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加更

把小白貓交給周昭年, 兩個人在醫院旁邊買了貓籠貓砂。

“謝謝師兄,等過幾天我就把它接過來, 這幾天麻煩師兄了。”

周昭年渾不在意的擺擺手,“嗨,這有什麽的,舉手之勞。”

把小白貓安頓好之後,初櫻抱着懷裏的貓包隔着透明塑料點它的鼻子。

小白貓一點羞澀都沒有,賤兮兮的往上蹭。

蹭了半天沒蹭到初櫻的手指,縮回腦袋歪着頭看她。

圓溜溜的貓眼盛滿了疑惑,好像在問怎麽蹭不着啊?

“小傻貓。”初櫻輕點玻璃罩子小聲說。

“櫻妹你準備咋養貓啊?”紅燈的時候周昭年不經意問,他們老師算是現代愛妻典範, 學生們誰不知道師娘貓毛過敏啊。

“我想過幾天出來租個房子自己住”, 初櫻抿唇, 有點拿不準, 沉吟片刻,“也可能跟游玉一起。”

“師兄還記得她嗎, 她最近在兒科呢。”

游玉忙的腳打後腦勺,倆人都在一個醫院裏, 這幾天居然沒見上面。

雅苑離濱大附屬醫院其實不太遠, 但是因為濱城的地形問題, 整個城市長條狀,交通網絡受天然因素限制,并不四通八達,所以早晚高峰的時候堵車十分嚴重。

每年全國堵城排行榜能排進前十去。

“那也行, 要不我幫你看看附近的房子?正好我小區就在醫院附近。”

“可以嗎?謝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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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舉手之勞嘛。”

周昭年猶豫片刻,輕啧一聲瞥一眼初櫻, 暗暗打量她的神情,見比較輕松自然才開口問,“櫻妹啊,你現在對楚師兄…真沒有想法啦?”

抱着貓包的初櫻手指一頓微微收緊,側眸揚起笑,“師兄別開我玩笑啦,我哪敢呀。”

“之前那不是年少無知嘛。”

哦吼!

年少無知啊。

察覺到她的排斥,周昭年不再開口。

默默的在心裏為好兄弟拘把淚。

都歸到年少無知裏了。

八成是完蛋了。

可他看他兄弟這才開始上頭呢!

這可真要完犢子了。

-=-

回家之後,與小白貓分開之後那股興奮散去,想到醫院裏今天遇到的那個男孩,又想到剛剛路上周師兄的問題,心情低落下去。

初櫻沉默的回到房裏,脫下外套坐在飄窗上望着外面。

額頭靠在冰涼的玻璃上,身體累的不想動彈,腦子裏卻各種想法穿梭不停。

想到那個喝了百草枯的小男孩眼睜睜的失去活力,像被人扼住喉嚨一樣難受。

雙目澀然,初櫻合上眼睛,長睫輕顫。

精心掩飾的面具終于裂開縫隙。

看到了這個小男孩,她無法控制的想到曾經愚蠢莽撞的自己。

她怎麽可能不難過呢?

天天面對那個男人,強撐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已經幾乎要吞噬她所有的精力。

那畢竟是她第一次奮不顧身追求過的人啊。

心裏也為那個小男孩難過,他才十六歲,大把的青春時光,光明的未來前途。

随着監護儀爆燈,身上透明的管子越來越多,曾經唾手可得的東西對他來說變成了奢望,絕望。

她不敢想那個男孩如果知道自己治不好,只是在等死之後是什麽心情。

她知道自己淺薄的感情無法與他人沉重的生命相比較。

可能是因為有相似的經歷,她更能體會那個小男孩此時的心情。

現在還懵懂的希望出院。

可過幾天之後,等待他的會是無盡的悔恨和絕望。

像她曾經那般一樣,而他的代價更沉重,付出了他的生命。

雙目酸澀,緩緩閉上眼。

那個男孩,怎麽那麽傻啊。

她曾經,怎麽也那麽傻啊。

還好她幡然醒悟,摔過一次跟頭的地方,她一定要躲的遠遠的。

-=-

第二天上班,上午忙完,午休之前跟周昭年打了招呼,初櫻連忙跑下樓。

昨天晚上小男孩轉進ICU,情況已經不大好了。

ICU裏每天有三十分鐘探望時間,平時只有護士,監護儀響警報的時候醫生會随時過來。

冷冷清清的,是一個物理層面橫跨生死的地方。

護士小姐姐站在小男孩的病床前,俯身不知道在跟他說什麽,不一會兒手裏拿着手機神情苦惱的往外走。

看到初櫻的時候先是一愣,随後眼睛一亮。

自從初櫻坐着救護車轟轟烈烈的登場之後,誰不知道醫院裏那個頂漂亮的大美女實習生是院長女兒啊。

護士出來把字條遞給初櫻,初櫻打開看。

小男孩顫顫巍巍的努力一早上才用手機打了一行字。

——ICU太悶了,像取普通并非。

用盡全力打的全是錯字,曾經輕而易舉做到的事情……

“我去問問吧。”

“哎呦那可好麻煩你了!”

初櫻把紙條拿給小男孩的主治醫生看,主治默默嘆口氣,“行吧。”

一夜情況急速惡化,他現在住在ICU裏也沒什麽太大意義了。

“先問問家屬的意見。”

三十分鐘後,小男孩戴着呼吸罩終于回到普通病房。

已經十六歲的小男孩,模樣已經跟大人差不多,只是多了幾分稚氣。

難受的微微顫抖的手努力的握住媽媽的手,意識模糊的痛苦低喃,“媽……媽,我難受……”

隔着面罩,幾乎只是哼哼唧唧的聲音別人幾乎聽不清。

可他的媽媽一下聽懂了,想摸他撫慰他又怕觸碰讓他痛苦,含淚湊近他,“寶寶哪裏難受?”

這聲寶寶好像已經許多年沒有叫出口,生疏顫抖。

小男孩眼睛只睜了一條縫,痛苦緩慢的搖頭。

大家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病房裏越來越安靜。

長久的沉默,儀器的聲音顯得越讓人心驚肉跳。

最終,她最怕的聲音還是出現了。

監視儀瞬間爆燈聲格外刺耳。

腫脹的氣管壓擠他無法呼吸,病房裏都是他呼哧呼哧絕望的“喘氣聲”。

內裏的髒器也開始衰竭。

初櫻站在角落垂眸望着手裏的一行字,她剛剛在床邊撿到的。

用A4紙打印的病例被搓的全是小褶皺,潔白的紙面也變了色,灰突突的。

上面的筆跡還挺清晰,大概是小男孩剛惡化不久寫的。

——姐姐,告訴我女朋友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讓她接我電話吧。

緊下面還有一行歪七扭八的字,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寫的,字跡明顯虛浮失去控制,七扭八歪的。

這一行只有四個字。

我後悔了。

喉頭酸澀,眼前瞬時蒙上一層水霧。

初櫻咬住下唇強壓住胸腔裏翻騰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出來。

“病人家屬……”

那邊醫生跟小男孩的媽媽溝通,欲言又止,可什麽意思大家都懂。

初櫻悄悄看過去,短短幾天,這個跟媽媽年紀差不多的阿姨好像突然蒼老十歲。第一次見面梳理整齊的頭發現在亂蓬蓬的都是油漬,頭發都打绺了。

阿姨怔愣在那裏,眼淚無聲的往下落。

她說不出口,說不出不救孩子的話,即使知道救不回來。那可是她懷胎十月,從呀呀學語一直帶到大的孩子啊……

是她一開始愛的不得了的寶貝貝,後來惹她厭煩的臭小子。

是小時候知道她肚子疼了用奶軟的小手傻乎乎捂她的胸口,長大之後給她倒熱水的皮蛋。

奶裏奶氣的第一聲“媽媽”就像昨天的事兒呢,以為未來她還得給他遮風擋雨幾十年,還得把身體養的棒棒的給他帶孩子呢……

潸然淚下,右手狠狠的揪着胸口的衣服,手背上青筋都露出來了。

她絕望的轉頭看着醫生搖頭,淚水灑落。

她說不出口,捂住嘴看着自己的小崽躺在病床上憔悴蒼白沒有人氣兒,雙目緊閉無聲大哭。

旁邊的醫生也不忍看,瞥開眼默默無聲的站在旁邊沒有催促。

滴——

喧鬧的病房裏陷入沉默,周圍的醫護人員不約而同的垂下眼。

“啊!!!!”

絕望的喊聲,小男孩的媽媽踉跄着跑過去,動作兇狠不管不顧的砸他的胸口,“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是不是啊!”

“跟你說過多少次做事之前要考慮後果,說過多少次!!!!”

旁邊的醫生連忙拉住她,她愣了一下,雙腿失力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初櫻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絕望的哭聲,忙瞥開眼不敢再看,轉身快步走出病房,眼前的水霧越來越厚,她緊咬牙關不肯哭出來。

“我的崽啊!!!”

聲嘶力竭的喊聲凄厲無比。

初櫻再也忍不住,眼淚唰啦一下湧出來。

走廊裏來來往往的都是人,雙手捂着臉,淚水不斷的往外流。

轉身背對人群,對着牆壁低聲哭泣。

不遠處的哭聲漸漸小了,病房門關上。

周昭年和楚弈正下樓準備吃飯,穿過大堂往這邊一看的時候愣了一下。

“咋看着那麽像櫻妹呢?”

楚弈順着周昭年的動作看過去,眼神頓了一下,眉頭緊蹙。

“這是咋的了?”周昭年收起悠哉的神情大步往那邊走,走近之後發現初櫻在哭,想都沒想脫下白大褂,到初櫻身邊之後直接把她從頭罩上。

“櫻妹怎麽了?”周昭年放輕嗓子問,先是往病房那邊瞥一眼,耐着性子問,“那小子走了?”

初櫻胡亂點頭。

不是周昭年冷血,是做了醫生這麽多年,生死見多了反而麻木了。

也不是真的麻木,而是不讓自己放過多的精力在上面,盡量忽視。

不然早抑郁了。

回頭看一眼楚弈,周昭年使了使眼色,“我先送她回科室,你……”

先去食堂占個坑?

“我也回科室。”楚弈視線落在初櫻的肩膀上,周昭年雙手正扶的地方,随後不動聲色的挪開視線,“忘拿手機了。”

“啊。”周昭年胡亂應了一聲,轉頭小心翼翼的護着初櫻往電梯方向走,快走到電梯門口嘶了一聲,垂頭看着白大褂底下的腦袋低聲問,“櫻妹,我們走樓梯吧?還哭嗎?”

要坐電梯不管PM是碰到醫生還是患者家屬都不大好。

空曠的樓梯間,初櫻低頭擦眼淚,低沉輕顫的說話聲格外明顯。動作很輕的把白大褂拿下來還給周昭年。

深吸一口氣,紅唇還有些顫抖的仰頭看着周昭年,睫毛被淚水浸濕,有種梨花帶雨憂郁的美感。

“謝謝你師兄。”

周昭年一愣,幾秒之後才伸手接過白大褂。

楚弈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面,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的背影。

她好像瘦了,肩胛骨每次動的時候都格外明顯。

看着他們兩個人并肩往上走,初櫻腿軟了一下下意識扶住旁邊的男人。周昭年也連忙擡手去接,正好兩個人雙手握在一起。

周昭年又愣了一下,老臉通紅,“我,你扶着我胳膊吧。”

後面的男人看着,大手緊緊的握着拳頭。

楚弈面色越來越冷。

胸口很疼,跟被人用刀子生生剜肉一樣。

短短一層樓梯,他跟在後面慢慢的走。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卻度日如年。

轉過轉角,周昭年小心翼翼的扶着初櫻進到辦公室裏,扶她坐好。

然後轉身去給她打了一杯熱水放到她面前。

“你等一會兒,我去給你打份飯回來。”

楚弈站在門口默默的看着這一幕。

突然想起周昭年和楚昭都跟他說過的那句話。

你以後別後悔。

一直默不作聲的初櫻抿緊紅唇往這邊瞥了一眼,看到楚弈之後蹙眉挪開視線,嗓音低淺,“楚醫生,我想跟師兄說兩句話。”

終于看到他了。

楚弈扯動唇角,眸色幽深的盯着她,嗓音低沉,“所以呢?”

“所以……能先請您離開嗎?”

默了一會兒,楚弈點頭,一臉陰翳,擡步就要走。

“等等,楚弈我先跟你說句話。”周昭年揚聲喊完,又垂頭輕聲囑咐初櫻,“你等我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郎情妾意,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而他,是被排斥的第三個人。

血管裏的血液奔騰着,楚弈垂下眼簾冷冷的扯了扯唇角。

哐當一聲辦公室門被關上,周昭年拽着楚弈往旁邊走了兩步,之後沒說話,站在原地焦躁的搓手掌。

“怎麽?”

“兄弟”,周昭年支支吾吾,“我先跟她聊聊。”

楚弈掀起眼皮看他,眸光黑亮,幽深如海。

“一會兒再下去吃飯。”

陌生的被隔開的感覺,在難過的時候她選擇別人的陪伴。

此時此刻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被她排斥。

自己不再是她重要的人。

這感覺可真糟糕啊。

這一切是他促成的。

可是,他後悔了。

後悔了啊。

原來後悔是這滋味兒啊?

啧,真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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