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五十二只團子心思
第52章 . 五十二只團子 心思
弦月如鈎, 金星相伴,偶有夜蟲鳴唱。
寶慈宮內上下聽聞太皇太後方才自陛下那處受了氣,唯恐一個不察便觸了黴頭, 是以往來侍婢皆屏氣凝神,少有動作。
太皇太後好山茶花的清香, 認為其有靜氣凝神之用, 宮裏時時燃着, 眼下看來卻無濟于事。她繃着臉,面上一片鐵青,那戴着嵌寶甲套的手青筋繃起, 緊緊捏住手中的青瓷茶杯, 好似要将其捏碎, 以洩心頭之恨。
周嬷嬷使了眼色讓殿內侍立的婢女盡數退下, 而後走到太皇太後身後, 手法娴熟的為其揉按兩鬓穴位,還一面道:“娘娘,您忘了前些日子來請平安脈的太醫如何囑咐您的?”
“道是您須得平心靜氣,忌怒忌燥,以免折損鳳體。”
太皇太後罵道:“任誰遇上趙宸那小崽子都能被他氣出好歹來!”
眼瞅着她餘怒未消, 甚至愈演愈烈,周嬷嬷趕緊勸道:“陛下年輕氣盛,又身處九五至尊之位,平日裏左右皆是阿谀奉承之輩,便任性妄為了些, 只他好歹與娘娘是嫡嫡親的祖孫,又怎的真會與娘娘置氣呢?”
“他那僅是與哀家置氣的模樣?”太皇太後眉眼一橫,許是念及舊事, 當即咬牙道,“瞧他對哀家那深惡痛絕的态度,恐怕他恨不得沒有哀家這出身卑微的祖母!”
“這小崽子與他那白眼狼的父皇沆瀣一氣,一門心思的只認蕭瓊華那賤人為親,又如何會将哀家放在眼裏!”
“娘娘慎言!”周嬷嬷如驚弓之鳥般急聲阻止道,“倘若讓人将娘娘這番話學舌了去,陛下定會怪罪!”
其年太皇太後入宮,因姿容妍麗,又直率坦誠,頗得聖心,得封昭儀。蕭瓊華正是中宮皇後,繞是多年無子,成宗帝也因其素有賢德,而尊敬備至。
太皇太後年少又心性不穩,聽了旁人的口蜜腹劍之語便侍寵生嬌,待生下先帝後,更是氣焰嚣張,驕橫跋扈,也因此惹了成宗帝不快,逐漸冷落于她。
哪知太皇太後為了複寵,竟效仿前人試圖通過生病的孩兒來博取成宗帝的憐惜。奈何她下手失了分寸,害得僅有一歲的先帝受寒而高熱不退,險些喪命。
成宗帝大感失望,果斷将先帝抱給蕭瓊華撫養,同時記在她的名下,是為嫡子。
按理說,先帝懵懂,不知舊事。然而後來他無意中聽到老嬷嬷們嚼舌根,才曉得自己年幼時還有這般驚險萬分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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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聰慧,也未聲張。此時他在宮裏已有可用之人,多番查證後确定确有其事,對生母的孺慕之情漸漸便散了大半。
此後太皇太後又憑借她生母的身份,多次唆使先帝為一己之私行不仁不義之事,長此以往,母子之間再與絲毫親情可言。
周嬷嬷又道:“陛下受先帝影響頗深,為着那些個陳年舊事,他父子二人本就對娘娘誤會頗深,您莫要再雪上加霜了。”
“難道哀家所言,盡是胡謅不成?那蕭瓊華蠱惑得我兒不認生母,不顧外祖,其心可誅!”
“娘娘糊塗!”她冥頑不靈,周嬷嬷甚感疲憊,“先帝與娘娘尚且能和平以對,為何陛下每每卻劍拔弩張,絲毫不顧忌言官诟病,娘娘就未曾想過其中緣由?”
許家祖上三代為農,至其兄許清高中進士後才得以光耀門楣。太皇太後出身鄉村野舍,自是見過權力的誘人之處,她又心高氣傲,自小便立志要做那人上之人。
聽周嬷嬷的一番話,太皇太後再是糊塗也明白趙宸為何看她不起,當然,她堅決不認為自己有錯,“哀家憐趙宸勢單力薄,為其籠絡人心,何錯之有?”
“再則,許家生了哀家,養了哀家,有此功績,還不夠資格世代榮華?趙宸不喜外戚勢大,他卻不明白,有我許家在朝堂上屹立不倒,才是他帝位穩固的保障!”
太皇太後自覺與周嬷嬷話不投機,懶怠再與她掰扯,忽而想到那些禮部呈上的貴女圖,她道:“将哀家挑選的那些女孩兒畫像拿過來。”
得了吩咐的宮婢将畫像依言奉上。
太皇太後随意打開一卷,也不知是誰家女兒,眉目泛着水光,波光滟滟,蕩着無邊情思。她忽而心下湧起一股燥意,随之怒不可遏的将那畫卷狠擲在地,“豎子不堪!妄我為其謀算籌劃!”
周嬷嬷與太皇太後多年主仆情誼,自然是不忍看她的心血付諸東流。她使喚宮婢将散亂在地的畫像收走,才語重心長道:“娘娘,小不忍則亂大謀。”
太皇太後一掌拍到桌沿上,“哀家還需如何忍耐?!”
“自進了這皇城大內,哀家哪一日不曾忍辱負重?”到底上了年紀,稍一動怒,她的額角就如同被拉扯一般的疼痛,太皇太後緩了緩,歪着身子靠在迎枕上,“你也瞧見了,哀家愈是退讓,趙宸便愈發得寸進尺!若非哀家前世造孽,否則今生怎會遇到這對父子與哀家作對!”
“待陛下年歲稍長些,知了人事,定會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周嬷嬷道。
“哼,”太皇太後面帶諷意道,“先帝爺長在蕭瓊華膝下,被她養成數典忘祖、貪慕權勢之徒,趙宸耳濡目染,如今哀家還能指望他的心思有所轉圜不成?”
“哀家算是看明白了,遑論如何掏心掏肺,哀家都休想得到趙宸的一句好話!”太皇太後冷靜不少,她沉聲道:“尋個好日子,将哀家看中的那些貴女都迎進宮來!”
“如花美眷在前,趙宸當成做得了那柳下惠?!”
周嬷嬷卻道:“陛下已為此事與娘娘嫌隙頗深,不若暫且揭過不提,待日後陛下有了選妃的心思,自會主動與娘娘談起。”
忠仆苦口婆心,太皇太後卻不以為然,“許家如今被趙宸頻頻針對,若哀家再不為其謀算,想必假以時日,便是江河日下之景。”
“況且趙宸幼時被批命為短壽之相,如此這般,哀家還得為江山社稷着想。”
周嬷嬷聞言,只覺心裏發苦,先帝在時,陛下之事皆為密幸,眼下卻讓太皇太後口無遮攔盡數道出,她始料不及,只得補救道:
“陛下而今神采奕奕,又氣宇軒昂,定可保我大殷國祚綿長。”
太皇太後看了她一眼,心有不屑。
…
寶慈宮的算計,趙宸自是不曉得。
他白日裏耽擱了些許時辰,近日又是多事之秋,各地呈上的折子多如牛毛,堆滿案牍。
自打用了晚膳,他伏案批閱奏折至子時才盡。
漸漸的室外起了風,浸着涼意從寬大的雕花隔窗縫隙竄進福寧宮內殿,帶起些微聲響。
燭火搖曳,博山香爐沉靜而又緩慢的吐露着杳杳青煙。
趙宸換上輕軟的寝衣,待梳洗妥當,随手拿過一本還未讀完的書卷,将将靠上榻,眼角餘光瞥到置于小幾上的那只紫檀雕花方盒,他唇角微揚,問蘇祿欽道:“下晌送來的?”
蘇祿欽笑道:“正是,奴婢尚不及告知陛下,便被陛下自個兒瞧見了。”
趙宸未再開口,他兩指撥開方盒上的銅片搭扣,将其打開來,又探手從裏随意拿起一支發簪,向着光線較好的一面仔細瞧了瞧。
花絲鑲嵌多寶發簪,是大內織造處的手藝,端的是精美無雙,世間絕倫,盒子裏餘下還有發冠、流蘇發釵、以及耳墜、手钏等一應女子佩戴的首飾,皆是獨一無二的華美。
“昭王叔給微微的生辰禮何時送去平遠侯府?”趙宸将發簪原樣放回方盒,問道。
“當是後日,”蘇祿欽道,“正好兒是六姑娘的及笄禮。”
趙宸略一颔首,“朕的這份禮與昭王叔的一道兒送去。”
“是,”蘇祿欽應下,心底卻起了疑惑,因而他又道,“陛下後日不去平遠侯府了嗎?”
“自是要過府與微微慶生的,”趙宸翻過一頁書,又想起一事,問道,“章氏一門,如今可有甚血脈?”
蘇祿欽稍作思忖,道:“當年章老将軍以通敵叛國的罪名下獄,牽連衆多,唯有嫁入平遠侯府的小女幸免于難,可惜其體弱早逝,只留下大姑娘映秋一人。”
“明日命尚書省拟旨,章氏一案可昭血。”趙宸說着,玩笑道,“若是父皇知曉朕登基不過一載,便忤逆犯上,夜裏會否托夢與朕算賬。”
“先帝往時常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陛下盛德,心懷天下,他老人家又怎會怪罪陛下?”
趙宸輕哂,又漫不經心道:“他那般小肚雞腸,定然會毫無休止的唠唠叨叨。”
…
細雨靡靡,燕子斜飛,空氣中氤氲着薄薄的霧氣。
車輪滾滾,碾過青石板路面,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緩,平遠侯府的馬車在大內東華門外停下,着盛裝的許氏母女三人先後下車,薛映秋其次。
薛碧微在最後,她不緊不慢的撐開一把青竹油紙傘,這才跳下車轅。她回首四顧這滿載興衰榮辱,又見證數次皇權更疊的宮城,碧瓦朱甍,高大巍峨。
因着當今清冷寡淡,故而在其登基後宮內甚少行宴,眼看着已是暮春,芳菲将盡,許貴太妃得了太皇太後的準允,便邀請了平日裏往來甚好的朝臣親眷入宮賞花吃茶。
太皇太後遴選後妃之事,早有跡象,前來赴宴的人家自是心知肚明。世人逐利,即便傳言陛下早衰,京中那些權宦世家也抱着自家女兒進宮可早早誕下皇嗣的期望,從而為此躍躍欲試。
空中尚有雨絲掠過,墜落在薄霧綿綿的碧綠湖面,蕩起陣陣漣漪。
青蕪宮內臨湖的水榭,精巧秀致,四面都開着窗,嬌客們軟聲嬌語的相談甚歡,不時有笑聲傳出。
內侍在前引路,平遠侯府一行人微垂着首,邁着碎步穿過掩映在叢叢牡丹下的青石小徑。
“娘親,可是嬸娘?”薛妙雲與許氏并肩而行,離得水榭近了,便見一雲鬓高聳的婦人面朝裏,手執一盞清茶與許貴太妃低聲絮語。
“嗯,”許氏掀起眼皮略略瞥過一眼,她也是未料到以許家眼下的境況,許夫人在宮中貴人跟前竟還是這般得臉。
她心底既妒又恨,“許芊芊的案子牽連許家甚深,眼下未見定論。你收斂些形狀,謹言慎行,莫為侯府招來禍事。”言下之意便是暫時與許家保持距離。
薛妙雲雖是愚鈍,卻也知曉些分寸。
許芊芊虐殺張明一案,遲遲未見結案,不外乎是趙宸與許嵘的角力,兩方僵持不下,使得原先那些攀附、讨好許家之人也望而卻步,恐陛下勝出後殺雞儆猴,連坐相關之人。
“那慎表哥...”薛妙雲遲疑道,好歹是心儀許久的男子,若是這般放棄,到底心有不甘。
許氏斥道:“眼皮子愣的淺!”
“你忘了先前為娘與你說的?許芊芊已是廢棋,許家庶女又被你嬸娘養的上不了臺面,她許家可不得指望我侯府的女兒?你今日在貴太妃娘娘跟前好生表現,日後的造化豈是區區許慎能給的?”
薛妙雲對與趙宸初見的驚鴻一瞥念念不忘,想到自己後半生會常伴天子身側,她的面頰不自覺的便飛起紅暈,羞答答道:“女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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