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貼着桌面往前一遞。
黑田沉默着,左眼移動到信封上,開口道:“多少年了?”
他的聲音中毫無動搖,張安泰聽不準是什麽意思,答道:“到今年正好八年。”
“哼。”黑田兵衛的目光落到了張安泰身上,一動不動:“十年都不到,你就想做逃兵了。”
“我一直想。要不是母親和您認識,我也不會做這份工作。”
張安泰毫無負擔地笑了。
“說真的,年輕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能救到誰,最近愈發覺得一己之力什麽都做不到。我快被這個組織吞沒了,真沒法坐到您這個位置。”
“我的位置?野心依舊不小。”黑田粗聲道:“你本來就是不用管的類型,我一直放任,倒也長得這麽大了。”
張安泰沒被他的話影響,繼續說道:
“這個年紀轉行做其他也不晚。收下吧,黑田先生,本來是要最先給我的直屬上級,您是我的監護人,必須讓您先知道才是。”
這小子的身上有一股酒味,顯然是因為伊達的葬禮。
年輕人一直在死去,他的同僚們,他自己也曾是年輕人,知道這樣下去确實不行。很可惜,在事情變成讓人惋惜的情況下,必須行動。
黑田拿過辭職信:“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什麽?”張安泰想不出是什麽,見黑田将手伸到上衣內袋裏。
難不成要給他一槍?倒也不錯。
令人失望的是,黑田拿出來了一張薄薄的紙片,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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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張安泰遇到過很多次,他知道這是什麽,瞥見上面的人像,他沒有看去。
“黑田先生,我要辭職。”張安泰重複了一遍。
“張安泰,我允許你從刑事部辭職,今天開始你回到公安課。”黑田說着起身走到碎紙機前,将辭職信放了進去,示意他拿起桌上的照片:“公安四課新成立了一個小組,針對三年前東京事件,進行調查。”
公安四課,負責資料搜集,沒什麽危險,也是離開一線的後勤工作。
但涉及到三年前,性質就發生了改變。
三年前,二零一八年,涉谷被封鎖時,張安泰在國會議事堂。
作為秘密機動搜查隊的一員,他和機動救助隊的成員一起,負責保護要員撤離。
時過三年,那個月發生的事,他永遠不會忘記。
“什麽情況?”張安泰問:“還在調查?我看過之前的報告,來龍去脈都說得挺清楚了。”
“出現了新的情報。”黑田兵衛平靜道:“這幾年的調查,屢屢遇到阻礙。那次之後咒術界也經歷了權力更疊,和我們之間存在分歧的事倒是沒變。”
張安泰:“那件事的源頭是他們,自然會對我們隐瞞信息。但這個新情報……”
黑田兵衛保持了沉默,也就是說情報來源能夠信任。
張安泰拿起了桌上的照片。
标準的證件照,也不知怎麽搞來的。
一個穿着衛衣的青年,一頭屬于新宿街頭的粉發。年齡約二十上下,正值青春。
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五歲的是兩道疤痕:一道長疤斜劃過眉間,一道短疤落在嘴角。
在張安泰問出口前,黑田兵衛先道:“虎杖悠仁,你新的戀人(Lover)。”
行內會用戀人指代“監視對象”,張安泰看向照片背面,空白一片。
張安泰:“他和三年前什麽關系?”
黑田兵衛:“140。”
張安泰微微瞪大了眼睛。
140,指的是在涉谷發生的,在宇田川街和井之頭街的交界處為中心,發生的半徑140米的消失事件。
這是根據目擊證人的描述還原的現場,據說當時位于這範圍內的人同雪花般消散在空中,宛若被投下上一次戰争時的武器,人們蒸發在眼前。
咒術界将其推給傳說中的存在,這邊的政府始終不予直面,甚至沒在內參上提到,只有口頭相傳。民衆無法得知真相,只好接納,小部分試圖追查者,也沒能形成撼動之力。
張安泰:“我記得那邊說宿傩被處刑了。”
黑田衛兵:“最新的情報,他還活着,在虎杖悠仁的身體裏。”
張安泰重新看向這照片,青年的面龐染上一層陰郁色彩。
“安泰。”黑田兵衛叫出他的名字,口齒清晰,字正腔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讓你去。”
張安泰知道,知道得清清楚楚。因為他的祖輩屬于東方的咒術師家族,而他也是唯一一個在三年前存活下來的搜查隊成員。
如果說犯下殘忍罪行的宿傩還活着,在照片上名為虎杖悠仁的青年的身體中,而咒術界還在包庇他——
他們作為守護大多數民衆的存在,必須打破不必要的情況下互不幹涉的規則。黑田兵衛這是給了他生殺予奪的權力。
“啊,突然塞來一個戀人,還真是麻煩。”張安泰揉了揉頭發,将照片放進口袋裏,随意地鞠了個躬:“那就先告辭了。”
第 3 章
調離部門的事非常突然,況且從搜一去到四課,人人都覺得張安泰是要去坐冷板凳。
他自己無所謂,後輩卻憤憤不平。
“前輩你又沒犯什麽大錯,不就幾次開會遲到嘛,上個月港口那邊的案件還是因為前輩你的發現才解決了呢。”
“最近狀态不好。”張安泰随口應道:“等到犯錯就來不及了。”
“但是……”
張安泰抱着根本沒裝什麽東西的箱子走出門,露出衆人看來頗為詭異的輕松笑容:“這段時間謝啦。”
相處一年,離去時卻沒有一絲留戀,還真是無情的人,就連張安泰自己也這麽想。
打包箱裏只有兩樣東西:一是巴掌大小的盆栽,以強勁生命力為名的仙人掌看上去快要枯死,二是一個ipod,磨損的外殼,老舊的款式。
張安泰還沒出警視廳大樓,就扔了盒子,将ipod揣進口袋,一手端着仙人掌,伸手攔了輛車。
設立在四課下的特別小組,聽上去屬于四課,辦公地點卻在別處,四課不過是個用來掩蓋的空殼。
黑田兵衛沒多說,給了他一個地址。
二十分鐘後,車子開上了盤山公路,張安泰的心突然有些忐忑。
東京郊區,到處都是鳥屎的地方,從環境來看這不是坐冷板凳,根本是流放啊……
東京土地寸土寸金,會遠離那裏的辦公地,一是缺乏資金,二是需要隐蔽。
五分鐘後,前方再無道路,車也就停了。付錢時,司機臉上明顯是“這一趟虧大了的表情”。
“不用找了。”張安泰也有些後悔沒開自己的車來。
出租車開離,留下他一人。
四下高樹掩映,群山環抱,不難想象他吼上一聲,聲音能和卡帶了似的,在周圍轉上一大整圈,再回到他耳朵裏。
這場地倒挺寬闊,停着幾輛公務用車,眼前是高高的階梯,不知通往哪裏。
大凡神社外,總有鳥居,穿過鳥居,意味着進入神的領域。眼前這樓梯上的鳥居數,都能和稻荷神社的鳥居數比上一比,肯定不缺錢。
他正要邁上樓梯,身後傳來了發動機的聲音。開車的顯然是個老手,流暢地将跑車停進車位,一條大長腿跨了下來。
門“砰”地關上了,清亮的女聲響起:
“伊地知先生,這是合作項目。你剛接到通知?和這邊沒關系。總之我已經到門口了,配合一下沒問題吧。”
張安泰盯着裹在黑衣裏的女人,女性放下手機,眼睛被墨鏡遮擋住,但顯然也在打量他。
“你好。”張安泰下意識笑着上前:“我是來這邊——”
“新人!”女人也走上來,朝他伸出了手:“黑田管理官說會有個新人,是你嗎?”
“對。”張安泰擡手握去:“張安泰,今天開始到四課報——”
他同女人的手錯開了。
女人舉手投足中顯得比他年紀大些,做的事很奇特。
她摸了摸他懷中的仙人掌,随即往後退去,歪了歪頭:“我是灰原薰,姑且……算是你的同僚?”
她将手放回口袋,看上去沒有再握手的意思,往樓梯上走去。
這還真是自由慣了的表現,張安泰頓了一下,毫不尴尬地收回自己停在空中的手,轉過身也踏上階梯。
灰原薰穿着高跟,邊爬臺階邊道:“黑田先生說了多少?”
張安泰:“給了我地址,我就來了。四課在這兒?”
灰原薰從鼻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扭頭看了他一眼:“咒術界和東京政府搞了一個合作項目,為期時間三個月。三個月內的工作地就在這兒。”
張安泰:“合作項目?”
“簡單來說,從四月到七月,你會作為警方的人員,與咒術師和輔助監督一起活動。”灰原薰停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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