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愛慕難舍
江肅看着祁渡哭着出門,一時之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說錯話了?”江肅很是不解,“他怎麽哭了?”
身後木一川同他一般面帶疑惑,思索半晌,說出了一個自以為還算正确的結果:“內傷,疼哭了吧。”
江肅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這孩子到底怎麽回事?武功沒練好也就算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麽還這麽怕疼愛哭。
不行,他得抽空去和師兄說一說,讓他多多磨練自己的徒弟,不要再這麽溫柔心軟了,否則孩子将來要行走江湖了可怎麽辦?
恰郎中起身告辭,屋內便只剩下了江肅和木一川兩個人。木一川傷得頗重,哪怕江肅有滿肚子的疑問,卻也知道木一川此時需要休息,他想起身告辭,木一川卻略帶些忐忑地說:“這是你的房間。”
江肅還以為他拘謹,擔心占了自己的屋子,他便開口解釋,道:“無妨,我門派內房子多,我換個地方休息就好。”
木一川卻恍然驚醒一般,道:“對,此處是止水劍派。”
江肅不解。
“我父親曾多次提起此地。”木一川神色略有些古怪,喃喃言語,“他說此處有江湖第一的絕色美人。”
江肅:“……”
江肅開始尴尬了。
木一川口中的江湖第一美人,顯然指的就是他。
原書之中,主角被人稱作是江湖第一美人,而十年前江肅穿進書中時,也曾大致了解過一些劇情,魔教教主正是因為江肅是江湖第一美人,這才對他心生歹意,下了豔毒。
江肅這些年竭力想要将這個“江湖第一美人”的印跡從自己身上抹去,可一旦他想動自己的臉,就會遭到那個所謂穿書系統的阻撓,要不了多久面容重歸原狀,連一點印記都不會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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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動不得,他便想将骨架練得粗壯一些,等身上有了些肌肉,自然就和美人沾不上邊了,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勤學苦練,聞雞起舞,那肌肉是沒長多少,甚至比起他初穿書十歲時豆芽菜一般的骨架子身材,還多了幾分修長勻稱,穿衣服好像更好看了。
江肅很絕望。
這些年他幾乎用盡了一切能改變自己外貌的辦法,蓄須失敗,熬夜油辣皮膚無礙,他顯然“天生麗質難自棄”,于是他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除卻平日學些醫術以備不時之需外,也只能想方設法令自己的劍快一些,再快一些。
反正在這個江湖行走,武功高才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不過只是皮囊罷了。”江肅竭力想要扭轉開這個話題,“百年以後,美醜不過雲煙。”
木一川不擅與人交際,只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個能正常溝通下去的話題,反正他聽賀副使說過,人人都愛聊這些家長裏短的八卦,他說這些話總是不會出錯的,他便接着方才的話往下說:“我父親見過他的畫像,從此愛慕難舍。”
江肅:“……”
不,不要再說了。
誰想知道你爹到底是什麽想法啊!
只可惜木一川并無察言觀色的能力。
“自古美人配英雄。”木一川道,“我父親說,他若有續弦,則必然要迎止水劍派的無塵劍江肅入——”
他話音一頓,猛地意識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木一川:“你剛剛說你叫江肅?”
江肅:“……”
木一川震驚睜大雙眼:“江肅不是女人?!”
江肅:“……”
“不,不對。”木一川一臉驚恐,“你真的是男人!”
江肅只能幹笑:“……是啊,哈哈。”
……
剛剛遭遇社會性死亡的木一川捂着自己的臉,蜷在床頭,不想說話。
奇怪的愛慕者增加了的江肅在床邊扶額,覺得自己好像莫名帶歪了孩子的三觀。
他不知道木一川的父親究竟是什麽人,可木一川看起來應當就有二十歲了,他父親再怎麽年輕,也該年近不惑了吧?
這感覺太過可怕,江肅一想便覺頭皮發麻。
他看着不願擡眼看他的木一川,心中十分明白木一川此刻的感受,兩廂尴尬沉默許久……郎中的藥終于送到了。
來送藥的是個小童,将那藥放了就跑,而木一川畢竟傷重于身,江肅便起身到桌邊去端了藥過來,正想叫木一川起來喝藥,扭頭卻見本還蜷在床頭自閉的木一川已端正筆直坐好了,神态謹慎恭敬,道:“不必麻煩您了,我自己來就好。”
江肅:“……”
……您?
他被這一字鎮住,久不能言語,而木一川看他深神色,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明白自己說錯了話,硬着頭皮倔強改口,重複方才那句話道:“不必麻煩您了,晚輩自己來就好。”
江肅:“……”
年僅二十的江肅看着與自己年齡相仿的木一川,逐漸陷入沉思。
他知道,這裏面一定有誤會。
木一川覺得自己的父親戀慕他,因而也改口将他當做長輩看待了,可這絕對不是江肅想看見的事情,落雪崖下一戰,他覺得木一川若無重傷,劍術應當能與他比拼高低,這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劍客,他心裏有惺惺相惜之情,而方才祁渡在時的那一番交談,又令他覺得,木一川的脾氣夠好,似乎也頗為對他的胃口。
他是想要交這麽一個朋友的,其餘不談,至少閑暇時他可以給木一川寫寫信,聊一聊劍術之上的突破進展,有個武功相近的人一塊研讨招式,他也會進步得更快一些。
想到此處,江肅心潮澎湃,至于木一川父親的究竟如何,對他已經不重要了。
原書之中可沒有木一川這個人,想來木一川的父親也不是什麽重要角色,而不重要的角色……反正以後也見不着,在意這做什麽。
與木一川的家世相比,他對木一川的師門更加好奇。
武功這樣高的年輕人,師門在江湖上總不至于沒有一點名氣,落雪崖下他雖然只是和木一川匆匆過了幾招,卻也看得出木一川劍招的精妙,因而他一邊看着木一川喝藥,一邊拐彎抹角地詢問:“木兄,你——”
木一川嗆得咳嗽一聲,匆匆道:“前輩,您不必這麽客氣,叫我……叫我小木就好了。”
江肅:“……”
江肅心中着實別扭得很,他只能略過稱呼,問:“江某冒昧,想問你幾個問題。”
木一川恭敬端正坐好:“您請說。”
江肅尴尬:“……你……師從何人?”
江肅看得出來木一川是個愛劍之人,這問題如此嚴肅,還是與劍有關的,他覺得自己若是與木一川談起劍,木一川應當就會忘記他父親這件尴尬之事。
木一川果真被他提起了興趣,認真回答:“我沒有拜師。”
江肅:“那你的劍法……”
木一川:“是我父親教我的。”
江肅:“……”
木一川說完這句話,看向江肅的眼神登時更加尊敬,一副真真切切将江肅當作長輩的模樣,而江肅聽了木一川所言,不由便想,木一川的劍法已經如此高超了,那木一川的父親得是怎麽樣的武林高手?
可江肅從未在江湖上聽說過這號人物,他心中着實好奇,糾結片刻,終是耐不住詢問:“令尊是……”
木一川一怔,面色猶豫,半晌方道:“您想結識我父親?”
江肅覺得木一川這句話暧昧,再結合方才木一川剛才所透露的他父親的信息……江肅覺得他意有所指,恨不得立即辯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木一川又說:“那您是想知道我父親的身份家世?”
江肅匆匆打斷他:“不是!”
木一川木讷不解,反問:“難道您想事先弄清晚輩家中的情況?”
江肅:“……”
江肅咬牙。
這人到底怎麽回事!滿腦子塞的都是什麽東西!
木一川正認真正經地往下說:“我父親喪妻已有二十餘年,如今他并未再娶——”
江肅忍無可忍,直接打斷了木一川的話。
“我不想知道你父親如何。”江肅道,“他與我又有什麽關系?!”
他甚至已沒有了繼續問下去的心思,見木一川還端着藥碗,氣沖沖挑眉怒目,愠道:“閉嘴!喝藥!”
木一川:“……”
木一川果真恭敬萬分端起藥碗,好似一點也不敢忤逆江肅的意思,猛地灌了一大口藥湯,卻被那詭異味道嗆得咳嗽了幾聲,幾乎想要幹嘔,卻又強忍回去,硬生生又灌了一大口藥湯。
江肅看他這副模樣,略有無言,回首見屋中桌上有門中婢女擺好的果盤,裏頭有些蜜餞瓜果,他便将那果盤取過來,将蜜餞遞給木一川,道:“壓一壓。”
木一川略有錯愕,看着那蜜餞遲疑許久,方才小心翼翼撚起一顆,放入口中。
他口中滿是方才那古怪的藥味,而今一顆蜜餞入口,酸甜濃郁,飽滿軟膩,倒真将那藥味壓下去了一些,而他第一次吃這種東西,怔了好一會兒,方才問:“這是什麽?”
江肅一頓,低頭去看那蜜餞,他向來五谷不分,自然認不出這是什麽果子,便只能含混回答,道:“蜜餞罷了。”
木一川遲疑片刻,又小心翼翼伸出手,從果盤中撿出一顆,見江肅看他,還要故作随意般解釋,道:“我父親……不喜歡這些零嘴。”
言下之意,他好像從未嘗過這東西。
江肅看着他的動作,心中略有些不解。
蜜餞而已,随處可見的東西,哪怕是窮苦人家,也不至于從未嘗過吧?
他到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方才木一川提起他父親時,說的是他父親喪妻已二十餘年,而應當沒有人會用這樣的句式來說自己的母親的。
他父親的原配并非他的生母,而今也并未再娶,那也就是說……
木一川該不會是哪位名門大俠的私生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魔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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