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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蒙蒙覺得, 自己本應該加入《軍事與農業》頻道,前者雖然沾不上,但是後者沒什麽問題吧?
可為什麽她現在跑到了《走近科學》呢?
這,不太科學吧。
007依舊裝死。
而唯一一個肯載溫蒙蒙過去的人, 收了她十塊錢。
一路上充當講解員,說的那是繪聲繪色, “郭家莊祖上是遷過來的, 到現在差不多有二十多代吧。祖上也出過大地主,不過錢都被嚯嚯光了。”
溫蒙蒙忍不住八卦了下, “這麽敗家嗎?”
“可不是?吃喝嫖賭什麽都幹, 這不是損了陰德嗎?現在招了不幹淨的東西。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 去哪裏幹什麽?別也碰上那些不幹淨的。”
遙想半年前, 溫蒙蒙自己也是個不幹淨的阿飄。
她覺得阿飄的風評被害。
還挺慘的那種。
其實阿飄啥都幹不了, 就是鬼如其名在那裏飄着罷了。
這位載客的大叔, 真的誤會了。
溫蒙蒙抱緊自己的小包, “大叔,這究竟怎麽回事啊?”
皇城根下的出租車司機, 向來能點評天下大事。
這小縣城的師傅,也不例外。
八卦消息最是靈通。
溫蒙蒙特別配合,再加上一副崇拜模樣,前排的駕駛員大叔終于說出了原委。
前兩年, 郭家莊有個畢業大學生回鄉創業。
承包了個山頭養雞。
這種散養的雞因為跑動多,向來很受歡迎。
這回鄉的大學生,頭腦也好。
辦了證後, 打開電商渠道,網絡銷售相當不錯,這一下子就帶着家裏脫貧致富了。
“這不挺好的嗎?”這哥們比她有想法多了。
“原本是好事,可是那孩子忽然間得了怪病,結果家裏人為了給她病,把掙的錢都花光了。”
溫蒙蒙:……
這個,她有點沒想到。
“那現在呢?鬧鬼是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郭琳那孩子留下來的那片山頭嘛。”
載客的大叔嘆了口氣,“郭家那兩口子帶着郭琳去治病了,哪有空還管這個?村裏人因為這山頭就鬧了起來。說起來都是錢鬧的。”
溫蒙蒙大概知道怎麽一回事了。
那大學生病了後,沒空打理自己承包的那山
頭。
然而村裏人都知道,這散養雞多掙錢。
眼紅了。
因為這,就鬧了起來。
誰接手郭家的這片山頭?
村裏頭再三商議,再加上郭家老兩口急等着錢要給孩子治病。
這承包合同很快就轉讓出去了。
然而接手這片山頭的郭水泉一家卻是倒了黴。
“那雞三天兩頭的少,郭山泉一家一宿不睡守着,也沒找到偷雞的賊。大家就覺得這是鬧鬼了,不然解釋不通啊。閨女,你也是記者嗎?”
最近很多記者什麽的來這裏跑,說是要采集素材做新聞。
溫蒙蒙索性就冒領了這個身份,“不算是記者。”
大叔明白了,“我知道,地下工作者,怕被人誤會,明白明白。”
這腦補的,還挺豐富。
臨城地形複雜,山地丘陵平原三分天下。
郭家莊就是靠山,有兩個小山頭。
溫蒙蒙透過玻璃窗往外了眼,“那個大學生是把兩個山頭都承包下來了嗎?”
“哪能啊,大點的那個山頭聽說挖出了古墓,市裏頭重點保護呢。”
古墓?
這次的扶貧要素,好像有點多。
怎麽一來二去的,又跟考古有了牽扯?
“007,你給我滾出來!”
溫蒙蒙覺得這不對勁啊。
這還是扶貧任務嗎?
【沒錯的,可能就是支線任務稍微多了點而已,獎勵加倍呢崽崽。】
【完成任務生命值+200天,羊毛值+2000點,崽崽加油哦。】
人總是有軟肋的。
譬如溫蒙蒙,軟肋就被007捏的死死的。
在獎勵豐厚的份上,算了算了。
“那我要是完成第三個扶貧任務,獎勵……”
【獎勵更加豐厚呢,翻五倍。】
“第二個任務的基礎上?”
【想什麽呢?】007覺得這就是個貪心不足的,五百天的生命值和五千點羊毛值還不夠嗎?
竟然要一萬。
這個世界怎麽了?
溫蒙蒙也知道,就007那個小摳門,費盡心思想要從自己這裏要羊毛值的,怎麽可能那麽大方?
不過翻五倍也不錯。
只不過任務獎勵和難度是正比關系,她覺得接下來會有點難。
從電動三輪車上下來後,溫蒙蒙往郭家莊走去。
郭家莊村口就有個小商店,門上挂着“住宿”的牌子。
“我在呢麽覺得,鬧鬼都成了生意了?”
溫蒙蒙嘟囔了一句,進去買了瓶水。
老板娘打量了她一眼,“閨女,你也是來采訪的?”
溫蒙蒙笑了下,“大姐我你這裏提供住宿?”
“有有有,就你自己一個人嗎?”老板娘往外了眼,沒瞧到門外有其他人。
女孩子一個人出門在外不安全,這也不是第一個提醒她的人了。
“一個。”
拿着老板娘給的地圖和字條,溫蒙蒙找到了第四個胡同往裏去,第一次左拐的第二戶紅色大鐵門的住處。
幫她拿鑰匙的是個年輕媳婦,“別的人來都大包小包的,這位記者你有點不一樣啊,怎麽連相機都沒有。”
溫蒙蒙笑了笑,“我還沒拿到證,就是過來。”
那年輕媳婦哦了一聲,“這樣啊,那你別往大崮山去,小崮山那邊不幹淨,也少一個人去。”
這會兒還有點倒春寒,年輕媳婦穿的極為臃腫,瞧到溫蒙蒙穿的薄,忍不住提醒了句,“我們這鄉下地方沒暖氣,你用不用電熱毯?”
電熱毯?
溫蒙蒙的臉色刷的一白。
人不能諱疾忌醫,然而對溫蒙蒙來說,電熱毯那是一個過不去的坎兒。
“不用,我不怕冷。”
她寧願凍着感冒了,也絕不要電熱毯。
年輕媳婦瞧着她一臉抗拒的模樣,扭過身子走了。
不要就不要,感冒了那可別怪她沒提醒。
溫蒙蒙打量了自己的臨時住處,比在柳元家住的條件好些。
房間打掃的很幹淨,桌上還有一次性的紙杯,玻璃下面有友情提示,可以去堂屋提熱水之類的。
剛才溫蒙蒙進來的時候到院子裏晾曬着床單被罩,和這間房裏的床上一樣,大概是之前的客人走了後就把床單被罩洗了。
還挺講究的。
她覺得自己這五十塊錢好像也沒那麽冤枉了。
溫蒙蒙是坐火車來的,路上就折騰了将近六個小時,這會兒終于能躺下歇會兒,她琢磨着這次的扶貧任務。
百思不得其解。
“007,你覺得就這麽把我丢下合适嗎?不是說就算全世界都抛棄我,你都不會抛棄我的嗎?”
為什麽現在就不搭理她了呢。
果然,系統的嘴,騙人的鬼。
壓根就不值得信任。
【崽崽,你真會胡攪蠻纏。】
“快點跟我說到底是怎麽個扶貧法。”
之前是幫着蕭山村的村民把滞銷的橙子賣出去,現在呢?
總不能是讓她抓鬼吧。
【崽崽真聰明,記得好好抓鬼哦。】
溫蒙蒙:……
指望不住007這個不靠譜的,溫蒙蒙只能自己解決問題。
五十塊錢一天包吃包住,當然是跟着主家一塊吃,如果另外點菜的話也不是不行,村裏還有個小飯店。
溫蒙蒙跟着主家一塊吃的晚飯。
熬的大米粥,主食是蒸的地瓜,除了一盤鹹菜外,還有一碟蒜苗炒雞蛋。
溫蒙蒙向來不挑食,因為是地鍋熬的粥,她喝了整整一大碗,餐桌上也順帶着打聽了起來,“苗花姐,村子裏鬧鬼這件事真的假的啊,外面傳的神乎其神的。”
年輕媳婦苗花和村口小商店的老板娘是妯娌,苗花家的男人年後出去打工了,留着她和孩子在家,反正家裏那麽多房子閑着也是閑着,苗花就做起了生意。
掙點錢貼補家用。
也不是第一次接待溫蒙蒙這樣的人,她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地說了出來,“真的,我家和郭水泉家鄰居,他家前段時間都特意去請了人來呢。”
苗花的兒子了眼他媽,“媽,你別胡說,回頭龍潭跟我打架怎麽辦?”
“他打你你跟我說,我找他媽理論去。”苗花才不怕呢,她雖然一個女人帶着倆孩子在家裏,可是誰也不能欺負到她孩子頭上。
教訓了兒子,苗花繼續說,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大仙說就是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
溫蒙蒙覺得,把一切找不到答案的事情歸咎于阿飄,和遠古人民的圖騰信仰異曲同工。
等到科學能夠解釋了,那也就沒這麽些亂七八糟的了。
“那,那個返鄉創業的大學生,苗花姐你知道怎麽回事嗎?”
苗花愣了下,“你說琳琳啊,可惜了,那麽聰明一姑娘,現在瘋瘋癫癫的,也沒查出來到底怎麽回事。之前談了的男朋友,聽說也分手了。”
溫蒙蒙一愣,原來那個大學生是女孩子啊。
“那她現在怎麽樣?”
“唉,還能怎麽樣?尋死覓活的,起瘋來兩個
人都抓不住,她爸媽都守着她,老兩口就這麽個閨女,辛辛苦苦養着讀了出息了,誰知道現在這樣了。”
苗花嘆了口氣,“妹子,你着是個和善的,就別去打擾琳琳了,一個個的都去采訪,真傷老人家的心啊。”
跟這些記者說一遍,那就是把自己家的傷口扒拉出來給人一遍。
這跟傷口上撒鹽有什麽區別?
苗花嘆了口氣。
溫蒙蒙倒也明白,“一直沒有治好嗎?我是說郭琳。”
“沒有,去醫院不知道多少趟,就是沒查出來到底什麽毛病。”
苗花嫁到郭家莊七八年了,着郭琳考大學畢業回老家,着國家日子紅火起來,誰曾想這一朝又是成了村裏的貧困戶。
“花了老多的錢了,再這麽下去,也不知道她爸媽該怎麽辦。”
溫蒙蒙又是多問了幾句,和來的路上聽說的差不多。
她這頓飯吃的滿肚子心思。
“007,系統商城裏我的權限現在有多少?”
【挺多的,崽崽你想要當醫生嗎?】
它家崽崽的心思再好猜不過,007都不想說什麽了。
“我又不能重新高考。”她只是想知道,有沒有什麽偏方能治郭琳的病。
因病致窮。
只要病好了,脫貧也就有了指望。
“你之前一直沒說,那我這次算是精準扶貧,只幫郭琳一家就好咯?”
【是噠崽崽,自己現任務難道不是更爽嗎?】
實際上并沒有。
溫蒙蒙晚上早早睡了覺,苗花家的女兒給她送來了一個灌了熱水的暖水袋,小姑娘穿着厚棉襖蹦蹦跶跶的進來,“媽媽說倒春寒,冷,讓阿姨用自己。”
“乖,叫姐姐。”不能因為自己萌萌噠就喊我阿姨,我沒那麽老!
溫蒙蒙捍衛自己的尊嚴。
小女娃咧嘴一笑,露出了自己那漏風的牙,“阿姨睡覺覺,晚安。”
叫姐姐成嗎?
溫蒙蒙欲哭無淚,好在那暖水袋熱乎乎的,稍微寬慰了她的心。
有007坐鎮,溫蒙蒙晚上睡得挺好。
雖然,一大早晨就是被吵醒了。
“又來了,它又來了!”
院子裏似乎兵荒馬亂,外面一陣雞飛狗跳。
溫蒙蒙從床上爬了起來,暖水袋早就被她踹到了一邊,這會兒都冰涼一片。
院子裏有陌生人,瞧見溫蒙蒙笑了笑。
明顯和村裏人的穿着打扮不一樣,溫蒙蒙覺得可能是趕過來的記者。
苗花家的女兒瑤瑤正在那裏抱着自己的小鏡子玩,到溫蒙蒙甜甜喊了句,“阿姨你起床了?”
說了叫姐姐,怎麽就不聽呢?
算了算了,她不跟小孩子計較。
那陌生人沖着溫蒙蒙打招呼,“我們今天來得巧,剛過來就聽說又鬧鬼了。”
這是來搞新聞的。
和自己壓根就不是一路的。
溫蒙蒙笑了笑,“是嗎?瑤瑤,你不去上學嗎?我幫你梳漂亮的小辮子,過會兒你乖乖去上學,知道嗎?”
這話唬住了那女記者,以為溫蒙蒙是這家裏的人。
也沒再說什麽,直接招呼攝影師往外去。
瑤瑤好奇,“阿姨你不去熱鬧嗎?”
熱鬧?
溫蒙蒙覺得這詞用的可真夠紮心的。
“我給你梳漂亮小辮兒,你難道不喜歡嗎?”
她小時候有過一只布偶娃娃,是小學畢業的時候同學送的。
溫蒙蒙特別喜歡,經常給布偶娃娃編辮子。
可惜她沒留過長,不能在自己頭上折騰。
現在到頭又黑又濃密的小女娃,頓時起了幾分心思。
至于鬧鬼那事,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來什麽。
不着急。
溫蒙蒙下手很輕,過程很溫柔,結果很粗暴。
【崽崽,人家叫瑤瑤,不叫哪吒,謝謝。】
紮兩個沖天揪?
你要不要送個風火輪和混天绫啊?
苗花剛好從外面出來,到女兒那型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挺好的,瑤瑤喜歡嗎?”
“喜歡。謝謝阿姨。”
阿姨,愧不敢當。
溫蒙蒙着小姑娘開心的背着自己的小包去村子裏的學校,她有些怔怔出神。
苗花倒是個藏不住話的,“郭水泉家的雞,又少了。”
溫蒙蒙好奇,“我着這山頭還挺大的,說不定是雞藏在了什麽地方呢?”
“哪能啊,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可是這小雞總不能一直藏着吧?這接連少了幾十只雞,就沒有找回來一只,你說這不是鬧鬼,是鬧什麽了?”
聽着,倒是這麽個道理。
“那山頭上沒什麽洞之類的?或者鬧黃鼠狼什
麽的,把雞給拉走了呢?”
“這要是黃大仙,那早就查出來了,總會有雞毛什麽的吧。可村子裏繞着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這圍着的網子都好好的,沒有破洞。反正這事就是處處透着稀奇。”
大概是因為溫蒙蒙給瑤瑤梳頭拉近了她和主人家的關系,苗花湊過去小聲說,“也有人說,這是郭水泉家遭報應呢。”
“啊?這還有什麽故事?”
溫蒙蒙覺得自己這次真不像是來扶貧的。
鄉村故事會啊。
郭家莊是祖上遷移過來的,起初就是一家,後來子子孫孫的傳下來,有往外去的,也有倒插門的。
村子也就越來越大,鄰裏間的血親關系就淡了許多。
郭水泉是郭琳的堂叔。
沒出五服的那種。
往上數幾輩,那是一個爹。
只不過兩家的老人當初鬧的挺不好,所以到了郭水泉這一輩,關系也冷淡的很。
“琳琳她爸脾氣倔,當初因為澆地的事情跟郭水泉這個堂兄弟鬧了一場,兩家打了起來。郭水泉家男人多,琳琳她爸自然是打不過。”
苗花還記得,那是自己剛嫁過來不久生的事情。
“而且琳琳家就她這麽一個閨女,郭水泉老婆喜歡念叨幾句,說什麽女大不中留,又覺得讓琳琳讀就是浪費錢,總之兩家結了很大的仇。”
苗花說的有點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不過溫蒙蒙還是搞懂了的。
郭琳家和接手了她家承包合同的郭水泉家有仇。
祖輩上可以追溯到郭琳的爺爺,郭水泉他爸。
到了郭水泉這一輩,郭琳的爸爸又和自己這個堂弟因為灌溉的事情大打出手。
再就是郭琳是女兒,還是獨生女,被郭水泉的媳婦閑言碎語的唠叨。
總之,這兩家關系很不好。
“可,那會兒怎麽郭琳的爸爸還把山頭轉讓給了郭水泉?”
苗花嘆了口氣,“還不是錢鬧的?”
當時都知道郭琳要治病,急等着用錢。
村裏有點錢的,早就眼饞了郭琳家的那散養場。
這現在有機會接手,那可不是得壓價嗎?
“一來二去,反倒是郭水泉給的價錢高了點。郭琳的病說作就作,半點等不得,她爸媽心疼閨女,也沒管那些,就把這散養場
給轉手了。”
苗花提到這事就一陣感慨,“也不止是治病的事,當時郭琳為了養這些小雞,還朝縣裏借了錢,本來也掙了錢,能還了的,誰知道忽然間就病了,這掙來的錢先是去了病。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欠着債誰心裏頭也不好受。
郭琳的爸媽雖然是窮老百姓,可也是堂堂正正活了一輩子。
哪能厚着臉皮不還賬呢?
溫蒙蒙遲疑了下,“郭琳向縣裏借的錢,是用來創業的嗎?”
“可不是嗎?又是承包山頭,又是買小雞仔,花了好多錢呢。”
苗花瞧着有些奇怪,“妹子,你怎麽了?”
“沒什麽。”
溫蒙蒙就是覺得奇怪。
對一些經濟困難的大學生,國家還出臺了政策,可以免息貸款,只需要工作後償還貸款就行。
這種創業扶持,一般縣裏或者市裏頭都會開綠燈的,有綠色貸款渠道,低息貸款什麽的。
郭琳又是大學生返鄉創業,還會有一筆獎勵金才對。
再說了,創業哪是一年半載的事情?
“苗花姐,你知道,縣裏是什麽時候來催郭琳家還貸款的嗎?還有郭琳是什麽時候出的事啊,她是忽然間病嗎?”
“這個催還賬我想想,郭琳是去年十月出的事,對就是十月初,那會兒中秋節剛過去,她養的那雞銷路特別好,聽說掙了好多錢呢。她先是摔着了,當時血肉模糊的,去醫院搶救過來,原本以為人沒事了,誰知道腦子就不好了。催賬的話,是年前,咱們這鄉下地方,不興賴賬過年的。”
“那她是畢業後回來的嗎?”
“是,郭琳人挺好的,沒事還教我們家那倆英語呢。”
畢業後回家,應該是前年七月。
去年十月出了事,然後今年一月份家裏被催賬。
溫蒙蒙大體上理清了時間線。
鬧鬼不鬧鬼什麽的她不知道,不過這整件事透着蹊跷。
還真是值得查上一查。
“苗花姐,那之前郭琳在山上養雞的時候,有沒有雞無緣無故沒了的事情啊?”
苗花聽到這話笑了下,“倒也有,頭小賊去偷雞摸狗的,還被郭琳撞到了,不過跑得快,也沒清楚是誰。”
那會兒是賊,是人。
這會兒是鬼,或者說不
知道什麽玩意兒。
溫蒙蒙覺得這件事還挺棘手。
她洗了個臉,回屋去收拾。
“007,你這是給我出難題了嗎?”
她是溫·扶貧·蒙蒙,不是溫·福爾摩斯·蒙蒙好嗎?
【哎呀崽崽,能者多勞嘛。扶貧嘛,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007又沒有讓你駐村精準扶貧,你就燒高香吧。】
“那就是說,郭琳的病,也有蹊跷咯?”
【不知道,007什麽都不知道,崽崽加油哦】
【不過你不用怕,你當過阿飄,才不怕鬼呢,對吧。】
鬼有什麽好怕的?
溫蒙蒙當阿飄那會兒,就是透明的一團空氣,根本吓唬不住人。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她吃了幾塊餅幹出去了。
外面郭水泉的老婆還在罵大街,聽着大概是自己并不相信鬧鬼,是村裏人在跟他們惡作劇。
別讓她抓着,不然有他好。
放狠話誰不會呢?
要是放狠話有用的話,何至于鬧鬼鬧了兩個月呢?
溫蒙蒙往郭琳家走去。
在胡同口,到了那個女記者。
女記者很是可親地沖她笑了笑,然後就離開了。
溫蒙蒙也沒多想,往郭琳家去。
遠遠就是到了圍在那裏的人。
郭水泉的老婆腳程還挺快,溫蒙蒙走走沒想到被她搶先一步。
“我知道你們家不甘心,可當初我們家是幫了你大忙的,你們要是再搗鬼,到時候我告你們去我!”
郭水泉的老婆瞧着很是壯實,指着郭琳家的門罵。
村子裏也有勸架的,不過越勸,這人罵得越狠。
溫蒙蒙過去的時候,郭水泉的老婆正罵的唾沫星子四濺。
“簽了合同就後悔了,現在還裝瘋賣傻的想要吓唬我們家把那山頭轉讓了,我呸!”
那一口唾沫就落在溫蒙蒙腳下不遠處。
瞧得溫蒙蒙目瞪口呆,比罵人還是這人更勝一籌。
郭琳家的大門緊閉,似乎心虛模樣。
溫蒙蒙遲疑了下,然後上前去敲門。
“你誰啊,哪來的?”
對于沒禮貌的人,溫蒙蒙懶得搭理。
到大門上掀開的小鐵片,她露出笑容,“阿姨,我是來琳琳的。”
郭琳的媽媽并不知道女兒這位同學是怎麽找來的,只是看到和女兒差不多大的人坐在那裏,她眼淚刷的就落了下來。
要是琳琳沒出事,是不是就跟這閨女似的?
“我看到新聞才知道琳琳出事了,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會幫琳琳的。”
溫蒙蒙冒充郭琳的同學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覺得鬧鬼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在這兩家身上,去郭水泉家一探究竟
得了吧,溫蒙蒙才不想去。
抛棄了一個可能性後,剩下的就是必然要做的事情。
比如冒名頂替。
郭琳的媽媽又是老淚縱橫。
溫蒙蒙進去看郭琳。
據郭琳的媽媽說,平日裏女兒會在那裏安靜的看書,可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瘋瘋癫癫的。
又是撞頭又是往嘴裏塞泥巴。
一個人都看不住的那種。
溫蒙蒙進去的時候,郭琳正在那裏看書。
早晨的陽光斜照進窗戶,落下的剪影都透着幾分歲月靜好。
郭琳的媽媽抹了把眼淚出去了,讓溫蒙蒙有什麽事叫她。
溫蒙蒙點了點頭,輕聲喊了一句,“郭琳。”
并沒有任何人回應。
歲月靜好是假象。
這般安靜的坐着,好像整個人都與世界隔離了才是真。
不記得自己叫什麽,也不認識爸爸媽媽。
像是剛出生的孩子,沒有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然而孩子會長大,能夠看到希望。
郭琳的爸媽,在女兒身上卻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溫蒙蒙走近了兩步,“郭琳,你好我是溫蒙蒙。”
伸出去的手阻礙了視線,坐在那裏的人終于擡起頭來,看溫蒙蒙的時候很是小心地笑了下,“你好,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別說郭琳的媽媽看到這情況會傷心落淚了,溫蒙蒙驟然間遇到也是心頭一酸。
這可是鼓足了勇氣回鄉創業的大學生啊,怎麽就現在這樣了呢?
從郭琳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溫蒙蒙身後還跟着一個跟屁蟲。
“蒙蒙,你跟我說後來伊麗莎白怎麽樣了呢?我覺得達西先生喜歡她呢。”
溫蒙蒙看着一臉着急模樣的人,“好事多磨啊,等明天我再跟你說行嗎?你今天先自己看書。”
“好。”
乖巧的,像是一個乖囡囡。
郭琳的媽媽不知道女兒到底跟同學說了什麽,然而能夠讓女兒主動出來,還追着人跑,這已經讓她足夠激動。
“閨女,你,你還能來看看我們琳琳嗎?”她不知道該怎麽幫女兒,有的醫生說這是心理疾病,可是他們去找了心理醫生,沒有半點用。
她的女兒,像是給自己裹了一層殼,把爸媽都擋在了外面。
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她願意主動接近的。
郭琳的媽媽像是撈住了救命稻草。
得拼命的抓住才行。
“阿姨我會再來的,你放心好了。”溫蒙蒙拍了拍這位頭發灰白的中年婦女的手。
那雙手,粗糙的幹裂了,上面還有幾個小裂痕。
溫蒙蒙驀的心酸,“我會幫琳琳的,您放心好了。”
從郭琳家出來,溫蒙蒙去了山腳下。
小崮山海拔不高,一百二十六米。
占地面積很廣,這裏種植着大片的樹木,不能輕易砍伐的那種,所以山上原本是一片□□。
直到畢業回鄉創業的郭琳,承包了這片山地,來散養小雞。
苗花說,其實小雞仔不算是很貴,但是要扯網把整個山頭圍起來,這就費事了。
苗花還說,當初郭琳回家來養雞,惹得村裏人議論紛紛。
說這麽多年的書白念了。
直到郭琳把那些散養的山林雞賣了個好價錢,這才讓村裏人閉了嘴,開始誇贊起來,“大學生就是大學生,腦子好使,比咱們聰明多了。”
隔壁村裏也有養雞場,是大棚裏養雞下蛋,然而幹了那麽些年遠沒有郭琳一年掙得多。
溫蒙蒙走到山腳下,很快就看到了那扯起來的網子。
因為剛開始養的是小雞仔,大概是怕網口太大了小雞仔鑽出去,郭琳例外用了兩層網。
裏面那層綠色的網口極為細小,大概是被風吹雨打的次數多了,有點糟,看着一碰就會破洞的樣子。
外面的藍白間交的網口稍大一些,倒是還挺結實的。
溫蒙蒙順着看了眼,果然看到了山坡上蓋着的小屋。
聽苗花說,那是郭琳讓她爸弄的。
說是雖然散養小雞,那也得有個窩,不然下了大雨大雪怎麽辦?
這山頭上蓋了不止一處。
這會兒小屋裏有人。
瞧到溫蒙蒙後,那人也是多看了兩眼,然後又去忙了。
溫蒙蒙繞着整個山腳下轉了一圈,差不多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完。
這拉的攔防網上的确沒有洞。
小雞自己是鑽不出來的。
可是這山頭這麽大,郭水泉家的人,把整個山頭都檢查了一遍嗎?
小雞從網子裏鑽不出去,那有沒有什麽從地下打洞鑽進來呢?
老鼠,兔子不都挺喜歡打洞的嗎?
溫蒙蒙回去的時候問苗花這事。
苗花笑了起來,“有啊,你說這兔子打洞,還真是,我們大崮山上的那個古墓,就是兔子打洞搞出來的,現在都被保護起來了呢。”
她話鋒一轉,“可是你兔子打洞,怎麽郭琳養雞那會兒不打洞,偏生郭水泉接手過來後就大事小事不斷?我覺得還是那句話,這人千萬不能做壞良心的人,人在做天在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遭了報應呢。”
溫蒙蒙對報應論并不是那麽熱衷。
她跟苗花說着,接到了沈靜思的電話,“怎麽文茜說你出去辦事了,你這又是去哪裏扶貧了嗎?”
沈靜思就是胡說八道的,然而當聽到溫蒙蒙一本正經的回答時,她震驚了,“蒙蒙,你怎麽愛上了扶貧?”
溫蒙蒙說了句特別裝逼的話,“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嘛。”
這逼裝得,沈靜思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也挺好的,挺好的。”
一時間,反倒是忘了自己打電話的原本目的。
還是溫蒙蒙提醒了一句,沈靜思才想起來,“沒事,我就是問問你有沒有什麽事,沒事的話就好。”
這邊沈靜思挂斷電話沒多大會兒,靳西寧就電話打了過來,“你那個撲克想好了沒有?”
他等溫蒙蒙回複呢,然而一等二等的沒等來。
人也不見了。
“我聯系了一家,忘了跟你說了,一家撲克廠破産了,機器便宜處理,我已經跟那邊聯系好了,現在物流在路上吧,過些天你記得簽收下。”
靳西寧:……
所以,想好了就是買好了,自己只負責收貨就行了?
“那行吧,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現在都三月中了,差不多可以開始承接班服訂單了。”
四月踏春,厚衣服一脫,新班服亮相。
五月份主攻畢業衫。
六月份就忙着畢業什麽的了。
大概的日程,靳西寧都安排好了的。
“廠家那邊你不是有聯系方式嗎?實在不行你跟我說我打電話聯系廠商,我最近怕是要在外面待一段時間,歸期不定。産業園裏的那個印染機已經升級好了,現在能同時印六件。”
溫蒙蒙又想起來了一回事,“咱們學校畢業的時候是不是有個統一的畢業衫啊,靳西寧你覺得咱們能拿下學校的訂單嗎?”
靳西寧覺得你這是想要我死。
跑銷售跑到他這種地步,實在是太難了。
“我決定你人脈特別廣,說不定就能把這事辦成呢?”
靳西寧覺得自己真不該打這通電話,他應該立刻馬上把電話挂斷了才對。
“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溫蒙蒙看了眼正在院子裏忙活的苗花,她嘆了口氣,“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現在是一名偵探。”
偵你個鬼!
靳西寧就不該問這麽一句,早知道溫蒙蒙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來,自己還好奇。
好奇心害死鬼啊。
溫蒙蒙看着挂斷了的電話聳了聳肩,“真小氣。”
她下午的時候打電話了解了下臨城這邊的政策。
“我就說我的懷疑是對的。”
臨城這邊,對于大學生回鄉創業有扶持,除了給創業者開通綠色貸款渠道外,還會有創業幫扶基金。
當然那玩意就是個象征性的一千兩千塊錢。
然而不管縣裏還是市裏頭,規定都是三年最遲五年內償還貸款。
有的實在償還不了的,也就成了死賬。
最後由縣裏或者市裏頭的財政給兜底。
而郭琳創業還不到兩年,怎麽就非要這會兒催着還款了呢?
要是沒有催着還款,那郭琳的爸媽怕是也不會那麽着急把這合同轉讓。
所以這最後的得益者……
郭水泉搗的鬼?
溫蒙蒙的懷疑範圍擴大,催賬是郭水泉搗的鬼,那郭琳琳一開始血肉模糊受傷,和郭水泉家有關系沒有?
這像是一團亂麻,溫蒙蒙找到了頭緒,只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假想之上。
要找到證據才行啊。
晚飯後,溫蒙蒙幫着苗花收拾了桌子,“苗花姐,我出去散散步。”
“那你別亂走哈,記得早點回來。”
“阿姨,我也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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