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交替
也許是感覺到懷裏人的僵硬,四爺終于是回過神來,他轉頭看着眼前正把各種糾結心思表現在臉上的蘇文,心底有些高興又有些擔心,高興的自然是蘇文這顆榆木腦袋終于是開竅了,知道自己對他是不一樣的了,擔心的則是蘇文能不能接受,雖然四爺對自己是帶着很強烈的自信心的,可一旦碰上了真的在乎的人卻又沒了這信心。
蘇文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四爺依然握着他的手,但卻沒有練字了,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當做不知道呢,還是暗地裏拒絕呢,或者是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下去?
兩人站在書桌前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但身子卻并沒有分開,就連手都依然彼此交握着,只是可憐了在一邊努力做隐形人的蘇培盛,蘇培盛本來是低着頭目不轉睛的查看着自己鞋子上面的灰塵的,只是忽然間感覺到書房內的安靜,這才堅持不住心底的八卦之心,悄悄的擡起頭飛快的瞥了一眼。
瞥完這一眼,蘇培盛就安心了,主子和蘇文都正走神着呢,于是他擡起頭仔細的看了一會兒,總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了,以前的蘇文對于主子的動作并沒有放在心上的,都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蘇培盛在這一點上對于蘇文是很佩服的,就連自己這個伺候主子多年的人都沒有這麽強悍的心裏承受力。
只是今兒個又不一樣了,看蘇文臉上多種情緒的轉換,似乎是有些苦惱又有種懼怕的感覺,而另一邊的主子雖然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根據他這麽多年的了解,主子這個時候也在苦惱中,蘇培盛再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已經開始越來越不了解他們的想法了。
這一天就以蘇文的落荒而逃,四爺釋放寒氣而結束的,兩人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苦了蘇培盛,在接下來的時日裏,他一直都糾結在兩人之間。
九月份的時候大隊趕回京城,九月末回到京城,康熙雖經過奔波身體不是很好,但依然按時處理朝政,此時的康熙也許已覺察到自己大限将至,便命四爺帶着弘晖和隆科多等人視察倉儲,而京城也進入了一種異常敏感的狀态。
四爺得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就已經明白皇阿瑪的用心了,雖然很是高興但也了解到自己皇阿瑪的身體已經快要不行了,于是便将這份興奮也生生的壓了下去。
隆科多自從之前聯系上了四爺這條線就一直都隐藏着,并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是四爺的人了,蘇文這也是第一次跟随四爺辦理如此巨大的差事。
倉儲的地點分布在通州和京師各處,查勘起來非常的繁瑣,但因為擔憂康熙的身體,四爺并沒有好好的休息一下,整日裏都埋頭做事。
通州西、中、南三倉共三百七十六厫,除去已經支放的以外,其餘各厫及院內露屯者四百六十一圍,其年久變色之米七成以下已支放一半者四十五厫,四爺在多處計算與查探之後上奏康熙,認為應将此未減價粜賣,使新米入厫,放米領米應有定例,諸王以下均應按厫支給。京師需米甚多,應在京師城垣下另造一倉。
還沒有來得及接到康熙的回複,便又回轉去往京師勘察倉儲,京師的倉儲查勘起來比通州的更是複雜一些,四爺、弘晖與隆科多等人分開計算,幾人整整在此逗留了将近半個多月,到了十一月份的時候才終于是有了詳細的結果。
京城海運八倉,清河本裕一倉,共五百六十二厫,院內露屯共十五圍。除去秋季支放的好米之外,剩下的變色之米并不多。四爺在回奏康熙的時候認為今後米石支放應如通州之例進行。朝陽門至東直門另建一倉。
四爺見過康熙之後,心情又變得更加的不好了,只因為康熙身體已經快要不行了,十一月初九日,因為康熙生病的緣故,命令四爺代行主持南郊大祀,這個命令是徹底的打在了衆人的心底,大家都在揣測是不是康熙已經決定把皇位傳給四爺了?
祭祀的這幾日,四爺一直都在齋所致齋,并不斷遣護衛、太監至暢春園向康熙請安,蘇培盛就在派遣之列,而蘇文現在心情卻是沉重的,他知道康熙真的就要不行了,這個偉大帝王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了。
十三日這天,康熙傳來命令,命四爺馬上趕往暢春園,康熙快要不行了,四爺站起身的時候身子都有些微微的晃動,整個人處于焦灼的狀态,就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下便向外趕去,蘇文也在其後緊緊的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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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趕到的時候,皇三子誠親王胤祉、皇七子淳郡王胤佑、皇八子貝勒胤禩、皇九子貝子胤禟、皇十子敦郡王胤誐、皇十二子貝子胤祹、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貝勒胤祯以及理藩院尚書隆科多等都等在了禦榻之側,四爺只匆匆的掃了衆人一眼,就跪了下來。
康熙現在忽然間來了精神,但大家心底都是一沉,想到了‘回光返照’這個詞語,康熙看着自己眼前跪着的兒子們,一一的看過去最後停在了四爺的身上,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臉上或多或少都帶着一絲的情緒。
這時,康熙開口說道:“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若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這話一出口,四爺是放下了心裏的石頭,而八阿哥卻是緊緊的握着手,許久才放開,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有一種果然是他的悵然,九阿哥與十阿哥都擔憂的看着八阿哥,而十四阿哥則就是怒目以瞪了,就在這時康熙卻離世了。
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十三阿哥帶着隆科多等人跪下說道:“參見皇上!”,這話一出口,其他的阿哥也都一一的跪下,但此時九阿哥站起身喊道:“明明皇阿瑪是說的把皇位傳給了十四的。”
九阿哥不喊則好,他一喊出口,十阿哥也湊起來熱鬧,十四阿哥看有人支持自己更是站在四爺的前面一句話都不說,只盯着四爺,還沒等四爺開口,張廷玉就帶着遺旨走上前宣布了四爺是繼承人的旨意,而此遺旨并不像野史中說的那樣,它是由滿蒙漢三種語言寫下的,不可能有更改的餘地。
于是此刻就連八阿哥也跪了下去,九阿哥與十阿哥看了看也跪了下去,整個房間就只剩下了四爺和十四阿哥還站在那裏,四爺一句話都沒說只看着十四,過了好一會兒,十四阿哥才滿臉悲憤的跪下行禮。
當夜,在康熙諸子與理藩院尚書、步兵統領隆科多的嚴密護衛下,康熙的遺體從暢春園還回紫禁城乾清宮,為了防止國喪期間可能發生的各種變亂,下令關閉京城九門,由隆科多親自布置京城保安。
十阿哥看着一臉落寞的八阿哥說道:“八哥,算了吧,咱們都失敗了。”
八阿哥說道:“放心吧,我早已知道是這個結果了,只是聽到皇阿瑪的遺旨時心中還是有些難受的,但仔細的想想,其實早在許久之前皇阿瑪應該就已經看重四哥了,要不然也不可能頻頻的委以重任,是我入了魔障了。”
十阿哥聽到八阿哥這話心裏的石頭放了下來,又對九阿哥說道:“九哥,當時你怎麽能亂說話呢,明明皇阿瑪是把皇位傳給了四哥的,你卻又把白的說成黑的,這不是找死嗎?”
九阿哥笑道:“我是故意的,你應該還記得,當初八哥斃鷹的那件事情,我們最後查到的消息是十四策劃的,他十四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跟在八哥身邊的,八哥幫了他多少的事情啊,要不然就以他那沖動的性格造就失寵了,可是他呢,在最關鍵的時候他卻在背後捅了八哥一刀,害得八哥落得如此下場。”
十阿哥想起這事也是悲憤難止說道:“你既然也看不上他,那為什麽以前還那麽的幫他,就連十四去西北的時候,你還給他諸多的幫助,現在又這麽的推舉他?”
一邊的八阿哥笑了笑,他們中間也只剩下老十還算幹淨的,九阿哥一臉無奈的說道:“當時支持十四是八哥的意思,畢竟八哥已經沒了希望,雖然十四背叛了八哥,但他依然還是咱們陣營裏面的,他上位的話總比四哥好一些的,只是他畢竟是沒有那個命,結果好好的一個建立戰功的機會生生的讓給了別人,真是浪費我的銀子啊?”
十阿哥聽到九阿哥說了半天又心疼自己的銀子時,臉上帶着不認同,只覺得自己的九哥真是鑽到錢眼子裏面了。
九阿哥接着說道:“今兒個傳遺旨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是給四哥的,但我卻偏偏說是十四的,你要知道人言可畏,我這話一出口,你沒看到十四那放光的兩眼嗎?十四肯定會再進行行動的,德妃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哼,相比較四哥,我更是看不上十四的為人,陰奉陽違,以前八哥得寵的時候,他天天上門纏着八哥,後來八哥徹底失寵的時候,再也沒有見過他上門,我就是要讓他們兄弟兩個鬥起來,四哥這人是眼裏面容不得沙子的,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親弟弟竟然敢在他登位之時散播流言,你說四哥能放過十四嗎?”
十阿哥一臉驚訝的看着九阿哥,許久才說道:“九哥,佩服佩服啊,不過我也不傻,這四哥再怎麽說也不會對十四不利的,畢竟還是要顧及自己的名聲的。”
九阿哥點頭說道:“我知道啊,四哥最多也就是圈禁十四,但我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啊,人只有活着的時候才是最痛苦的,死了倒也幹脆。”
十阿哥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自己的九哥,以往只覺得九哥是個很厲害的‘商人’,賺錢的速度非常的驚人,現在才發覺九哥就連陰起人來也毫不手軟。
八阿哥仿佛沒有聽到九阿哥說的話一般,說道:“好了,現在既然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咱們也不能那麽的沒眼力見,你們不要摻和到十四的事情裏面,四哥可是最能記仇的,咱們現在只老老實實的等着就行。”
而另一邊的四爺現在正進行部署安排,首先隆科多已經掌控好京城了,而十三阿哥手裏的綠營和豐臺大營也不會有事的,張廷玉和馬齊等人在朝堂之上也是地位很高的,納蘭富森在西北掌控着西北軍,總之這一切都是安排的很妥當的,不能有任何的差錯。
十四日的時候,四爺讓衆人給康熙上尊號,最後上尊缢為:合天弘運文武睿哲恭儉寬裕孝敬誠信功德大成仁皇帝,廟號:聖祖。
就在整個京城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的時候,十四阿哥果然是行動了,他見了德妃一面之後,命令手下的人散播四爺篡位的訊息,只是他的人還沒有來得及散播就被四爺早已經布置好的粘杆處給抓住了。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康熙第四子胤禛在太和殿即皇帝位,歷史上稱雍正帝。随後,他祭告天地、宗廟、社稷,布告天下,以明年為雍正元年。
四爺在舉行完大典之後,就去見了德妃,本來是要尊奉德妃為皇太後的,可是德妃卻叫嚷着他篡權奪位的話,拒不稱太後。
四爺看着眼前鬧的已經沒有了以往那尊貴氣質的德妃說道:“額娘,兒子只想要問你一句,兒子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德妃看着四爺說道:“我真恨不得你不是我親生的,要是早知道如此的話,當初你剛出生,我就應該掐死你的,你為什麽要搶十四的皇位啊?”
四爺此刻只覺得空曠曠的,并沒有傷心,因為心早已經被傷過了,他說道:“額娘,我現在還叫你一聲額娘,你在兒子的府裏安排了很多的人吧?弘晖的病,弘昀的夭折,弘歷中毒,這一切都是您在幕後安排的吧?兒子早已經知道這一切了。”
德妃呵呵的笑了起來,說道:“你知道又如何?當初你被抱給佟貴妃那個賤人的時候,我還是難過的,畢竟你是我的兒子,可是後來皇上封我為德嫔,我才知道這不是因為我受寵的緣故,而是因為我生下了你這個兒子,而你又被抱給佟貴妃的緣故,他是在補償我,那個時候的我就告訴自己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好了,後來我又生下了胤祚,你看,胤祚這個名字是多麽好聽啊,當時後宮衆人都是嫉妒的,我每每都能聽到你和佟貴妃母子相得益彰的話,你知道我心裏有多痛嗎?明明我才是你的親生母親啊!”
德妃又站起身說道:“你可能已經忘了吧,以前胤祚身子不太好,但他一直都是喜愛你這個哥哥的,所以經常會纏着我放他出去找你一起玩,可是有一次卻被你給拒絕在門外了,胤祚為此還生了一場的重病,就是因為那場病才使得胤祚身體越來越不好的,後來就忽然間沒了,我那個時候是多麽的恨啊,胤祚就是我的命根子,可是他卻是被你給害死了!”
四爺這時才想起來許久以前的那件事,當時的他在無意間已經知道德妃是自己的親生額娘了,他曾經偷偷的看過,只是在看到她與胤祚那濃濃的母子之情的時候,心裏是很難過的,這次的意外也使得佟額娘知道了,但佟額娘并沒有處罰他,可是當時的他已經明白很多事情了,知道後宮的女人都不是簡單的,所以再也沒有去見過自己的額娘。
之後遇到胤祚的時候,他雖然心底是嫉妒羨慕的,但對這個親弟弟也是疼愛的,兩人關系越發的好了,後來卻被佟額娘給知道了,胤祚去找他的時候,佟額娘的女兒才夭折不久,他想了許久才沒有去見胤祚。
四爺想要開口去解釋,但德妃卻不聽,只說道:“你害死了胤祚,就再也不是我的兒子了,現在你又去搶十四的皇位,你就是生來克我們的,我就是死也不會當這個皇太後的。”
四爺離開永和宮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落寞的,他把自己關在乾清宮,看着這座自己向往許久的宮殿,只覺得冰冷異常,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和自己的額娘辯駁了,也許自己真的只能當個孤家寡人了。
蘇文和蘇培盛最近也是忙碌的,他們因為是四爺身邊伺候的人,所以在宮裏的地位也是直線上升,尤其是蘇培盛,蘇培盛接管了魏珠手裏的權力,做了宮殿監督領侍,這個官職是定敬事房正四品總管的官銜,所以蘇培盛一時之間炙手可熱起來。
蘇培盛拿着食盒遞給蘇文說道:“你進去送給皇上。”
蘇文一驚,看了蘇培盛一眼,知道他眼裏的意思,這才取過食盒,推開門走了進去,蘇培盛看着進去的蘇文,心裏松了口氣,這個時候希望蘇文能夠發揮自己的作用,讓皇上心情好一些吧。
蘇文走進去的時候,宮殿裏已經很黑了,只獨獨的點着兩盞燭火,蘇文看了一眼坐在上面椅子上的四爺,他用手撐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麽,但在蘇文看來,即使離得比較遠,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皇上周圍彌漫的傷感與痛苦。
其實早在蘇文進來之時,四爺就知道了,只是不想開口說話,蘇文走上前,把食盒放下,拿出裏面的飯菜放在桌子上說道:“皇上,您該用膳了。”
過了好一會兒,四爺擡起頭看着蘇文,站起身一把拉過他抱住,只覺得心底好受了很多,至少自己不是那麽的孤獨了,身邊有個人能陪着的,心裏也不再空曠了,蘇文僵在那裏,想要掙開,就聽到四爺低聲說道:“別動,讓朕抱一下,就讓朕抱一下吧!”
蘇文能夠感覺到他話裏的疲憊與無奈,所以沒有再動作,只是站在那裏任由四爺抱着,乾清宮裏面的燭火在輕輕的燃燒着,火光很微弱,偶爾還會被門縫裏進來的風給吹的閃動着,雖然裏面有些黑暗,但還是能從那明滅閃動的燭光裏面看到上面相擁的兩個人,那麽的和諧而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
四四終于做皇帝了,孤家寡人不好做啊,還好有蚊子陪伴着……
小劇場:
一日蘇培盛閑來無聊就随意的走動着,忽然看到自己的幾個徒弟正在一起圍觀着什麽,便上前。
蘇培盛:你們看咱們大清的地圖做什麽?
徒弟甲:師傅,你說這地圖有着什麽含義?
蘇培盛想了好一會兒:地圖不就是一種工具嗎?
徒弟乙拍手:師傅說的真對啊,那您說這工具是用來做什麽的?
蘇培盛:打仗、治河、南巡都需要啊,是很重要的一個工具。
徒弟丙搖了搖頭:果然是不能對師傅的想法抱着希望的。
蘇培盛無語: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不可能的啊,我一直都是最合格的總管了。
徒弟甲:師傅,您那是以前了,現在這地圖最新的作用就是用來表白的。
徒弟乙:前段時日,主子就曾經拿着這張地圖對蘇公公說:‘這地圖就代表大清的萬裏河山,我把它們都送給你了。’
徒弟丙:hohoho~~這是多麽感人至深的表白啊,這地圖真是一個萌物啊。
蘇培盛吐血:這話要是被愛新覺羅家的祖宗們知道了不得從地底下蹦出來啊,主子也太不謹慎了。
徒弟甲:師傅,您太落伍了,這年頭要想表白成功就得怎麽狠怎麽來。
徒弟丙:對啊,師傅您真的已經老了,這就是代溝,啊!啊!地圖好萌啊……
蘇培盛怒:老子以前也是一個萌物來着,你們難道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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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