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密室01
葉雲舟已經預感到慕臨江聽蘇黎絮叨時強忍發作的表情, 哼笑兩聲裹緊衣裳,縮在長椅上閉目小憩。
沒有靈力護身,硬邦邦的木凳和涼飕飕的書房很難讓人徹底歇息, 葉雲舟斷斷續續的醒來兩次, 時間倒也沒過多久, 半夢半醒中感覺椅子晃了一下, 他從掀開一條縫的眼簾裏瞄過去, 看見坐在他身邊的是慕臨江。
“還有時間,你可以再睡一會兒。”慕臨江擡手擋在葉雲舟眼前,溫聲道。
“連枕頭都沒有……怎麽睡。”葉雲舟迷迷糊糊的呢喃一句,他積蓄的疲憊仿佛涓涓細流,沖走了所有冷硬的防備,慕臨江的聲音傳入耳中,像隔了一簾春水,朦胧又迷幻。
“葉大少爺真是吃不得苦。”慕臨江聞言挪了個位置,靠着牆壁, 扶起葉雲舟的肩膀讓他把頭靠在自己腿上, 縱容道,“現在就給你變一個。”
葉雲舟又向下墜去,來不及吐槽慕臨江, 就陷在了軟綿綿的夢裏。
蘇黎悄聲打開書房的門,剛要進來,就被慕臨江掃過淩厲的視線,他吓的形神凍結僵在門口, 慕臨江無聲地說了句“去望風”,蘇黎趕緊轉身逃了。
好在那幾只靈獸并非易于之輩,藏書樓這裏除了全軍覆沒的一隊守衛, 一時半刻再未有人過來,葉雲舟被喊醒時恍惚了一瞬,下意識摸向身後若水劍。
“不用緊張,現在很安全。”慕臨江道,“密室入口我已經找到了。”
葉雲舟嘶了一聲,擡手揉了揉脖子,這才反應過來他枕着的東西很溫暖,若有若無的清香在鼻尖萦繞不散。
“很好,希望密室不需要我一直目視前方。”葉雲舟面無表情直挺挺的坐起來,揉了揉脖子,喉結悄悄滾動了一下,不着痕跡地挑刺道,“我還不如直接躺在椅子上,最起碼不會落枕。”
“啧,不知是誰可憐兮兮地說沒有枕頭睡不着。”慕臨江撣了撣衣裳下擺,把褶皺撫平哼道。
葉雲舟轉着脖子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有嗎?我忘了,你怎麽還不起來。”
慕臨江朝葉雲舟伸手嘆氣:“腿麻了,起不來,都怪某個忘恩負義的大少爺。”
葉雲舟心說你騙誰呢,他敷衍地拽了下慕臨江,慕臨江右手撐着長椅咬牙,費力的模樣倒不像作假。
“密室入口下方是一斷通道,一旦有人進入,入口便會自動關閉,要出去就需重新開啓。”慕臨江簡單說,又問葉雲舟,“你還能走嗎?”
“還行。”葉雲舟拄着劍當拐,本想關心一下慕臨江是不是真有哪不舒服,但被密室打岔之後也沒再提起,跟着慕臨江走到另一間書房,蘇黎仔細關好了所有房門也跟上來,慕臨江不得不為免傷隊友而重新系回紗布。
書房的結構并無特異之處,慕臨江指出一個範圍,葉雲舟看不出端倪,折好退後,接着就見慕臨江半蹲下去,右手握拳捏了一下,幾滴鮮血便從掌心淌了下來。
血滴在地上,地板突然像湖面般蕩起漣漪,一道刻着複雜紋路的石門緩緩顯現,葉雲舟微微張大了眼睛,那道足有展開雙臂寬的石門上已經規整的畫上了一幅以血澆沃的陣圖,仿佛盛放的牡丹,華貴莊嚴。
慕臨江拉住石門一邊的把手,用力往上拖起,回頭道:“你們先走,注意腳下。”
葉雲舟擡手一壓手指:“蘇少爺你先。”
蘇黎乖乖聽話,先跳了下去,葉雲舟走到門口皺眉道:“你……”
他想說什麽,又突然語塞,畢竟理論上放這些血也沒有生命危險,如果問“沒事吧”,得到的必然是“沒事”。
“咳,我先下去。”葉雲舟幹咳一聲,縱身一躍而下。
慕臨江能放他瘸着自己跳,地面肯定不算高,葉雲舟落地輕輕屈膝卸力,左腿卻有些發軟,身子剛剛一歪,慕臨江就随後趕到扶了他一把。
“我背你?”慕臨江偏頭笑問。
“你怎麽不抱了。”葉雲舟擺擺手,自己拄着劍踩了踩地面,石質的通道裏窄而密的臺階向深處蜿蜒而下,通道裏沒有燈火,最後一絲光線也被關閉的石門隔絕在外,整個通道陷入一片漆黑。
慕臨江的語氣在黑暗中更顯慵懶:“沒有靈力在身,我怕失手摔斷你的腿。”
“我還以為是你的手先斷了。”葉雲舟眨着眼睛适應環境,一邊試探着去拽慕臨江的手,指尖清晰的摸出一道橫亘掌心的傷口,“如果這個密室只存了點金銀財寶,你豈不是白白放血。”
“原來在葉公子眼中,我的血比金銀財寶還貴重。”慕臨江別有深意地說,“葉公子心疼了?”
葉雲舟:“……”很抱歉我看不見你的總裁表演。
“要為我包紮嗎?”慕臨江又道。
“拿什麽包紮?手絹一纏有用嗎?”葉雲舟腹诽你當電視劇呢,“走了,如果這個通道足夠長,離開玄奚院的範圍,靈力恢複你自己療傷。”
“葉公子的理智不禁讓人傷心。”慕臨江無奈地搖搖頭,“你能看清周圍嗎?”
“勉強吧。”葉雲舟說着邁出兩步,這臺階修的一步一階太窄,一步兩階又太寬,很容易讓人腳步錯亂,他拄着劍走的艱難,慕臨江很快追上來,松松地牽住了他的袖子。
蘇黎拿了個火折子在前面不遠處開路,盡管慕臨江重新遮住了暝瞳,他也不想因為打擾兩人并肩散步的和諧氣氛被暗中怒視,沒有一絲标志的通道漸漸令人忘記了距離,不知走了多久,火折子的光芒範圍終于出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一堵和密室入口的石門一樣的石壁擋住了去路。
“慕兄,賢弟!有發現了!”蘇黎站在石壁前喊道。
落後的慕臨江和葉雲舟一聽,加快腳步趕了過去,葉雲舟拿過火折子一晃,臉色不禁嚴峻,回頭問慕臨江道:“和咱們進來的石門一樣嗎?”
“嗯。”慕臨江擰着眉,“你們退後,門上結界我來解。”
“用血畫陣到底是什麽原理。”葉雲舟若有所思地問他。
慕臨江剛要按住傷口,聽見發問停下動作解釋道:“我們身在禁制當中無法調動靈力,但靈力一直存在并未消失,平時是以自身靈力直接驅動陣圖,現在若要開陣施術,只能以蘊含靈力的媒介間接施展。”
“所以你只是需要修者的血。”葉雲舟總結道,“并不一定要你的血。”
“算是吧。”慕臨江隐約感覺這個問題回答的不妙,“但我的血效果好一些。”
“那就不要講效果了,這次我來。”葉雲舟說着利索地抽出若水劍,“如果這道門之後還有同樣的結界,我們就原路返回,沒必要為了不确定的密室大傷元氣。”
“劍修湊什麽熱鬧,再給你一百年你也學不會。”慕臨江按下他的劍,“這點血不礙事。”
“合着你血管裏的是油漆,随便刷牆都不礙事?那我也不礙事,放我的血不影響你布陣。”葉雲舟冷笑一聲,“我做的決定你接受就是,不要反駁我。”
“看來是我慣壞了你,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慕臨江沉聲怒道,“把劍收回去,這是命令。”
葉雲舟扯了下嘴角:“你想命令誰,再說一遍?”
蘇黎站在一旁,眼神随着兩人口舌争鋒來回掃視,他想了想,舉手打斷道:“那個,我能說句話嗎?”
“說。”葉雲舟表情不善地扭頭。
“你們為什麽非要用血呢?反正是修者身上的,撒尿也成啊!”蘇黎縮縮脖子誠懇地建議。
葉雲舟:“……”
慕臨江:“……”
“呃,不行嗎?”蘇黎尴尬地笑了兩下,又往後退了兩步。
葉雲舟頗為同情地看向蘇黎,苦口婆心:“年輕人,修者最重要的是什麽?”
“修……修為?”蘇黎試探道。
“不,是顏面和氣質。”葉雲舟認真說,“我們都是辟谷的得道之人,所以不要再提有損修者風度的俗事了。”
蘇黎似懂非懂,似信非信,總覺得修者最重要的不是這回事兒,但對上葉雲舟鄭重的勸告,也實在說不出別的道理。
“不信你看慕先生。”葉雲舟遞了個眼神,“血可流,頭可斷,衣裳發型不能亂,學會這個你才真正踏入體面的仙家大門。”
慕臨江:“……”我不是我沒有。
慕臨江清清嗓子正色道:“到此為止吧,別再帶壞小孩了。”
“這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葉雲舟趁機抽出一截若水劍,左手在劍刃上一抹,攤到慕臨江面前,“這只手給你了,要怎麽用随意吧。”
“……算了,我是管不了你,待會兒可別喊疼。”慕臨江無力地搖頭,拽了葉雲舟一把走到門前,估算了下高度,掐着葉雲舟的手腕往石門上抹。
葉雲舟踮起腳尖配合慕臨江,近距離的感受到慕臨江畫陣圖的方式确實非外行人能學,每一個筆劃的弧度和轉角都有意義,哪怕捏着別人的手都能勾出一種獨特的韻律和美感,陣圖只是表面,這當中隐藏着的布陣過程他根本無法洞悉。
“蒼旻界術陣魁首非你莫屬。”葉雲舟随便誇了一句。
“謬贊,天下隐士高人數不勝數,聊有薄技自不敢妄稱第一。”慕臨江客套地說。
葉雲舟心說你在船上可不是這麽說的,有外人在還謙虛起來了。
蘇黎邊圍觀邊道:“你們這麽快就和好了啊。”
“什麽和好,我們何時有矛盾了?”葉雲舟抽空偏了下頭。
蘇黎噎了一下,後知後覺地問:“對了,我好歹也有金丹期,放我的血啊!”
“下次就輪到你。”葉雲舟陰恻恻地說,“有覺悟是好事。”
慕臨江畫完收尾一筆,捏着葉雲舟的手翻到掌心,拿出手帕擦了擦,低頭吹了一下。
葉雲舟肩膀一顫,涼氣在手上散開,他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有些別扭地抽走了手,餘光瞟了下慕臨江,在火折子微弱的光暈裏,慕臨江似乎也正在看他。
石門翻轉的聲音在下一刻驟然響起,葉雲舟趕緊集中精神,蘇黎先行彎腰穿過石門,葉雲舟和慕臨江随後過去,三人又走出一段距離,前方忽然傳來微弱的水聲。
盡管按照距離估算,他們早就走出玄奚院的範圍,但限制靈力的禁制依然沒有解除的跡象,想必是通道裏單獨做了手腳,葉雲舟蹲下摸了摸臺階,有些冰涼的潮氣。
走在最前面的蘇黎快步跑了回來,低聲提醒道:“前面好像是間水牢,我看不出裏面有沒有人,但牢房應該就是通道盡頭了。”
“唉。”葉雲舟嘆了一聲,“金銀財寶還能帶走點,關了個犯人可虧大了。”
慕臨江向前方望去,他只能看清昏暗的通道裏一點臺階的輪廓,但越往前水汽越重,滴滴答答的水聲斷斷續續,到了蘇黎所說的地點,只見一排圍欄封死了去路,上下左右皆無容人通過的空隙,圍欄上有一道窄小的門,但門上貼着符篆,還保險地挂了機關鎖。
圍欄下方浸在冷水裏,葉雲舟在水邊蹲下看了看,水池約莫到大腿那麽高,牢房裏面黑漆漆的,看不出到底有什麽。
“賢弟,我總感覺不太好。”蘇黎緊張地盯着圍欄對面,“要是過不去,我們原路返回嗎?”
“空氣這麽潮,誰會感覺好。”葉雲舟不會害怕,便側頭詢問慕臨江的意見,只見慕臨江正摩挲着纏繞在門和圍欄上的符篆,似乎在考慮什麽。
“裏面有人。”慕臨江斷言道,“而且修為不低。”
他蹲下用右手鞠了把水,又翻掌潑灑回去,那些濺起的水花就輕而易舉穿過圍欄,跳動着向牢房深處漂去。
“這門好拆嗎?”葉雲舟問道。
“不太容易。”慕臨江沉吟一聲,“先看看情況。”
蘇黎一動不動地盯着粘稠的黑暗,水花的回聲滴滴答答,空靈詭異,他咽了口唾沫,呼吸漸漸急促,反複催促自己挪開眼神,但卻像被黑暗吸引一樣,動彈不得。
“蘇少爺?”葉雲舟見勢不對,喊了他一聲。
蘇黎面色蒼白冷汗直流,被葉雲舟喊回神來,一屁股跌倒在地,劫後餘生般拍着胸口說:“牢裏好像有什麽東西,不能盯着看……我差點醒不過來了。”
“那我怎麽沒事。”葉雲舟莫名其妙,“有東西嗎?”
“感覺不到危險。”慕臨江也盯着牢裏等他放出去的水花回來,兩人都平安無事,蘇黎更加沮喪,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繃緊神經。
就在此時,牢裏突然響起一陣大笑,聲如洪雷,在水面激蕩起層層波瀾。
“蝼蟻小輩,連牢中的魇陣都察覺不出,也敢在爺面前耍花招!”
慕臨江那片躍動的水花在不屑的笑聲中被震散分解,他略一挑眉,稍感驚訝,但随即冷哼一聲,往水中滴了滴血,強行将水花重聚回來。
“區區魇陣何足挂齒。”慕臨江揚聲挑釁,“閣下如此狂傲,何不離開此牢現身一會。”
葉雲舟看見漂流的水花越過圍欄,在池邊停下,靜靜凝成一面水鏡,映出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像是一塊高于水面的石板,上面盤坐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手支在腿上托腮,另一只手探向水面。
“哼,爺若能出去,首先便斬了你們這些狗娘養的畜牲,拿你們的腦袋當痰盂!”聲音的主人怒氣騰騰地罵道,“有屁快放,沒必要做多餘的試探,若是待久了吓尿褲子,爺可不負責替你們管鳥兒。”
葉雲舟張了下嘴,他自認是個體面人,根本不能和別人粗話罵戰。
慕臨江愣了愣,他已經記不清多久沒聽到這麽粗俗的話了,沉默片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化出春江庭月傘尖轟在圍欄上,清脆的铮鳴聲反複蕩開,殺意冰冷不怒反笑:“很好,這些話你若不敢在我面前重複,我就剜出你的眼睛再割了你的舌頭,讓你知道有眼無珠口無遮攔的代價!”
“哈,爺好害怕啊!”男人啐了一口,“爺不但要重複,還要多罵你二百句新花樣,爺吓唬人的時候你祖宗還喝奶呢。”
葉雲舟不想勸慕臨江,因為他也氣的夠嗆,但多少比慕臨江冷靜了點,琢磨着男人唯一能聽的那句“多餘的試探”,莫非以前也有人過來,和他有過接觸,或者進行什麽交易?
蘇黎在水鏡消失前多看了幾眼,被慕臨江周圍刺骨的殺氣逼退幾步,繞到葉雲舟跟前小聲道:“我覺得他好眼熟。”
“難不成是你們蘇家的人?”葉雲舟笑了一下,“這你家可得罪錯人了。”
“不是。”蘇黎趕緊撇清,“他好像……淩崖城主,奇怪,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兩人說話間,慕臨江的傘尖已經燒起一道通紅的火焰,火光舔舐着門上的符篆,符篆冒起一陣青煙,負隅頑抗了少頃終究還是扭曲着化作飛塵,緊接着,慕臨江一轉雨傘斜斜劈下,傘尖帶起一道劃破空氣的閃光,幹脆利索地劈斷了機關鎖。
葉雲舟先是試了試水溫,直冰手,他心說慕臨江真是氣上頭了,把傘上不打算用的底牌都拿出來拆門,寧可淌水沾濕衣服也要去教訓人,他輕聲對蘇黎道:“你跟在我身後,別盯着一個地方看,多分散注意力。”
約莫是聽見了動靜,男人突然閉上了嘴,有些鎖鏈晃動的聲音傳了出來。
慕臨江提着傘,一步步接近水牢中央的石臺,有兩道手腕粗細的鐵鏈從洞頂延伸下來,末端是兩個尖銳的鈎子,血跡斑斑的穿過站在石臺上的男人的肩胛。
“哦?有點本事,居然能打開牢門。”男人稍感意外,“一時沖動可沒有好處,你想好怎麽交代了嗎?現在紮進水裏給腦子降降溫,爺說不定能為你美言幾句。”
慕臨江一言不發地走到石板前,輕輕一躍站了上去,男人嗤了一聲,矮身一個掃堂腿踢向慕臨江,慕臨江把傘往地上一撐,擋住男人踢過來的腿,但虎口卻被震的發麻。
男人一擊不成,單手撐地直接擰腰淩空翻身,另一條腿抽向慕臨江頸側,慕臨江本就站在石臺邊緣,無處可避,只好一握傘柄,瞬間出現在男人身後。
“來這種地方還打傘,是大小姐就乖乖回家讓人伺候!躲躲閃閃,到底敢不敢與我一戰?”男人踢了個空,站定之後嘴上不饒人,但卻隐隐覺得慕臨江手中的傘眼熟。
“打法師沒意思吧。”葉雲舟角度隐蔽的跳上石臺,在男人背後刺出一劍,“我和你打。”
男人略一偏頭,臉頰被劍風劃出一道血痕:“拿兵器對一個赤手空拳的傷患,你有意思?”
“不帶兵器當然是你自己的錯,別人為什麽有兵器?你應該好好反省自己,不要推卸責任。”葉雲舟挽了個劍花走到石臺中央。
“你他娘的……”男人一皺眉,剛要握拳沖向葉雲舟,卻見站在側後方的慕臨江正一層層解開臉上的紗布。
“怎麽着,想哭給爺看?”男人謹慎地眯起眼。
葉雲舟瞄向慕臨江,伸手做了個你先請的動作,退後幾步,蘇黎正從水裏跋涉而來,擡着火折子往石臺上照,葉雲舟伸手接過火折子,舉起來時飄搖的光正好裹住整個石臺。
在看清男人的面容時,蘇黎失聲驚道:“真的是淩崖城主!”
慕臨江把紗布往地上一抛,亮紫的眼眸在光暈下像璀璨的水晶閃爍着細密的碎芒,無與倫比的美麗足以吸引任何人目不轉睛的注視沉醉,然後陷入恐懼的漩渦不得掙脫。
蘇黎口中的淩崖城主,霍風霆也不可避免地落入了暝瞳的陷阱,神情恍惚起來,又逐漸驚駭,慕臨江在看清他的臉時氣就消了一半,此時涼絲絲地嘲諷道:“繼續罵啊,罵夠二百句,我就割掉你的舌頭。”
霍風霆猛地擡起手,對着自己肩上被鐵鈎穿過的傷口拍了一掌,回過神大口喘息起來,讪笑道:“我的老天爺怎麽是你啊!我罵什麽了?我說要是能出去,我首先給兄弟一個大大的抱抱!”
“嗯,還差一百九十八句。”慕臨江甩了甩傘計數。
“哈哈,都是老朋友了,別那麽斤斤計較嘛,咱們幾百年沒見,那些不愉快就都随風而去吧。”霍風霆厚着臉皮往前走了幾步,“話說你怎麽會到這來,聽你們的意思應該不是特意來救我的,你們有辦法離開嗎?帶上兄弟呗。”
“繼續。”慕臨江不為所動。
葉雲舟明目張膽地端詳着眼前這個不太靠譜的淩崖城主,形容剛毅桀骜不馴,額發也捋到頭頂上,頗為随性地亂翹,一身黑灰色簡便勁裝,渾身都寫着不拘一格。
原著裏這麽一個粗犷不羁的刀客能和柔弱小花主角受扯上關系,葉雲舟如今都有點想象不能。
“閣下可是淩崖城主霍風霆?”葉雲舟插話問道。
“兩位小友有眼光。”霍風霆看了眼爬上來的蘇黎,目光落在葉雲舟身上,“慕宮主不是有個劍修護着嗎?怎麽又招了一個年輕人?原來的跑了?”
慕臨江的臉色又沉了沉,葉雲舟笑了笑道:“敝宮家大業大,多招點人手很正常吧,倒是城主怎麽落到這般田地,我們在這叫你一聲城主,外面千千萬萬句城主叫的又是誰呢?”
霍風霆塌下肩膀滄桑地嘆了一聲,原地坐下:“我不喜歡牙尖嘴利的年輕人,淨會戳人痛處。”
“不喜歡最好。”葉雲舟愉快地松了口氣。
“還是宮主辦事雷厲風行令人佩服。”霍風霆吹了一句,“擎雷山時的英姿我至今念念不忘……歷歷在目?總之你們意會就行,我沒什麽文化。”
葉雲舟:“……”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慕臨江不悅地催促道:“廢話少說,在我不耐煩之前把經過講清楚。”
“那我就長話短說。”霍風霆深吸口氣,“你應該聽說過我有一個胞弟,他趁我受傷把我關起來取而代之做了城主還逼走三弟拿三弟要挾我常常派人來問我各種情報,我以為你們是他派來的人才罵了一頓總之十分對不住原諒我吧!”
慕臨江看他頹喪的模樣終于滿意了,嘴角動了動,彎腰以袖遮面吐了口血。
作者有話要說:葉總:修者最重要的是顏面和氣質!(理直氣壯城主:口吐蓮花,不修邊幅,一秒認錯,沒有文化,琴棋書畫統統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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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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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