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八字庚帖 溫奇修竟與花照……

“抵足而眠?溫奇修還要不要臉了?他要是敢跟我的相公……啊不對, 我的娘子抵足而眠的話,我就閹了他那個東西,丢去喂狗。”

七刀一陣惡寒, 半響才提醒道:“王爺,您先別激動, 不至于那麽嚴重。她如今是個男兒身, 那溫公子, 恐怕也是不知道,不會有什麽事的。”

“那也不行!”

柳扶風氣得直跺腳, 他直接丢了手中的雞翅, 用裙擺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油漬, 便拽起七刀道:“趁着現在丞相府沒人,你趕緊把我帶去王府。我要見她,她一定是誤會了什麽,我得跟她解釋。我一刻都不能等了,我感覺溫奇修就要趁虛而入了。”

七刀拽住了柳扶風的胳膊, 自然,他還特意避開了滿是油漬的地方,擰眉勸道:“王爺, 您先冷靜一點。現在那王府, 裏裏外外都是守衛。我若是沖進去了,定然會引起警覺。”

“且不說被花姑娘發現了, 會有什麽後果。一旦王府鬧出什麽動靜,那東宮那邊……”

柳扶風聽到這話,倒是冷靜了下來。他吸了吸鼻子,一臉的委屈,沉靜須臾之後, 才擡起頭看着七刀:“那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七刀不忍見到自家王爺這副樣子。看來那花姑娘,的确有種魔力,把王爺迷成了這樣。

七刀當真是認真的想了一會兒:“要不然先這樣,我再去王府,探一探虛實。若是那溫公子走了,我就立馬回來報備。”

說完,七刀還将地上的食盒撿了起來,對柳扶風道:“王爺,您餓了一天了,不能不吃東西,您先在這吃東西,七刀動作很快,去去就回。”

柳扶風這才道了聲好,先讓七刀去王府探探。

然而縱是一天沒怎麽進食,聽不到花照水那邊的消息,柳扶風也是沒有胃口的。

七刀速度果然快,不到一刻鐘,他便又回來了。

柳扶風急忙上前,問他:“怎麽樣?那溫奇修走了嗎?”

七刀搖了搖頭。

柳扶風抹了抹嘴上的油,一跺腳道:“不行,你必須得帶我去了,一想到我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共處一室,我都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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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刀沉吟稍許,才道:“王爺,我剛剛去探消息的時候,正好聽到花姑娘問那溫公子輪轉盤的事情。我猜想,應該是她不小心聽到了我與小江的對話。如今,就連她都知道了輪轉盤的事情。若一旦她起了心思,把輪轉盤給毀了,那您可就一輩子都換不回來了。”

“王爺,我覺得咱們當務之急,不應該管花姑娘與哪個男子交往過密,咱們應該先把重點放在輪轉盤上。您想想,若是您換回了原來的身子,你想娶她,實在是太容易的事了。這京師內外,還有人敢同您安親王搶人嗎?”

柳扶風并不在乎那輪轉盤,他滿腦子都是溫奇修與花照水抵足而眠的場景。

“輪轉盤那玩意再重要,還能有她重要嗎?我不管,你馬上帶着我去王府,我得想辦法把那溫奇修趕走。”

七刀無奈,只好帶着他躍出了丞相府,去了安親王府。

彼時,正是宵禁時刻,整條街一片死寂。

而安親王府,裏三層外三層,嚴防死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柳扶風盯着這防衛,便轉過頭問七刀:“你帶上我,還能進去嗎?”

七刀一臉為難:“恐怕不行,屬下一個人,都得格外小心,方才進來之時,還差點被八尺發現。”

柳扶風一臉愁容:“那這該如何是好?”

七刀想了一會兒,算了算時辰,這才道:“子時三刻,護衛會換班。那個時候,正是最松懈的時候。”

說到這,七刀頓了頓,聲細如蚊:“而這王府,護衛最松懈之處,便是後院的狗洞。屬下實在擔心……”

柳扶風只想見到花照水,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他道:“那就鑽狗洞,本王沒那麽多講究。”

七刀喟嘆了一聲,無奈道:“那眼下,咱們就只好等了。”

柳扶風精神十足的點頭道:“好,那就等到子時三刻。”

---

彼時,王府之內,花照水正與溫奇修下棋。

說來慚愧,棋這個東西,花照水本來是不會的。

只是穿到了安親王身上之後,她便覺得,她若什麽都不會,只會惹人懷疑。

故而,便趁着養傷的時機,日日窩在書房中看書。

柳扶風書房裏,正好有一些關于下棋的書。花照水記性好,悟性高,很快便上了道。

如今,與溫奇修對弈之時,她也未曾露怯。

一局結束,兩人打成了平手。

溫奇修笑道:“王爺棋藝精湛,在下冥思苦想,方才打成了平手,實是慚愧。”

花照水不禁莞爾:“溫公子客氣,明明是溫公子相讓,該是本王慚愧才是。”

溫奇修的心思并不在這棋局之上,他輕抿了一口茶水,突然問道:“在下聽說,王爺将花家二小姐,送回了丞相府,可有此事?”

花照水端量着溫奇修,眉眼含笑:“怎麽?溫公子覺得有何不妥嗎?”

溫奇修面色凝重了稍許,這才道:“那丞相府乃是龍潭虎穴。說來慚愧,家母與花二小姐的母親,也算是舊識,得知花二小姐這些年在丞相府受苦,而我卻未能幫襯,實是慚愧。”

花照水挑了挑眉,竟不知這事。

“說來,花二小姐在王府養傷之時,倒提起過溫公子一次。”

溫奇修聞言眼神一亮:“當真?她提什麽了?”

似覺如此,實在是有些失禮。溫奇修讪笑一聲:“王爺見笑了,因是舊識,在下實在是更關注二小姐一些。”

花照水心底嘆息一聲,想着那柳扶風為了達成目的,非要往人家溫公子身上撞,這一撞倒好,倒是把溫公子的一腔春心撞了出來。

造孽,造孽啊!

花照水這才笑了笑道:“她倒沒提什麽,只是偶然間,我聽到了一句,她似乎,想要溫公子手中的輪轉盤。”

溫奇修登時一怔,他直愣愣地望着花照水好一會兒,竟是沒有回神。

半響之後,溫奇修才緩緩垂首,握着目前的茶杯,問道:“她可說,要輪轉盤有何用?”

花照水并未正面答他,只微微一笑:“這個,本王就不清楚了。她随口一提,本王随口一聽,并未放在心上。”

溫奇修沉吟稍許,又問:“王爺,在下還有一事,煩請王爺告知。”

花照水點頭:“你說。”

溫奇修擡頭看着她,似是不想錯過她面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王爺,那日在千島湖上,你為何不顧一切,跳進湖中救二姑娘?”

又是這個問題。

當日在清泉宮之時,當着賢妃娘娘的面,花照水還尚且能糊弄過去。

可這溫奇修,卻是當日的當事人之一。

且,當時那瞬,溫奇修就站在了花照水的身側,那日什麽情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很。

若是随意編個理由,恐怕是糊弄不過去的。

好在,見花照水沉默,溫奇修并未執着于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只是盯着花照水看了一會兒,沖着她一字一頓道:“在下冒昧請求,王爺可否讓手臂掀開,給在下看上一眼?”

花照水一愣,她下意識地用一只手護住另外一只手臂,擡眸問:“可是有何事嗎?”

溫奇修卻一臉嚴肅道:“在下深知冒昧,但卻是不得不看,還請王爺諒解。若可以,在下可以即刻将輪轉盤,交到王爺手中。”

花照水知道,溫奇修是位君子。他既然如此說了,那麽他是一定會把輪轉盤給她的。

想及此,花照水只好伸出手臂,掀開衣袖,給他看。

手臂之上,除了長年累月的傷疤之外,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東西。

然而溫奇修看着看着,卻是突然笑了。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麽一般,點了點頭道:“果然,果然如此……”

花照水不解,徑直問道:“什麽意思?”

此時此刻,溫奇修看向花照水的眼神裏,平添了幾分複雜。

他廣袖一展,再度對花照水行禮道:“在下幼年曾得扶桑前輩相救,本該對花妹妹多多照顧。然,在下并不知道花妹妹在丞相府過得那般凄慘,故而這些年,未曾相幫,心下實是有愧。”

聽完他這一番話,花照水倒是冷靜了不少。

她沖着他問:“你是何時知道的?”

溫奇修倒也坦誠:“就在剛剛,我看到了你手臂上的疤痕。安親王手臂上,有數道傷痕,那其中一道,在上面并不起眼。然而,在下幼年曾修習過苗域術法,多少了解一些。”

花照水神色一凜,忙問:“你的意思是說,我和柳扶風互換了靈魂,并不是因為他遭了報應,而是因為被人下了術法?”

溫奇修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麽說。”

花照水徒然一驚:“這怎麽會?那到底是什麽人,對我們下了這種術法?”

溫奇修像是想到了什麽,随後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此乃禁術,我也只是家中私藏的一些古書中,看到了這種術法。具體如何施行,又如何解,我實在不知。我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因為你手臂上的那一小塊類似于花瓣的傷疤,跟書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那日在游船之上,當時的花二姑娘,總給我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又為什麽,王爺您跟花二姑娘明明沒有任何交情,卻還要不顧一切的跳湖救她。再比如,為何安親王府的人,要屢次探我溫府,尋找這輪轉盤的下落。”

“如今,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說罷,溫奇修将右手手指上的戒指摘了下來,放在了花照水的跟前。

“這就是輪轉盤,因為是扶桑前輩的遺物,所以這些年,我一直随身攜帶。”

花照水想,柳扶風的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輪轉盤其實就是這麽一個不起眼的銅戒。

溫奇修口中一再提到的扶桑前輩,自是花照水的親娘。

“這個戒指,是否真的能讓我和王爺的靈魂,再度換回?”

溫奇修搖頭,很肯定地道:“不能。”

花照水放下了戒指,疑惑地問:“你緣何如何篤定?”

溫奇修笑了:“外人眼裏,我們溫府确有這樣一個寶貝,能驅除惡靈,掌控靈魂。而實際上,這個輪轉盤,當年我只見扶桑前輩用過一次,只是為了驅除一個普通人身上的邪祟。而那個人,只是被黃大仙附身,并非是被人借屍還魂。想必妹妹也知道,這有些事情,傳來傳去,只會更加離奇。”

“這個東西,是當年扶桑前輩送給我,做我的生辰禮物的。說來慚愧,這東西到我的手上,除了能鎮邪保平安之外,我還真的不知道它有另外的用處。”

花照水從小到大,對生母都沒有什麽特別的記憶。

她只記得成嬷嬷曾經說過,她的親娘,姓月,名扶桑。

她也記得,每年母親忌日的時候,成嬷嬷都會帶她去丞相府後院的池塘祭拜。

花照水問她緣由,成嬷嬷也不說。

花照水的生母,也根本就沒有給她留下任何東西。丞相府裏,甚至于連張畫像都沒有。

當初,她剛剛及笄之時,花丞相逼着她嫁給兵部侍郎的兒子袁浣。當時花照水抵死不從,花丞相的臉氣成了豬肝色,指着她半響,才說了一句:“看你如今這副鬼樣子,當真是跟你那個死娘一模一樣。”

那是花照水第一次從父親的口中聽到他提她娘,只是一出口,便說得那麽難聽。

她有一大堆的問題想問,比如,我娘到底是什麽人?你真的喜歡過我娘嗎?

不過這些問題,花照水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因為就算是不問,她也應該知道那問題的答案。

“我娘,為什麽會給我父親做通房?按照你說的,她是個厲害的蠱女,又救過你。那她為何要去丞相府?”

溫奇修低下了頭,花照水坐在他的對面,并不知他此刻在想什麽。

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溫奇修才嘆口氣道:“具體情形,我也不知。我當年也畢竟還小。”

花照水看得出來,他明顯是不願意多言,便也沒有勉強。

花照水拿着那銅戒,突然問道:“這個東西,可不可以借我用一段時間?”

溫奇修忽然笑了:“自然可以。這個東西,本就是扶桑前輩的。如今放在你這裏,自然也是最合适的。”

花照水道:“我不懂術法,此物于我而言,也不過就是個普通指環而已。雖然是我母親的東西,可她畢竟送給了你,便是你的東西。我只借用一段時間,待用完了,必會還你。”

溫奇修點了點頭,倒也沒有與她糾結這輪轉盤。

他沉吟稍許,又從懷中拿出了另外一物。

花照水不解:“這是何物?”

溫奇修臉色微紅,似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你我的八字庚帖。”

花照水一驚,盯着那保存完好的庚帖,一時間竟忘了動手去拿。

“妹妹你還尚在襁褓中時,扶桑前輩便與我父親交換了咱們的八字,訂下了這婚事。故而,在下從幼年開始,便知道花二姑娘是我未來的妻。”

花照水蹙眉道:“可是,我聽說,我母親是難産而死。”

溫奇修忙反駁道:“這怎麽可能?你滿月之時,我父親還曾帶着我,去花府看過你。當時你父親,待你母親尚可。”

花照水深吸了一口氣,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譬如,丞相府的人,為何說母親是難産而死?

又比如,既然花丞相當年對她母親尚可,那為何後來,提起她生母之時,又如此咬牙切齒?

這各中內情,恐怕只有花丞相本人能說得清了。

溫奇修那方又道:“實在慚愧,本該早點上門與花丞相談及此事,只是去年,花二姑娘及笄之時,在下尚在外地游歷,未能及時趕回,只送了一份禮物,送到了丞相府。”

花照水聞言挑起一邊眉,老實道:“我可從未聽他提起過。我及笄那一日,他只上門逼着我嫁給那袁浣了。”

溫奇修雙拳握緊,一陣憤慨:“想不到,花丞相竟是如此苛待親女之人。妹妹,請你原諒,我實是不知道你在丞相府受了那麽多苦。我若是知道,我早就上門求親了。”

花照水倒是不甚在意這個,她擺了擺手道:“溫公子不必介懷,我在丞相府的一切遭遇,都與你無關。如若我記得沒錯,花丞相曾想替花映月與你議親,只是那花映月不同意,這事才緩了下來。所以你看,與溫家結親這種事,他是想不到我的。”

聽及此事,溫奇修登時瞋目赭面,憤怒異常:“豈有此理,花丞相明明知道,我溫府手中已有八字庚帖。他也明明知道,你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聽他把“未過門的妻子”這幾個字挂在嘴邊,花照水微微有些怪異的感覺。

她輕咳了一聲,忙低下頭去,肅穆道:“此事,還是莫要再談了。我本也覺得,婚姻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兩個尚且還小的孩子,本就不懂事。再者說,溫公子你如今也看到了,我是個男兒身。這身份,尚不知道日後能不能換得回來,與你之間的婚事,你便忘了吧。”

溫奇修頓時急了:“這如何敢忘?你我也有八字庚帖,你雖未過門,可也是我們溫家正正經經的準媳婦。我溫某并非是見異思遷,不顧婚約之人。”

說罷,他微頓了頓,看了看花照水如今這個樣子,竟忙道:“至于妹妹如今變成了這番模樣,我也不怕,我既然歡喜于妹妹,自是不能管你變男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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