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年少 滿心滿眼滿腦都是——單季秋

這一夜的雨下的慢條斯理, 雨打屋檐,珠成串。沿着窗戶上的雨棚滑落下去,親吻大地。

聲音不大, 滴滴答答, 這樣的夜晚,很好成眠。

然而陸允卻, 一夜難眠。

他洗漱完畢關燈睡覺。

誰知道剛剛進入睡眠的狀态,單季秋的臉就不打招呼地闖了進來。

少女側躺在他的身邊, 單手枕着臉頰, 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媚眼如絲, 水潤的紅唇上揚, 唇色似枝頭紅杏。

她的一颦一笑都能讓他心跳紊亂到燃起藍色的火焰。

他的心一滞,莫名地口幹舌燥, 于是用力地滾了滾喉結。

似烈焰,如火山,感覺丹田有股氣在亂竄。

陸允猛地被這夢驚醒, 睜開眼睛,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身邊的位置。

是空的。

他籲了一口氣, 在黑暗中坐了起來, 順手拍亮床頭臺燈, 瞥了眼時間, 淩晨兩點。

陸允将頭埋進被子裏, 有些煩躁地用力揉了揉頭發。

當眼睛閉上的時候, 聽覺會變得更加靈敏。

他聽到窗外無比清晰的雨聲, 和胸腔裏震耳欲聾的潮漲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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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擡起頭來,掀開被子下床。反正也睡不着了,幹脆起來幹點別的轉移下注意力, 冷靜冷靜。

不多時,書桌旁的少年握着筆,筆尖在一張卷子上劃動着。

臺燈染着他蓬松的黑發泛着金黃,深邃墨黑桃花眸無精打采地盯着卷面。眼神略顯呆滞,整個人像是在魂游太虛。

待他回過神來,準備重新打起精神來繼續時,定睛朝試卷上一看,心一抖,右手連帶着整只筆也跟着狠狠地抖了一下。

卷子答題的空白位置,參差不齊地排列着一模一樣的三個字:單季秋。

筆鋒有力的字體,每一個字,每一筆,每一劃,似乎都在争先恐後地向他訴說着一個不争的事實。

你現在滿心滿眼滿腦都是——單季秋。

……

翌日,陸允破天荒沒有等單季秋一起去上學,而是給她發了個短信,說是有事先走。

單季秋站在公交車裏,反複地睨着手機屏幕裏的短信,表情恹恹的。

昨天雖然也算是和好了,但她明顯能感覺到兩人的氣氛跟往常不一樣。以前比這鬧得厲害,講和以後就跟沒事人似的,什麽都說,毫無隔閡。

再想想昨晚回家那氣氛,拘謹又尴尬,還處處透露着……客氣。

他什麽時候跟她客氣過?

現在倒好,上學都不等她一路了。

難道,他是真的有喜歡的女生了?

是那個可樂還是脈動?

所以才決定從現在開始跟她保持距離了?

哎……

她單手拽着吊環,暗自嘆了口氣。

雙眸望着車窗外節節倒退的梧桐,樹葉泛黃枯竭,枝丫斑駁孤零,猶如她此刻的心一般。

公交車一個急剎車,單季秋沒站穩往前面沖去,沖擊力過大,吊環脫手,腳下不穩。

就在這時,一個強而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後拉了回去,耳邊是周遭乘客略顯不滿的聲音堪堪入耳。

單季秋站好便道了聲“謝謝”,一擡頭卻笑了:“段同學,怎麽總能遇到你?”

段博弈笑着把單季秋往旁邊扯了扯,自己則是往前走了一步,把人半掩在自己面前,才道:“都說我倆有緣了。”

單季秋重新伸手去夠着吊環扶穩,才偏頭看向段博弈,又是一笑:“孽緣吧?”

段博弈不置可否:“什麽緣都行。”

公交車繼續行駛,單季秋不經意看了眼四周都在瞄段博弈的女生。驀地想到了陸允,也是公交車裏的一道永遠靓麗的風景線。

還別說,現在他們的站位都差不多,陸允每次也這麽站。

等會兒,怎麽又在想他?

人家都開始避嫌了,還想。

“你什麽時候上來的?都沒注意到。”單季秋問段博弈。

“我看你在看手機,所以就沒叫你。”段博弈笑答。

“哦。”單季秋一點頭,“話說你也坐這趟車?”

“嗯,電信路。”

“我比你要多幾站。”

“是嗎?”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單季秋:“你不是騎車的嗎?”

段博弈:“天兒太冷,就不騎了。”

“……”

……

單季秋進班剛好打早自習的鈴。她進門第一眼就往陸允的位置上瞧,這人正趴在課桌上睡大覺。

她抿了下唇,邁步進教室,走到位置上,故意用力地拉開椅子。

椅子的鐵皮腿兒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在突然安靜下來的教室裏顯得有些突兀。

不少的同學都聞聲看了過來,她擡頭跟大家抱歉的笑了一笑,大家又轉過頭去各做各事。

可惜,從她拉椅子開始就關注着身邊這位的一舉一動。

這人就像是原地去世了一般,一動不動。

單季秋悻悻然坐下,一邊從書包裏将作業抽出來,一邊又拿餘光瞥了一眼陸允。

有這麽困?

以前她但凡發出一丁點兒聲響他都跟狗耳朵似的,立刻醒過來。

今天她這動靜連第一排都看過來了,他居然毫無反應?

這人今天到底怎麽了?

避嫌也不至于避成這樣吧!

早自習進行到一半,徐志進來了。

“耽誤大家兩分鐘。”徐志走到中間的過道,人稍稍倚着課桌,對大家說:“最近這個流行感冒有點兒嚴重,你們還是多注意一下,沒事別總是呆在教室裏做題,出去鍛煉鍛煉,強健的體魄才能出優異的成績。”

“然後,有打噴嚏流鼻涕的同學帶個口罩,別傳染給其他同學了。嚴重的也別自己扛着,跟我請假去醫院看病啊,凡是身體第一。行吧,就這樣,你們繼續。”

徐志說完,把班長叫到講臺上,跟他說着事。

而教室裏又恢複了原樣,刷題的刷題,背書的背書。

其實徐志在不在都大差不差,大家還是很自覺的。

單季秋也繼續刷題。剛落筆,就想起剛才徐志說的流行感冒,于是偏頭去看陸允。

昨晚回去的時候,她有瞥到陸允衣服被雨水打濕了些,頭發上也有點兒濡濕。

不會是發燒了吧?

難怪剛才那麽大動靜都沒反應,該不會是燒暈過去了吧?

一想到這兒,單季秋立即撂下了筆,迫不及待地伸手往陸允還留了一小戳露在外面的額頭上摸去。

她的手指剛剛碰觸到他的額頭,這人就騰地一下彈了起來。

整一個驚慌失措的林間小鹿,比單季秋拉椅子的動靜還要大。

本來教室裏還有些學習的各種聲響來着,包括徐志跟班長交流的聲音,在這一刻都前所未有地得到了統一的暫停。

全班同學包括徐志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最後一桌面對面一站一坐,四目相對的倆人。

單季秋自然沒料到陸允的反應出奇的大。

她一愣,手還晾在半空中不上下不下,像是被定住了似的。

單季秋一雙澄澈的黑眸裏蓄着茫然和吃驚,就這麽目不轉睛地望着立在她眼前的少年。

“你幹嘛?”單季秋反應過來,立即問道。

“你幹嘛?”陸允雙手背在後面扶着窗框,整個人微微往後傾斜着,反問。

“你倆幹嘛?”這話是立在講臺上的徐志問的。

陸允和單季秋這才同時偏頭看向全班和講臺。每一雙眼睛無一不落在他倆的身上,神色各異。

單季秋收回手,看向徐志,解釋道:“剛不是說流行感冒嗎?我就想看看陸允是不是感冒發燒了?”

說完,她還特地瞥了眼陸允。

別說,他臉真有點兒紅。

此話一出,班上有人低低地笑了起來。迫于徐志和陸允不同的威嚴下,誰都沒敢太大聲,就捂着嘴偷笑。

徐志一聽,倒是沒忍着,直接就樂了起來:“陸允啊,你說你總是在早自習睡覺影響多大,連咱們秋神都懷疑你是不是生病了。”

徐志都開起了玩笑,班上的同學也不再是捂嘴偷笑。

緊接着有一人帶動起的哈哈大笑,此起彼伏的笑聲便源源不斷地在教室裏響了起來。

窗外還有些昏暗的清晨被這些飛揚爽朗的笑聲撓了個癢癢,便徹底亮開了天窗。

這段小插曲告一段落,陸允沒有生病發燒,他的解釋是:“不是,你這涼的跟冰塊似的爪子突然伸過來,沒反應的那是機器人。”

單季秋卻道:“我看你睡得那麽沉,我哪兒知道。”

陸允順手翻開最上面的英語書,眼睛盯着書,眉頭微微蹙着,語氣也是顯得有些不耐煩:“昨晚沒睡好。”

單季秋總覺得陸允明顯就給人一副刻意在回避她的感覺。

今天的他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跟平日裏的他很不一樣。

就算保持距離,也不至于這樣一驚一乍的。

“你今天早上……”

“叮鈴鈴……”

陸允“啪”的一聲把英語書合上,突地站起身來。

他撓了撓眉毛,眼睛也不去看着單季秋,目視前方跟空氣急吼吼地說了句:“人有三急,上個廁所。”

然後,陸允拿腿掀開椅子,就邁着長腿徑直朝後門走。

人還在半道上劫了剛好從前面走到後面來的譚俊浩,推着一臉懵逼的人往門外走去。

單季秋就這麽眼巴巴的看着陸允一系列的動作,以及最終消失在後門的颀長背影。

而她,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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