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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爺爺?”鎮國公也愣了下,疑惑地看向兩人,問道:“是胡太醫?”
如翠姑娘氣定神閑地答道:“是的,昨天胡爺爺也是憂心這流言才過府來看看的,倒沒想會剛巧見着娘的丫環妙微被人救上池子。妙薇當時可能心情不好所以說得難聽了點兒,胡爺爺看不過去說了一句,然後她就指着胡爺爺罵了,所以最後胡爺爺才會說那句話的,但并沒有別的意思,是妙薇想多了。”
鎮國公的臉色頓時很不好,看向鎮國公夫人的眼神都變了。
鎮國公夫人心知不好,這些年來她也看得明白,雖然前任的鎮國公夫人死得冤枉,但丈夫心底還是敬重她的,并且對她心懷一種愧疚,連帶的對譚家那邊的人也禮讓幾分。加上丈夫那種古板守禮的性格,将規矩看得森嚴,特別恨尊卑不分的仆人,妙薇正好撞到這槍口上了。
心知自己不占理,鎮國公夫人只能勉強說道:“老爺,妾身只是讓妙薇去傳話,沒有讓她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估計她也是不知道那位是胡太醫才會自作主張的。”
鎮國公臉色還是不好,但也不好抓着這事朝三兒媳婦開罵了,加上先前她一通話堵得他心中難受,三兒子又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更加的難受了。不過這次倒也讓他看清楚了這三兒媳婦的秉性,倒是個膽大的,家裏的幾個媳婦哪個在他生氣的時候不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受着,只有她膽敢插嘴打斷他的話,莫怪連皇家的公主和皇子都敢惹。(二翠說她很冤枉!)
如翠姑娘卻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補充道:“娘,這您就不對了,妙薇身為個丫環應該要有眼力,須知咱們府裏若有年事高的老者,也沒有穿着仆人的衣服,都是長輩來着。就算沒有眼力但也要有眼睛看吧,對個耄耋老人怎麽能不尊重呢?所以說,這都是妙薇的不是了,這等沒眼色的丫環,娘以後用人時還是謹慎點吧。”
聽了她一襲話,鎮國公夫連咬死這丫的沖動都有了,這不是給她抹黑,說她不會教管丫環麽?而一旁的吳氏心情也不好,看自己作為鎮國公夫人的姑母這樣被個丫環出身的女人欺負,她哪裏能忍得下這口氣?而且比起作為妯娌的如翠姑娘,讨好現在當家的鎮國公夫人對自己比較有利。
吳氏冷淡道:“三弟妹真是好口才,可是怪上娘了?就算妙薇有不是,也是她自個不好,娘要打理着整個鎮國公府,哪裏會有時間教管個丫環?一切不過是妙薇自作主張罷了。”
如翠的目光轉向她,驚訝道:“原來國公府的丫環都是這樣自作主張沒有分寸的麽?怨不得啊,是我錯怪娘了。”然後誠懇地對鎮國公夫人道:“娘,對不起,是我錯了。”
“……”
鎮國公夫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麽答好。這種道歉的提醒方式比不道歉更教人難受。
“閉嘴!”同樣難以忍受的溫婉小姑娘的注意力終于從她三哥身上移過來,生氣地對如翠姑娘說道:“你這分明是諷刺我娘識人不清,是不是想要挑撥我爹娘和三哥的關系?你這樣還有作媳婦的樣子麽?我就知道你這女人不懷好意,根本配不上三哥!”
如翠姑娘看了她一眼,然後笑眯眯地問:“四妹妹怎麽能這般指責我呢?我好歹是三嫂,四妹妹這樣指責也沒有作妹妹的樣子吧?而且我怎地配不上夫君啦?夫君曾說我們倆個相配得很。”
“你……”真是不要臉!溫婉被她的無恥弄得說不出話來。
而偏偏這時候溫良接道:“娘子說得對,咱們是皇上賜的婚,自然是相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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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漲紅了臉,氣惱地瞪着如翠,認為都是她的錯,讓三哥偏幫她而不幫妹妹。
這時,鎮國公終于出聲了:“好了,都閉嘴!婉婉,她是你三嫂,要尊重長輩。你給我回房裏去!”
“爹……”溫婉可憐兮兮地叫了聲,眼眶兒紅紅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可将鎮國公夫人心疼得緊。
以往這個模樣,鎮國公再鐵石心腸也會心軟上幾分,再加上鎮國公夫人在一旁勸說,很快便由着她去了。但今天鎮國公卻不為所動,叫來嬷嬷強行将女兒送回她的院子裏去。這個女兒被寵得嬌縱了些,以往還不覺得,現在竟然能在這種場合都敢插嘴打斷長輩的話兒,倒讓他心裏有些失望。雖然女兒是要嬌慣,但也要知禮才是,省得以後嫁到別人家去被人說鎮國公府的小姐沒教養。
溫婉見撒嬌扮可憐都沒法讓父親心軟,當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如翠一眼,跟着嬷嬷出去了。
鎮國公繃着臉坐回位置上,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常心,然後詢問了那事情,溫良背着手不說話,便由如翠姑娘講述了一遍。等聽完她的話時,在場的人再一次無語了,鎮國公夫人和吳氏在心裏同樣可惜她也太好運了,竟然壓傷了皇子公主後,竟然還有皇上王爺過來保她,太後也特悲催了點兒。
了解了事情,鎮國公仍是繃着臉,說道:“良哥兒媳婦,鬧出這些流言也是你的不是,此次情有可緣,估且不追究,你以後小心行事,省得又起是非,被人指責我鎮國公府的媳婦膽大包天沒點規矩……”
“爹,我的規矩好着呢。”如翠姑娘又一次打斷了鎮國公的話,因為她覺得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王爺收我為義妹後,可是讓王妃請來宮裏的嬷嬷仔細教我了規矩,您這樣說會讓人質疑肅王府沒規矩的。”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嘴角抽搐,心道哪個蠢蛋敢說肅王府沒規矩教養?她這不是拿肅王府來堵他們麽?還真是陰險!
不過對于她膽敢幾次三翻打斷鎮國公的話,鎮國公夫人等人心裏也有幾分敬佩的,只要鎮國公繃起個臉或是大發雷霆,這府裏幾乎沒有人敢吭一聲。而絕的是,這丫頭又說得條條在理,讓人想生氣也氣不起來,若真要拿長輩身份來壓她,得,到時還不知道她那張嘴會說些什麽呢。
哎,頭疼啊!
鎮國公被噎了下,登時臉色又難看起來,不過看溫良一派淺淡輕笑,鎮國公也知道自個今兒罵得過份了,硬生生收住怒氣,耐心道:“我沒有說肅王府沒規矩,別插嘴!”瞪了她一眼。
如翠姑娘從善如流地應了一聲,終于閉嘴了。
“還有良哥兒,以後管好你媳婦,咱們是臣子,忠于皇室,遇事切要忍讓幾分。這次的事情就算了,雖然錯不在你媳婦身上,但是流言也是因她而起,往小了說也是你教妻不嚴,你以後管好她,再有這種事情,這媳婦還是另娶吧。相信肅王也會體諒咱們的!”
聽到這話,溫良淡然的表情終于破裂,咬牙喊了一聲:“爹!”
鎮國公沒瞧他,省得火氣又止不住,接下來是對鎮國公夫人說的,“夫人,以後管好府裏的下人,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若是不會管,就讓大兒媳婦管也行。”
“老爺!”鎮國公夫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吳氏也瞪大眼睛,悄悄看了眼鎮國公夫人,心跳得十分快。
鎮國公卻仍是繃着臉,繼續道:“胡太醫可是長輩,能由着個奴婢來說嘴?妙薇尊卑不分,這等丫環咱們府裏要不起,将她譴出府去。”
鎮國公夫人被他說得臉上火辣辣的,老爺這般做法相當于當衆打了她的臉面,心裏實在是又惱又恨,原本還想拉攏三兒媳婦,現在發生這種事情,她完全沒了拉攏的心情,只想尋了她的錯将她打壓一翻才消氣。此時心裏也有些後悔他們歸寧時,為何不勸說老爺強行命令他們在府裏住,現在想借機收拾她也因不同住而失去大好機會,連這婆婆的身份估計也壓不住她了。
接着鎮國公又訓了話,每個人都被訓了一通,只有沉默做事的長子溫允逃過一劫。
等他說完後,溫良收起臉上面具一般的淺笑,認真看向鎮國公說道:“爹你以後想要罵人還是将事情弄清楚再罵,不是誰都像兒子一般看在你是父親的份上忍耐的。我媳婦如何是我自己的事情,她是皇上指給我的妻子,就算要讓她下堂也得看皇上的意思,不是爹你說讓我另娶就另娶的!”說着,拉過如翠的手,又說道:“今兒讓爹娘久等了,想來你們都累了,我們就先回去了,爹娘你們好好歇息。”
說着,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拉着如翠就一起出了正堂的門。
他們剛出了門時,便聽到一陣咣當的聲音,似乎又有茶杯被摔碎了。
門外的下人看到他們,又聽到裏頭的聲音,頓時将腦袋壓得低低的。他們都是國公府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每回三少爺回府時,府裏都宛若吃了火藥一樣氣氛緊繃詭異,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三少爺這麽一走,估計府裏的氣氛要幾天才會回複。
屋內的鎮國公确實氣得夠嗆,但這麽多年也氣過來了,所以沒有氣厥這種事情發生,只是罵了幾聲孽子之類的。
在場的人剛才皆被他訓斥過,也不敢勸他,只能坐在那裏陪着。
*****
另一邊溫良和如翠一起離開鎮國公府,依然是管家來送他們。
等上了馬車後,溫良的神色已恢複成平常的模樣,如翠看着心裏納悶,也不知道他是生氣呢還是難過呢還是失落呢,看了會兒,覺得果然男人的心思女人你別猜,猜來猜去都猜不着的。
溫良注意到她的目光,将背靠在車壁,對她挑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風,“怎麽這般看我?”
“看你有沒有生氣。”如翠姑娘老老實實地說:“你若是生氣我就避遠點。”
溫良差點氣竭,将實誠的二貨拖過來恨恨地捏着她的臉,陰陰地說道:“不是應該說我若是生氣你會使勁兒逗我開懷才對麽?”
如翠姑娘理直氣壯道:“聽說男人生氣了喜歡家暴,我自然是要避遠點啊!”
“……我不家暴!”被二貨氣得火冒三丈的美男咬牙切齒地為自己申明,“我是文明人,不打女人!”
聽罷,二翠姑娘松子口氣,馬上蹭過來讨好地為他捏肩膀,笑道:“嗯,我相信溫大人聰明絕頂才華洋溢,絕對不會家暴,聽說腦袋聰明的男人都喜歡玩陰的,于手掌間玩都玩死敵人了,家暴這種事情就顯得無足輕重了,對吧?”
“對你的頭!”溫良直接撲過去将她壓在身下,使勁兒地咬了幾口。
外頭駕車的尚溪聽到撞擊聲,眉頭跳了跳,趕緊屏氣凝神,免得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東西。
一會兒後,氣人的二貨十分溫馴地靠在男人懷裏,一副任你撫摸的模樣,看在溫大人眼裏,就如同她養的那兩只小狐貍一樣可愛。
溫良揉揉她散亂的長發,突然溫和地問道:“剛才害怕麽?”
“不怕!”如翠姑娘答得很快,擡起頭來朝他一笑:“爹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你,才真是可惡,我是你的妻,總得給你澄清下誤會嘛,是吧?”
溫良将臉壓在她柔軟的胸口,悶悶地笑起來。他很想對她說,其實他爹并沒有冤枉他,他确實做過很多荒唐事兒,幾次三翻丢盡了鎮國公府的臉面。若不是鎮國公府只剩下他一個嫡子,他爹那死板的脾氣根本不會容忍他,早就和他斷絕關系或者将他禁閉起來不讓他出去丢人現眼了。而他爹之所以每次見面就要咆哮罵人,也是想讓他這唯一的嫡子變好的緣故。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做法,也認為自己這般做是為對方好,但卻要看看對方領不領受這份情。
“丫頭,今天真是謝謝你……”謝謝你勇敢大膽地站出來維護我,謝謝你對我的信任,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這是他十幾年來唯一覺得回那個家是最愉快的一次,不再帶着壓抑的心情出來。
如翠眨了眨眼睛,突然臉紅起來,有些羞澀道:“溫大人,請你別再蹭了好麽?這會讓我覺得你對我心懷不軌!”
“……”
美好的氣氛就被某個二貨一句話給打破了,溫良心中的感性如這蕭瑟的秋風,一去不複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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