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暗度陳倉(三)

再看時,分明是剛才的過道。

先前不小心踩到機關的阿零忙不疊的喘完氣,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差點就被夾成肉餅了。”

阿二也道:“我還以為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呢。”

阿七似乎覺得讓他們打頭陣,不是那麽靠譜,于是主動請纓:“你們到後面去,這次我打頭陣。”

阿二和阿零看了一眼阿七,灰溜溜的到後面去了。

不知走了多久,個子瘦小的阿六停下來,扶着牆,氣喘籲籲的道:“軍師,你們別走那麽快,等等我……”說着,無意間摁下了牆上的機關,擡步就去追秦落和阿七他們。

話音剛落,過道裏便有幾塊牆磚往裏陷了進去,幾股青煙慢慢地以幾不可見的速度冒了出來,蔓延至了整個過道,衆人并不知情,直到放倒了幾個體力不支的。

聽到身後傳來:“撲通”一聲,秦落和阿七一回過身,便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幾個兄弟,擡頭一看,忙道:“快捂住口鼻!”

利落撕下衣角,将口鼻遮了起來,将那幾位被青煙放倒的仁兄拖到了另一個過道。

阿七擡手拍了拍那幾個不省人事的,還是一動不動。

秦落查看過,只是吸入了過量的毒/煙暈過去了,并無性命之憂,所以将心安在了原處,坐在地上,一邊休整,補充體力,一邊提議道:“要不用水試試?”

阿七聞言,拿過腰間的水囊,拔了塞子,就要對着其中一個不省人事的一頓劈頭蓋臉的潑水。

秦落見狀,連忙對阿七道:“你給我省着點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呢。”

阿七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擡手,喝了口水,對着那個不省人事的仁兄的臉就噴了一口水。

那位仁兄立時有了些反應,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抱怨道:“我怎麽一臉的水?”

秦落悠悠的道:“為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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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背過身,沒好氣道:“醒了就給我過來幫忙救人。”

啧,秦落心道,阿七這別扭比獨孤叡那個小別扭還要別扭。

暈過去的那幾個都醒過來後,阿七黑着臉對那幾位一老碰到機關的仁兄道:“你們幾個跟阿一他們走後面去,再敢碰到機關,出去後,我軍法處置!”

相安無事的又走了兩條過道後,秦落和阿七他們陷入了密道中的流沙裏。

阿七他們在邊境多年,對大漠裏的流沙算是再熟悉不過,越掙紮,反而顯得越快。

也不知在沙地上匍匐着爬了多久,就在他們以為柳暗花明時,又有暗器朝他們飛了過來。

也有人沒忍住罵道:“這破密道到底是誰設計出來的,跟防什麽似的,簡直要了老命了。”

秦落卻笑:“那你得問問躺在這裏的那些前輩們了,估計他們也不知道。”

秦落和阿七他們在密道裏經歷過鬼撞牆、毒/煙侵襲、密道流沙和各種暗器的輪番攻擊後,拖着半條命,終于走到了密道盡頭。

秦落擡手按下機關,看着石門慢慢地打開,心道,如果所料沒錯,這應該是國公說的“皇甫氏”衣冠冢了吧。

衆人走出密道,看着身邊的皇陵,發現他們已經出了竟然已經出了建業城,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秦落和阿七帶着衆人原地返回,決定再去看看左邊的路通向哪裏。

相比之下,左邊的機關沒有右邊的那麽多,但一個奇門遁甲就把他們折磨的夠嗆。

繞着一個地方走來走去,眼見越走越出不去,心裏越來越煩躁。

秦落閉上眼睛,呼了一口氣,道,這個時候一定要冷靜。

睜開眼睛,秦落道:“有時候,生既是死,死既是生,生為艮,死為坤,我們之前太過急切,所以一直被東北方向的生門所誤導,這次我們走坤卦!”

阿七道:“西南。”

立即有人眼疾手快的扳過坤位的石盤,不過多時,石門便慢悠悠地打開了。

衆人相視而笑。

也不知走了多久,秦落帶着阿七他們再次來到了暗道盡頭。

走出密道,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樹林,他們站在一處山彎,回過身一看,身後的石門幾乎與山體渾然天成一般,因為有茂密的藤蔓遮擋,不仔細去看,根本看不出來。

秦落總覺得這個地方有點似曾相識,回過頭,跟阿七他們說:“你們先在這裏等我,我去看看。”

阿七颔首:“嗯。”

秦落沒走多遠,遠遠地看見三千屋宇連綿處的一角,便下意識地躲在了樹後,因為她遠遠地看見有禁軍在朝山上的方向而來。

難怪這麽熟悉,原來是皇城後山。

那麽這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秦落退了回去,與阿七他們道:“有禁軍朝這邊過來了,我們快退。”

阿七颔首,掀開石門前的藤蔓,待衆人都鑽進了密道,退進去,扭動機關。

随着石門慢慢合上,就像他們沒有來過一般。

按原路回到上官府後,已是他們在密道裏折騰了兩三天之後的光景,秦落按記憶,拿着量尺,一筆一畫的在羊皮圖上,将密道和機關一一畫了下來。

畫完之後,秦落又寫了兩封信,将羊皮圖和其中一封信遞給阿七:“暗中派人八百裏加急,送去白虎關,走密道出去。”

阿七鄭重接過秦落遞過來的東西,問道:“姑娘,那另一封是給誰的?”

秦落只笑了笑:“是給廣陵王妃的,當年之事,我确實欠她一個交代。”

阿七心中了然,問道:“那姑娘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秦落笑說:“我決定明天去會一會淮陰王。”

阿七說:“需要我們陪姑娘去嗎?”

秦落輕輕笑道:“你們忙自己的事就好,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當夜,廣陵王府。

秦晚自從收到這封無名密信之後,便坐立難安,忐忑不安的打開了那封密信,看到那熟悉的字跡時,不由心中一驚。

只見上面寫着:“廣陵王妃,見字如晤。想必看到這封信時,你一定很驚訝,有一句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着,是的,我茍活到今,只覺得我還欠你一個真相,我曾想過很多次你知道真相時的樣子,也猶豫過很多次要不要告訴你,雖然這個真相令人不可置信,畢竟,你我水火不容,可我始終欠你一個交代。

我當時、确實生了害你母親的心思,但你母親害我二房兩條人命,這确實不假,想必廣陵王妃也知,天仙子的毒性,的确大于苦杏仁的毒性,而那天仙子,非我所下,因為你我,都沒有及時看清她的真面目。”

秦落自小愛憎分明,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她。

可是,她想不明白秦落當時為什麽要承認?她明明可以否認的啊,她明明可以讓自己繼續将她恨下去的,為什麽如今卻非要告訴她呢?

秦晚捂着信紙,潸然淚下,原來她一直恨錯了人……

翌日。

淮陰王獨孤旭來到醉心亭赴約時,秦落早已只身等在那裏。

他拄着拐棍,微微一笑:“此情此景,不知本王該喚姑娘一聲弱水姑娘,還是該喚姑娘一聲阿凰姑娘?”

慶通秦,弱通落,可不就是明晃晃在的告訴他人,她就是秦落,她回來了。

秦落聞言,擡手,摘下頭上罩着的頭紗,回過身,看着獨孤旭,輕輕笑說:“淮陰王殿下果然聰穎無雙。”

獨孤旭看到易了容後的秦落,有那麽一瞬間,他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訝,只一剎那,那抹情緒快的就像他的錯覺一般,他笑的溫文爾雅:“阿凰姑娘才是細心膽大。”

秦落不由失笑,這人是在明而晃之的嘲諷她膽大包天呢,不以為意的笑說:“淮陰王殿下謬贊了,秦落既然敢來,想必淮陰王殿下已将那些沒必要出現在這裏的人清理幹淨了。”

獨孤旭一手撐着拐棍,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将手中那個包了一塊黑布的方正盒子遞到了秦落身邊。

秦落看着盒子,不解:“淮陰王殿下,請問這是?”

“蓼蘭姑娘的骨灰。”只聽獨孤旭說:“那日之後,蓼蘭姑娘和當日一起因為那場戰亂而死的人,一起被丢去了亂葬崗,蓼蘭姑娘的遺體,是本王的人從亂葬崗帶回來的,本來這事該由阿凰姑娘決定的,可當日阿凰姑娘自顧不暇,本王因怕多生事端,所以着人火化了蓼蘭姑娘的遺體,阿凰姑娘,實在是對不住,當日沒能幫到你些什麽。”

秦落聞言,站起身,朝獨孤旭鄭重作了一揖:“多謝殿下,我是個沒用的主子,不管在哪裏,都不能護住她,反而還連累她為我賠了這一身性命,今生還能再見蓼蘭,秦落還得多謝殿下,殿下大恩大德,秦落沒齒難忘,這一拜殿下且受着。”

不知不覺中,她已欠了他一個大人情,而且這個人情,需要付出與之相對應的代價才能償還。

獨孤旭受了秦落一禮,一手撫着手中那塊雙螭紋白玉上的紋路,颔首看着秦落,一臉溫和的笑說:“本王曾欠阿凰姑娘一個人情,後來阿凰姑娘突遭橫禍,本以為阿凰姑娘會拿這塊玉佩來找本王還這個人情。”無奈的搖了搖頭,笑嘆道:“沒想到……事與願違。”

秦落心裏再明白不過淮陰王的言外之意:如果當初,自己拿這塊玉佩去找他,讓他去向皇帝求情的話,興許後來的一切,會随之改變也說不定。

只是,事與願違。

回過神,秦落悠悠笑道:“多謝淮陰王殿下好意,秦落心領了,想必殿下也知,陛下已與各位殿下皆将秦落視為棄子,殿下今日既選擇赴約,想必是極看重那個‘女主秦氏’的預言的,自從秦落被貶離建業再回後,秦落已無處可去,如今七王之亂起,秦落有意與殿下聯盟,助殿下成就一番大業。”

在諸位皇子之中,除了獨孤叡,秦落覺得其他皇子不足為慮,但只有淮陰王獨孤旭的實力,是最不可小觑的。

只可惜立場不同,在上輩子,秦落只想着如何不擇手段、在暗中助獨孤叡奪嫡,卻忽略了道德不道德這個問題,所以才将面前之人實實在在的坑了一把。

獨孤旭笑的一派溫雅:“世人皆知,十一弟與阿凰姑娘乃是過命的交情,若是其中沒有摻雜一丁點兒女私情,本王自是不信的。”

原來他對她的感情,旁觀者看的再真切不過,卻只有她是真糊塗,假聰明。

秦落擡手,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一臉不以為意的道:“淮陰王殿下,秦落是抱着一顆虔誠之心來向殿下投誠的,殿下心知肚明,不管殿下是否真的心懷天下社稷,陛下都不會将北秦的江山托付于終身不良于行的殿下您,而這一切,都只能靠殿下您親自去争取,而我可以幫您,也只有我可以幫您,淮陰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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