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018 背鍋與責任
安普幽幽的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在一個大玻璃瓶裏。旁邊坐着幾個人,李強,陳建斌、羅軍、劉練,以及另外兩個不認識卻有點眼熟的人。
沒有許冬,安普回憶了一下,他記得暈倒前是看到許冬被沖上來的兵蟻剪成兩截了,他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或者做夢。
打量四周,安普看到羅軍木然的坐着,仿佛沒了靈魂的軀殼,張佳琪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
陳建斌這個膽小又尖酸的家夥正一臉陰郁的望着他,配上本來就略顯猥瑣的臉,很是讓人讨厭。
李強還好,恐懼中帶着驚嘆。
倒是劉練,一邊看着前面的情況,一邊跟另外兩個人交談。他回過頭,看到安普當即說道:“喲,安普,你可醒了。”
安普嗯了一聲,檢查了下自己,沒受傷,也就是之前腦袋被撞了一下。身上的遮體衣物沒什麽損傷,塑料護甲都沒了,應該是纏着的膠絲被咬斷,只有帶在右手手臂的那枚戒指,螞蟻沒法取下來,所以還留着。
他問劉練:“我們這是在哪?”
劉練努努嘴,安普順眼望去,頓時毛骨悚然。
跟自己租的房子一樣的布局,他們所在的瓶子就在地板上,旁邊有桌子,有椅子,還有箱子,桶子,這些大家夥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周圍爬滿了螞蟻,小多大少。
螞蟻們爬來爬去,看起來亂糟糟,但安普注意到這是有規律的。
那些小的工蟻就是原來體型,跟他半個腳掌差不多大。大體上分成四組互相交叉穿梭,一部分是搬運小的食物,一部分搬運卵,還有一些是沒搬東西的行走,安普覺得應該是正常調遣移動。
“你最先被撞暈了,也算是最幸運,不像我們,清醒的被工蟻們一路搬下來。”劉練語态帶着興奮,“看着身邊的螞蟻越來越多,真的是很吓人,那個陳建斌可被吓得又尿了褲子,哈哈。”
陳建斌憤怒的站起來,罵道:“#%@。”安普聽不懂,應該是陳建斌家鄉的方言。
“都是因為你!安普!”陳建斌罵完劉練,調轉槍頭怼安普,“都是你的鬼主意,非要讓我們離開房子,還異想天開的想在螞蟻的眼皮底下溜走,現在好了,害得我們都被螞蟻抓了。”
安普不想理會他,現在他更在意的是這些螞蟻的習性。
螞蟻是有儲藏食物的習慣沒錯,但是……他擡頭看着高高的瓶口……把他們這些活人用玻璃瓶裝起來,這種“天才”的想法,以螞蟻這種集群思維,個體全靠信息素行動的生物是怎麽想到的?
“我……我暈了多久了?”
“一天了,哥們!”一個長發男的說道,“你們中午被運來的,都過了一夜,現在又到中午了。”
“你呢?被抓了多久了?我看你有點眼熟。”
長發男的眼中滿是死氣,苦笑一聲回答:“我大前天就被抓到了,那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我住在二樓,跟我的妻子一起。”
“209號房?”安普詢問道,那是他想起自己在二樓探索的那個房間,住客正是一對夫婦。
長發男點頭:“是的,當時我們被抓下樓的時候,我妻子說看到樓梯上有個人影。”
安普心頭一震,“是我,我當時剛從三樓下來探索,聽到樓梯有人呼叫,但是……”
“我知道,螞蟻太多了,換誰也沒勇氣去救一個陌生人。”
“你妻子呢?”劉練突然插話,安普瞪了他一眼,眼下這情況不用問都知道,這徒然增加別人的傷感。
長發男輕描淡寫的指着遠處的一個角落,安普仔細打量,是一具紅色骸骨。
劉練嘆氣說道:“對不起……”
“沒什麽?這是遲早的事,我們都是一個下場,我等不及要去跟她團聚了。”長發男說完自己尋了個角落坐下去。
這是經歷了極度痛苦之後的萬念俱灰,就像羅軍一樣。
安普四下張望,又發現了好幾具骸骨,有可能都是一二樓的租客,應該說除了他們這兩個,一二樓的可能都已經被吃掉了。
看到那些骸骨,陳建斌的情緒更加激動,他跳起來指着安普:“你還有臉在這站着?你怎麽不一頭撞玻璃上撞死,撞開個口讓我們逃走?@¥#%,都是你害得我,你的壁虎不是很牛逼嗎?很能爬牆嗎?怎麽被張猛一推就下去了?還有,我都說讓我上去,結果你還TM非要讓張猛上,結果把我們都害慘了!現在好了,我們都要被吃掉,每一塊肉都被螞蟻撕碎,¥%¥@!”
一直沉默的李強突然轉過身掐住陳建斌的脖子就是兩巴掌,“老子TM的抽死你!張猛罵羅軍是孬種,你TM比羅軍還孬種,都TM是成年人,是走是留誰TM限制你了?哦,我們救你一命的時候理所當然,現在出事了,就怨氣沖天?還TM撞玻璃?老子先拿你的腦袋撞。”
羅軍站起來,揮開李強,一拳打在陳建斌臉上,“你跟張猛走的最近,現在他害得我們這樣,你居然還怨安普?別以為我不知道,安普上樓頂探路的的時候,你跟張猛在後面的交頭接耳,當時我也沒多想,你們是不是就在商量着甩下我們自己走?”
羅軍那麽一說,李強又掐了着陳建斌的脖子,還把他舉了起來:“老實交代,是不是當時就謀劃着算計我們了?”
“我……我沒有……”陳建斌現在是百口莫辯,“當時他只是要我做好推開安普的準備,讓我看他臉色行事,我……我以為只是報複一下安普,沒想過要害我們大家……啊……”
他還沒說完,安普就推開李強,就着他肚子就是一拳。這一拳力量很大,疼得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這一手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都只看到安普好說話,好像都沒多霸道。也就李強是有錯在先,被安普借着壁虎餅幹教訓,但那是只有李強親眼見到,其他人可料不到安普那麽狠,一拳就把陳建斌打趴下。
“安普,對不起……”羅軍愧疚的說道,“我知道張猛對佳琪有想法,但我以為……佳琪不理睬他就好了,我沒料到他會有那麽深的怨恨,以致于……”
安普沒有理會羅軍,只是對着蹲下的陳建斌飛起一腳,把他踢得後仰躺倒。
“是你向張猛提議推倒我的,是吧,而且是在張猛搶走我的傘包之後。那樣沒有傘包的我,将會從五樓頂摔下去。”安普冷冷的望着陳建斌,張猛平常打量羅軍的時候眼神就有點怪,現在回想起來,怕是都帶着嫉妒。
這種人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惡意,只是沒有明白他的立場的時候琢磨不出來味道,倒是陳建斌,安普能明顯感覺到這家夥幾次跟他的交流都帶着刺。
“別打我了……嗚嗚嗚……我好疼啊……沒錯,是你,我恨你,你有坐騎卻不給我們用,我恨你,我要是有那個壁虎,早就騎着它丢下你們了,傻逼才留下來幫你們這群混蛋。一個黑幫分子,一個孬種,一個老想着挖別人牆角的傻逼,一個嘴賤的死胖子,鬼要跟你們并肩作戰!”
李強被他的話給再次激怒,上去就是一頓猛踢,直到劉練拉住這才停下來。
安普嘆了口氣,走到玻璃邊上望着外面進進出出忙碌無比的螞蟻,開始檢讨自己。
末世來到的第一道考驗就是人性,他開始以為是李強,想不到最後卻是張猛。
秩序的崩壞,讓某些人內心深處的欲望因為沒有監督而得以釋放出來,做出不計後果的選擇。
當劉練提到去派出所求救的時候,張猛提議讓安普獨自去,當時覺得很正常,畢竟這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想來,張猛怕是打着把安普這個維持秩序的人送走,好讓他們回到原來的局面。
李強會再次作威作福,欺壓衆人,而張猛怕是最後能夠撿得到李強的殘羹剩飯,這個剩飯也包括張佳琪。
“我留下來幫他們錯了嗎?”安普問自己,“不,沒錯。”
如果整座城市的人都變小了24倍,那麽對他們來說城市就是擴大了24倍。
在這個連螞蟻都愛吃人的世界裏,人沒有了熟悉的工具,自身的力量太渺小,必須得團結起來。
他這次被算計,是因為把關鍵的任務給了一個不确定的人,一個自己并不能完全信任的人。但當時他的确是因為餅幹身體狀況不好,在權衡之後得出的這個選擇。
如果羅軍能夠把張猛的情況向他說明,那麽當時他一定不會選擇張猛,他哪怕是當場脫掉全部護甲,也要自己上去完成綁繩子的工作。
盡管當時張猛不确定,但比起其他人,的确是最好的選擇。而且當時他也交代了餅幹留意張猛的舉動,現在看來餅幹被張猛的食物給分了神,這才導致它被推下去。
張猛一定在上去的時候留心過餅幹的狀态,确定了它已經站不穩了,這才敢這樣做,否則肯定會被餅幹一口咬死。
“下次,我做出決定的時候,一定要更仔細考慮不穩定因素。”安普給自己總結道。
“完……完了,安……安普,我們馬上要被螞蟻吃了。”李強不複剛才打陳建斌的威武,說起話來還顫音了。
安普看到十只大體型工蟻朝着他們的玻璃瓶而來,這是要把收集回來的食物叼出去吃嗎?
工蟻直接從瓶口爬進來,幸存者們退到一起,面對着四只大螞蟻。
“完了,完了……老子真的要被螞蟻吃掉了……”李強的牙齒都開始打架了。
安普想反擊,但是現在除了戒指充當的護臂,他們身上沒有防護的東西,更沒有武器,面對十只大螞蟻,根本沒有勝算。
大工蟻飛快的開合着口器,玻璃瓶裏回蕩着刺耳的聲音,吓得陳建斌又坐倒在地。
看到衆人不敢反抗,其中一只工蟻朝着安普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