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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吧!

徐岫早晨醒來的時候,看見白将離沐浴着日光端着托盤進來的模樣,腦中忽然呼嘯過了這三個字。

然後為了冷靜一點的徐岫就到了殊明妙華的院子裏,佛者衣色如蓮,神情悲憫,禪定安然,觀他撚動佛珠,聽他誦經聲聲,久而久之倒也覺得心寧神靜,平和至極。

“佛者,前世今生的緣分,何以解之。”徐岫問道,倒不是說心血來潮或者是因為戀愛就想學小姑娘說什麽三世之戀,他只是有點在意佛子闡提,那個滅世之卷撐起半邊天的孩子,闡提既是佛子,也曾經是殊明妙華最鐘愛的小徒弟。

佛者撫養他成人,教他道理言行,闡提也很是敬愛佛者,但因佛子降生于其身上,兩人便多了尊卑之分。闡提是佛子,佛子卻不止是闡提,以殊明妙華的角度而言應該是比較傷感的一件事,可卻也是他親手将人送上神壇,雖說是為了蒼生,但如果不在大局的範圍內考慮,他會不會傷心呢。

“前世蓮花淨土、今生娑婆世界,終歸無量三千。享他化自在,受閻浮提劫,無非虛無。”佛者靜靜伸出一只手來,他的手掌雪白素淨,不染塵埃,唯獨掌心處有一顆豔麗奪目的紅點,平添幾分迥然不同的感覺。而紅點處很快溢出一滴血液來,渾圓如珠,漸漸于他掌心中化作無根蓮一株。

徐岫傾過身去捧過那株無根蓮,只見着中間未能完全綻放,沁着豔麗,色嫣如血。他聽懂了每一句話,卻覺得自己似乎完全不懂,忽然心裏生出幾許沉重,便輕聲回道:

“我不懂。”

佛者雙掌合十,雪睫微攏,靜靜說道:“你分明觀得通透,卻不願活的清明。何以懂之?”

徐岫聽着就有些難過了,他想自己應該是懂了。佛者的意思是說前世今生都是一樣,人到最後還是歸于虛無,你前輩子也許享樂,這輩子或許艱難,可是到最後依舊歸于塵土,沒有什麽區別。每個人都可以看的很清楚,但是卻不願意活的很明白,心裏明明知道答案,卻不敢也不願意去承認,便自以為是不懂,久了之後就真的覺得自己不懂了。

然後徐岫看了殊明妙華很久,只覺得這個人說話真戳心,一點面子也不給別人留,讓人一點一點的從腳底冒冷汗上來,就覺得被扒皮抽筋了似得。

人言留三分,佛話尋最真……

倒也沒差。

“人生七苦,最哀不過求不得,如何放下。”徐岫又問,他心中還對現代有一絲殘留眷戀,習慣性的想念親人好友,裝作他們只是暫時不在一般,卻也自己知曉,再也回不去,見不到他們了,只是這種念頭,又很難斷絕。

“既是求不得,何以再執迷。一言蔽之,你觀得分明,不過唯心強求,不肯放下。”佛者淡淡應道,“心念深種難消,待你心念消去,便能放下了。”他手中珊瑚佛珠忽然碎裂了一顆,尖銳的碎塊飛散時割開他的手指,鮮血蜿蜒流下,很快便如脈絡一般,均勻的爬滿了整只手掌。

徐岫本聽得心裏空蕩,卻見殊明妙華忽然受傷,當即顧不得其他,從袖中掏出手巾來為他包紮止血,而後順着他視線望去,竟看到一人站在庭院門口,玄衣大袍,一雙金瞳耀耀生輝,緊盯着殊明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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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法皆空,慈悲普度……呵,又是陳詞濫調,殊明妙華,好久不見了。”

卧槽尼瑪我去年買了個表你妹妹的腿兒讓我再活五百年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奔放洋氣有深度狂拽炫酷屌炸天……

徐岫震驚的久久不能自己的心情最終化為幾個字:“幽厲特麽的也來了?!”

幽厲是什麽人啊,……當然他也算不上人,幽厲出身血海,類屬情欲之魔,對七情六欲敏感至極,又生喜破壞暴戾,在神魔紀年也是出了名的難纏,甚至單從破壞力這方面幾乎能跟沒談戀愛時的奢冶(白爸爸)相提并論,如果說折丹是随心所欲的散人,那幽厲就是令人難以捉摸的瘋子。這個世上除了降得住他的殊明妙華,他幾乎什麽人也不放在心上,甚至是可以稱為他母親的血海(雖然說也沒有人的母親會是一處建築物一樣的地方啦)。

這個時候是不是該說媽媽有壞人……

如果不是考慮到場合跟形象或者說智商問題,徐岫幾乎想把臉捂起來然後告訴幽厲: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不過說起來,這樣的話,那佛者剛剛的話也是對幽厲說的?不過幽厲有什麽放不下的執念?他又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對小孩子沒半分同情心對老人也沒什麽關懷感連自家親小妹死了也不會流半滴眼淚想吃吃想喝喝想玩玩也沒啥身家性命可擔憂的,這世界裏活着最惬意不憋屈的就是他了,他這種人還有執念?!天理特麽的都何在啊!

殊明妙華倒是沒有理他,只是對徐岫雙手合十,溫和的點了點頭:“多謝。”

徐岫看着他那只被自己包紮成木乃伊樣還順便綁了個蝴蝶結的手複雜的搖了搖頭。

真是得道高僧啊!這樣都不變色……

徐岫現在又怕又喜,他差不多快被幽厲吓沒了半個膽子,但是看着殊明妙華的那只手又覺得很喜感,于是他決定暫時退場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小心髒,免得自己淡定君子的形象破功然後造成什麽不可想象的下場。

徐岫挽了一下衣擺,微微欠身道:“方才與師弟定下約定,時辰也不早了,請恕我無禮,這便先行告辭了。”

“就此別過。”佛者颔首回道。

徐岫倒也不拖拉,轉身便離去,未曾看見殊明妙華手上黑霧缭繞,沾了鮮血的手巾既無焰自燃起來,黑色焰苗漸漸燒化了雪錦布料,卻刻意繞開了殊明妙華的手掌,雪白的手掌上一道肉紅色的傷口煞是顯眼。

“坐。”殊明妙華淡淡道,伸手接住手巾燒盡的灰燼,輕輕握住,傾入袖中。

幽厲冷笑着看了竹影重重惶惶,邁步走了過去。黑焰跳回他的指尖,任他揉捏搓滅。

……

卻說徐岫離了殊明妙華的小院,一步步往廊上行去,他說與白将離有約也不過是推辭,折丹似乎很是喜愛竹子,植了不少,随處可見青翠欲滴的竹群作為景觀,竹葉缭繞,竹枝浮晃,徐岫搭了一指纏繞,輕輕的上下游移,卻無意看見一襲雪色銀紋的衣擺,耳畔響起洞簫聲清越以長,只是這曲子有些短,很快便終盡了。

徐岫走過那條碎石小路,袖擺拂去攔路的竹葉枝蔓,只看見白将離站在竹下,閉目抿唇,雕了騰龍的洞簫抵在他唇間,徐岫失魂落魄的看着那管洞簫,只覺得心髒悸動的厲害。

這是一對龍鳳簫,一龍一鳳,原著裏白将離與雀影仙的定情之物。

白将離依舊閉着眼睛,手中竹簫卻緩緩放了下來,靜靜問道:“師兄與我相約,可有何要事?”他手中的龍簫是鳳尾水竹所制,雕刻塗抹的又分外精細,宛如一支渾然天成的銀簫,音色渾厚悠揚,即便是拿來當武器使用,也堪稱極品。

“我并無要事約你,方才不過推托之詞,胡言冒昧了。”徐岫輕輕道,知曉白将離大概是方才聽見了他與佛者的話,才站在這裏。

其實以他們二人的輩分關系,徐岫如此說話已經是生疏的厲害了,白将離卻好像并未察覺一般,似乎也不為徐岫忽冷忽熱的态度所苦惱。他手中長簫在指尖轉過,只說道:“我卻有些瑣事要與師兄分說,不過在此之前,煩請師兄先閉上雙目,再伸出右手。”

你不是要打我吧……還是老套的打手心。

徐岫腦子裏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畢竟男生誰沒有嘛——小時候調皮搗蛋被老師拉着手用教鞭打手心的這種經歷。但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白将離應該沒這麽無聊,再看看白将離面無表情的臉,徐岫再想想自己剛才那态度,都覺得瘆的慌,雖然說談戀愛容易患得患失,但是換他也不願意跟一個莫名其妙忽冷忽熱的深井冰談戀愛啊。

本來他對上白将離就有點膽慫,現在幹脆面(軟)一點好了,倒是很利索的閉上了眼睛,然後伸出了右手。

白将離對師兄這樣坦坦蕩蕩淡定信任的态度倒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猶豫了好一會,方才解開了布囊。

徐岫只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似得,手心裏忽然一涼,驚得他差點抖起來,好歹腦子還在立刻HOLD住了。白将離的雙手握了上來,将他的右手順其自然般得壓了下去,指腹便觸及了手心中那細長冰冷的管狀物,似乎還有些關節孔洞……

“這是,回禮。”白将離的聲音又輕又靜,很快就消散在了風裏。

徐岫立刻睜開眼睛,卻發現白将離不知所蹤,唯獨自己手中多出一管稍細的鳳簫,他低下頭仔細端詳了一會:

=L=白将離,你特麽在逗我?!回禮歸回禮你居然送我一把簫?!先不要讨論吹簫這種內涵問題,問題是我不會吹簫啊你送給我拿來當柴火燒麽……

還有,哪個大逗比特麽告訴你送別的男人禮物時,龍鳳裏頭要挑鳳的!!!!

我一個大老爺們你送我鳳簫?!

跳了滿腦子青筋恨不得拿着鳳簫去跟白将離尋死覓活一番的徐岫看了鳳簫好一會,然後面部猙獰的高高揚起了手……

然後把鳳簫塞進了懷裏。

嘛,好歹是人家的心意,不能亂丢不是,再說鳳簫什麽的,鳳凰鳳凰,鳳也是雄性嘛,這證明将離博覽群書嘛…………

說起來将離知道送這簫是什麽意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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