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三周目

操他媽的。

狗逼謝夏諺。

垃圾謝夏諺。

混蛋謝夏諺。

紀棗原把自己的臉在男生身上用力滾了一圈,把所有的鼻涕和眼淚全都擦到他身上。

力道大的甚至讓對方往後退了兩步。

謝大佬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開個玩笑,沒想到你這麽不禁吓。”

“這種事情是可以随便開玩笑的嗎?”

紀棗原擡起一雙兔子眼,咬牙切齒,“你不知道歷史上有很多人猝死就是因為收到了驚吓被活活吓死的嗎?!”

“……”

看到女生通紅的眼睛的那一刻,謝夏諺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輸了。

他繳械投降:“好,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

“呵,不稀罕。”

“那你要怎麽樣?”

“我哪裏敢讓你怎麽樣。”

“你要怎麽樣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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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夏諺揉揉眉心,一副頭疼的要死的模樣,“別哭了行麽。”

“我哭我的,管你什麽事?礙着你了?”

紀棗原雖然止不住眼淚,語氣卻嗆得很,“有本事你別站在老子面前啊!”

哭這種事情,真的不是說停就能停的。

小紀同學的眼淚抹不幹淨,其實最主要不是對謝夏諺生氣。

更多的還是丢臉和委屈。

她覺得自己剛才簡直就像是在演一場生死大戲,破有一種“你死了我也不獨活”的悲壯心情。

結果到頭來,根本就是對方在耍她。

看着她生離死別,哭天搶地,像一個傻子一樣。

而更搞笑的是,另外一個旁觀者,還是季圓音。

要知道,以前在季圓音面前,她一直都是高冷女神的形象。

一直都是“謝夏諺對老子趨之若鹜但老子對他不屑一顧”——的模樣。

現在倒好,徹底反過來了。

“表姐,你真的還好吧?……是我吓到你了嗎?”

在紀棗原和謝夏諺僵持的時候,季圓音反應很快,放下了手裏拖着的麻袋,朝她走過來,語氣很是驚惶:“對不起表姐,我不知道你在這裏,我還以為……”

“沒事,不是你的問題。”

剛剛謝夏諺跟她道歉的時候,紀棗原還控制不住想哭的沖動。

但現在季圓音一走近,她立馬就冷靜了下來,控制好表情,狠狠瞪了眼前的男生一眼,“是這個人腦子有病。”

謝大佬摸摸鼻子,沒說話。

“不過你怎麽拖着這麽大一個麻袋?”

她看着被季圓音落在身後的大口麻布袋,有些驚悚。

大的有些過分的尺寸,裝的鼓鼓囊囊的,在黑黢黢的夜色中,就像是什麽兇殺案裏的作案現場。

而偏偏季圓音就站在樓道旁,背着燈光,面朝月光,臉上表情是愧疚的,眼睛裏卻毫無情緒,甚至還能隐隐感覺出幾分戾氣。

而這雙眼睛,此刻正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紀棗原下意識拽住了旁邊謝大佬的袖口,往後退了兩步。

謝夏諺瞥她一眼,很自然地把她擋在身後。

季圓音注意到了這個動作,神情更加勉強了。

垂下眼眸,受傷道:“我……寒假要回老家看爺爺奶奶,不能再回學校自習,所以就把書都帶了回來。”

“哦,是這樣啊。”

暨安一中是暨安最好的高中。

硬件軟件吊打市內所有的私立學校,管理上也對學生很友好。

放寒暑假的時候,學生們都可以回學校去自習,空調電腦随便開,小賣部和小吃店都營業。

所以一般來說,除非是家住很遠的住校生,大部分同學如果不在家學習的話,都會選擇回教室寫作業。

而季圓音的家,正好,就在很遠的唐豐村。

如果不是紀媽媽,她甚至都轉不進一中讀書。

這也是紀棗原最想不通的一點。

不是她歧視孤女,而是——季圓音寄人籬下,不論是日常生活還是學業前程,所有花銷都是他們家免費資助的。

她究竟是哪裏來的勇氣和良心,竟然還要反過來算計自己的衣食父母?

就算她不是原來的季圓音了,面對的也不是真正的姨夫和姨母了。

那她想過沒有,如果紀家真的分崩離析,陷入困境,她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誰供她吃穿?誰幫她上學?

紀棗原很确定,除了能“預知未來”之外,不論是宋曦西,還是季圓音,都沒有任何超出常人之外的玄幻能力。

而且這個“預知未來”,還頗為的不準确和有局限。

這種情況下,如果是她,她最先想要做的一定是發家致富,壯大自身。

等到自己成為超級女強人了,再談其他。

但好像宋曦西和季圓音吧,第一反應都是要先“手刃仇人”。

這讓她們共同的仇人紀棗原感到非常惆悵。

最關鍵是,宋曦西仇視她是因為許林鹿,季圓音仇視她是因為謝夏諺——都他媽是因為男人。

果然,老話說的沒錯。

男人誤事啊男人誤事。

紀棗原哀怨地看了謝夏諺一眼,眼睛還是濕漉漉的,鼻頭也被寒風吹得發紅。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像一個被負心漢抛棄的閨中怨婦。

謝夏諺:“……都是我的錯。”

他揉揉眉心:“我知道我作惡多端罄竹難書,你說你想要什麽,只要你說,只要我能做。”

“不是的表姐。”

他這個回答,沒讓紀棗原轉悲為喜,卻讓旁邊的季圓音聽不下去了。

她沒忍住向前一步,妄圖打斷他們之間這和諧的過分甚至讓人感到不安的氛圍,善解人意道,“其實都是我的原因,是我大半夜在外面亂晃,還拖着這種讓人誤會的布袋子,這才吓到了表姐你,其實和謝夏諺沒有關系。表姐,你要怪就怪我,我可以……”

“圓音啊。”

紀棗原回過頭,彎彎唇,語氣溫柔地打斷了她,“都說了不是你的問題。外面冷,你穿的這麽單薄,呆久了小心感冒,還是快上樓去吧,媽媽做了你想吃的餃子呢。”

“表姐,我不是……”

“你身上帶錢了嗎?”

紀棗原已經不理她了。

直接拉着謝夏諺的袖子問,“夠請一頓火鍋嗎?”

謝夏諺颔首:“夠。”

“你都不問問我要吃什麽火鍋?萬一是很貴的和牛火鍋呢?”

謝大佬意簡言赅:“我帶卡了。”

“……你真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土豪。”

“請換個好聽的詞謝謝。”

“大款?財主?富翁?”

“閉嘴吧謝謝了。”

紀棗原乖巧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

對于出錢的大佬,她一向都是很客氣:“那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換件衣服,順便把東西放放。”

“嗯。”

“對了,試卷你應該不要換了對吧?我帶回去了?”

謝夏諺看了她的“大肚皮”一眼,無奈地收回視線:“嗯。”

“okk,那你就站着別動哈,我馬上下來。”

話音剛落,女生就蹬蹬蹬往樓道內跑,一邊跑一邊還再三強調,“你确定你帶夠錢了哦?我想吃潮汕牛肉火鍋,西街口那家,雖然有點遠但是沒關系,我讓我媽媽開車送!”

謝夏諺:……倒也不必驚動到未來的丈母娘。

但是已經阻止不及了。

而且真的,從“都說了不是你的問題”那段話之後,紀棗原就再也沒有理會過季圓音。

甚至連電梯開了,也沒有喊她一起上去。

仿佛從頭到尾就再沒看見過季圓音這個人,無視的非常徹底。

讓季圓音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哪怕在謝夏諺面前,也完全控制不住。

而更讓她感到丢臉的是,紀棗原走進電梯後,謝夏諺就直接從兜裏掏出手機,倚着身後的圍牆,低頭玩游戲,沒朝她這邊投過來一眼。

她鼓起勇氣又向前一步:“謝學……”

“抱歉。”

對方打斷她的話,頭也未擡,“現在有事,不是很有空。”

季圓音只好閉上了嘴。

但她這個角度,完全可以看見對方屏幕上的內容——俄羅斯方塊。

這種顯然易見的無視和不耐煩,讓她差點沒紅了眼眶。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青春期少女。

雖然在宋曦西面前裝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但真算心理年齡根本比不上對方。

被心心念念的男神這樣對待,簡直比天塌了還叫人難以承受。

而當她終于平複了情緒時,“叮”的一聲,樓道內電梯開了。

紀棗原拉着紀母走出來:“媽媽求你了,就在西街口那裏,很快的,開車十分鐘就到了。”

紀母無奈極了:“你大半夜出去吃火鍋,不怕胖啊?”

“我吃的是牛肉火鍋,肉不會胖的。”

“謝夏諺真說要請你?不會又是你強迫人家的吧?”

“我哪有。”

紀棗原擡起手往前一指,“你自己問他嘛,是不是他哭着喊着非要請我的?”

紀母下意識擡起頭。

影影綽綽的月影之中,少年從圍牆邊站直,語調清冷,但十分有禮貌:“阿姨好,這麽晚了還來打擾很抱歉。紀棗原說的沒錯,是我哭着喊着非要請她的,麻煩阿姨開車送我們了。”

紀母:“……”

瞧着乖巧無辜的臉蛋,聽這逆來順受的語氣,不用猜都知道是被自家女兒強迫的。

偏偏紀棗原還在旁邊驕傲道:“你看是不是嘛,都說了是他非要請我。我們拿了獎,全國決賽直通車,媽媽你不懂這是多麽大的榮耀。”

紀母心累地嘆了口氣。

但鬧到這地步了,也不可能強硬地掐斷這頓火鍋夜宵。

否則就算謝夏諺同學沒意見,紀棗原這滿腦子吃的家夥也非得要跟她哭。

她拉開車庫的門,叨叨絮絮不斷抱怨:“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大半夜還要在這裏折騰,謝夏諺跟你當同桌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媽媽!你是我媽媽!”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媽啊?”

……

紀母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嘴上說的苛刻,但還是把車開出了車庫,送他們去火鍋店。

不過離開前,發現季圓音還一聲不吭地杵在原地,有些疑惑:“圓音,你怎麽不上樓?是沒帶鑰匙嗎?”

“……帶了的。”

“那快上去吧,小心感冒。這袋子書你放車庫就行,等你姨夫回來了我讓他幫你搬。”

“……好。”

季圓音是看着汽車在眼前駛出小區的。

尾氣夾雜着塵土,呼了她一臉。

她扯扯唇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什麽好心資助,什麽視若親女,不過都是套話罷了。

看看。

到關鍵時刻,甚至沒有問她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鍋。

寄人籬下。

永遠都是寄人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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