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梁恒波在下一次會議後, 被宋方霓叫住。

冰妮因為有違專業态度,被她調走了。宋方霓基本上是跟他單向說話,對話在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就結束了, 她甚至沒點頭,就轉身走了,

梁恒波的反應稍微慢了幾拍,就只能盯着她的背影走遠。

這真是, 他所見過最堅定的一個女人。

回憶兩人的見面, 宋方霓對他的态度, 随着場景轉換都極其得體。她是冷靜的前女友,她是別人的貼心女朋友,她是滴水不漏的甲方。某種程度上, 梁恒波知道在項目期間,宋方霓對他的态度會一直這樣。因為要是她服軟了,就意味着她向某種東西認輸。而宋方霓和他,從小都很不喜歡認輸。

他苦笑地發現, 他如今和她說話,有時候都需要鼓起一點勇氣。

崔越對宋方霓的印象卻開始帶了髒字。

Micky抱着電腦來到她辦公室:“領導,科訊那邊崔經理說想和你聊幾句。”

宋方霓頭也不擡:“好。”

“我讓他來您的辦公室。”

宋方霓說:“我接下來要開會, 把他帶到b2的小會議室裏等我。”

“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她上來就這麽問崔越。

非常典型的話, 外企人最愛挂在口頭的話:我能為你做點什麽,我看看能有什麽能為你做的——背後的真實意思是, 沒事就滾。

崔越心中暗罵。外企也有鄙視鏈,她一個新西蘭做奶的副總經理, 裝什麽腔調,嘴上說:“宋總說話做事都這麽客氣,帶的團隊也有活力。”

宋方霓看着他。她心知肚明:“我這裏的張總監讓科訊覺得不好對付了?”

崔越笑了:“哈哈, 大家都為項目出力。宋總這段日子對我們的工作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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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霓慢條斯理地把投影儀打開,黑白的光影裏,她說:“您還沒告訴我,他跟你們說什麽了?”

崔越擺擺手:“我們的技術平臺沒有問題的,對私域流量的運營工具也有自己的理解。不過我們也需要客戶的理解與配合,才能讓這個項目成功……”

宋方霓根本不按照他的節奏走。

“想要項目成功,就要先解決客戶的痛點。你們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用技術和數據,幫我們解決數字化轉型,我這裏也不跟你讨論什麽成本,閥值,行為軌跡,我現在要說的就是,第一階段,你們先圍繞着産品、品牌、渠道和消費者這四個最基本的第一方和第二方數據做好,然後,你們那裏的工程師再跟我洗腦,再去做什麽能助力品牌智能化增長的第三方數據。”

長長的一段話,每當崔越想插話,她的語速變得嚴厲且密集,崔越只能硬着頭皮聽了甲方爸爸五分鐘的廢話。

宋方霓盯着他:“我們瑪氏在業內是出了名厚道的甲方,崔總不用擔心我手下找你麻煩。”

崔越說怎麽會呢。

她悠悠地把話鋒一轉:“如果系統第一階段的測試進度慢了,你就應該擔心的不是張總監,而是我親自來找你們的麻煩。”

崔越回來後很惱,內心抱怨外企女的各個都是難搞的□□,她還沒嫁到歐陽家,以為自己是哪顆蔥。他做這個項目,幾乎沒什麽油水。前面要伺候甲方,後面還要監視一個梁恒波,馬上還要迎來科訊的定期內審。

不過,崔越也并不如何擔心最後一件事。他在舅舅的庇護下,已經成功通過好幾年內審,也并不覺得,這一次會被抓住把柄。

>>>

在歐陽文出差的時間,宋方霓會住回自己的公寓,

她還租着之前一個70平方米的小公寓,裏面放着的東西不多,衣服沒有幾件,冰箱倒是滿滿當當的,但都不是人能吃的東西。她經常來這裏配釣魚的誘餌和釣料,多達十幾種。

早些年,宋方霓也不能免俗地沉迷于買奢侈品,但她很快發現,奢侈品所包裝的“高級感”,圈到的都是同等階級打工人的嫉妒。但很難高級。真正的高級玩家,需要“勳章型”的東西傍身。

當時和她競争總監職位的另一個競争人是個男人,宋方霓最後硬靠業績取代他,對方氣不過,四處散布謠言,說自己曾經睡過她。

最後的結果是什麽,宋方霓忘記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是謠言。

并非因為,吃瓜群衆相信她的能力。僅僅因為,宋方霓當時還交着另一個條件相當不錯的律師男友,大家不覺得,她會看上那位禿頂且有肚子的中年人。

這個雄竟社會,對女人和物質條件不好的男人,有着相同的殘酷。

宋方霓自認淬煉出來了。

來上海這麽多年,她最大的消費不過是買了車。和歐陽交往後,宋方霓索性把其他錢交給他,讓他給自己買點股票基金什麽,漲跌随意。

她絕非宅女,社交圈的豐富程度不亞于歐陽文,只是,她的富貴男友是看不上那些人,總是半開玩笑說她是營銷圈的女版于連,被說多了,宋方霓就盡量減少外出,多陪陪他。

每當歐陽文出差,也是她密集應酬的時候。

她和團隊開了五百公裏,跑了兩家供應商,然後和幾個電商負責人吃飯,其中,有人也是釣友,兩人抛開工作,津津有味地讨論了釣食的各種口味、形狀和配比。

歐陽文比他說過的時間,晚了幾天才回來。

歐陽文回來的時候是深夜,走到複式二層,看到卧室亮着燈,而裏面傳來喧嚣的音樂。

宋方霓正抱着膝蓋,她靠在床頭,用電腦放着一首歌。

鮑萍那天吃完火鍋後,裏分享她一個鏈接,說老宋偶爾也要被藝術熏陶,這是鮑萍追了很久的一只國內地下搖滾樂隊,最近準備發新專輯。

宋方霓也懶得看樂隊名字,随手點開聽了。那是一個男聲,平地驚雷似得在唱歌,他嗓音含糊,只有唱到情緒高昂處才能聽清歌詞,卻又有一種格外的風味。

歐陽文問:“誰的歌?”又問,“我很久沒見你聽歌了。”

鮑萍和歐陽文都不是很喜歡對方。

鮑萍曾經很直白地跟宋方霓說,她這一次交的男朋友,很可能一出生的時候,大腦和脊柱就沒被連接上,他就是沙文主義豬化成人型的代表,也是違背達爾文進化論的反面案例。

歐陽文也不喜歡鮑萍,而歐陽文不喜歡鮑萍的理由,從大學時期就極其樸素:鮑萍長得醜,而且脾氣太不好了。

宋方霓不得不調停好朋友和男友的關系。

如果歐陽文知道這是鮑萍分享給自己的歌曲,免不了,要聽他說幾句朋友。

因此宋方霓只是合上電腦:“你回來了?”

歐陽文回來後,宋方霓的生活一下子被占據很多空間,情侶之間需要共進晚餐,她還要陪他去參加他工作上的派對,她自己還要忙着組裏的營銷策略,以及和市場部battle。

不過,這種繁忙不令人反感。

歐陽文的社交圈也都是具備一定地位的人,宋方霓因為大學本科是國政系的,還有釣魚這個愛好,通常都能很好地融入到一些中老年富貴男性圈子裏,大家至少能有話能聊。

別人總是問她為什麽喜歡釣魚。

宋方霓會說爸爸教的。小的時候,爸爸和店裏的理發師去釣魚,帶上沉默寡言的女兒,讓她在旁邊看書。

對方也笑着點點頭,默認宋方霓出自一個良好且體面的家庭,她就是那種資源獨享,活在大城市家庭裏的獨生女。

宋方霓通常不戳破這種美好的幻覺,但是,她馬上就不是獨生女了。

“今天是你姨的預産期。”爸爸發來短信。

“你多了個妹妹。”爸爸發來第二條短信。

宋方霓在工作日的中午,閑逛到公司旁邊的老廟黃金,花兩分鐘時間刷卡,買了個足金的長命鎖,再連帶着□□,寄了回去。

除此之外,她沒有給爸爸打電話道喜,更沒有回短信。

這麽虛僞的事情,宋方霓已經完全不想勉強自己。她不想追究爸爸行為的同時,也不想僞裝完美女兒,她根本都不想替爸爸感到開心,更不想要這個年幼的同父異母妹妹。

下午繼續和科訊開會。

科訊雖然愛耍花腔,但不愧是國內第一互聯網大廠,效率确實很高,花費幾個星期就整合了第一方和第三方的數據,企業號的ctr就立刻攀升200%,這對宋方霓她們制定營銷方案非常有利。

只是,一些大平臺,比如阿裏巴巴、小紅書和抖音這些平臺,不允許企業自己添加檢測代碼,無法把消費者數據直接收藏到系統裏。

崔越打着哈哈:“但是,這事也不是不可以斡旋。”

宋方霓接下去:“就是得付出點代價,對吧?”

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是敞亮。崔越但笑不語,宋方霓盯着他片刻,說:“我們有空聊聊這事。”

崔越笑了:“随時等待宋總。”

宋方霓不是很喜歡崔越的行事風格。

并非因為他有點油膩,崔越很煩的一點是喜歡後期加價,也不是違背合同,但話裏話外,總是暗示甲方多給一點花頭,系統能更快上線之類。這年頭,特別硬的乙方就得讓甲方哄着幹活。她按兵不動,看崔越到底什麽意思。

梁恒波卻沒有再來參加他們的會議,一連幾周,他都在一個人工智能實驗室項目樓裏,崔越發來郵件彙報,對方回個已讀,沒有見着人影。

反正梁恒波來與不來,也不影響項目進展,除了宋方霓,沒有太多人關心。

他剛來上海的那段時間,一舉一動,确實引起了不少人的廣泛關注。但随後,梁恒波就完全把自己封閉起來,他沒有見資本圈的任何人,也完全不理會任何投資人的邀請。上海這裏雖然繁華為十裏洋場,但從來不是互聯網和科技圈的重地。

很快的,他的動态就變得不那麽重要。

>>>

梁恒波在例行和母親視頻的時候,說最多在上海再待一個月。

他正獨自坐在高科技園區裏的一家素菜館,旁邊擺着電腦。

梁小群聽不懂梁恒波嘴裏說的技術,乃至科技公司的估值。某種程度上,她根本不在乎這些事,只有聽到兒子說自己的股票或年薪多少錢,會喃喃地說“我的個老天爺啊”。

梁小群說了會梁新民的糗事,冷不丁地問:“她還在上海工作嗎?”

梁恒波用拇指輕輕地按住觸控板,在屏幕旁邊點擊幾下:“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

梁小群在視頻裏瞪着兒子,對方卻安之若素。

“跟我打什麽馬虎眼。”她不耐煩地說,“你交過幾個女朋友啊?”

梁恒波不出聲。

梁小群嘆口氣:“打聽過她現在的近況嗎?”

梁恒波僅僅微笑一下,但他的微笑很淡漠,随後雙唇緊閉。

服務員端來一碗蔥油面,他把電腦擺在旁邊,就慢慢地吃起來。

梁小群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她盯着兒子吃東西,問了幾句他在上海的飲食、睡眠、以及各種事無巨細的。

末了,梁小群又提到一個新的人名:“小鳳最近怎麽樣?你在上海,和她定時視頻嗎?”

梁恒波點頭:“比你想象中得更頻繁。”

過了會,梁恒波若有所思地說:“比起宋方霓,小鳳才是我生命裏最重要且穩定的一個女人吧。”

梁小群倒是抓住他語句裏的漏洞:“所以,你明知我剛才說的人是誰。唉,女魔頭就是女魔頭。”

關了電腦,梁恒波又接了通工作電話。

等再想起面條,碗裏的面條已經變得粘稠不少。他放下筷子,返身回到辦公室。

到了晚餐的時候,梁恒波順嘴問他助理,上海哪裏的韓餐比較地道。

助理也是跟着梁恒波從北京來的,不知道具體情況,随後問了問上海的同事。

“說是虹橋那裏有家愛琴海商城,附近有個韓國城,有不少韓國人,據說韓餐比較正宗。您是想吃韓國炸雞?”

說到韓餐,現在流行吃的韓餐都是炸雞之類的。他搖搖頭:“了解一下。”

助理轉身要走,又被叫住。

“那家愛琴海在南邊?”

“對,闵行區,但是,開車過去也并沒有多遠。您想吃哪家,叫同城跑腿,幹脆,我直接開車買過來。”

“距離太遠了。”他用平常語調說了一遍,是沒興趣的。

他助理将門關上前,看了一眼自己上司

在明面,梁恒波獨立開發通信業務,負責北京區的ai實驗室,實際上,科訊全國的整個事業群都在向他彙報,但是,他的職位,對內對外目前也都是比較模糊的。

科訊目前公開的14位高管,其中一位已經定居在國外,隐退将近兩年,如無意外,梁恒波馬上就要經過投票進入董事會,正式成為科訊總部最年輕的副總裁。

但梁恒波的歲數實在太年輕,三十歲都不到,占的業務分量再重,但地位在為科訊創業打下汗馬功勞的老臣們裏不穩的。更別說,曾經強力欣賞和支持他的總裁就業務方向産生分歧,梁恒波南下報告,兩人好幾次不歡而散。科訊都在傳他要走,甚至,市場部已經把媒體發言稿都寫好了。

梁恒波在20個月裏繼續安穩不動,科訊總部對他的态度也很暧昧。

他屬于做技術出身的人裏,好溝通的領導,但好溝通不等于好商量,與此同時要求極高。不過,梁恒波在科訊是走是留,身為副手,自己的命運也是和梁恒波同進退,倒也不必太擔心。

助理在樓下正好碰到崔越。

崔越是過來找梁恒波彙報項目進展,站在走廊上,梁恒波随口說:“聽說這項目進展好像有點慢?”

崔越斷然否認。

梁恒波繼續聽他彙報了幾分鐘,沒再說什麽。

等走出門後,崔越內心疑惑,梁恒波最近影子都沒出現,冷不丁地,卻說出這句話,肯定是誰在背後打了小報告。

內心把人選篩了一遍,最後,崔越心想,可能就是宋方霓。

她看上去太精明漂亮,很像那種當面笑着誇人,背後無情地寫郵件抄送全公司的外企女。

再和宋方霓單獨見面,他們繼續談在其他平臺上反饋的客戶數據。崔越說在其他平臺上插追蹤程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打通關系”。

崔越說:“我認識幾個內部人士。宋總對進度不滿意,我們都可以解決。”

他這麽直白。宋方霓在面上不動聲色地聽着,這是什麽情況。

回去後,她對歐陽文說了幾句,歐陽文不以為然,他說:“你做事還是太嫩了。”

國內互聯網公司內部的腐敗比想象中更嚴重,資源置換的情況時有發生,屬于灰色地帶。

“國內的幾個互聯網大廠,自身既是供應商也是大渠道,一般來說,他們都會建個額外公司做這種事。你就繼續等着,他絕對會暗示你點什麽。”

歐陽文話鋒一轉,說之後幾天要參加一個時尚雜志舉辦的經濟人物峰會。

說着,他看了宋方霓一眼。

“你不會吃醋吧?邀請我的編輯,是一個大美女。”

宋方霓還在思考着崔越的提議,搖搖頭。

鮑萍當晚也發來一條鏈接,激動地說老宋,自己深愛的樂隊被請來當伴奏樂隊,由地下樂隊走向商業化了。樂隊能賺錢了,開心。

發來的視頻有歌名,歌名還有些眼熟,《百無一用是缱绻》。

這支樂隊,就是梁恒波的聲音曾經出現過的樂隊,事隔幾年,這樂隊改名為“白條樂隊”。包括主唱也一改那種要死不斷氣的唱法,□□了兩張專輯。不得不說,才華是遮不住的,他的聲音很有辨識度。

歐陽文湊過來,他說:“你周六要和我一起去參加這峰會嗎?”

她不應該去的。

但是,宋方霓聽到自己輕輕地說:“好啊。”

>>>

峰會是在周六晚上,在郊外一個獨立洋樓舉辦,在院子裏就有一扇極盡奢華,将近三米高水晶噴泉,旁邊還附帶個跑馬場。

門口停滿了各種豪車,還有走紅毯這麽浮誇的流程。

她去的時候,從車窗外看到幾個明顯是網紅的小女生因為沒有邀請函,被保安婉言勸退。至少證明這峰會還是挺正經的。

宋方霓穿着一款墨綠色的連衣裙,露出胳膊和胸口,頭發稍微盤起。整個人像中央歌劇團芭蕾舞演出時的劇照,誤闖入這個繁華世界。

在她旁邊,歐陽文穿得貴氣十足,但因為是羊毛質地的,顯得有點熱。

鮑萍也來了。

當聽到現場請了心愛的樂隊,她義不容辭來捧場。不過,鮑萍依舊是老樣子,雖然也穿連衣裙,但是顯然加完班後直接過來的,沒首飾,除了換了雙高跟鞋,頭發也亂蓬蓬的。宋方霓順手把她頭發上的發膠拿下來。

因為之前的視頻,宋方霓存了一點心思,梁恒波可能也會到場,但又不怎麽确定,只是在和熟人說話時,若有似無地往門口瞥兩眼。

雜志刊物舉辦的所謂峰會,前一個小時都是頒獎和演講什麽的,拉金主投廣告。随後下半場才是酒宴,邀請樂隊或dj上臺,主要是讓這些富貴人士觥籌交錯時,場景不用那麽沉悶。

到了這時候,梁恒波居然真的來了。

他出現在門廊,穿着一件淺米色西裝外套,不過分張揚也不沉悶,手裏拿着一杯紙杯咖啡。

除了和認出他的零星幾個人打招呼,梁恒波徑自穿過所有光鮮亮麗的人們,走向臺上正在演奏的樂隊。

舞臺上的主唱,擺出一副“迫于形勢來恰飯但少爺誰都不在乎”的搖滾姿态,唱一些專輯裏零星的慢歌,心想只要混過半個小時,就拿錢走人。只不過,等他的目光看到臺下走來的男人,明顯愣住。

主唱的眼睛幾乎立刻亮了起來,對着梁恒波做出一個掏裆的下流姿勢。

梁恒波對他做了個大拇指朝下的手勢。

宋方霓不知覺已經走到他們身後,也看着舞臺上方的樂隊。

樂隊這麽小衆形态的音樂組合能被時尚雜志的峰會邀請,完全是托某樂隊綜藝營銷熱度。上邊樂隊在演出,下邊的人自顧自地談着生意,談着行業趨勢,彼此交換着名片。

本來樂隊也只是助興,沒有人,會真正在意萦繞在耳邊的歌曲。除了,梁恒波。

他近距離地站在臺前,靜靜地喝着手裏的冰咖啡,聽着臺上的樂隊演出。而主唱也跟打了雞血似的,在舞臺上扭扭打打的。而在最後一首歌結束前,甚至放了幾聲标志性含糊的嗓子。

嗯,這鬼哭狼叫的勁頭倒是不改當年的風采。

肩突然被摟住,宋方霓回過頭,歐陽文帶着一種觸目驚心的笑容,說:“看不出,你還那麽喜歡樂隊。”

宋方霓這才發現,她同樣整場都沒挪地方,也看完了整場樂隊演出。

主唱在掌聲中揮舞着胳膊,把拇指直直地對準梁恒波。

他說:“謝謝資本家們聽我們演出!”

場內只有零星的鼓掌聲。

梁恒波把喝空了的冰咖啡放在舞臺邊緣,然後他仰起頭,對前方舞臺上的人說:“好久不見,二猴子。”

那個桀骜的主唱哈哈大笑:“本爸爸想死你了。”

在二猴子身後,鍵盤手笑罵了句,貝斯手含蓄地招招手。但整個樂隊的人顯然和梁恒波是熟悉的。

歐陽文伸開雙臂,從背後把宋方霓攔腰抱住,那是一個屬于熱戀情侶的姿勢,他手腕上的手表狠狠地勒住她的胃。

宋方霓的第一反應是推開,硬是控制住了,任他抱着自己。

正在這時候,鮑萍也快步走過來。

鮑萍看都沒看他們,她正癡迷地盯着主唱二猴子,帶着粉絲遇到正主的狂喜、害臊和不可置信感。

歐陽文扯着宋方霓手臂走遠,一路上,有人殷勤地跟他打招呼。歐陽停下來,鐵青着臉和人應酬,但他的手,依舊像鐵鉗般扯着她。

在酒水吧的時候,他們還是和休息的樂隊打了個照面,主唱二猴子趁着梁恒波和他們樂隊經紀人聊天,偷偷溜出來喝酒。

宋方霓正好在他旁邊,目光對視,二猴子這德行,看到美女就随口吹了一聲口哨,她對他一笑。

她說:“你們的樂隊很棒。”

歐陽文在旁邊冷聲說:“棒?這不就是廠妹才喜歡聽的拼盤樂隊麽,哪個主辦方請的他們?”

二猴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嗨,你別說,我們現在就是做工地音樂,玩的就是土搖兒。這世道,他媽的,世風日下,也就土搖兒能賺點錢。我□□服了少爺我居然要伺候這幫傻逼,今年夏天還要上一個綜藝節目。”

宋方霓忍俊不禁。

她這個過分漂亮的笑容顯然勾起了二猴子的什麽回憶,他眯着眼睛,新奇地看着她。

過了會,他突然說:“那個,你是哪兒的人?你,你是不是就是那個,那個,那個……我們波波的那個……曾經我們在……”

說了半天,實在沒想起宋方霓的名字,但宋方霓已經明白他意思。

确認了她的身份,二猴子痞痞的笑容還在嘴邊挂着,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迅速變得生疏和冰冷,乃至僵硬。就像裴琪那天看到她似的。

他玩味地說:“哦,美女如今在上海發財?”

“方霓。”歐陽文這時候走過來,順手摟住宋方霓的腰,把她硬拖下椅子,“你陪我和何總說句話。”

宋方霓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胸口,避免走光。但是,她的酒杯沒拿穩,還是在二猴子和她之間砸得粉碎。

二猴子皺皺眉。

“這是你男朋友?”他轉頭看着歐陽文問。

歐陽文整理了下自己領帶:“算未婚夫了吧。”

二猴子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滑過,眸子裏很明顯地滑過一絲輕蔑,他咧嘴一笑:“啧,般配。等到了二位大喜的日子,要是想請現場的樂隊,可以考慮請我們。我們演出費收取得很公道的。”

歐陽文說:“你們這種演出還收錢?”

“老兄,其實我就只是在說場面話,跟你客氣一下,你也不必把我的話太當真。”二猴子挑起嘴角。

沉默了一會,他們都沒說什麽。

歐陽文壓着隐怒:“如果我想,就算是陰間的樂隊,也要出現在我們的婚禮上。”

二猴子露出一個吃驚且嘲笑的表情。他轉而對宋方霓:“姑娘,你眼睛多瞎才會選這二逼當男朋友?”

氣氛僵硬到一觸即發,梁恒波已經和別人說完話,走過來,把手輕輕地搭在主唱身上。

主唱看向梁恒波,兩人不知道交換了什麽目光,主唱拿捏着廣東腔說:“波仔來了。”

梁恒波對歐陽文和宋方霓點了點頭,然後他說:“我和他是老交情了。”

“老交情?”主唱笑着說,“說到老交情,眼前的這位美女,我倒是有一點面熟哦,難道,我們那上輩子見過?”

“你給我收着點。”梁恒波警告他。

二猴子觸到他冷然的眼神,撇了撇嘴。他大大咧咧說:“剛才多有得罪,多包涵啊!這樣,我自罰一杯酒。”

然後就要去搶旁邊人的酒瓶,梁恒波微微皺眉,他一個用力,就揪着二猴子的細脖子把人拉走了。走到門口處,他們看到向來自持的梁恒波直接給了二猴子一個大脖拐。

歐陽文冷然地收回視線。

今晚回去的時候,他一直沒有和宋方霓說話。

車開向的是宋方霓公寓,她以為,他送她回家後就要自己回去。但是,歐陽文卻開向車庫。

他說:“今晚住在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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