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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江耳邊嗡嗡做響,那個男人自以為笑得體貼親切,看在他眼中就是如同有所謀求的黃鼠狼。父親什麽時候有這麽體面的朋友了?記憶中從沒聽他提到過。“江江。”李加叫兒子的底氣略微急促顯然是有點緊張,江江調轉視線看向父親,緊緊抿着嘴唇。“江江,這就是錢伯伯,爸爸和你說過到的那個朋友,我們小的時候很要好,後來,”李加略微頓了一下“後來失了音訊,機緣巧合下竟然與我們公司有業務往來,這才再次聯系上。我在那邊的時候,他也頗多照顧。”

江江的心提到了咽喉,父親謹慎的措詞,還是讓他洞察到其中玄機,原來這位就是那邊的那個男人啊!難怪他們無法分手,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吸引力,一定蠱惑不少女人心。可是爸爸是男的啊,江江怒其不争不自覺的瞪了李加一眼,調轉視線再看佩林。

父親還在說,雖然聲音越來越低“小時候的事你不記得了吧?錢伯伯總是給你買好吃的東西,還有許多玩具。對了,你小時候身體不好,有一次在幼兒園抽搐,還是錢伯伯發現得及時,然後抱着你跑了幾條馬路,醫生說再遲到五分鐘,就有生命危險呢。”李加的聲音幹澀中帶着尴尬,江江屏住呼吸,父親向來如此,說什麽難為情的事情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手會不自覺的握在拳狀比到唇下。

江江躺在床上,半靠在被上蜷着一條腿另外一只腳下踩着個枕頭,神情清冷中帶着高傲,就像小一號的李加,又比年少時的李加多了份張揚。佩林臉上堆起笑容“江江你好啊?你感覺怎麽樣?”

這聲音,江江不由得皺起眉,牙齒咬着得下唇失去血色,太陽穴處的神經怦怦做響。忘不了,絕對忘不了,那天躲開周大志的拖延,自飯店尿遁一路向家飛奔,砸碎玻璃拎着武器跳進房間,摸到房門前,聽到的就是這個男人的聲聲誘惑,他是勾引父親的狐貍精。

“我也有一個兒子,比你小幾歲,很可愛…”佩林用手比量着松松的高矮,滿臉帶笑。江江的手在身側握成拳頭,手臂上的血管一根根繃緊,只恨自己身上有傷,只恨自己不是奧特曼,只恨這個男人長得太高大,令人心中不由得害怕,膽怯得連伸出拳都不敢,慢慢攤開的掌心再次握緊,要不得不洩氣一而再再而三放松。

佩林不在家,索妮雅也并不寂寞。正因為佩林那段時間情緒失控,搞得家裏氣氛一直都很緊張,如今男主人不在,倒是一片歌舞升平。索妮雅趁機又與柏力悄悄會面,第一次私奔不成功,兩人再相約第二次私奔計劃。像渡假一樣研究着路線與開銷,查詢不同的航班時刻表,筆尖在紙上劃下一份份備用行程,然後比對着哪一個方案更方便更适合。

索妮雅越是對比便越覺得沒意思“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做無用功,其實或許再過一段時間,佩林就會和我離婚的。”柏力白了她一眼“你可以,我家裏可是不行。”妻子最近總是纏着他哭鬧,高貴如苗可一舉一動都帶着豪門媳婦作派,如今猛然玩這一套,柏力有些措和不及。

明明從索妮雅那裏知道苗可找過她,苗可就是有這樣一種本事,絕不拆穿究竟是誰。看着她在那裏隐忍着不說破索妮雅的名字,明示暗示的告訴他不要再來往,柏力是有一點可憐她的,可是她的觸角伸得越來越長柏力也相當的煩,以前沒有那麽迫切要擺脫那個家庭,現在卻急于要自由。既然柏力堅持,索妮雅也就是不好再推辭,還是之前的那個時間段還是老地點,将兒子哄睡覺以後,索妮雅豎起大衣領子,将帽沿壓低,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家,毅然邁步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蒙蒙細雨,索妮雅就站在那裏等她愛的男人來赴約。

剛剛調換病房後江江就急着要出院,江江發誓要搶回父親,他看不得那個男人在眼前晃,今天帶來一堆水果明天帶來一堆禮物,以探看他的名義圍着李加前前後後的轉,像是個盯着奶油蛋糕的綠頭蒼蠅。長得醜也就算了,還嗡嗡拍打着翅膀制造噪音,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令江江惡寒。

錢佩林這個男人的存在感太強了,無論到哪裏都會吸引別人的注視,父親那種沒什麽主意的人和他長時間在一起一定會聽他的。江江改變戰術,不再冷待父親,不再憊懶,不再堅持,他就不信,父親還能當着他的面跟着這個男人跑了?

“江江再住幾天,醫生也建議留院觀察。”“我沒事了,再說家裏沒有人,我不放心。”以前的兒子又回來了李加相當欣安慰,便不再堅持,看着兒子來來回回瘸一拐的收拾行李,李加終于開口“江江你的腳是在游泳池裏扭到的嗎?”李加早就發現兒子走路姿勢不對,因為江江情緒不好,所以一直不敢再問,只是悄悄挂了號拜托醫生安排照X光,并沒有什麽異常也就放下心來。

面對李加的詢問,江江怔了一下,才慢慢的搖頭。他的腳是扭傷的,但是他不會告訴李加,是自己從學校二樓的教室窗戶跳下來摔到的。本來覺得這個高度,怎麽也會摔個輕微骨折什麽的,就算他不給他爸打電話,學校也會聯系家長立刻過來。沒想到那位置看着高,其實摔下來并不怎麽痛,地上還有厚厚的草皮,腳腕僅僅忖了一下。

誰都沒看出來,包括大保也是在他一長一短的走了好幾天路才問“江江,你腳怎麽了?”見江江不回答,也就沒放在心上。這幫沒良心的,觸到心事,江江狠狠的又瞪了父親一眼,然後垂下臉裝溫順“不小心扭到的,也沒什麽,只是疼~”

李加愛憐的幫江江貼上紅藥貼膏,告訴他千萬不要再讓那腳受力,摻着兒子走到床邊,不再讓他幹一點活,哪怕吃個蘋果,都要削好了皮送到嘴邊,恨不得每走一背都要背他。以前的父親終于回來了,江江悄悄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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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江再樂觀,看到錢佩林陰魂不散跟他們回家也不由得黑了一張臉。江江戒備十足的看着佩林,佩林還是裝作無事般踏了進去,自動換了鞋子,就像在他家一樣随便。

佩林直覺江江這個小屁孩不喜歡他,其實他以前也不喜歡這個小破孩。小的時候就礙事多餘,長大了還是這麽讨厭,真是讓人牙疼。有些人越老越招人愛,比如李加,有些人越大越讨人嫌,比如江江。他們怎麽會是父子呢,明顯基因不同,一個溫潤如玉一個陰冷似匕首。

江江的嫌惡一日比一日露骨“爸,你不是說你這個朋友特別有錢嗎?怎麽不去酒店不去公司,成天泡在我們家算怎麽回事?作生意人有這麽閑?不會是騙子吧?”音量說大不大說小不說,看似刻意回避,卻總是能讓佩林聽見。

佩林與李加去購物,一起進屋時,江江的視線總會盯着李加的嘴看,直到看不出異常才會調轉視線。盡管那個是他兒子,盡管知道江江對父親沒有異常心思,佩林還是覺得不舒服。佩要覺得小孩子有獨占欲并不是好事,像松松對玩具的态度,在他那個年紀做起來是可愛,江江這個年紀做起來就是不舒服。

他不自然,李加也覺得不自然,總覺得兒子的異常更加因為佩林的到來,佩林天生的氣勢會讓孩子有危機感,可是李加又無法告訴江江,這個是爸爸愛着的人,請你接受他。佩林問他“江江是不是不開心?”李加也只得解釋“別的孩子都在考試,而他病假當然會不舒服,之後還有長假,院子裏同齡孩子又多,聚在一起又會心裏不舒服。”

佩林腹議,那是你家孩子心眼小,表面上還是說“要不要一起去渡假?散散心視野也會開闊一點。或許和我一起回去?在我身邊,照顧起來比較方便。而且換個新環境,對江江也是好事,轉學複讀一年周圍都是陌生的同學,正好可以重新開新。”

李加倒沒指望佩林和他們一起去,佩林是做事業的人,這個季節正是忙的時候。這個建議倒是很誘人,無論是旅游轉學,都是對江江有好處的事情。

李加猶豫着不想說好也不想說不好,又覺得這裏可以立刻放下離開,好像那裏就是應該回去的地方。

兩個人悄悄的小聲說着話,頭挨得那麽近,江江把門縫關上,看着室內擺設咬牙切齡的要制造大響動,又覺得那樣父親會以為他在生氣,想了想沒把握在手裏的電話座機扔到牆上,而是對着自己的腳面砸了下去。“哎喲。”李加連忙沖了進來,“江江你怎麽了?”“爸~”江江紅着眼睛,緊緊抓李加的前襟半靠在父親懷裏“我腳疼~”

江江偷眼看佩林,佩林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他,江江連忙把整張臉埋進父親胸前,李加心疼的遙遙對着江江的腳趾吹氣“好好的,怎麽會碰到那裏呢?”佩林無聲的笑“我去幫忙找膠布。”踅進李加的房間慢慢翻撿。

江江定定的看着李加“爸爸,我不想回去,我要留在這裏,和爸爸在一起,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李加半張着嘴驚訝,猶豫着點頭說好。

佩林來去匆匆,回到公司交待幾件事便安排再次去常夏的行程,吩咐秘書訂機票。老徐親自遞送文件,順便把幾份報銷統計拿了進來,還帶了一盒補品“聽說嫂子病了,這是我老婆特意要我帶過來的。”佩林笑着收下,然後打量老徐。老徐是他從別人那裏挖過來的,雖然是後進到小團體的成員卻相當活躍,而且手腕了得,是個得力助手。“其實也沒什麽,只是雨天淋到了有輕微肺炎,讓你費心惦念了。”

老徐笑得真誠,瞄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松松,孩子只要他剛進來時沖他露齒一笑,便認真的翻看畫報,老徐擠眼弄眼的小聲問佩林“這麽小的孩子,帶他一起走?”佩林笑“他母親現在狀态不好,我怕他被傳染。對了,剛才你們在讨論什麽?”

“噢,是給我老婆的禮物。”老徐跑回外間拿出一個首飾盒,打開,裏面是一塊鑽石原石,嵌在一個黃金的蓮花托座,“為什麽會送原石呢?”老徐不好意思的摸後腦勺“這塊石頭有來歷,是我們以前出國旅游時機緣巧合買下來的,本想找熟識的設計師加工,因為裏面有瑕疵,”老徐用手比劃了一下切割的動作“調整造型時就會是好小一顆鑽,我便借朋友的工作室,自己加工把它嵌到托子裏,可以當項鏈戴。”

佩林盯着那碩大的白得發烏的石頭怔忡,醜陋的石頭提前禿頂的老徐,幸福得那麽明顯。佩林心中一動,“你那個朋友的工作室能帶我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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