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初次交手 本王這副身子,……

丞相府前院到後院的路,花照水從小到大走了無數遍。

如今,再次由七刀推着,再看一眼這丞相府的景色,竟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丞相府的水蓮花開得最好,聽聞,當今聖上來丞相府之時,尤喜愛這水蓮花,還特意讓人移植了兩株回去。

誰知道這水蓮花竟是個怪脾氣,移到禦花園,竟還養不活。

不過花照水聽成嬷嬷提起過,她說那水蓮花的種子,曾經是花照水的生母從南域帶回來的。

花照水的生母死後,花丞相将她存在過的痕跡都抹了去。唯獨,留下了這珍貴的水蓮花。

許是花映月也注意到了花照水的眼神,忙笑着道:“我們丞相府的水蓮花開得正好,如今正是它盛開的季節,王爺若是喜歡,我正好着人摘下來。這水蓮花若是制成茶,味道澄淨甘美,對王爺的身子也有益。”

花照水只笑了笑,道:“如此,便要多謝花小姐了。”

花映月羞澀一笑,道:“王爺客氣了。”

一行人行至後院拐角處,倒是突然沖出來了一個人,直接撞到了花映月的身上。

花映月當即便發了怒:“哪個奴才,不長眼睛嗎?”

花映月尚還沒看清眼前人,花照水便握緊了拳頭,險些從輪椅上站起來去扶那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成嬷嬷。

若說這丞相府,還有什麽值得花照水惦念的,大約就也只有成嬷嬷吧。

數月不見,成嬷嬷似乎又瘦了些,身形也有些佝偻。

花映月正要發作,花照水便突然開了口道:“算了吧,這老嬷嬷看起來年歲也不小了,沖撞了也是常有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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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映月狠狠剜了那成嬷嬷一眼,随即便轉頭沖着花照水笑吟吟道:“王爺說的是,還好這狗奴才剛剛撞的是我,若是撞到了王爺,我定不會輕饒了她。”

花照水看着成嬷嬷,雙拳握得更緊。她很想立刻沖上去扶起她、抱緊她,可是花照水知道,她如今是安親王,不能如此。

待日後尋個由頭,再将這成嬷嬷帶走吧。

當着安親王的面,花映月自然是不想發落奴才的,免得落了個刻薄的名聲。雖然她知道,這安親王臭名在外,對手下的奴才也不算很好。

花映月沖着那成嬷嬷道:“還不快滾開,別擋着王爺的路。”

成嬷嬷擡眸看了安親王一眼,這才大着膽子道:“王爺,再往前走,便是下人們住的院子。實在是沒什麽可看的。王爺若是喜歡丞相府的景色,也可拐到西苑,去看看我們公子新種的一片藥園。”

花映月眼神微眯,指着那成嬷嬷道:“狗東西,王爺要去何處,豈容你置喙?影兒,将她拉開。”

花照水知道,成嬷嬷在丞相府向來是小心謹慎,從不會顯于人前,也不會輕易沖到花映月跟前找不痛快。

今日這般,也不知道是為何。

花映月吩咐完之後,那影兒丫頭直接将成嬷嬷從地上拖了起來。

倒是花照水不忍心,終是又開了口道:“花小姐,還是叫你手底下的人手腳輕一些。如這般老嬷嬷,勞作了半輩子的,總也得善待些。”

花映月賠笑道:“是,王爺說得對。素日裏,我們丞相府待這些上了年紀的奴才,也是極好的。只是這個狗東西不懂事,沖撞了王爺。”

花照水本以為,如此鬧了一通,那成嬷嬷會就此作罷。

誰知道,她被影兒拖走之前,還大吼大叫道:“王爺,後院不幹淨,切勿踏入啊。”

花照水微一擰眉,那方花映月還以為他要動怒,便忙解釋道:“王爺有所不知,這老嬷嬷素日裏跟那小賤人最好。她定是擔心我帶着王爺去後院要對那小賤人做什麽,這才沖出來發瘋。王爺不必在意她的話。”

花照水點了點頭,神色平淡道:“恩,倒是個忠心的奴才,本王喜歡。”

花映月一怔,随後幹笑一聲,又道:“還有一小段路就要到了,王爺,咱們繼續走吧。”

花照水微微點了點頭,只是眼角的餘光,還時不時往成嬷嬷被拖走的方向瞟了瞟。

不多時,一行人已然到了花照水從前生活過的小院。

小院門庭外,肆意生長了一堆雜草。如今花照水不在,這小院許也是沒人收拾了。

而裏面的柳扶風,大約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這兩日,他學得精明了些,除了吃成嬷嬷送過來的食物,便經常在半夜時分,偷偷潛入後廚,撿點殘羹剩飯。

當然,運氣好的時候,還能順走兩個蘋果。

就在剛剛,他還在躺在床上偷偷啃着蘋果。只是這蘋果剛吃了兩口,他便聽到了花映月那個喪門的笑聲由遠至近了。

柳扶風險些被蘋果給噎住,他急急忙忙将吃剩的半個蘋果藏在了手帕中,丢到了床下,然後這才若無其事,裝死一般地躺在了床上。

花映月先一步推開了她的屋門,往裏面瞧了他一眼,這才沖着身後人道:“王爺,她就在屋裏呢。”

柳扶風聽到了“王爺”兩字,瞬間一激靈。

不過他第一反應倒沒想過來的人是安親王,他以為是墨親王柳扶陽還不死心,又來了。

柳扶風心底喟嘆一聲,正糾結是該趕柳扶陽走,還是利用他一把之時,門外的聲音便又傳了來:“七刀,你先守在院外,本王與花小姐進去便是。”

七刀似乎是不放心,正欲說些什麽,花照水便輕睨他一眼,淡淡道:“不會有事,你守在殿外便是。”

七刀這才将側了身,立在了院外。

而柳扶風聽到七刀的名字之後,心下頓起波濤。

他知道來人是誰了,可當那再熟悉不過的面孔站在自己眼前之時,柳扶風還是沒反應過來。

這個答案,他猜想到了。可看着那人占着自己的身子,笑意盈然地看着自己時,柳扶風這心口還是悶得厲害。

被蹉磨了這麽些個日子,柳扶風已然學會了冷靜。他自然是不能翻身下地,沖上去揪住另一個“柳扶風”的衣領,大吼我才是你!

如果那樣的話,恐怕府內人會覺得他的癔症更加嚴重了,那花映月更是指不定要用什麽樣的手法對付他。

常言道,能忍恥者安,能忍辱者存。

他現在是花照水,行事要符合身份。

不能一擊即中之時,切莫激動。

花照水自打進了這房內,便沖着那柳扶風瞧了瞧。

這人倒是沉得住氣,看見她之後,也只輕輕擡眸看了一眼,随後便低下頭去,一聲未吭。

花照水将視線從柳扶風的身上收了回來,随即又看了看這整個屋子的陳設,與從前似乎并未有多大改變。

只是這柳扶風大約沒她從前那般愛幹淨,老舊的矮木桌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也沒見他收拾。

花映月以為安親王真的能打量出什麽來,她捏緊手帕一直随着花照水的視線走。每見她在哪個位置停留一下,她都跟着緊張一分。

将安親王找來,倒不真的是閑來無聊,她是發自內心覺得這花照水有幾分邪性。

這些年,被折磨成那樣還能活下來。

半瓶子毒灌下去,流了一夜的血還沒死。這難道不邪門?

而且,她這兩個月來,身子一直不大痛快。哪怕是之前的傷好了,她也總覺得精神不濟。

如此症狀,極有可能是中了邪。

最後,花映月見花照水的眼神直接落在了那矮木桌子上,花映月頓時一個激靈,忙問:“王爺,是不是這桌子有問題?”

她聲音裏全然沒了素日裏僞裝的低柔,反倒是帶了幾分尖銳。

花照水大約也是被花映月這副草木皆兵的樣子吓了一下,随後,她輕笑一聲,沖着花映月道:“花小姐莫急,本王正在瞧。”

花映月這才點了點頭,幹笑一聲:“是,王爺您可得仔細瞧瞧,切莫錯漏了哪處。”

花照水也敷衍道:“花小姐放心,為了你,我自會竭盡全力。”

這兩人說話完全沒避諱着柳扶風,柳扶風聽完這番對話,亦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從前縱然是覺得花映月這人不錯,可說話也沒有如此肉麻。

本來,他以為花照水只是個受人欺負的小可憐。如今見她在仇人面前,卻能僞裝的如此親密和善,當真可怕如斯。

花照水又裝模作樣的瞧了一大通,自然是什麽都沒瞧出來。

她默默嘆了口氣,在花映月耳邊道:“有幾個地方,本王确有疑惑。不過花小姐你在這裏,本王還尚且不能看真切。本王覺得,花小姐若在這屋裏,恐怕會影響了某些格局。不如這樣,花小姐出去與七刀一同等着,本王親自來試探試探這個妖女。”

花照水信口胡謅了一番,那花映月自是不疑有他。

花映月離開之時,還不忘小聲提醒道:“王爺切記小心。”

話雖如此,花映月卻巴不得那“花照水”對“安親王”做點什麽,最好也能讓“安親王”在她的院子裏傷了,那花映月便有機會以刺客之名發落了“她”。

花照水對着花映月亦是一臉柔善:“花小姐放心,本王自會注意。花小姐出門之時,切莫忘了把門窗都帶上,只有将門窗關緊,本王才能看清這屋內格局。”

花映月自是無有不應。

待她走出了院外,與七刀站在一起之後,花照水才微微放下了心,換上了另外一副玩味的面孔,盯着那柳扶風。

柳扶風率先冷嗤一聲,目光陰凜:“本王這副身子,你用得可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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