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令狐辰在埋在自己腹部的秦淩羽頭上揉了兩把,然後低聲問道:“受傷了?”
秦淩羽仍然在他小腹上蹭來蹭去,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聲。
令狐辰眨了眨眼睛,他看不到秦淩羽的表情,也無法猜測秦淩羽現在的心思。沉默了幾秒後,他又低聲問道:“傷了哪裏?”
秦淩羽這次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動,只是将腦袋埋在令狐辰的腹部,不動彈了。
“怎麽了?”令狐辰雙手放在秦淩羽的肩上,稍稍用力将他推離了自己,低頭去看他的臉色。
只見秦淩羽臉色真的比往日蒼白了不少,額上和鼻尖可見細小的汗珠,連眼神,都更像是個受傷的脆弱小孩,而不是往日間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母後……”刻意拖長的聲音,帶着明顯的撒嬌味道。
令狐辰輕咳一聲,俯身彎腰抹去了他額頭的汗,又問道:“傷得重嗎?”
“母後。”秦淩羽在他連番追問下,原本蒼白的臉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紅暈。他本來也長得英俊,只是從來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成熟模樣,所以常常讓人忽視掉他的年紀。
此時又是撒嬌,又是臉紅的秦淩羽,讓令狐辰看得都有些心動。秦淩羽的年紀,本就是少年最美好的年紀,随随便便一個神态,都能讓同道中人看得心癢難搔。
“咳咳……”令狐辰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幾聲,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不過是在問秦淩羽哪裏受傷了,他臉紅個什麽勁啊!?
“母後……”秦淩羽伸手抓住令狐辰的一只手,長期習武的手掌上面有力,且帶着薄薄的繭。溫暖的指尖輕輕扣在令狐辰的掌心,秦淩羽擡起有些飛紅的臉,看着令狐辰的眼睛,認真說道:“江家是要兒臣絕後!”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如果秦淩羽真的年紀輕輕就注定無後,絕對會是他争奪皇位的道路上,非常有力的一擊。
可令狐辰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反問:“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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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淩羽沒有回答,他握着令狐辰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雙腿中央。大家都是男人,即使隔着一層薄薄的毯子,令狐辰也立刻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這這這……”完全出乎意料的結果,讓令狐辰的舌頭都有些打結了。
“母後……”秦淩羽可憐兮兮地又叫了聲。
“這個……這個……”饒是令狐辰演戲無數,事關男性尊嚴,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出言安慰了。
“母後……”偏偏秦淩羽還不肯放過他,一聲一聲母後叫得讓令狐辰竟然有些心亂如麻。
“這個……咳……有別人知道嗎?”令狐辰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秦淩羽搖了搖頭。
想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一旦有別人知道,不管是對作為男人的秦淩羽來說,還是對作為太子的皇位争奪者來說,都是極其殘忍而不利的。
令狐辰的手還被秦淩羽握着,放在那個關鍵的位置。他甚至都不忍心立刻抽回來,因為擔心太過刻意而傷了秦淩羽現在想必已經十分脆弱的少男玻璃心。
“母後……”秦淩羽又低聲輕喚。
令狐辰不自在地又咳了幾聲,慢慢動了動被秦淩羽緊緊握住的手指,安慰道:“沒有別人知道便好,這事暫時先保密吧。只是……”他有點想不通,“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
秦淩羽搖了搖頭。
令狐辰覺得奇怪,他雖然無法縱向評估秦淩羽的武功,但是看皇宮中人,特別是江貴妃的手下對他似乎挺忌憚,怎麽說傷就傷,還傷得如此準确的啊?!
他又慢慢動了動手指,試圖不動聲色地從秦淩羽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哪知指尖剛才移動,秦淩羽就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氣,就像被人抛棄的小狗一樣,明亮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着令狐辰。
秦淩羽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此時無聲勝有聲,樣子看起來可憐極了,對令狐辰滿是指控。
令狐辰有些尴尬地站在那裏。
他不是沒演過類似場景的戲,但是當時被太監的是個成年人,擁有健全的理智和擔當,是個擁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人,他能夠勇敢地面對未來,承擔後果。
可是現在他面前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甚至還聲聲叫着自己“母後”,平時也乖得很。
他要怎麽安慰?
安慰他:少年不哭,站起來撸嗎?
那估計秦淩羽能立刻受刺激過度狂性大發!
安慰他:人生還有許多別的樂趣嗎?比如,登基做了皇帝,那就是天下在手,美人在懷了!
可只能抱在懷中,卻看得到吃不到,估計秦淩羽會更傷心的。
令狐辰深吸一口氣,終于想到了一個身殘志堅,非常給力的人物。他覺得,這個人的事跡,或許能夠安慰到秦淩羽,激勵出他的鬥志。
“我以前有個朋友……呃……”令狐辰組織了下語言,“他的武功天下第一。”
“誰?”秦淩羽眼前猛然一亮,問道:“南宮子越嗎?”
南宮子越?令狐辰眨眨眼睛,那是誰?那些信裏面好像沒有姓南宮的人啊。
但是他又不好反駁秦淩羽,萬一公認的武功天下第一真的就是南宮子越呢?
于是令狐辰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将這個話題帶了過去,繼續說道:“在他武功還不是天下第一的時候,為了成為天下第一,他只能去煉一種武功。那個武功,第一頁就寫着八個大字。”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卻見秦淩羽眉頭微皺,低頭想了一會兒,才擡頭問他道:“南宮子越十九歲就單挑七大派掌門,從秦國戰到楚國,轉戰三國未嘗一敗,最後在我秦國第一山巅,和從前公認的武功天下連戰三天三夜,靠着手裏一柄長劍将昔日的天下第一趕下神壇……都是因為,練了這個武功嗎?”
令狐辰幾乎要伸手擦汗了,但面對秦淩羽殷切期待的目光,只能勉強點了點頭。
“母後!”秦淩羽的語氣激動了一些,“他既然是母後朋友,能讓他教兒臣這個武功嗎?”、“這……”令狐辰表面沉吟,心中卻冷汗狂流。現在總算知道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果然沒有劇本坑死爹!可是看秦淩羽的樣子,到底是少年心性,很跨便被轉移了注意力了。
“不行嗎?”秦淩羽好容易亮起來的目光,重新變得黯然起來。
老子怎麽知道行不行?!令狐辰心中狂吐槽,你堂堂帝國太子去學什麽天下第一的武功,有點追求好不好啊親!?但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對秦淩羽說道:“再見到他,我可以幫你問問。但是願不願意教,就要看他了。”
“母後果然最愛兒臣了。”秦淩羽終于放開了令狐辰的手,重新環住了他的腰,心滿意足地在他小腹上蹭了好幾下。
令狐辰輕咳一聲,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秦淩羽卻又擡頭看向他,問道:“母後繼續說,他為了成為天下第一,于是練了一套武功,然後呢?”
令狐辰本來以為這事已經糊弄過去,但是看樣子爛尾是不行的了,于是只好吞吞吐吐地繼續說道:“那武功雖然會讓他成為天下第一,但卻也需要他做出極大犧牲。”
秦淩羽卻不以為然,道:“天下第一的武功,想必要付出的艱辛自然是要比別人多許多的。”
令狐辰點點頭,繼續道:“可還不止如此,那武功的第一頁上面,就寫着八個大字‘欲練神功,揮刀自宮’!”
铿锵有力的八個字念了出來,秦淩羽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令狐辰繼續說了下去:“所以你懂了嗎?想要成為人上人,自然也要吃得苦中苦。你現在雖然……但是等你登基為皇,成為秦國第一人的時候,就沒人會在意那些事了。”
秦淩羽卻似乎根本沒聽他後面的話,眉頭仍然皺得很緊,過了片刻才道:“難怪南宮子越至今未娶,三年前被他父親逼婚,竟然仗劍橫立南宮世家大門前,叛出南宮世家。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想來他也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秦淩羽就像自言自語般說完這些話,這才擡頭看着令狐辰,道:“那這武功,兒臣不能學了。”
令狐辰本來說完那句話,心中還有些忐忑。他又不認識南宮子越,這段話不過是随意根據《葵花寶典》編出來的。本來還擔心,秦淩羽因為同病相憐,又具備學習這武功的先決條件,要纏着自己讓自己去找南宮子越教他。
誰知他竟然這麽上道,竟然這麽容易就被自己轉移了注意力,忘了剛才受傷的事情了。
令狐辰心甚慰之,伸手拍拍秦淩羽的肩膀以示鼓勵,“男兒生而在世,不求頂天立地,至少也要闖出一片功業來,別被太多瑣事束縛了你的心志。”
“母後教訓得是。”秦淩羽乖乖受教。
“很好。”令狐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好休息,注意安全。想好怎麽應對接下來的事了嗎?”
“嗯。”秦淩羽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令狐辰的手,道:“母後今晚留下來吧,江氏能對兒臣下手,恐怕也會對母後不利。”
“這……”令狐辰不好說江子默兄妹暫時不會動自己,于是只好說道:“這與理不合吧。”
“往日是不可以,但現在兒臣受傷,母後留下來照顧兒臣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他說完就從小榻上站了起來,喚人進來吩咐他們準備伺候自己和令狐辰歇息。
當天夜裏,令狐辰就打着照顧兒子的旗號,在秦淩羽的寝宮留宿。因為不敢再刺激少年剛剛受到重大打擊的心,所以在他軟磨硬泡下,還和他同榻而眠。
結果高大的青年一整個晚上都将他抱得很緊,雖然每人一床被子,但是秦淩羽幾乎是将他連同被子整個熊抱在懷中,弄得令狐辰哭笑不得,又擔心刺激到他,一晚上都沒睡好,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眯了一會兒。
等他睜開眼睛時,晨光未明,但原本和他各蓋一床被子的秦淩羽,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到了他的被窩中。
青年溫熱健壯的身體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強健有力的胳膊緊緊攬在他的腰上。令狐辰一晚上沒睡好,只覺得渾身酸痛。
可是!
什麽!
都比不上!
發現自己居然被一個小破孩!
裝下可憐就給糊弄了過去!
來得讓他憤怒!
“秦!淩!羽!”令狐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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