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①⑨
六年後,Z省H市。
晚上八點多,林沉關了電腦,下班回家。
他在這家公司待了一年多了,一個月前建了新的項目組,林沉被分進去了,負責組裏的文案策劃。
新項目成立了一個月,林沉加了一個月的班,身體有些吃不消。最近天冷,有時候晚上回家了還得加班弄工作。
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林沉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出租屋,打開房門,一股涼意撲面而來。
這次弄完手上的事,一定要辭職。
辭職這個念頭,半個月前他就有了,只不過那時候沒說是以為加班也就加一陣子,沒想到都一個月了,估計這架勢,以後都要變成每天加班了。
對于現在的林沉來說,手上有點積蓄,加上工齡工作經驗擺在這,出去找工作好找得很,沒必要現在每天重複同樣的工作,還每天加班,搞得精神不好,身體都垮了。
林沉放下鑰匙,洗了洗手,開始做飯。
可能是近期熬夜熬得狠了,加上工作壓力大,林沉身體有些不舒服,肩膀酸得很,洗幾根青菜都洗的大喘氣。
他簡單用水燙了一遍,淘了點米煮了粥。
晚上沒什麽胃口,湊合吃吃,一會還得改一下海報上的文字。
等粥期間,他打開自己的餘額看了一下,工作了六年,存款居然有小二十萬,心中那股底氣上來了,決定這周提離職。
一想到馬上要辭職,林沉還是比較高興的,累人的工作遠離他也只有兩三天了,熬過就好,他現在入職的這家單位沒有提前三十天提申請的規定,一般是只要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就可以走人,唯這一點聽起來不錯。
他想起剛大學畢業那會,年輕氣盛的大學生剛步入社會準備大展宏圖,現實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叫他不敢猖狂。
回憶起來也是血淚史了,畢業那年,林沉到了H市,确定了工作要立馬入職,于是租房找了中介,誰知道兩個月後中介卷款跑路了,房東晚上帶着一大家子過來趕人,林沉剛畢業沒什麽經驗,大晚上的天還特別冷,他托着個行李箱在馬路上走,在公司樓下的長椅上待了一晚,成功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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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林沉是借錢租的房子,一交就是一年的房費,他剛工作兩個月沒多少錢,除了還借的房錢,還得留吃飯的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這一下沒了房子住,身上又沒積蓄,真讓林沉見識到了什麽是絕望。
好在後來林沉得到了大學同學的幫助,在他家住了十來天,之後找了個包住的單位,這才慢慢好起來。
剛畢業的大學生是最廉價的勞動力,這是普遍現象,林沉在大學表現得普普通通,進入社會後,薪水也就一般的水平,省吃儉用,勤懇工作,這才有了現在這麽點存款。
算不上好,馬馬虎虎。
水煮白菜的熱氣和粥的熱氣混在一起,熏得林沉眼鏡上全是白霧,他只好拿下眼鏡,快速進食。
差不多九點的時候,林沉吃好洗好,打開電腦做收尾工作,花了一個多小時弄好,他揉揉眼睛,翻了會微博。
林沉關注了一個養橘貓博主,每天都會分享橘貓的照片,這個博主家的橘貓長得特別可愛,臉圓圓的,還喜歡吐舌頭,林沉看他發的橘貓照片,總會被治愈。不過,這樣可愛的貓,誰看了會不被治愈呢。
想當年,林沉也養過一只貓,不過養了一年後,他的貓生病死了,林沉很難過,還請了假沒上班。後來回去公司又趕上一年中的加班月,他又累,差點得了抑郁症。
反正就是心情不好,回到家還冷冰冰的,心都沉到谷底去了。
睡覺前,組長發了條微信給他,說明天晚上有一場美妝母嬰的聯誼會,明天趕一段活動策劃,然後晚上要出席活動。
靠。林沉心裏罵娘,關了手機假裝沒看見沒回複。
像這種産品的聯誼會每年都會有,以各種名義,林沉策劃過幾次,也去參加過,不過他參加的都是上午開始的,像晚上開始的聯誼會最早結束的時候都已經十一點。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第二天都不上班嗎?林沉睡覺前腦子裏就只有兩個字:辭職。
堅決辭職。
但是辭職也要把手上的任務完成,第二天,林沉忙着寫策劃案,一天開了兩個會,早上一個,下午一個,等弄好的時候都到下班的點了,只是今天不一樣,今天下班後還要去寰星會所參加聯誼會。
下班前,林沉找到組長,問不能不去,組長沒給面子,說了兩個字不行。當即,林沉嘴裏的辭職兩個字就要冒出來,組長接了給電話出去了。
林沉深深呼了一口氣,假面微笑,好,我去參加,參加完就說辭職。
于是他苦逼地被迫地參加了這場聯誼會。
寰星會所是個比較大的酒店,二樓是個超級大的展廳,平常對外出租,舉辦一些類似的大型活動,商業人士比較多。
一樓格局更大,更氣派,連着後花園,還有兩個超大泳池,金碧輝煌的。
七點一刻,林沉上了二樓,他找到了單位的展架,落座,不一會,同組的另一位同事也過來了。
同事是女的,一個月前剛結婚,結婚後的穿着更職場了一些,她拿着兩杯酒,給林沉遞了一杯。
“謝謝。”林沉接過說道。
“不客氣,”女同事說:“我聽組長說了,今天的聯誼會會有不少厲害的人出席,雖然他說的我都不認識,但聽起來挺牛逼的,說不定會有贊助商或者合作夥伴。”
林沉笑笑,假裝第一次聽說,“是嗎,這可厲害了。”
實際上,每次這種規模的聯誼會,都有行業內比較有頭有臉的人物出席,因為會有媒體報道,上報紙上頭條,多好的宣傳機會,不來白不來。
女同事是第一次參加,挺希望能積攢一些手頭的人脈,這樣以後不管在哪混都有出息。
她在邊上興奮地說,林沉在一邊安靜地聽她說。
快到八點了,展廳的人越來越多,服務員給每個展位都上了飲品和小吃。
主持人在臺上念稿子,等下主持用。
林沉縮在一邊,不知道是不是展廳的空調開得太高了,他覺得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高的有點不正常。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裏預感可能要發燒,但是聯誼會還沒開始,他還不能走。
感冒發燒這種症狀你越想它,它可能越會出現,林沉為了轉移注意力,拿出手機,想拍一下面前的甜點,留個紀念。
女同事拿着酒出去尋人脈去了,林沉拍好了照,他取下眼鏡,托着腮閉目養神。
沒過一會,他覺得身體越來越不舒服,後背很酸,今晚估計要發燒,現在時間早,回去早點休息,說不定明天一早就好了。于是他拿手機給女同事發了個微信,起身準備走。
他眼鏡沒來得及帶,左轉彎的時候沒注意到,正巧打碎了別人拿在手上的手表。
手表摔到地上,表盤碎了裂痕。
林沉腦袋一轟,完了,別想辭職了。
手表的主人挺生氣的,他這個手表沒有幾十萬,也是花了十幾萬的,剛買來沒帶多久就裂了,給誰誰都不高興。
林沉趕忙道歉并當即賠償,說了一堆道歉的話,才算完。
畢竟把錢賠給人家了,碎了的手表那人扔到了地上。
林沉嘆了口氣,看着地上的手表,蹲下去撿了起來。
十幾萬買了個碎表。
工作這幾年的積蓄,一朝回到解放前。
還辭什麽職啊,受着吧。
林沉撿了手表,還沒起身,看見一雙鞋停在他面前。
他起身,順着一看。
手一抖,表又掉了。
展廳暖橙的燈光照着,如同身在火爐。
林沉臉燒的發紅。
謝湦為他撿起地上的表,遞給他。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毫無預兆的碰見熟人,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林沉給了答案,腦袋昏沉,腳步虛乏,好像在做夢,因為好像是假的一樣。
本來封禁了的海面突然掀起浪花,漁夫撐船慌不擇路的逃離,但總歸逃不過。
林沉沒伸手去接,看見謝湦那張臉的時候,所有的情緒像被打翻的罐子一樣湧進心裏,脹的他內心發悶。如果這個時候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說話。
林沉當然沒有開口說話。是謝湦先開了口。
“林沉。”他把碎表往前遞了遞,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這個詞接上了林沉斷了的心弦,他略微慌張的點了點頭,說道:“好久不見。”然後接過碎表,“我先走了。”
“去哪,回家嗎?”謝湦問。
林沉:“嗯對。”
詞彙匮乏得很,林沉只能做到一問一答。
“這個聯誼會到十二點才結束,你現在就回去?”謝湦說:“我今天是來幫拍照片的,明天需要給到設計,居然能在這遇見你。”
他說了一長串的話,林沉沒聽出什麽意思,他滿腦子都是怎麽是謝湦,怎麽會遇見謝湦這種想法,謝湦的話,他只嗯哦回了一下,然後說:“那真巧。”他指了指門,說:“我該回去了。”
說着他披上了衣服,走了。
到了樓下,外面的涼風讓他清醒了一絲,林沉看着馬路對面的高樓大廈,霓虹燈炫彩奪目,好不真實。
五分鐘後,一輛車停在他面前,是謝湦,他看着林沉,說:“我送你回去吧。”
林沉搖頭:“不用,我自己打車。”
“我送你吧,不用客氣。”
林沉還是搖頭拒絕道:“不用麻煩了,我已經叫了,不用管我。”
坐在駕駛座上的謝湦沉默了一會,盯着林沉,問:“你怎麽戴上眼鏡了。”
林沉下意識地捂了捂左眼,沒說話,他看見了網約的車。
“我先走了。”他說,随後拉上車門坐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六年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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