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小初九的小心思

厲雲天的打沒有白挨。

賀家村的村民群毆了厲雲天一頓後，終是決定，跟杜丸丸去穿雲山走一趟。這小教主的行為處事的确不像壞人，又有賀初九極力擔保，他們便是不信杜丸丸，也相信賀初九。再加上一兩紋銀的誘惑……第二天，衆人便簡單收拾一番上了路。

隊伍很長，走在村道上足夠引人注目，更別提杜丸丸握着穿雲笛騎在馬上，厲雲天雙手被捆拴在馬後。路過其他村時，許多村民都偷偷來詢問，便有好事者唾沫橫飛開始宣揚：“我們去穿雲教領銀子！”

——“哦，你說抓勞力啊！沒有的事！那是謠言！謠言！明天源城董捕頭都會去幫忙，怎麽可能是抓勞力！”

——“你問我怎麽知道？嘿，因為這話是教主說的！看見沒，那個坐在馬上的小姑娘？那是穿雲教新任教主杜丸丸，剛繼任一個月。不怕告訴你，我和她啊，是舊識！”

——“啊呸！你別胡說，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人小姑娘可好了，在我們村住了好些天，見人就笑，叔叔嬸嬸喚的，嘴可甜了！她昨天還幫我們插了秧呢！而且人武功好！”

——“嘿嘿，你又不信。昨天啊，厲雲天偷偷來我們村搶姑娘，正好被她撞上，結果怎樣？被她一招就廢了武功！哎喲那招式，真是，真是，真是……總之可厲害了！”

——“哎我和你說，我還揍了厲雲天呢，你要不要也去揍他一頓？

——“哈哈怕啥呢，有教主在！你不敢去前面就從後面扔個石頭呗！吶，給你！機會多難得啊！”

厲雲天聽得字字清晰，看了眼笑得像朵花的杜丸丸，默默運起了內力護體。

有了這番宣揚，發放賠償款的事便算成了七八，杜丸丸心中總算松一口氣。卻不料，回到穿雲山後，在宴請賀家村村民時，出現了一個小意外。

這日中午，杜丸丸令人在穿雲教山門擺好了飯菜。村民們懷裏揣着銀子，心中自然放寬，加之酒過三巡，腦子難免有些發熱。首先，裏長帶頭和杜丸丸攀起了交情，跑來敬了她一杯：“丸丸，額不教主！教主，你看吧，你和我們賀家村關系不一般，能不能照顧照顧？”

杜丸丸把嘴裏的菜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照顧什麽？”

裏長嘿嘿笑了：“自然是賠償銀了，能不能給我們村多發點？比如說每人一兩半？”他拍拍胸口保證道：“你放心，我們村民口風很嚴，不會說出去！”

杜丸丸一臉黑線拒絕了，卻表示往後若有賺錢的營生，不會忘記賀家村。随後狗娃娘拎着狗娃來到她面前，讓狗娃給杜丸丸賠禮，複又支支吾吾道：“教主，我想求你件事……”

杜丸丸咬着筷子：“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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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娃娘還沒開口，狗娃就一吸鼻涕道：“丸丸姐我想拜你為師！”

狗娃娘一拍他腦袋，斥道：“叫教主！”又連忙補充道：“我家狗娃從小就愛武，而且人又勤奮，還很聰明。”她一推狗娃：“哎，傻站着幹嗎？還不快把你之前學的那個大雞翅給教主耍一耍！”

狗娃爹在一旁糾正道：“是大鵬展翅！”

狗娃便稀裏嘩啦開始耍拳，口中念念有詞：“哈！喲！嚯！嗨！哎呀！嗚娘撞到桌子了好痛嗚哇哇——！”

杜丸丸：“……”

又有人推開狗娃娘跟上：“教主我也求你個事！我去年屁股上長了個疖子，開始沒注意，結果化膿了，到現在還沒好！”

杜丸丸震驚臉：“這、這也和我有關系！”

那人嘿嘿一笑：“不是，我聽說穿雲山有位神醫叫慕容名……”

如此種種。杜丸丸一一聽着，正頭暈腦轉呢，卻見胡老三擠到她旁邊，将上一位反應家中小牛長大了要配種的男人推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還沒開口呢，就打出了一個酒嗝：“嗝……”

杜丸丸不備，被熏個正着，臉都憋青了。胡老三卻絲毫不覺察，反而湊近了些，半趴在桌上道：“丸丸啊，我也有事要說！”

他擡起手，呼啦一下朝杜丸丸搭去，竟是想抓她的手，可惜喝多了眼花，倒是抓住了一旁的狗娃。又拉着狗娃的手“吧唧”親了一口，嘿嘿笑道：“聽說你宮中養了好多男寵，我也想做你男寵！你帶我進宮吧！穿雲宮男寵待遇可好了，一個月有十多兩銀子，還好吃好喝……”

賀初九一直坐在杜丸丸身邊默默忍受着衆人的推擠，只是悶頭吃飯吃菜，聽到這話，臉立時黑了，放下筷子忍耐道：“胡三叔，你喝多了。”

胡老三眼不對焦看了他許久，好容易才想起了他是誰：“哦，初九啊，初九！”他拍拍狗娃的手：“丸丸啊，叔知道你嫁給初九了，可叔不介意！他不過是個小孩子，能有幾斤幾兩？叔這個年紀才知道疼人……”

賀初九只覺心底某處被直直戳中，怒氣瞬間爆發了！他騰得站起，朝人群低低吼道：“閃開！”

周圍的人見他臉色極差，識相散開了些。賀初九走到胡老三身後，忽然抓住他坐的椅子，用力一抽！胡老三便“啪”地摔在了地上！

胡老三摔了這下，總算清醒了些，揉着屁股蛋皺眉道：“初九，你幹嗎？”

賀初九冷冷一笑：“幹嗎？”他将椅子往空中一甩，又擡手狠狠一劈！掌風過處，那椅子竟被逢中劈成了兩半！少年仍不解氣，在空中幾個連環踢，生生将那椅子踢成了渣！

然後他在一片木渣中落地，惡狠狠朝胡老三道：“你要不要試試，我有幾斤幾兩？”

周圍村民呆滞臉看他。胡老三也被吓着了，徹底清醒過來：“不是初九，我……”

賀初九卻沒給他機會解釋。他上前，拖住胡老三的衣領将人從地上拎起，小狼似的兇狠：“你還要不要進宮？”

他個子并不高，因此胡老三并沒有徹底離地，而是半跪在地上。杜丸丸連忙上前勸架：“初九，算了算了，他喝多了，你別生氣……”

她去掰賀初九的手指，賀初九卻順勢一甩，将胡老三扔回了地上。這下摔得可不輕。胡老三打了個滾，頭重重撞在桌腳，立時血流如注！

杜丸丸吓了一跳！說話便也大了聲，斥道：“賀初九，你還真打人了！”好些村民也終于回過神，湧上前查看胡老三的傷勢。

混亂之中，少年定定看杜丸丸，眸中無光。然後他不發一言默默轉身，運起輕功，竟然就這麽離開了宴席！

留下杜丸丸花了大半刻鐘安撫了村民，又一聲嘆息，去找鬧別扭的小初九。她一路問去，又在穿雲宮中四下呼喚，卻沒見到人影。杜丸丸忙乎了一上午，本來就累，終是找了個亭子坐下，唉聲嘆氣：你妹啊長姐如母……

她坐了一會，又扯開嗓子喚了兩聲：“初九！初九！”複又拖長聲音有氣無力道：“你快出來，姐姐不罰你……”

卻聽亭子上傳來悶悶的聲音：“真的？”

杜丸丸捶腿的手便是一滞，站起身跑出亭外，踮起腳尖朝上看去：果然見着賀初九坐在亭子頂上。

杜丸丸：“初九！你下來。”

賀初九不吭聲。

杜丸丸溫柔了些：“初九，你怎麽在上面，快下來。”

賀初九依舊不吭聲。

杜丸丸甜膩膩哄道：“小初九~在上面吹風多冷啊，你下來吧，姐姐保證不罰你。”

賀初九還是不吭聲。

杜丸丸便撕了和善的僞裝，一跺腳，指着賀初九嚷嚷：“賀初九！你給我下來！不下來我就讓教裏的人都不要理你了！”

賀初九看她一眼，終是慢吞吞開口了——

“你上來啊。”

杜丸丸：“……”

——我要是能上去一定抽得你娘都認不出你！

杜丸丸抓狂嗷嗷叫了幾聲，轉身就走：“你就坐那吧！我懶得管你！”

可沒走幾步，身後卻一陣風聲。杜丸丸扭頭一看，就見賀初九站在她身後，低頭垂眸。

杜丸丸有些意外，卻還是停步轉身，板着臉道：“今天你打人了，這是不對的。”卻又軟了口氣：“不過姐姐覺得你一向懂事，願意聽聽你的解釋。”

說完這話，她便等待看向賀初九。可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春風吹遠了樹葉蝴蝶飛累了歇息，還是沒等到賀初九開口。杜丸丸又要抓狂了，卻見少年頭垂得更低，終是喃喃道出了句：“我讨厭穿雲教。”

杜丸丸一愣：原來……還是這個原因？

賀初九又繼續道：“我喜歡賀家村。”

杜丸丸默然片刻，莫名有些難過，無奈道：“那你不想呆在這嗎？”

賀初九并不回答，只是低低道：“我不适應穿雲教，幫不上你，不開心。在賀家村，我可以照顧你。我喜歡照顧你……”

……我喜歡我對你很重要，重要到誰也沒法比。我喜歡沒人能和我搶你。

杜丸丸一瞬間，忽覺心中柔軟處被羽毛撓了下，整個人都酥酥麻麻。怔愣片刻後，她終是淺淺微笑，執了賀初九的手：“你幫了我很多。若不是你，我無法想象，這個教主要怎樣做下去。”

少年偷偷擡眼看她：“真的？”

杜丸丸認真點頭：“真的。賀家村的村民會來穿雲山，董捕頭願意前來幫忙，都是你的功勞。但最重要的還是，你在，我才安心。因為我知道你可以相信，因為……”

賀初九的呼吸亂了一拍，卻聽杜丸丸真誠繼續道：“你是我的弟弟！”

賀初九：“……”

“而且，”杜丸丸忽然又沉了臉，訓斥道：“這事和你打胡老三有屁關系？嘿你還狡猾了啊，差點被你混過去！姐姐早就和你說過，暴力不能解決問題……”

賀初九默默轉身，再不理絮叨叨的杜丸丸，縱身一躍，又跳回了亭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