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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俏實在太佩服自己了,突然一口鍋砸到自己頭上,居然還一覺到天亮。

早上,蘭卉跟如意來服侍她梳洗,兩個丫頭臉都笑開花,服侍的尚食才短短幾個月就成了承徽,對她們來說也有面子,何況姜承徽好說話,挪住處時說不定就把她們帶去承徽居所,春暖院可大了,就算是宮婢也能一人一間房的,不用像現在這樣兩人擠一個暗間。

姜俏梳冼過後,就沒事了。

她已經是承徽,尚食之事自然由芫華她們去負責。

好……無……聊……但她不能去跟太子說,能不能繼續當尚食,因為那會顯得她有失教養,對姜家的名聲會不好。

唉,痛苦。

所以她才不想入宮為妃,光是無聊就能讓人長出白頭發,但荒謬的是這種無聊還得感謝,因為太子正妃、良娣入門後,那還不雞飛狗跳,她想無聊都沒那個福氣,得每天去跟太子妃請安,然後各位姊姊妹妹一起表演和樂融融,光想就肚子疼。

還有啊,在前生她可是超痛恨小三的,而現在,自己就是個小三,什麽承徽,就是太子妾室啊,就算以先來後到排序,她也比芽枝跟透抽,不是,跟花枝還要晚一年,也是小三。

唉,想嘆氣。

蘭卉跟如意在旁邊窸窸窣窣。

“我怎麽瞧姜承徽不太開心呢?”

“怎麽會,姜承徽分明開心過了頭,還在失神呢,你想,一個尚食居然成了承徽,那可是祖墳都冒青煙了,哪會不高興,等消息傳回姜大學士府,還有得慶祝,你啊,在想什麽呢?”

“也是,姊姊你瞧,承徽會不會讓我們過去春暖院伺候?”

“這倒不好說,便只能希望承徽覺得我們有盡心,拉我們一把。”

伺候承徽就算不能從宮婢晉升為宮女,但那都是一個院落,可以出來走走的,不像現在在煦光院,沒事不能出門,因為這是太子居所,那些鬼斧神工的林園景致是給太子散心用的,不是給她們這群宮婢欣賞用的。

姜俏聽得她們已經盡量壓低卻還是傳過來的聲音,有點無奈,她是很想安撫她們,但她現在還想尖叫,實在沒那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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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扇有人敲門,“姜承徽可起來了?”

聽到崔公公的聲音,姜俏整個人從美人榻上彈起來,“在,如意,快開門。”

如意也是慌慌張張的拉開門栓,這崔公公可是太子殿下的親信,可以說相當程度的代表了殿下的态度。

姜俏理理衣服,這便繞過百鳥屏風。

崔公公雖然是宮中老人,又是太子親信,但禮儀卻是沒敢疏忽,跟她行禮,“老奴見過姜承徽。”

“崔公公這要折煞我了,我不過是運氣……”壞了些,“運氣好了些成了承徽,要比起來,崔公公在宮中多年,我還得多學習。”

“姜承徽客氣。傳太子口谕,姜承徽可回家省親半日,等尚服局跟尚飾局把承徽的諸般事物送過來,穿着妥當後便能回姜大學士府,黃昏前回東宮即可。”

姜俏大喜,“多謝太子殿下。”

喔,太子殿下大好人,千歲千歲千千歲,咦,太子是用千歲嗎?啊不管啦,總之祝福太子殿下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她已經九個月沒見過家人了,她好想念爹娘——來到這世界,也不是不害怕,但姜大海跟張氏這對夫妻的溫暖,很快讓她産生安全感,喜歡坐在爹的膝蓋上讀書寫字,喜歡窩在娘的懷抱裏睡午覺,爹很瘦,怕自己一身骨頭磕疼了寶貝女兒,總會在腿上放個迎枕;娘身上很香,她也不會說,張氏身上就是有種香味,聞着聞着,很快就會睡着。

進入儲秀宮後,那些和樂都變得遙不可及,現在知道太子放自己半天省親假,比中統一發票兩百萬還開心,哈!

馬車搖搖晃晃。

姜家自然早得到消息,已經把大門的門檻拆下,好方便承徽馬車進入——太子口谕是巳時到的,懿旨過幾天就會到姜家。

姜家的男人上朝的上朝,去書院的去書院,就老太太謝氏坐鎮,她不過是綢緞莊的女兒,沒想過孫女居然能侍奉太子,一時間倒有點傻,想着門戶樸素,命人把過年用的大紅燈籠拿出來挂,顯得喜氣些。

姜大太太張氏雖然是富貴人家出身,但富貴有限,她在嫁入姜家前,沒接觸過官家,而大學士手上沒權,一般官戶太太懶得跟她走動,所以見識也不廣。

至于姜二太太小張氏則是姜大太太的庶堂妹,嫡堂姊都不懂的事情她怎麽會懂。

大奶奶顧氏倒是好上一些,家裏三代皇商,跟宮中人也小有來往,于是跟婆婆還有祖母解說,承徽乃太子妾室,雖然比不上正妃跟良娣,但不要小看這位分,後面還有昭訓跟奉儀,太子肯給,都得謝恩,皇宮跟東宮還有女人可是連位分都沒有的,何況現在東宮尚無太子妃跟良娣,那就是以小姑子姜俏為大了。

老太太跟大太太、姜二太太聽得一愣一愣,就在姜大奶奶給長輩們惡補的時候,一頭花白的秦嬷嬷飛也似的跑進來,“承徽回來啦。”

姜家上下三代正妻、女兒、妾室、通房……二十幾個女子趕緊出了大廳,到庭院迎接,饒是夏陽刺眼,曬得什麽都看不清楚,依然站得直挺挺,一動也不敢動。

姜俏一下青花馬車,就被這陣仗吓了一跳,趕緊去扶祖母,“祖母您出來做什麽,中午太陽這樣大,小心中暑。”

二房嫡長女姜俪酸溜溜的道:“還不是為了迎接姜承徽,這才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

姜二太太小張氏一個巴掌打在姜俪後腦杓,“不準你這樣說話。”

小張氏不過是個庶出小姐,母親只是個卑微的姨娘,是姜太爺見大媳婦規矩好,這才想再娶張家女,沒想到嫡姊出嫁前一個月卻得了水痘,兩家人商議過後,才由她頂替嫡姊出門,不然她一個庶女,怎麽能嫁入學士府中當正妻,成親十幾年來,丈夫雖然沒出息又好色,但所幸公婆對她不錯,不然只生一個女兒,都不知道要怎麽站穩腳跟,此刻見女兒連祖母都不太尊敬,想也不想就從後腦杓拍下去。

姜俪捂着後腦杓,忿忿不平,“娘!”

姜俏懶得跟她計較,扶着祖母進入大廳。

姜家雖然才發家兩代,但盤的這宅子卻是百年老宅,據說七八十年前還是個郡王爺住的地方,故做工很好,屋頂梁柱都挑得很高,随着歲月浸潤,木頭變成種敦厚的黑色,外頭這樣熱的天,一進大廳卻涼上許多。

裏面的婆子跟丫頭見大小姐扶着老太太進來,七手八腳上去幫忙。

姜大奶奶顧氏低聲提醒,“先君臣,後人倫。”

姜家衆女子一臉懵,啥?

“承徽已經是太子侍奉,我們得先跟承徽行禮,承徽才能叫祖母跟母親。”

老太太一拍額頭,“看我這老糊塗。”

姜俏雖然不想受長輩的禮,但也知道不能省,人多口雜,萬一她省了姜家的禮,傳出去就變成姜家沒規矩,哥哥還在準備進士呢,總不能還沒考上就給他抹泥巴。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一身宮服的姜俏面煎,顫顫巍巍,“臣婦謝氏帶同親眷給姜承徽行禮。”

姜俏連忙扶起,“免禮。”

不過一個屈膝禮,她已經深深感覺到身為皇家人的無奈了。

她不想祖母給她行禮,她想好好擁抱母親,但不行,因為得先君臣,後人倫,她得受禮之後才能當回姜家大小姐。

姜大海的妾室中,黃姨娘最是心急,“大小姐不是當了太子尚食嗎,怎麽突然間變成承徽了,早上聽到太子口谕,奴婢真是替太太開心,又替大小姐高興。”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她的女兒姜佩長得如花似玉,這如果大小姐這般姿色都能成為承徽,那姜佩不就能撈個良娣當了嗎?到時她就成了良娣的親娘,看這姜家上下誰還敢看不起她。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我都還沒說話,你倒是搶了先。”

黃姨娘讪讪的說:“是奴婢僭越了,老太太見大小姐回來是喜事的分上,別跟奴婢計較。”

斥責完黃姨娘,老太太和藹的問姜俏:“這是怎麽回事啊,你祖父交代不準跟官家成親的,你拿到鮮花時,你祖父也很高興,怎麽轉眼又成了承徽,那不是拿荷包才能當皇親貴胄的妻妾嗎?”

黃姨娘在心裏想,還不是跟我問的一樣!但剛剛被罵,不敢再出聲,只能暗示女兒姜佩仔細聽。

姜俏覺得解釋起來很複雜,于是簡單的說:“太子殿下有客到,見我服侍得不錯,于是帶去壽康宮給太後磕頭,這名分,是太後賞下的。”

姜俪卻是不信,哼了聲,“大姊姊說得輕巧,東宮還會少上伺候的人,大姊姊琴棋書畫都不如我,卻能讓太子滿意的帶去給太後磕頭,怕是大姊姊不好意思說自己費心勾引了太子吧。”

老太太臉色一沉,對着姜二太太說:“你教的好女兒。”

姜二太太小張氏連忙跪下,“婆婆別生氣,是媳婦沒把孩子教好。”

姜俪見不得母親下跪,離開座椅把母親拉起,“娘,我又沒說錯,祖母為何總是偏心大房,一樣的話如果由大姊姊或三妹妹說出來,祖母會這樣生氣嗎?”

老太太不想理她,直接對姜二太太說:“把你那一房的人都帶下去,我沒喊人不準出來。”

“是,媳婦這就帶下去,婆婆千萬別氣壞身子。”

二房的辛姨娘、葛姨娘、申姨娘都傻眼了,她們都是有女兒的人,打的算盤跟黃姨媳也差不多,大小妲這麽普通都能入太子的眼,那自己的閨女要有個位分也不難啊,雖然老太爺說了,姜家孩子不論男女都只能跟商家成親,但既然嫁入官家,見識過官家的生活跟做派,怎麽肯讓女兒委屈地嫁入商家,當然是讓大小姐都襯幫襯,姊妹一起服侍太子,不但是提拔娘家,也給自己做個伴啊。

卻沒想到二房嫡姑娘惹得老太太不喜,這下全不用聽了,心裏忍不住想,二小姐說話這麽惹人厭,難怪當時選秀隔天就被打發回家。

饒是如此,卻也沒人敢違背老太太,二太太帶着四個姨娘,六個通房,三個小姐退下了。

姜俏也很無奈,她穿越來到姜家真的很開心,人口簡單,也不難相處,唯獨姜俪老是把苗頭對着她,像去年入宮選秀,姜俪因為腿有疤痕所以第一關就被刷來,她居然跟驗身嬷嬷說:“姜俏的頭頂上有個疤。”

姜俏的頭頂曾經有個疤痕沒錯,但她嫂子顧氏是皇商嫡小姐,給她弄來了珍貴的白玉霜,那可是去除疤痕的好東西,連續擦了三個多月後,疤痕就不見了。

驗身嬷嬷在她頭上找來找去也找不到,遂在她文書上蓋了紅印子,拿着藍印子的姜俪一看尖叫起來,直要驗身嬷嬷仔細找,一定有,就在發旋附近。

老實說,姜俏一直不知道這個堂妹到底在不滿意什麽,但她也懶得管了,她只有半天時間,要好好珍惜。

“大丫頭。”老太太開口,“祖母就是個綢莊的女兒,沒什麽本事,祖母只能告訴你,不管你祖父怎麽說,你進東宮都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所以也就別想太多了,趁着太子房內人少,趕緊生個孩子,就算是庶子,那也是太子的長子,女人哪,是不能靠自己男人的,能依靠的只有兒子,祖母當年嫁給你祖父的時候,他已經是個秀才,祖母也很惶恐,總是怕自己侍奉不周到,直到生下你爹,我這心就定下來了,再也不怕了,你可懂了?什麽都是假的,兒子才是真的。”

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三十年的姜俏聽了這番話,有點哭笑不得,但也知道祖母是為自己好,于是溫順的回笞,“孫女知道。”

“好了,大媳婦,你帶大丫頭去房裏說些體己話吧,我已經讓人去書院找俊哥兒跟仁哥兒,應該在回家的路上,你公公跟丈夫大概也下朝了。”

姜大太太大喜,“謝謝婆婆。”

黃姨娘跟姜佩卻是一臉失望,還沒聽夠呢。

“這裏是一千五百兩銀子,還有我的一些首飾,倩兒,你收好。”

“娘,應該是女兒孝順您,怎麽能拿您的銀子。”

張氏拍拍她的手,“娘知道你孝順,可是入宮可不能沒銀子,媳就算見識再少,也知道那是吃人的地方,你在深宮內院,能依靠的只有太子跟銀子,太子的心意娘幫不上忙,但銀子無論如何要你收下,我在西市還有幾間鋪子,這幾日就盤出去,再把銀子給你送入宮。”

“娘,女兒不能拿。”那一千五百兩只怕是母親所有的私房,都給她了,母親要怎麽辦,那鋪子是外公給母親的嫁妝,萬萬是不能賣的。

張氏微笑,“傻孩子,你是娘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心頭肉,你哥哥已經娶親,娘留着銀子也沒用了,不如都給你,換一點舒服日子。”張氏撫摸着女兒的頭發,一臉心疼,“娘在家有吃有住,什麽也不缺,倒是你,沒銀子可是寸步難行,倩兒,你不拿就是跟娘生分了,娘可是要傷心的。”

姜俏聽得母親情意真摯,眼眶一紅,要不是她今日是承徽的梳妝,頭上左一把蝴蝶振翅珍珠釵,右一把鎏金碧玺孔雀簪,她還真想像小時候那樣鑽入母親懷裏,讓母摟摟她,抱抱她,“娘,女兒拿銀子,可是您千萬不要賣鋪子,那是外公留給娘的依靠跟想念,母親要賣了,女兒在宮中也不心安。”

“你外公就是為了讓我安心才給鋪子,現在我為了自己安心賣鋪子,外公知道,也不會怪我們的。”

“不行。”姜俏固執起來,“母親若要賣鋪子,女兒一兩銀子都不拿。”母女倆又拉鋸了一下,張氏拿女兒沒辦法,只好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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