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肖笑

軍綠色的越野車剛在警局門口停穩,一身黑色西裝的木骁熄火下車,平複了下剛剛在實驗室被激起的憤怒和**,直接擡腳走進了位于四樓的會議室。

看見木骁的身影,賀呈以及會議室裏的人全都起身看着門口,除了賀呈和位于首位的一身警服的男人之外,衆人都似乎對門口這個不速之客充滿了好奇。

賀呈立即起身離開位子敬了個禮,剛剛和會議室裏這些所謂的精英特警談了将近半個小時,對于一周之後的行動,他們對于陸軍介入都懷有敵對态度,不能接受這樣的常規行動為什麽要其他人插足。

“團長。”

木骁點了點頭,眼神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室內,偌大的會議室裏坐了二十七人,十一個便衣十四個特警隊員,還有首位已經走過來的男人,無人配槍,危險系數6.0,三分二十一秒可以化解。

“木骁啊木骁,我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坐在首位看見木骁身影臉上就欣喜若狂的男人叫陳澤峰,今年五十九歲了,卻依舊精神矍铄,左側額頭上有個明顯的疤痕,花海市警察總局局長,二十年前令匪徒聽其名諱就忌憚三分的特警隊長,多次組織抓獲了多個犯罪團夥,屢立奇功,是花海市的風雲人物。

“陳局。”

木骁言簡意赅的打了招呼,向迎上來的陳澤峰敬了個禮,被對方拉着坐在了他身邊。

賀呈撓了撓後腦勺,有點不明白現在這是什麽狀況。雖然團長是陸軍的英雄,是軍區令衆人景仰的少校,可是陸軍系統和警察系統是完全不同的體系,而且警察系統的人對于陸軍介入的案子都微微抱有不滿和埋怨,覺得是陸軍搶了他們的功,所以剛剛他說話才被人屢次故意打斷或者反對。

可是看陳局長的樣子,似乎和團長很熟悉很了解團長啊。

賀呈看着在座的各位變幻紛呈的臉色,臉色沒有表情,心裏卻樂開了花,就是要給這幫人瞧瞧,陸軍可不是只是他們以為的那樣,僅僅是一群空有一身武力的蠻夫。

陳澤峰将木骁安排坐在他身邊,一掃剛剛走進會議室開始就沉重的臉色,雙手撐在會議桌上,眼睛裏有着對這次行動勢在必得的自信,輕咳了一聲示意衆人安靜之後,才朗聲向衆人介紹旁邊的木骁。

“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此次行動的合作夥伴,花海市軍區1573團團長木骁同志,陸軍最年輕的少校,可能比在座的大多數人都還要年輕,立功無數。這次的行動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我相信我們絕對能夠一舉抓獲犯罪團夥,将那些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其實陳澤峰剛介紹完木骁的身份,衆人臉色的神色已經換了又換,雖然隸屬于不同的系統,但是對于這個傳說中陸軍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校,衆人還是有所耳聞的,卻沒想到真如傳說中那般年輕英俊,在座的幾位女同志神色都有點奇異的變化了。

大家心裏都有了微妙變化,陳澤峰言簡意赅的介紹完木骁的身份,就開始就一周之後的抓捕行動進行部署,對于整個計劃向在座的各給進行介紹和磋商,也就多個技術難點和解決辦法向木骁征求意見。

會議室裏熱火朝天的談論開來,投影儀連續不斷的工作着,賀呈明顯感受到了自從團長進門以後身邊衆人對自己态度的變化,就連說話也有底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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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生到家的時候黃媽剛做好了中飯,肖笑也在,正優雅的坐在桌邊喝水,偶爾翻動一下手裏拿着的今天的早報,聽見開門聲響,擡起來瞥了眼門口,又面無表情的收回了視線。

換了鞋子,鑰匙扔進玄關處的盒子裏發出清脆的聲音。黃媽端着菜從廚房出來,看見木生明顯的眼光發亮了一瞬,待看清只有木生一個人之後,略微失望的眼神暗了暗。

看了眼肖笑,對着木生笑了笑,“大小姐回來了,快洗手過來吃飯吧。”将手裏的盤子放到桌子上,轉身走回了廚房。

木生感激的看着黃媽的背影,幸虧她沒有問她木骁怎麽沒一起回來,因為肖笑平時雖然對木骁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态,但是她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和木骁走得近,即使這個女兒也不是她所喜愛的。

家裏除了木天,似乎沒人知道肖笑身上發生過什麽,也沒人明白她為何對自己的女兒都如此冷淡,忽視到近乎透明的狀态。

而肖笑作為木天的妻子,花海市市委書記的夫人這個身份,木天對她态度也甚為奇怪,從來不會強迫她配合自己出席大大小小的宴會,外界紛紛猜測是因為木書記對家人過于保護,所以不願意他們曝光在鎂光燈下。

可是木生明白,事實遠不是人們所認為的那樣,肖笑或許從來沒把自己當做木夫人看過,木天亦然。

木生洗了手走到肖笑身邊拉開椅子坐下,看着面前擺着的色香味俱全的菜饞得不行,嘴裏急速分泌唾液,偷偷瞄了肖笑好幾眼,雖然都被報紙擋住了視線,可是她還是不敢在肖笑面前放肆。

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索性雙膝并攏,昂首挺胸的坐直了身子,雙手搭在膝蓋上,眼睛平視前方,眼不見心不饞!

“吃完飯和我出去一趟。”

肖笑突然開口,報紙擋住了她的臉,木生也無法從她臉上分辨出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麽樣的表情。可是在她的記憶中,她從來沒有和肖笑一起出去過,同桌吃飯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別提表現母女情深的手挽手出門了。

她一向很忙,忙着打牌,忙着逛街,忙着做自己的事兒,唯獨忘了她還有這麽一個女兒存在。可是木天從來不會責怪她半句,即使她每天晚歸,有時候甚至不歸。

兩人看起來不像夫妻,只是比陌生人好點罷了,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生活狀态,當初是怎麽小三上位的,至今都是未解之謎。

期待已久的母愛似乎在悄然降臨,可是木生并沒有如想象中那般開心,反倒覺得像是別人的事兒一樣。一開始那點小小的情緒波動之後的驚訝,也随着時間靜靜的流逝而冷卻。

當一個人毫無期待的時候,或許就不會被傷得那麽深吧!

“只有我們倆嗎?什麽時候回來?我作業還沒有寫完。”

“黃媽也一起出去,作業明天再寫吧。”

肖笑吃過飯就上樓收拾東西去了,留下木生和黃媽面對面的坐着,看着面前令人食欲大增的飯菜,一下子竟然失去了興趣,心裏煩躁得不行。

黃媽給木生乘了碗湯,看她百無聊賴的一下下的撥弄着碗裏的飯粒,了然的笑笑,“快點吃吧,等一下夫人要下來了。”

木生象征性的扒了兩口米飯,嘴角鼓鼓的夾了一筷子菜往嘴裏塞,三兩下碗裏的飯就被消滅光了,好不容易咽下去滿口的飯粒,木生起身坐到黃媽身邊,後頭看了看樓梯口,肖笑估計三兩分鐘不會下來。

“呃,她昨晚輸了很多嗎?”

黃媽奇怪的看着木生,不明白這丫頭這話是從何說起,“為什麽這樣說,今天聽她接電話好像是贏了不少呢。”

“就是覺得她今兒挺反常的,我不習慣,不想出去。”

“傻孩子,那可是你媽媽,你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虎毒還不食子呢,出去逛個街而已,她還會吃了你啊,再說了,這不是有黃媽在嘛。”

“對了,大少爺呢,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黃媽确定樓梯口沒有聲響後,壓低聲音問木生。

“不知道,他後來自己就走了。黃媽,他又不是小孩子擔心他幹嘛。”

木生可不敢和黃媽說木骁可能去警局了,畢竟在老百姓心中,進局子都不是什麽好事兒,免得黃媽在那裏瞎擔心,到時候被肖笑看出來了。

“你們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小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別不聲不響又走了,我今天還特意買了雞,說晚上炖湯給他補補呢,看他好像又瘦了。”

黃媽果然是三句話不離開她家大少爺,木生心裏有點點失落,似乎在黃媽心中木骁比較重要一樣,人不在的時候天天念叨,人回來還是天天念叨着。

感覺所有的東西都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和她殘存的記憶千差萬別,對于前路未知的一切,木生沒有信心自己能夠應付過來。

木生惴惴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反正就是心裏不痛快,煩躁得不行,可是具體是因為什麽而煩躁,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肖笑突然的轉變好像在預示着什麽一樣。

吃完飯幫着黃媽收拾碗筷,兩人站在廚房有限的空間裏,一個洗碗一個擦幹放進碗櫃裏,場面一片和諧溫馨,這也是木家最常看見的一幕,兩人有說有笑的,就像一對親祖孫二人一樣。

肖笑在門口無聲的注視了良久,這樣的畫面溫馨幸福到她也不忍心打破。

木生剛把最後一個碗放進碗櫃,正用毛巾擦手呢,就聽見肖笑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收拾收拾走吧,再不出門天就要黑了。”

過了冬至以後,白天的時間越來越短,剛吃過午飯而已,外面的天就暗了下來,烏雲黑沉沉的壓着白雪皚皚的大地,好像快要變天的樣子。

木生想要和肖笑說改天再出去,這個樣子一會兒肯定是要下雨的,出門不方便。剛想開口,感覺有東西拉了拉自己袖子,後頭一看,黃媽對着她搖頭,示意她不要惹媽媽不高興。

木生頓了頓,解了身上的圍裙扶着黃媽就出去了。

肖笑已經坐進駕駛室了,木生倒是第一次看見她開車,扶着黃媽先坐進了後座,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路上的積雪很厚,環衛工人掃了沒一會兒又結了厚厚的一層,靠在車門上,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輪胎碾過冰渣子後的嚓嚓嚓聲。

肖笑平時不開車,可是令人意外的是車技竟然如此之好,即使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裏,其他車都不敢開得過快,她竟然上路就沒下過八十碼,接連不斷的車被超,一輛輛的車被甩在了後面。

木生看了看黃媽,臉都被吓白了,雙手死死的抓着安全帶,身體緊繃着注視着前方。

“前面有交警巡邏吧,超速會被罰款的。”

肖笑哼了一聲,沒說什麽,但是車速倒是明顯的慢了下來。車子很快在花海市最大的商場停了下來,木生心裏疑惑不解,卻還是沉默的跟着肖笑走了進去。

事實證明肖笑昨晚的确贏得不少,因為從他們進商場開始,踏進的每一家都是品牌店,裏面的東西動辄上千上萬,可是她都是眼睛不眨的指甲掏錢刷卡。

給黃媽買了一件冬天的羽絨服,還有木天的西裝,就連木骁也給他買了雙軍靴,而且價格昂貴。

木生挽着黃媽的手臂手裏提着袋子跟在後面,肖笑興致頗高的一家店一家店的看過去,黃媽看着手裏的袋子,想到這麽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差不多是她幾個月的工資,吓得腿都軟了。

“這穿的哪是衣服啊,穿的明明就是黃金,你說這麽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怎麽這麽貴呢,夫人也真是,我一個下人,這樣的重禮我哪兒敢收啊,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我怕走不動路瘆的慌……”

“好了好了,黃媽,你就安心收下吧,反正她心情好的時候又不多,你別去想那價錢,就是一件普通衣服而已,再說了,你為木家貢獻了幾十年,這是你應得的。”

兩人一個唏噓感嘆,一個諄諄善誘,就為了一件幾千塊的衣服說了一路。

突然,走在前面的肖笑突然停下,轉頭看着木生,眼睛裏有過一閃而過的歉意,好似要開口準備說什麽一樣。

隔得遠木生聽不清她聲音,可是知道她是在對着自己說些什麽。

黃媽欣慰的輕拍了拍木生挽着她手臂的手背,輕輕推了她後背,“去吧,那是你媽媽。”

木生突然覺得腳下的重量有千斤重,讓她踏不出任何一步,幾乎是屏住了呼吸走到了肖笑面前,短短的一段觸目可及的路程,感覺像是歷經千辛萬苦一樣到達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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