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啞巴說話

韓東的爺爺和父親已經過世。雖然有親戚，本就不怎麽來往，韓東娶了原主後，大家更是對他們避而遠之。所以，家裏也沒個男人做主。

娶了柳絮後，背地裏嚼舌頭的人不少，但嘴巴在別人那兒，想堵也堵不上。可這當面給人難堪，實在是太過份了。

“娘，娘，你別哭了。”十歲的二妮還是個孩子，看自己娘哭得那麽凄慘，眼淚也嘩嘩往下掉。奶奶趙三慧也傷心的道：“可憐我兒子死的早啊，小東又不在家。剩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受人欺辱。別哭了，別哭了……”

趙三慧起身從被褥下掏出一個小布包，層層疊疊的打開，露出一副銀耳環，“娟兒啊，拿去換點米面吧。別給小東打電話了，他每個月也就那麽點錢，一多半都郵到家裏了。也是我老生病，拖累了這個家啊……”

柳絮在外面聽着，心裏也挺氣憤的。尊老愛幼懂不懂，竟然扇老人家一耳光，簡直不是人啊。不過這韓家家裏沒個男人，唯一的男勞力就原主的丈夫還是個當兵的遠在外地，一年回不了幾次家，雖然每個月給家裏寄錢，但一大家人哪兒夠啊。

過了一會兒，孫曉娟的委屈勁過去了。拿了一個竹筐、袋子和鏟子，帶着二妮出去了。沒有米面，只能吃點野菜什麽的先湊合下了。

柳絮也就跟了出去。自己有手有腳的，也不傻，總能幫上忙的。在家等着挨餓，不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孫曉娟看柳絮跟出來，雖然覺得今天有點奇怪，但也沒心思多想。

近處莊稼地裏的野菜基本被人們都挖沒了。只能到遠一點的地方，一邊走，一邊挖，差不多天黑的時候挖了一筐加半袋子的野菜。夠吃兩天了。不過光吃菜也不行啊。回到家裏孫曉娟搜遍了家裏，還有倆土豆，便擦成絲跟洗好的野菜放開水裏燙了一下，撈出來，加了點涼白開進去。想調涼菜的，可沒有油了，只放了點鹽和醬油。雖然不好吃，但總比餓着肚子強。

孫曉娟給大家一人盛了一碗飯，柳絮卻看到孫曉娟碗裏都是菜湯。

奶奶趙三慧急忙把自己碗裏的菜撥了一半給孫曉娟，“娟啊，娘老了，吃不了這麽多。你跟孩子們多吃點。”

“娘，你身體不好，多吃點。我做飯的時候就吃了，不餓了。”孫曉娟又把菜撥給了婆婆。

柳絮看着自己那滿滿一碗菜，心裏有一絲的感動。原主的記憶裏，雖然跟韓家人不親近，不過，倒也沒人故意欺負過她，家裏有一口吃的，就不會餓着她，只是她自己比較封閉。

她從自己碗裏給孫曉娟撥了一些菜進去，然後就低頭吃飯。孫曉娟怔了一下，沒想到柳絮會有這樣的舉動，不由看着她。

這孩子是有點不一樣了。

以前不說話，整天就憋在家裏。活也不知道幹，看到人就躲，吃飯也是一個人躲着吃，今天，她竟然跟她出去挖野菜，還知道給她添飯。

孫曉娟在這個家是當家做主的，自己餓着也不能餓着孩子們。她又撥了一點給柳絮，“吃吧，吃吧，我這就夠了。”

晚上，柳絮餓的睡不着。今天就吃了這一頓飯，還光是菜。胃裏空蕩蕩的一點油水都沒，有點抓心撓肺的感覺。得想點法子填飽肚子。

早上，孫曉娟起來做飯，發現那麽多野菜不見了。心裏一下子就慌了，這畢竟是家裏現在唯一能吃的東西了。

趕緊讓二妮一起找，就是沒找到。最後發現睡在西屋的柳絮也不見了。二妮一跺腳，“肯定是啞巴拿着菜自己吃獨食去了。”

“別亂說。什麽啞巴啞巴的，啞巴是你叫的，說多少次就是不長記性！”孫曉娟瞪了二妮一眼，不讓她到處嚷嚷。

不過，這柳絮平時都不出門，這突然跑出去也是挺奇怪的，“二妮，你到街上找找你嫂子。別跟人說家裏丢了菜，更別說嫂子不見了。你就說溜達着玩呢。”

“娘，我知道了。”

二妮找了一圈沒見到柳絮，孫曉娟更是不放心了，她又出去找了一遍，也是沒找到，一直到下午還不見人回來。

眼看着夕陽西斜，孫曉娟又出去找，剛好看到柳絮扛着什麽東西從村西走過來。不等孫曉娟喊柳絮，身後傳來一道不招人待見的聲音：“喲，嬸子，你家柳絮咋會出門了。以前不都在家待着的？”

這個時候柳絮也走到了孫曉娟跟前，她背了十來斤白面，走了二十幾裏路，現在累得快趴下來，看到孫曉娟後，更是一點力氣沒了，幹脆把面袋子放地上。

“絮兒，你這是……”孫曉娟看着那一袋子面，滿臉的驚訝，柳絮這會兒累得光顧着大喘氣說不出話來。

趙春桃一邊嗑着瓜子，一邊不懷好意的道：“喲喲，這是白面吧？昨天不是到處借米面，今天就能買白面了？”

孫曉娟真不知道柳絮哪兒弄來的白面，心裏也很吃驚，這柳絮平時不說話，傻傻的，怎麽還能出去買面了？心裏疑惑但不想在趙春桃面前表露，便說：“昨天沒空去買，今天有空去了。”

說着一把手把白面拎起來，一把手拽了柳絮的手腕，“走，絮兒，回家了。”

那趙春桃卻不罷休啊，跟了過去，“嬸子，你可長點心啊。小東常年不在家，不會是你家柳絮在外面有什麽野男人吧？”

“趙春桃！”孫曉娟一下怒了，“亂嚼舌根，你也不怕爛了嘴？我家柳絮嫁到我韓家，一直是本本分分的！你少胡說八道！”

“哈，本本分分的？”趙春桃一點都不識趣，“那你說這白面哪兒來的。真是你讓她去買的？平日裏，她連個醬油都不會去買，這會兒還會趕集買面了？你讓她自己說，這面哪兒來的？是不是野漢子給的！”

孫曉娟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的。趙春桃就是欺負柳絮是個啞巴。啞巴能說話嗎？啞巴不說話，還就是去偷野漢子了？

“說不出來吧。哈……”

趙春桃正得意呢，柳絮突然就開口了：“昨天咱不是挑了好多野菜嗎。我拿去城裏跟人換了糧票，買了一袋白面。春桃，我家咋樣，關你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