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大結局 (1)

這一覺, 唐綿睡得無比踏實,沒做夢,中途沒醒, 香甜的一覺醒來,酒店房間裏只剩她一個人。

窗簾嚴絲合縫, 一絲陽光都沒能洩進來, 她懶洋洋地下床, 去衛生間洗完澡,才感覺身上舒爽了些。

手指輕輕掀開窗簾,外面已是銀裝素裹, 陽光盛放, 暖融融地照在冰天雪地上。

這種天氣最适合賴床了, 可惜她今天還有工作, 得趕去19區維拉特公園旁的愛樂音樂廳。

不知道沈铖昨晚是什麽時候走的, 她睡着得很快,二十年來的習慣讓她對這個男人沒有戒心,他應該走得很早。

唐綿打開手機,回複了幾條工作消息。

她穿好衣服,打算下樓吃早餐, 昨天前臺給的早餐券她進門時随手一放,有些忘記了,唐綿拉開窗簾,在房間裏搜找。

她找到了早餐券,就在書桌上的臺燈旁。

也看到放在旁邊的黑色便簽本。

上面寫着字, 字跡遒勁有力,一眼就能認出出自誰的手筆。

第一頁。

【你睡着了,還是喜歡亂動, 還好這張床夠大,你怎麽滾也不會掉下去,否則我可能沒辦法安心離開。】

翻開第二頁。

【房間裏安靜極了,雪落下的時候也沒有聲音,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你和我,就像夢一樣,比夢還要好。看着熟睡的你,我多希望時間能暫停。】

第三頁還有。

【對不起,這一年我什麽都沒做好,我太自以為是,自以為是的愛你,自以為是的保護你,沒想過你真正需要什麽。愛是兩個人一起承擔,是理解是包容,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

一筆一劃都很工整,字與字之間有停頓,看得出他一邊斟酌一邊下筆。

難為他了,上學時候作業常年不及格,被老師批評像是機器人寫的,缺乏感情。沈铖不擅長文字,更何況是這些煽情的話。

翻開第四頁,只有寥寥三個字。

【謝謝你。】

謝謝你還肯給我機會。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唐綿看得眼眶微濕,好煩人,她都已經化好妝了,哭的話妝會花。沈铖從哪裏學來的這些?他好煩,特別煩。

她忍住眼淚,嘴角卻不自覺揚起笑。

撕下那四頁紙,折成小心心,唐綿小心地收進包包內襯裏。

出發,吃早飯,迎接工作。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

平安夜後的第三天晚上,巴黎愛樂交響樂廳,威爾遜在這裏舉辦年度巡回鋼琴演奏會。

和前兩次的慣例一樣,最後一曲,唐綿上臺和老師共同演奏雙鋼琴曲目,在跳躍的音符中完美落幕。

後臺。

唐綿換好衣服,看見手機裏陳其玮發來的消息,說是在F出口等她。

今晚陳其玮和他男友在家中辦party,慶祝他們的三周年,沈铖的車恰好也停在F出口的停車場。

唐綿想了想,決定還是坐沈铖的車,帶他一起去陳其玮的party,到時候除了陳其玮和他男友,其他人她都不認識,去送過禮物待一會兒就可以離開。

她讓沈铖就在車裏等她,免的走來走去走散了。

在F出口,唐綿見到陳其玮,他今天打扮得格外帥氣,一身白西裝,胸前別着黑羽毛造型的寶石胸針,像個優雅的貴族。

見到唐綿,他誇張地伸出手來擁抱她,高興得像個一百四十斤的孩子,他用只有唐綿能聽到的聲音,興奮道:“埃德溫今天要跟我求婚啦!”

“恭喜啊,所以今晚是訂婚派對?”

唐綿替他高興了沒幾秒,突然醒過神,發覺哪裏不對,“等等,他要跟你求婚?要?就是說還沒有求?”

陳其玮神秘兮兮地從随身手包裏取出一只小盒子,打開給她看。

裏頭是一只男士戒指,造型別致低調,中心鑲嵌着一顆鑽石。

“我在他卧室抽屜裏發現的,還聽到了他跟朋友打電話,說今晚就要跟我求婚!”陳其玮一改平日冷面毒舌工作狂的形象,整個人浸在粉紅泡泡裏。

沒眼看。

唐綿有些哭笑不得,戀愛腦的男人真可怕,他竟有兩幅面孔。

“我很為你高興,但是……”她松開陳其玮,忍不住在他臉上掐了一把,“你把戒指拿走了,他找不到,待會兒拿什麽跟你求婚?”

陳其玮愣住,呆呆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好像是哦。”

啧。

戀愛腦讓人智商直線下降,誰也不例外。

陳其玮總算反應過來,他小心翼翼地收好戒指,拍拍唐綿的肩膀,湊近了壞笑着說:“走,帶你認識幾個新朋友,有喜歡的不要放過,能不能成功脫單就看今晚。”

“……”唐綿揉揉酸痛的脖子,“不是吧,我又不是帥氣直男哥哥,你的朋友能看上我嗎?”

“蠢貨,”陳其玮朝她翻了個大白眼,“誰告訴你我其他朋友都是蓋?就不能有幾個直男?”

“比如說?”

“比如說我男朋友,哦不,未婚夫的表弟,比你大三歲,眼科醫生,目前定居紐約,未婚未育,長相只比我未婚夫差那麽一點點。”

唐綿心念微動,她本來沒想這麽快公開,倒也不是隐瞞,只是想等到和沈铖更穩定的時候。

但話說到這裏,她總不能真的讓陳其玮給她介紹男朋友。

男朋友在這種有點麻煩的生物,最多一個就夠了,只會影響她彈琴的速度。

“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留着介紹給別人吧。”

陳其玮嗤地笑出了聲,嫌棄地說:“別告訴我鋼琴就是你的男朋友。”

威爾遜老師的另一個女學生,今年四十多歲,堅定的不婚主義者,堅稱鋼琴就是她的男朋友,又酷又飒的一個姐姐。

她跟陳其玮互相不對付,陳其玮這人嘴賤,老拿這個梗出來開玩笑。

“不是,是純種人類,樂盲,五音不全,跟鋼琴沒半毛錢關系,你馬上就能見到了。”唐綿拿出手機準備給沈铖打電話。

聽起來确有其事,陳其玮突然對唐綿肅然起敬。

這才幾天的功夫?來巴黎那天她還是妥妥一枚單身狗,單得特別□□,說脫單就脫單了?

陳其玮還想多問幾句,習慣性地順手摟住唐綿的肩膀,因為他個子高,說話時會低頭湊近她的耳朵。

“待會兒派對他來不?介紹我們認識……”

話音未落,陳其玮忽然感覺到一道冰涼的視線,極為不友善。

他有些茫然地舉目四望,最後憑借本能,将視線固定在左側方那輛黑色suv上,穿着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站在車前,面容英俊冷肅,重點是——

他好像渾身都寫着不爽。

陳其玮自诩第六感超強,他拿手肘輕撞唐綿,“诶,那個長得跟冷面殺手似的男人,該不會就是你男朋友吧?”

冷面殺手?誰?

唐綿莫名其妙地看過去,就看見沈铖,他站在路燈的暈光下,膚色越發偏冷,深邃的五官半藏在陰影中,眼神銳利地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說是殺手好像也……挺準确?

這麽一聲不響地站在明暗交接處,表情陰郁冰冷,眼神裏似乎還帶着幾分奇怪的占有欲(?),大晚上的,任誰看了心裏都難免一哆嗦。

然而唐綿不會,她看慣了沈铖的樣子,心裏沒多想,拉着陳其玮走到沈铖面前。

絲毫沒注意到男人暗下來的眼眸。

“正要給你打電話呢,等多久了?”唐綿語氣輕松地問。

沈铖看完演奏會,就順着人群一道從正門離開,距離現在差不多有半個小時了。

“沒多久,”沈铖拿起手裏的氣泡水,擰開瓶蓋,遞給唐綿,目光若有若無地飄向陳其玮,“這位是?”

陳其玮早就成了精,只看這男人在唐綿面前馴服的樣子,還有兩人間無聲的親密,還有什麽看不出來的?

“你好,陳其玮,和唐小姐是同事關系,”他不動聲色地把身邊遲鈍的傻妞往前輕輕一推,“我先走了,記得跟你男朋友一起來派對。”

唐綿正要接水,莫名其妙地撞進男人懷裏,還好沈铖反應快,及時張開手臂,不然她這身大衣肯定毀于一旦。

搞什麽?

她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卻看見陳其玮古裏古怪地沖她眨眼睛,笑得一臉八卦,唐綿瞬間懂了。

這意思是,等回頭跟他分享分享,我現在不當你們電燈泡,你們也別當我的電燈泡。

陳其玮步伐歡快,走向停在另一邊的銀灰色跑車,那是他男朋友的座駕。

沈铖的手輕輕控在她腰上,略帶強勢地把她扳回來,溫熱呼吸落在唐綿的發頂,有幾分不安的氣息。

她沒有遲鈍到那種地步,感覺到沈铖有小情緒了,愣了一下,随後安撫地抓了抓他的衣服。

沒明白他怎麽不高興了,難道是等久了?反正先安慰肯定沒錯。

這是陳其玮給她灌輸的戀愛法則一,別積壓情緒,及時安撫,偶爾可以把伴侶當成小寵物,摸摸頭他就好了。

據說他和男朋友在一起三年,一次架也沒掐過,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他們才剛和好三天,再過分的親密行為她也做不出,總覺得尴尬,扯一扯他的衣服,就當是在哄他了。

這點敷衍的舉動,沈铖完全沒get到,他只當是唐綿怕冷,急着上車不想再抱了。

他無聲地妥協,松開唐綿之前,蜻蜓點水般地在她側臉啄了一下。

唐綿小氣不給糖,他自己偷糖吃。

唐綿摸着臉坐進車裏,溫度适宜,隔絕外面世界的冷空氣,她喝了口水,看見放在中控上的演奏會票,随口問了句,“今天的鋼琴曲好聽嗎?”

“好聽,特別是最後那首莫紮特的雙鋼琴奏鳴曲,我很喜歡。”沈铖嘴笨,說不出更多誇獎,他也說不出什麽音樂理論,只能憑直覺說話。

聽不懂,但只要是唐綿彈的,那就是最好聽的,毋庸置疑。

他忍不住想,如果是剛才那個同事,他們會有更多共同話題,誇起來也不會這麽幹巴巴。

“其他的曲子呢?都不好聽?”唐綿有些好奇地問。

那可是威爾遜大師的演奏,他到底懂不懂欣賞?

沈铖緩緩搖頭:“其他的沒注意,下次我聽聽。”

語氣一本正經的,尾音有點虛,她有點懷疑他只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五音不全,唱首歌能徹底崩掉高冷人設,要不是為了她,打死沈铖也不會在演奏廳硬扛兩個半小時。

唐綿忍不住失笑,搖搖頭:“還是算了,不勉強你。”

沈铖微微愣怔,他靠在車座上,黑色西褲勾勒出筆直長腿,鼻梁高挺,窗外是融融夜色,他的側面如同起伏的山巒,冷峻絕美。

“不勉強,我會學習,也不是太難,你相信我可以做到,”沈铖側身過來,幫唐綿系上安全帶,謹慎地握住她的手,淡漠的眼睛裏莫名流露出幾分別扭,“會跟你有更多共同話題,就跟你同事一樣。”

他眼眸深邃無比,睫毛很長,這是雙會說話的眼睛。

從前唐綿就很喜歡盯着他的眼睛看,看得他不好意思,冷着臉拿手蓋住她的眼睛,小氣得很。

唐綿突然醒了。

再不醒那可真有點過分直女。

沈铖吃醋了,吃的還是陳其玮的醋……有點冷幽默,唐綿哭笑不得,他不光五音不全,想法還特別單純。

大概在他眼裏,所有男人都是直男,接近她的多半都心懷不軌。

唐綿意味深長地笑了:“你還記得初中時老愛往我家跑的那個小胖子嗎?鄰居小胖子?”

沈铖短暫地愣了下:“記得,他是唐叔叔朋友的兒子,”接着他微微垂下眼,碰了碰鼻梁,“他給你寫過情書,我當然記得。”

“可惜我還沒看到就被你給沒收了,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寫了什麽。”唐綿故意露出遺憾的表情。

“我也不記得了。”假的,沈铖每個字都記得。那小胖子自不量力,文筆還差,全是網上抄來的經典句子。

連原創的情書都寫不出來,這樣的東西不配給唐綿看到。

唐綿笑了,忍不住伸手在他緊皺的眉心輕輕一摁,“你每次吃醋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他一動不動,任由她随意觸摸,連呼吸都自動放輕。

然而她的手就停在眉心,沒幾秒,就有要撤離的趨勢。

沈铖眉頭愈發皺緊,眸光更暗了幾分,忍不住攥住唐綿柔軟的手,稍往下,貼在自己臉上。

“是吃醋,但是我相信你。”他眼神誠懇炙熱,情感濃烈得快讓人溺斃。

唐綿笑出小梨渦,“是哦,你相信我才是對的,畢竟陳其玮根本不喜歡我……不對,應該說他根本不喜歡女人,你吃醋,說明你傻。”

“……”沈铖眼裏出現一絲困惑,他消化了一兩秒,嘴角微微揚起,牽起她的手背印在唇上,“對,我是傻。”

說他傻他還笑。

這孩子沒救了。

唐綿眼裏有濛濛水霧,漂亮的貓兒眼嬌氣地眯起來,沈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側臉,動作很輕,怕粗粝的手指劃傷了她。

“下周三是我生日,你有時間嗎?”

唐綿想了想,她下周沒有工作安排,可以回國內,“有時間,你想怎麽過?”

沈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她似乎卸了妝,皮膚幹淨清透,嘴唇呈現淡淡的肉粉色,他的喉結輕輕動了下,說:“想跟你一起過。”

生日是什麽?沈铖從沒親眼見過父母,他前二十年是孤兒,被沈家找回來後,父母已經相繼過世了。

對他來說,生日就代表唐父送的禮物,唐綿和他一起吃生日蛋糕,半強迫半撒嬌地要他唱生日歌,然後被她調皮地抹一臉奶油……

這就是生日,有她在才算數。

沈铖每一年的生日願望,都簡單到卑微,希望明年這個時候,身邊的人還是唐綿。

去年的願望今年可以實現嗎?

沈铖目光熱切中含着小心翼翼,只等她最後的宣判。

“就我們兩個人嗎?”她無心地問。

聞言,沈铖眸光暗了暗,低聲開口:“你想要其他人來也可以,但我沒有要邀請的人。”

唐綿忽然對他輕輕眨眨眼:“那給我唱生日歌嗎?你唱,我就陪你一起。”

赤,裸裸的威脅。

“唱,還有蛋糕,很多奶油的那種,你可以随便抹。”他含蓄地引誘唐綿,又希望她不要發覺他的卑劣,為了和她一起過生日,簡直毫無底線。

唐綿歪着頭想了想:“那你想要什麽禮物?”

她嘴角帶笑,像只形狀姣好,沁着香氣的蜜桃,呼吸都甜甜的,沈铖目光深沉,低頭,輕輕吻下去。

試探,輾轉,察覺到她沒有抗拒,伸手将唐綿攬到懷裏,逐漸加深。

……

“這就是最好的禮物了,我收下了,我很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唐綿看錯了,沈铖眼底那抹神色是……羞澀?

她剛被親過,嘴唇透出暧昧的緋紅,眼神霧蒙蒙的,乖巧又誘人。

沈铖移開視線,他們剛和好,他還記得,唐綿說過要慢慢來,剛才一時沖動才親了她,他必須得克制自己,他害怕這只小蝸牛又縮回殼裏。

“那一起過,就我和你,不叫別人了。”唐綿偷偷摸了摸嘴唇,還行,感覺不賴,也沒有她想象中的尴尬。

這次他的親吻異常溫柔,連占有欲都小心地藏着。

車一路開往陳其玮和男朋友家的方向,沈铖單手扶着方向盤,騰出另一只手輕輕握着唐綿,一路都沒有松開。

這種簡單又充盈的幸福太難得了,他們彼此都等待了一年多。

唐綿失憶後,性格變成了另一個人,她乖巧,柔和,從不大聲說話,在沈铖面前無比拘謹,而他愚蠢的以為這是好的。

其實她不管變成什麽樣,他都喜歡,他以為唐綿的溫順代表着幸福,這種新的相處狀态讓她更舒服,沒想過那只是他的自以為是。

唐綿的離開就是狠狠的一記耳光,讓他醒過來,那一年根本是他自己自以為是的美夢,是虛幻的美好。

唐綿比他有勇氣,她現在獨立自信,渾身閃着光芒,再也不是那個膽怯自卑,需要他來保護的小可憐了。

他必須得接受,那個在舞臺上享受掌聲的唐綿。

她仍然是他的女孩,但他必須得收起那點狹隘的占有欲,接受這個事實,她會被更多人看到,被更多人愛。

“好,那天我會退掉所有事,在家裏等你。”

家?

唐綿愣了一下,目光轉向沈铖臉上,遲疑兩秒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她生活了一年多的歲豐山別墅。

幾個月沒回去了,也不知道那裏現在怎麽樣,有沒有什麽變化。

她和沈铖的龃龉已經過去,她心裏沒了那些彎彎繞繞,回去看看也沒關系。

……

回國的那天,江市雪停了,氣溫低至零度以下。

唐綿身體不好,怕冷又怕熱,裹上一件及腳踝的白色羽絨服,裹得像只肉乎乎的小企鵝。

秦西帶唐綿到朋友開的小酒吧,有歌手在臺上唱英文歌,氣氛很惬意。

“可惜你回來晚了,不然我們可以一起堆雪人,江市這地方五六年都沒下過雪。”秦西也是土生土長的江市人,那天朋友圈雲賞雪最興奮的就數她了。

唐綿低頭喝了口雞尾酒,拿出手機給秦西看,“過幾天還有雪。”

“下周三?哇,暴雪,給力!那天我沒工作,可以休息,陪我陪我!”秦西墨鏡一戴,誰也不愛,就在唐綿面前是個小可愛。

“星期三啊……我也很想陪你……”唐綿頓了一秒。

“不可以有但是!除了我難道你還有別的小可愛嗎?”秦西咬着粉紅色吸管,小臉皺得兇巴巴的。

小可愛沒有,大可愛倒是有一個。

“沈铖周三過生日,我答應了要陪他一起,你要來嗎?”唐綿笑着眯起眼睛,她故意這麽說。

知道秦西無論如何也不會來,她不喜歡沈铖,也怕沈铖,兩個人上輩子絕對有仇。

秦西心中警鈴大作:“為什麽和他過生日?你們該不會……”

唐綿點頭,很幹脆地承認了:“對,我跟他和好了,就在我去巴黎的那天晚上。”

秦西哭了,嘤嘤嘤地:“不可以!媽媽不同意這門婚事!你還小,不可以随便跟臭男人談戀愛!”

她哭了,演的,其實她就是單純對沈铖有意見,一顆拳拳慈母心,不想看着唐綿羊入狼口。

沈铖兇啊,老是黑這張臉,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看起來也不像是有情趣的人,綿綿這樣的好女孩值得更好更有趣男孩子。

“我跟沈铖談開了,他愛我,我也還愛他,那天晚上氣氛很好,自然而然就和好了。”

唐綿已經把他們之間的誤會告訴了秦西,她是唐綿最好的朋友,有些事唐綿連梁月枝都不會告訴,但一定會告訴她。

秦西沒辦法了。

她早猜到會有這麽一天,排除她對沈铖的偏見,其實她是妥妥的竹馬黨,天降什麽的都是□□,青梅竹馬就是墜吊的!

沈铖和唐綿認識差不多二十年,他就是再無趣,也是鐵打的竹馬,秦西這個僞丈母娘不接受也不行。

她仰着脖子,一口氣幹光杯中的酒,豪氣萬丈地表示:“沒關系,你想跟誰耍朋友就跟誰耍朋友,媽媽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要是受委屈了就回娘家,別讓沈狗欺負了你。”

唐綿抱了抱秦西,有秦西這個朋友真好。

可以一起逛街,分享心事,開心的不開心的她都會聽,就算她不喜歡沈铖,還是會支持她的決定。

“放心,我不會被欺負。”

結合以前的記憶,唐綿感覺還是她欺負沈铖的可能性更大一點,她以前脾氣太壞了,大半夜把人趕出門,還是氣溫零下的紐約冬季。

那時候沈铖已經被沈家認回,他在斯特恩商學院念書,已經不是籍籍無名的孤兒,他有沈家做後盾,要是受不了她的脾氣,明明可以一走了之。

他留下了。

她也會為他留下。

秦西索然無味地咬着吸管,晃動杯中的冰球,“那你們和好了,你是不是又要搬回去住?”

唐綿搖頭:“不會,搬回去幹嘛?我現在每個月都要出差,住哪裏都一樣,再說我也習慣跟你住了。”

“小嘴真甜!這才對嘛,女孩子香香的,幹嘛跟臭男人住一起?你們談一年看看他的表現,表現優秀再考慮住一起,就要讓沈狗看得到,吃不着!”

秦西臉頰微微泛紅,開始語無倫次,基本已經快進入喝醉狀态。

怕了她了。

不敢再讓她多喝,唐綿叫來秦西的朋友,開車送他們回家,還好一路上風平浪靜,秦西沒發酒瘋,保住了一個女明星的尊嚴。

在沈铖生日的前一天,唐綿一個人出門逛街,她打算給沈铖挑件生日禮物。

雖然他說什麽都不要,親一下就是禮物,唐綿可沒有這麽厚臉皮。

她是該給沈铖買點什麽。

失憶前的日子,她是送過沈铖很多小玩意,比如她玩剩下的小玩具,用膩了的手機或電子産品,還有她不喜歡吃的零食……

後來也只送過他一條領帶。

還被扔地上,狠狠地踐踏過,揉成抹布鹹菜。

虧了沈铖不嫌棄,還撿起來當寶貝一樣的帶,他無所謂,唐綿每次看到都紮心。

別人家的男朋友都有新領帶,她家這個也得有。

唐綿出發去商場,臨出門前,她接到梁月枝的電話,想約她出來吃晚餐。

算一算,她也有差不多一個月沒見到梁月枝,但一直都在關注她的恢複情況,她術後情況還不錯,保守治療,從明年開始做化療,到時候又是一場考驗。

“我準備去萬盛百貨,你想不想出來逛街?”唐綿問。

這是女兒第一次主動開口邀請他,梁月枝喜不自勝,“好,好,我馬上去,馬上……”

“你在療養院?我來接你,我開車了。”唐綿買了輛代步小車,平時出行沒車還是不方便。

梁月枝愣了下,趕忙說:“那我把地址發給你。”

“不用了,我知道在哪兒。”她不主動關心梁月枝,不代表她沒有關注,療養院的地址她是從周森那裏知道的,就在他們的聊天記錄裏。

到現在周森還不知道梁月枝和唐綿的關系。

不是唐眠要故意隐瞞,只是覺得沒必要讓他知道。

現在她和梁月枝的相處方式很自然,就像普通朋友一樣,偶爾聊天,有空可以出來逛街吃飯,很輕松沒有負擔。

就像沈铖說的,親情不是一天就能培養起來,人是感情動物,不是光憑血緣和名義就能控制,就像沈铖和沈家人,她和梁月枝。

中間空白的那些年,就是空白,再多的時間也不一定能填平。

至于能不能再深一步,那只能看各自的緣分。

半小時後,唐綿開車到療養院,這裏依山傍水,在江市的郊區,院內還有一大片梅園,這時候正是梅花迎風開放的時節,有不少游人買票進來賞花。

梁月枝上車,手裏捧着一只白玉瓷瓶,瓶上插着兩枝白梅,清冽的幽香在車內蔓延開來。

“送給你的,拿回家裏客廳擺着,特別香,比香氛味道要好,”梁月枝說,“我總是頭疼,聞見窗外的梅香就舒服很多。”

梅香散發着天然的冷香,人工香精的味道不能比拟,唐綿也感覺神清氣爽。

她看了眼梁月枝,含蓄地安慰道:“梅花香自苦寒來,你的身體會慢慢好起來的。”

唐綿不擅長安慰人,她只是看出來,梁月枝眼裏的期待,她需要安慰,尤其是唐綿的安慰。

“會的,我一直都聽話的配合治療。”梁月枝忍住淚意,不想讓唐綿看到。

她現在已經很知足了。

只希望能盡量活久一點,看着女兒成家,也許還能看見外孫出生,能抱一抱那就是死而無憾了……

到達萬盛百貨,唐綿直奔男裝名品區,還是之前買領帶的那家店。

sales熱情地接待她們,唐綿挑了一會兒,看中了兩條領帶,在糾結哪一款更适合沈铖。

“小姐是買來送給誰的?”

唐綿拿起來在自己身上比劃,随口說:“男朋友。”

“工作了還是在上學?平時是什麽風格?偏商務還是休閑?”

“上班好幾年了。”

“那建議買這條藏青色的呢,風格比較成熟,搭配西裝也好看。”

唐綿考慮了幾秒,也覺得挺适合沈铖,他偏冷感,更适合深色的裝飾,跳脫的顏色不适合他。

包好領帶,唐綿又和梁月枝逛了會兒,買了幾套女裝,眼見梁月枝露出些疲色,唐綿帶她到四樓咖啡廳坐下休息。

梁月枝忍了一路,這才有機會問:“小綿,你說的男朋友,是那個沈先生?”

她喜歡這麽叫女兒,就像在叫小棉襖。

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如果當年她沒走,她們不會這麽陌生,她也更有立場關心女兒。

不會像現在這樣,想關心她的私事,都猶豫半天不知道怎麽開口。

唐綿點頭:“就是他,我跟他和好了。”

“他這個人看着不好相處,對你倒是很好,我看得出來。”梁月枝想起自己的第二任丈夫,心裏有些感慨。

一輩子能碰見這麽一個人,無論結果如何,都沒有遺憾了。

唐綿想起來,上次在病房撞見他們談話,氣氛很緊張,沈铖說話也不太客氣,完全不像個晚輩,沒想到梁月枝不計較,還對他印象不錯?

“你和沈铖不就見過一次?怎麽看出來的?”

梁月枝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見過兩次,你初中的時候我去找過你,也是被他攔住了。”

“……”沒想到還有這段往事,沈铖簡直視梁月枝為洪水猛獸,恨不得一步都不讓她近唐綿的身。

梁月枝又開口道:“而且,他那天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恨不得把什麽都給你……房子、股份這些,你們年輕人別嫌俗氣,我是過來人,男人給錢不一定是愛你,但不給一定是不愛。”

唐綿用小勺攪拌着咖啡,沉思不語。

這段時間忙的……她竟然忘了找沈铖問這些事,那些股份和房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梁月枝小心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她年紀還小,未來還有很長的路,現在事業有成,要是能找到一心一意對她的人,她這個做母親的真心為女兒高興。

喝完咖啡,唐綿先送梁月枝回療養院,答應她下次回國再來看她,梁月枝連聲答應,笑得心滿意足。

回到車上,唐綿撥通沈铖的電話。

今天是禮拜一,沈铖這個工作狂肯定在公司,為保險起見,唐綿提前給他打電話問問在哪兒,免得撲空。

電話響了十幾聲才接起來。

“綿綿?”

“嗯,你在公司嗎?有沒有空一起吃晚飯?”唐綿單手系好安全帶,把手機放在支架上。

那邊頓了幾秒才說:“我今天不在公司,有點事,明天上午我來接你。”

唐綿挑眉。

這意思是在委婉的告訴她,今天不能一起吃晚飯?

不吃就不吃,明天才是沈铖的生日,禮物是該明天再送,她只是剛才心血來潮,特別想見到沈铖,順便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行,那明天見……”唐綿伸手,就要輕點挂斷,電話裏聲音又再度響起。

——“你現在忙嗎?要是有空,能陪我說說話嗎?”

聲音有點微微沙啞,莫名還帶着點鼻音,像是剛睡醒。

唐綿覺得奇怪,這會兒還不到六點,按理說沈铖應該在公司,他可不是會睡午覺的人。

“我剛逛完街,現在在車裏,”唐綿頓了下,“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說會兒話,”沈铖低聲掩住咳嗽,換了副輕松的語氣,“今天逛街有沒有收獲?買什麽了?”

“買了幾件衣服,你別轉移話題,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沈铖不是擅長撒謊的人,他以為捂着嘴咳嗽她就聽不到了?

他的聲音有點郁悶:“沒事,只有一點感冒,我明天就好了,可以陪你的。”

唐綿默了幾秒,心裏有些氣,他都生病了,還想着陪她的事?再說,明天是沈铖自己的生日,到底誰陪誰啊……

“你在哪兒?”

“……我在家。”

“你等着,我來找你,家裏的門禁密碼是多少?”

唐綿的語氣不容置疑,沈铖要是再推三阻四就是見外,他不自覺勾了勾嘴角,心裏蕩出一片暖意,低聲說:“和以前一樣,我沒改過。”

那時候是想着,也許有一天唐綿會回來這裏,如果改了,怕她進不來。

唐綿愣了一下,心有靈犀般地察覺到他的心意。

他一直在等她回家。

她微笑着:“好,你等我,大概二十分鐘到。”

明知隔着電話,唐綿看不見,沈铖還是不由自主地點頭:“好,我等你。”

乖乖等她。

唐綿發動車,在導航上輸入歲豐山別墅的地址,一路加速開去,她在心裏腦補了一個小可憐生病在家的情景,別提多慘。

沈铖是什麽人?鐵打的工作狂,平時也很少生病,要只是輕微感冒,他絕不會在周一放下工作。

加速前進,不到二十分鐘車就到達目的地。

唐綿把車停在別墅門口,她松開安全帶,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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