。”

“你沒有能送茶的秘書?”常理來講,這種事都是秘書在做,作為總裁很應試很少自己動手。

蕭晟揚坐回椅子,繼續翻看剛才的文件,“不是沒有,是自己弄的東西比較合口味,另外也比較放心。”

坐在沙發上楚音遙微微皺眉,随後脫掉外套走進茶水間。他們之間倒難得有了一個共同點。他也曾經有一段時間很謹慎,不吃外面的東西,也不喝任何外面的飲料,生活狀态很緊張。後來被賀煜逼着改過來,加上賀家上面還沒人遇過這種食物引發的意外事,他也就慢慢适應過來。

将咖啡專用水壺接滿水放到電磁爐上燒開,舀出兩勺咖啡豆放入機器裏打成粉,然後倒進濾紙內放到咖啡壺上面的漏鬥裏。這時,蕭晟揚溜達着走進茶水間,靠在門邊看他。楚音遙擡了下眼,沒說什麽。等水開了,将水壺裏的熱水轉圈澆到咖啡粉上,咖啡會随着水慢慢流入咖啡壺,殘渣則被留在過慮紙上。

醇香的咖啡倒入兩個杯中,楚音遙将一杯推給向蕭晟揚,端着自己那杯加好奶精和方糖的坐回辦公室裏的沙發。

蕭晟揚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咖啡,挑起嘴角。将它端到茶幾上,從辦公室桌拿了份合同樣本遞給楚音遙,“這是博雅給制作人簽的合同,待遇問題裏面交待得很清楚。”

楚音遙接過黑色的文件夾,并沒有打開,只是随手放到一邊,擡頭對上坐在旁邊的蕭晟揚的視線,“我簽約的問題并不在于合同。”

“嗯?”蕭晟揚喝了一口什麽都沒加的咖啡,等着楚音遙繼續。

“如果我簽博雅,你不能幹涉我的工作。希望你能客觀地看待這件事,我今天接受這份邀請,是因為有興趣,附帶着能解決媒體方面的問題。但如果之後你有任何過分的行為,這份合約随時失效。”楚音遙的聲音沒什麽起伏的聲音平鋪直敘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你以為我會提什麽要求?”蕭晟揚手肘抵在沙發扶手上,偏着頭以一種欣賞地姿态打量着楚音遙。

“這不關我事,我只需要你同意我的要求。”

蕭晟揚放下杯子,移坐到他旁邊,擡手摘掉楚音遙的眼鏡,“我說過不會勉強你,你可以對我再信任一些。”

“你先做點值得被相信的事。”拿過被蕭晟揚勾在食指上的眼鏡,楚音遙從桌下抽出一張面紙,擦着鏡片上的浮塵。

蕭晟揚起身走到辦公桌前,翻了一會兒折返回來,手裏多了一塊印着Dior字樣的眼鏡布。拿走楚音遙擦了一半的眼鏡,不緊不慢地又擦過一次,“還是不戴眼鏡好看。”

這句話楚音遙也不是第一次聽,也不打算說什麽。

将擦好的眼鏡遞過去,“戴着也不難看,下次帶你去配個好的。”

“沒必要,不總戴。”他戴着只是一種習慣。

蕭晟揚沒表态,坐回辦公桌前的皮椅上,有些慵懶地倚在靠背上,“我會通知博雅三天後準備記者會,到時候讓宋琰去接你。”

“嗯。”

午後的陽光落在總裁辦公室裏,兩個人安靜地坐着,一個簽着手頭上的文件,一個翻着一本大部頭書。沒有交談,也沒有擡頭時交彙的目光,卻被這種靜谧很恰好地溶為一體,溫馨的同調。

三天後,位于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的會場內,原本定于下午兩點開始的記者會,中午十二點剛過,場內就聚滿了記者。憑着證件入場的記者快速找到前排的位置,攝影師則站在後方選擇最佳的拍攝角度。

博雅的公關部也早早來到酒店,檢查現場的布置,麥克風的音量效果,以及給到場的記者分發水和禮品點心。場內一片忙碌,讓路過的人也不禁駐足觀望。

一點五十分,宋琰銀藍色瑪莎拉蒂載着楚音遙駛入酒店地下停車場,避開了留守在門外記者的堵截。

一點五十五分,蕭晟揚的黑色雅致停在正門,保镖隔開一擁而上的記者,護送蕭太子直接進入休息室。

兩點,記者會正式開始,兩人先後走進會場。

楚音遙的西裝是蕭晟揚讓人準備的,同一款式的休閑西裝,一件墨灰,一件純黑,襯托出兩種不同的氣質——楚音遙的淡漠,蕭晟揚的淩厲。瞬間抹殺了無數菲林。

博雅的制作部經理坐在最左邊,詳細地向在座的記者說明本次記者招待會目的,以及博雅近一段時間的行業走向。并對蕭晟揚和楚音遙前一段的緋聞做出澄清,将矛頭含蓄地指向提出不實報道的報社。

蕭晟揚坐在正中間,淺茶色太陽鏡遮住眼睛,看不出有沒有在聽制作部經理說話。作為一個集團的總裁,他其實根本無需參加這種招待會。宋琰也說如果他參加,就要把原本定好的會議時間往後推,高層要面臨加班開會的局面。

蕭晟揚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那就加吧。”倒說不上什麽擔心,只覺得楚音遙可能應付不來這種場面,他坐在那兒,記者也不敢提出太過尖銳的問題。

楚音遙坐在他右手邊,被那些接連不斷的閃光燈照得有些頭疼。發覺到他的耐心漸失,蕭晟揚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低聲道:“一會兒就結束了。”

“嗯。”接過水喝了幾口,清涼平撫住心裏的躁動。他本以為博雅的人說兩句就算完事了,不曾想那女人說了半個小時也沒停的意思。早知如此,他絕對會找個理由不出席。楚音遙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而現在卻不能半途離場。

轉頭看了一眼氣定神閑的蕭晟揚,“她還要說多久?”

“我讓她現在閉嘴?”蕭晟揚挑了下眉,近距離還是可以看到鏡片後的笑意。

“不用……”

而這一遞一接,一問一答間,畫面早已被定格在相機的底片上。

在楚音遙将水喝掉一多半後,制作部經理結束了講話,并宣布進入十分鐘記者提問時間。一時間,臺下的記者紛紛舉起手,準備搶那只無線麥克。場內的工作人員維持着秩序,坐在另一邊的宋琰負責指定記者。

“請問楚先生,您和蕭總裁是怎麽認識的?”

楚音遙瞥了一眼提問的男人,身後的禮儀小姐上前幫他打開前面的電容麥,“他想買歌,我沒賣。”

楚音遙的回答讓下面想挖點內幕的記者哭笑不得,簡單的沒有任何可以報道的噱頭。

宋琰早料到會是這種情況,擺弄着手上了到場記者名單,裝作什麽都沒聽見,直接叫了下一位。

“蕭總,您能細述一下和楚先生的關系嗎?”

蕭晟揚雙手置于桌上,勾着嘴角,唇線微抿地開口道:“我和音遙是合作關系,被某些媒體诋毀的問題會直接轉交給蕭氏的法務部。”

見他顯然沒有楚音遙那麽難說話,記者們将提問的對像迅速投向蕭晟揚,“報紙上的确登載了你們較為親密的照片,關于這點蕭總可以解釋一下嗎?”

“公司請人自然要對其有所了解,我們出去吃飯相互夾個菜也不為過。”蕭晟揚态度一片坦然,給人一種他是被污蔑的感覺,“和女人吃飯就是戀愛,和男人吃飯就是Gay?我的生活還不至于空虛到這種地步。”

一段看似不以意的話,卻讓正要提問的記者手放下去一多半。按以往,蕭晟揚也也那位不願多話的主兒,宋琰會一直在旁邊扮白臉,而楚音遙顯然比他還少話,蕭晟揚就只能轉換成了宋琰的角色。

“還有要問的嗎?”見記者的手紛紛放下,宋琰最後問了一句。

這時,一位女生舉起手,接過麥克風,“蕭總,請問博雅會不會因為葉茹與楚先生的事而封殺她?”

不論是電視還是平面報道,最近一段時間沒看到過任何有關葉茹的報道,好像這個人突然地人間蒸發一樣。

“不會,她也只是博雅旗下的一個演員,博雅下個月投資開拍的電影會啓用葉茹為女二號,她現在處在調整期。”這番話一方面撇清了蕭晟揚和葉茹的關系,另一方面也為企業樹立了不以權謀私的正面形象。

随後,記者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記者會就算結束了。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記者并沒有挖到他們最想要的新聞,而博雅方面卻澄清了所有所謂不實的報道,着實讓到場的記者失望而歸。

五天後,《全周刊》的主編因涉嫌強奸少女,被以法逮捕。周刊內部人心惶惶。

同一天,某身價千萬的地産商因查出稅務問題,被檢察機關立案調查,企業股票驟跌。其女兒的吸毒後的亂交視頻也在兩天後被放到網上。

一時間,內界人士紛紛猜測這次變動與蕭氏的關系,卻沒有任何确實證據,也有報道提出傳媒界會因此迎來一場大洗牌,而結果還要等以後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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