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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林胳膊底下夾着文件夾,緩慢的走上臺階,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蒼老了,有的時候發現自己無論是作派還是行為舉止都有點索父的感覺,是不是上了年紀都會這樣?
從他的位置可以看到露臺上索妮雅走來走去在不停的撥打電話,本來疲憊得幾乎要弓下的背佩林像充到電一樣又覺得精氣十足。這一天諸事不順,晚上還是有點娛樂做為補償的。
成為玩笑固然是索妮雅的可悲,可誰讓他們是不厚道的丈夫和不愛的妻子呢。如同逗弄着家養寵物,看它退守到犄角還是忍不住出手在頭上拍一下,并非惡意欺負單純覺得有趣而已。
佩林進來時,索妮雅正要出門。猛擡頭看到丈夫的身影,索妮雅一時手足無措“啊,你回來了?”
佩林噢了一聲,狀似無意的打視了一下她的妝扮。
索妮雅兩手交握,長長的指甲陷進掌心裏“你,要不要吃飯?”
佩林搖頭“不用。”
“我讓人給你熱。”
“不用。”
“那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索妮雅與佩林僵持在門口,佩林不往裏面走,她便不好往外出,總不至于伸出手将一進家門的丈夫撥拉到一旁大聲呼喝“閃開。”就算再自我,終是要保持着貴婦的教養。
看到她的視線始終在門口徘徊,佩林的舌頭在口腔裏靈活的轉了一圈,然後歪着一側嘴角“索妮雅。”
“嗯?”妻子回頭看他。
佩林向內走了幾步,将通道讓了出來。狀似無意,又似乎是無聲的縱容,索妮雅的心髒一時間提到喉嚨,無數個主意自腦海閃過,是待佩林入睡後再悄悄遛出去,還是虛于委蛇一下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回來?其實佩林向來是縱容她的,心中猶豫不已,腳下已經漸漸向門口移動。
“你如果敢出去,我就打折你的腿。”
索妮雅微張着嘴驚訝,丈夫的顴骨處突出兩塊橫肉,抖得她心肝直顫。直覺佩林說的是真的,不是撥亂頭發弄花她的妝那種近似于調侃似的搗亂,是真正的生氣。索妮雅除了結婚前兩年見到暴走般的佩林,再沒見他真正動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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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覺得佩林的底線不可觸碰,随着相處年頭的增加,便越來越不清楚佩林的底線在哪裏,似乎無限向下延伸。所以,最近的事态無論她怎麽回想,都搞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其實佩林也沒有那麽生氣了,只是看到索妮雅還是會板着面孔。雖然狀似親密的夫妻關系早就危機四伏,相處近十年,某些默契還是有的,于是在受了這樣的對待心裏很難立刻找到平衡。
當做戲成為一種習慣,假裝也就變得沒有那麽痛苦,極力營造一家三口虛僞的其樂融融場面對于兩個人來說都駕輕就熟,只是現在對于佩林來說是收放自如,而索妮雅則如坐針氈。
佩林看着她瘦削的臉頰,心底還是會浮現一絲同情。他們過得是怎樣的日子彼此心知肚明,虛假繁榮滿足的不僅是別人的好奇心還有自己的虛榮心,做衆人口中的孝子賢孫,誰問過他們願不願意累不累,又有誰同情過他們?
“索妮雅。”
“嗯?”
“明天去看你爸爸,我們要準備什麽?”
索妮雅怔了一下,臉上浮現一層懊悔,最近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去父親那裏的次數明顯減少許多,父親前兩天還打電話過來詢問“噢,我的寶貝公主最近好嗎?”而自己當時正與柏力在一起,沒說上兩句便匆匆挂掉。心裏慚愧臉上便有點發臊,索妮雅低垂着頭語氣低緩得幾乎聽不出情緒“還是按着平時的樣子準備吧!”佩林點點頭“好。”
兒子滿心歡喜的在紙上畫來畫去,筆下的景物略顯生澀卻別有一派天真景色,那是他沒見過的風景假想中的山林。在索妮雅還認真研讀孩子教育方面書籍時,還熱衷于與人相互探讨孩子成長經驗時,曾經說過松松需要更多釋放自我的途徑,于是在他六歲之前仍然不會用顏色,刻意的在母親的授意下用線條表達自己所感所想。
佩林憂郁的看着自己的寶貝兒子,這樣乖巧的孩子,無論怎樣釋放自我,總是有一部分深深的隐藏心底,就算再不願意面對,還是不得不承認家裏的不安定因素,那些浮在空氣中的浮躁情緒,已經潛移默化的影響到了松松。很難想像,随着年齡的遞增他将來會怎樣,這個像風雨中搖擺嫩枝的小樹,是佩林心底最深的擔憂。
佩林心疼的在松松臉頰上親了一口,狀似無意又似最後的安慰,然後笑着搶松松的筆“讓我來畫一個。”
松松在父親懷裏來回揉動小身板“爸爸讨厭,不給。”佩林更頻繁的親兒子臉頰“給不給,給不給?”松松笑得眉開眼笑,呵呵直喘“給,給。”然後爬上父親的膝蓋,坐好,仰起臉一派天真“爸爸,還像上次那樣畫松松吧!”
佩林畫了個大大的腦袋,圓圓的眼睛,圈型的小嘴,然後頭頂上兩只兔耳朵,底下是穿着黃色罩衣揮舞着小手向前踢腿的形象。兒子啊啊大叫“哈哈,畫得是我,是我。”
佩林揉弄着兒子的頭發,柔軟的觸感讓他想起另外一個人。佩要眼前浮現李加的臉,笑得眯成一條縫,那個人真是,都那樣了,還想要安慰他,勾引起來毫不退縮。肌膚相親的甜蜜,喜歡的人傾心相交,佩林搖搖頭,噗的笑出聲來。
松松并不喜歡去外公那裏,總是穿一身黑衣的薛阿姨看起來總是那麽陰郁,他害怕。他一直悄悄的害怕,甚至不敢告訴媽媽,薛阿姨曾笑着掰他的手指“松松,你平時也要這樣練習,才會彈跨度比較大的音階。”他很疼,而貼着他坐着的老女人臉上挂着臉譜一樣的表情,松松懷疑他的臉皮是後貼上去的,就像電視裏演的那種易容高手一樣,有幾次他伸出手沿着薛阿姨的臉側劃拉,看能不能揭起一起皮,那女人當時呵斥他的神情吓得他晚上做惡夢。
薛阿姨身上印度香的味道,也總是讓他聯想家裏的仆傭用那種薰廁所的香料。尤其是現在,當她貼着自己坐在一起的感覺,松松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索妮雅看到兒子苦着臉左右扭動身子,不像是撒嬌倒像是磨難,便揚聲對兒子說“松松,不喜歡彈就到院子裏去玩”
松松如蒙大赦般向外跑去,索妮雅忽然想起什麽扭頭對他喊“不要惹狼狗,小心被咬。咬掉小雞雞你就是女孩子了。”松松吓得用手捂緊褲裆“噢,我不惹它。”
薛晶與音樂老師對望了一下,強自壓下心上怒火“李老師,不好意思,麻煩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直到室內無人,薛晶才邁步走向沙發,面向索妮雅坐下,端正身體壓低聲音“索妮雅,怎麽可以這樣呢?李老師是音樂系高材生,每周只來一次的,這種機會相當難得。”索妮雅嗤笑一聲“原來是個學生啊,我還以為您請了個音樂家過來呢,你還是省省吧!”
索妮雅沒有客套的對她說“雖然是小學生,松松課業也是蠻重的,而且平時課外活動也很多呢,這麽小的孩子壓力也很大,今天休息來看父親,還是讓他好好放松一下吧!”也沒有委婉的安撫“辛苦你了,雖然很高興你能找老師培訓,只是我看松松不是很喜歡這一方面呢,以後這種課程免了吧!”而是對她的一番苦心斥之以鼻,态度就像對待下人,薛晶雙拳緊握,索妮雅的潛臺詞明明就是“你以為你是誰啊?不過是一個營養師,還真當自己是女主人了?”薛晶将要沖口而出的話咽了下去,緊咬下唇“是你父親說要請個音樂老師的。”
索妮雅嘩的一聲将雜志合上,看她的眼神裏全是輕蔑。
佩林和索父在一起時,向來沒有什麽話要說,翁婿兩人的話題除了公司便是索妮雅。在索父拐彎抹角的探問索妮雅近來在做什麽時,佩林在他眼神中看到一種專屬于老人的落寞,一時同情便談起了索妮雅的憂慮。這并不是她最近很少來看父親的主要原因,權且當做一個理由,因為佩林本身也并不樂于見到一個後母進門。
如果是索妮雅的堅決态度,索父必然會相當在意。如果索父只是要個情人還好,若是他動了真心,那可真是個麻煩的事情。
婉轉的表達了這個想法,佩林讓索父替索妮雅想想,索父挑着眉看向佩林“我知道了。”老頭兩手撐在膝蓋上,微微探着的身子顯得有些佝偻“佩林,其實孩子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凡事希望你也多想想索妮雅與松松呢!就算妻子如衣服,孩子總是自己的。”
佩林驚訝的看向索老頭,暗自罵了一聲,還以為他是個老朽,原來臂膀伸得一樣長。瞞得住索妮雅的未必滿得住索老頭,竟然等在這裏試探他對李加的态度,佩林輕彈煙灰,笑得暖昧“你又是怎麽待薛阿姨的呢?”索老頭将信将疑的笑,視線轉到床單上,他不喜歡這種條格,好像病房一樣。“我以為,你們會有不同。”索老頭掀起眼皮看佩林,一剎那精光四射,佩林并沒有看他,看在索老頭眼裏,那笑容有些苦澀答應也一樣苦澀“能有什麽不同?”
索老頭與女婿吞雲吐霧,難得沒有人幹擾,神清氣爽的下樓,說說笑笑間兩個男人是難得的融洽。看到索妮雅與薛阿姨冷着臉互相角力,索父挑了挑眉“這是怎麽了?”
索妮雅哼的一聲看向窗外,索父看向薛阿姨,低聲詢問“怎麽了?”薛阿姨走過來扶住他一只手臂,他并不需要人摻扶,但是這種貼心的舉止也不反對。薛阿姨也将頭扭向一邊“沒什麽。”她這副小女人委屈相,索妮雅更是看不慣。索父賤兮兮的問“怎麽了嘛?”她也看不慣,爸爸就是爸爸,為什麽要做別人的情人呢?真是不舒服!
索妮雅不解釋,含笑看着她表演,薛阿姨看了看手指“也沒什麽,只是李老師上課時,索妮雅讓松松出去玩游戲。”語氣雖然平淡,說到這裏時,眼角已忍不住溢出淚水,好像強忍着,才沒有掉下來,個中委屈不言而喻。
索父挑挑眉,噢了一聲看向索妮雅,态度和藹笑得讨好。索妮雅哼了一聲,刁蠻的看向父親“爸,聽說是你找的音樂老師啊?水平也太差了,技術不怎麽樣,要求還蠻多的,松松愛好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強迫他學這個做什麽?辭掉。”
索父笑着不應好也不說不好,當然不是他找的老師,但是薛阿姨提議自己有個熟人“有這方面的才華,正想找個家教的工作,而松松的年齡又正合适。”他也沒什麽拒絕的話。
看到薛阿姨變色的臉孔,索父打圓場“李老師還是不錯的,既然松松不喜歡,那以後不讓她來就是了。”索妮雅恨父親的态度暖昧,咬着嘴唇要發飚,佩林笑着攬住索妮雅的肩膀對索父解釋“她是母親,在教育孩子方面比較權威,在家裏,我都是聽她的安排,沒有什麽發言權。”
索父哈哈大笑,也舉起雙手“我也沒什麽發言權。”
索妮雅靠在佩林懷裏笑得見牙不見眼,讓佩林看她手裏的花“我剛摘的,好看嗎?”佩林眼含愛意的望着她,輕聲呢喃“好看。”他知道這花,好像是薛阿姨新栽的品種,精心呵護了好一陣子的。
索父手指在腿上輕輕敲打,臉上挂着笑,就算知道他們感情并不深厚,還是喜歡看到這樣一副琴瑟合鳴夫唱婦随的畫面,尤其是女兒的幸福臉孔,看得年頭久了,如果不刻意想,有的時候真的會誤以為她真的很幸福。“對了,我們晚上吃什麽?”“吃什麽都好,我不挑食。”聽到索妮雅的回答,索父扭頭看向薛阿姨“你上次做的孜鹽羊肉不錯,要不要晚上也來一道?”薛阿姨輕聲答應好,賢良大度的好像剛才的不愉快已經被抛諸在腦後。
一頓晚飯下來表面上也算其樂融融。
松松累倒在後座上閉着眼睛呼呼大睡,索妮雅拂開兒子臉上的頭發,盯着兒子的臉發愁。
回家之前與父親私下裏的談話總是在腦海裏盤旋,并不是往常的她撒嬌父親縱容,父親嚴肅的告誡她檢點些,并且婉轉的希望她待薛阿姨好一點,他絕不會給她找一個後媽,但是做為一個單身女人在他們家,也不希望她過得太辛苦。
那個女人以前是索妮雅的心結,她現在在乎的則是“是不是佩林對你說什麽了?”“他什麽都沒報怨,”父親面帶嗔怪的看着她“正因為這樣,你才要小心。”索妮雅将臉扭向一邊,道路兩旁的樹林快速向後閃過,心思百轉千回。
她并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也曾假裝不滿的向父親撒嬌“噢,爸爸,你真小氣,以前不是你說佩林是公孔雀的嗎?你還介紹騎術教練給我認識。”甚至學着索父的口吻笑他“孩子,那小夥子不錯。”
而父親告訴她的是什麽?索妮雅握緊手指,沖着副駕駛位丈夫的後腦狠狠瞪了一眼,父親告訴他對她佩林這樣的男人已經很難得了“至少你在佩林這裏我不會擔心。你不是總讓我看住自己的錢嗎?你的錢也看好。”
“你總要為松松着想,松松是你的兒子,也是他的兒子。”
柏力不敢出來見索妮雅,并不代表索妮雅找不到他,柏力哆哆嗦嗦的坐在包廂裏,索妮雅一進來,便把她按在座位上“我不能出來太久,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錢佩林已經認出我來了。”索妮雅皺着眉掙開他的手臂“你做什麽?約會也躲躲閃閃的,你到底怕什麽?真讓人想不明白,以前怕你老婆也沒怕成這樣,現在怕我老公,真沒種。”
柏力連連告饒“對,我沒種,姑奶奶算了吧?你放過我吧!”
索妮雅瞪向柏力,眼睛裏快擰出水來,柏力嘆了口氣又靠過去,摸着她的眼角眉梢“哎,雖然下了很大決心,再也不要見你,可是我總會想起你,你的眼睛怎麽這麽漂亮呢,憂郁得就像藍寶石一樣。”
情話綿綿不覺就說出口,男人有的時候也為自己的多情苦惱,可是面對她又不得不溫柔,總想對她更好一點,可惜能給的也只有這麽多。
服務員敲門的時候兩人一瞬間彈開,微開的門縫裏柏力看到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吓得兩手握緊杯子“索妮雅,索妮雅,你,有沒有看到?”索妮雅眉峰挑起,吊着眼梢咬牙問他“什麽?”“錢佩林,是錢佩林。”
索妮雅并不相信柏力有那麽好的眼力,安全起見,還是照着他說的方向走去,果然是佩林,夫妻多年,背影并不會有錯,只見他閃進另外一個包廂,靠門很近的位置坐着一個男人,那個人的臉看不到,只露出小半邊身子,長長的衣角,可以看出是懷舊的格子西裝,不明所以的,索妮雅心髒快速的跳動了一下。
柏力見她回來以後就呆呆的,用力搖了搖她手臂“是他吧?”索妮雅狠狠的看了柏力一眼,掏出電話翻到個號碼撥打過去“我讓你查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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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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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