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②⑥

陳力那一下是奔着把人砸昏的力氣去的。

“啊——”

林沉痛呼出聲,和陳力抵抗的雙手登時失了力,緊接着,陳力又砸了一下。

……

血從額頭流出,稀稀拉拉闖進林沉恍惚的右眼。

剎那,林沉的世界昏暗下來。

他右眼一片血紅色,而左眼是完完全全的一片漆黑。

耳邊放大了陳力的粗喘聲,胸腔裏的心髒跳動随着一鼓一鼓;林沉仿佛聽見了下雨的聲音。

還有……汽車急剎車的聲音。

那天,自己明明是看着綠燈亮起才走上斑馬線的,他只是分了會神,誰成想這一分神就讓自己躺在了血泊裏。

轎車在路上失控,車輪碾壓過一顆石頭,由于彈性飛了出去,正好砸中了林沉的左眼。

眼球爆裂般的疼痛以左眼為中心,中毒似的很快遍布全身,林沉還未反應過來,就有一股熱流從眼睛裏流了出來,痛呼噎在嗓子裏,林沉沒有喊出聲,下一秒他就被失控的轎車撞到在地。

雨非常戲劇地下了起來,林沉躺在地上,周圍圍上來許多人,他們站在一圈,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說什麽,林沉聽不大清,他的痛苦遮蓋了聽覺,順便也帶走了他左眼的視覺。

林沉因為這場車禍導致左眼失明,他舉目無親坐在醫院的病床上,聽着醫生給他講述病情,由于有一只眼睛看不見,林沉心态崩了。醫生關門走後,他大力捶打病床,狂怒嘶吼。

他賭氣跑下床,因為視覺不平衡,踩到了一旁的吊架,吊架砸到他後背,林沉憤怒地抄過它狠狠地扔了出去。

他不适應,他一點也不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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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東西只能看到一半,而這一半有虛影,他看着看着就想閉眼睛。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林沉被迫接受自己一只眼睛看不見的事實,窗外的世界有點安靜,他穿着病號服推開門。

醫院走廊上好多患者和家屬,幾乎每個患者從林沉身邊走過都有家人陪伴,林沉眼睛看不清,耳朵也不好使了,他盯着那些人的嘴巴一張一合,任憑他怎麽努力去聽,卻依然聽不見別人在說什麽。

林沉原以為一個人孤獨最高的境界莫過于親人朋友相繼離開,直到那時他才明白,在孤獨之上雪上加霜的,是失去視覺,失去聽覺。

老天爺好像害怕他過得有多好似的,想方設法從他孑然的身上再奪走一些東西。

……

“媽的賤貨,讓你別反抗我,你活該!”陳力不計後果,酒精沒有讓他昏醉,反而助長了他的膽量,此刻他什麽也不顧了,反正之後的事他不信林沉能鬧到哪裏去,到時候一個不承認,他也沒辦法掀了天。

褲子被扒了下來,陳力眼底漲得通紅,他猴急地去解自己的褲腰紐扣,捉着林沉的手下意識地松了開來。

也就是這一松,給了林沉反抗的機會。

林沉手伸過頭頂一摸,碰到了臺燈,他一把抓起臺燈柱子,往前一扯,另一只空手捋握燈線,身體前傾,整個人撞到了陳力的胸前。

陳力被他撞得往後一仰,腦袋昏花,緊接着脖子被纏上了臺燈的電線。

電線對比陳力的脖子來說,細的很。林沉一手握着臺燈,一手拽着電線,在陳力脖子上繞了一道,他畢生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此時。

林沉的幾乎是看不見眼前的情況,血糊住了他唯一能視的右眼,他聽見陳力斷斷續續嘶啞的掙紮,陳力扣着電線的手指甲還劃破了他的手背。

去死……他心裏想,老子跟你拼命。

可事與願違,陳力的勁大,臺燈的那縷細線在兩個人的拉扯之下,到達極限後從臺燈身上脫離,林沉被慣性撇趴在陳力身上,然而,他不敢喘一口氣,拿着臺燈照着陳力的腦袋來了一下。

一下還不夠,林沉一共砸了五六下。

當陳力那身蠻力在他心中徹底沒了威脅的時候,林沉連滾帶爬從他身邊逃離,他胡亂擦了右眼的血跡,後退到房門,擰開把手,逃離了這個鬼地方。

賓館前臺無意中瞥到他臉上好像有血,等他走遠了,馬上叫了保安上十三樓去看看。

林沉匆匆離開賓館,一路走過來撞到了不少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林沉覺得他右眼看東西也模糊不清了。

他進了廣場一樓樓梯邊上的男廁所,用水沖洗右眼的血,他額頭破了一塊皮,腫的也老大一塊地方。林沉不敢懈怠,取了好幾下廁紙按在出血的地方。

等他緩過來之後,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打電話給謝湦。

謝湦前幾天還護過自己,他對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

林沉想到謝湦的時候,心底莫名湧上了一股委屈。

這些天,他的身邊有謝湦,謝湦對他那般示好,盡管嘴上說着保持距離,但心底最深處對這種關心還是渴望的吧。

林沉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謝湦,他覺得自己現在正需要謝湦。

水龍頭的水閥關上後,林沉給謝湦撥了個電話。

說什麽他已經想好了,現在是晚上十點,他想讓謝湦接他回家。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通,電話那頭謝湦說道:“喂,林沉。”

林沉到嘴的話哽在喉頭,他忽然膽怯起來,嘴巴張了好一會,才鼓起勇氣說道:“那個,你能接我一下麽……”

他聲音小,說完聽見謝湦在那邊大喊了一聲,好像在對誰說話一樣。

“你下來!”

“聽話!”

林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啊?”

電話裏傳來刺刺拉拉的噪音,短暫停了兩三秒,林沉聽見謝湦喊道:“不要,韓覓——”

電話挂斷了。

忙音鑽進耳朵有些刺耳,林沉看着還在通話界面的手機屏幕,喃喃道:“……韓覓。”

又是韓覓。

林沉走出廁所,不小心撞到了人,對方看他額頭有傷,叫嚣的話咽進肚子裏,用異樣的眼神盯着他走了。

而這一撞把林沉撞開了竅。

他把謝湦對自己的好當做是痛改前非。

現在才想明白可能又是一場尋找慰藉的行為。

不光如此,林沉還有點自作多情,他不止一次的想過,謝湦這次是不是來追求自己的。

其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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