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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淺落紅着半邊臉,盤腿坐在長椅上,郁郁道:“雖然我也很擔心她,但是我很不明白,為什麽說話的是你,她要打我?”

章又薇:“……我委實不覺得關心兩句有什麽好動手的。而且你挨揍完全是因為她要走的時候你自己把臉湊上去看她的緣故。”

淺落伸手碰了碰脹痛的左臉,疼得倒吸一口氣:“我怎會想到她是哭了?要知道她哭了,我是打死都不敢硬把臉伸上去看她的。”她将左手的冰塊換到右手上,小心翼翼敷在臉上,疼得表情抽搐:“她準是有事情瞞着我。”

章又薇:“我依稀聽長輩們說過,貓似乎有一個季節很躁動?”

淺落擡起臉來用看白癡的目光仰望着她:“……現在是夏天,章小白。”

章又薇疑惑地轉了臉來,秀氣的眉毛微微擡起,詢問地看着她。

淺落簡直是被章家這種極端化的教育方式給打敗了:“……你長輩說的那個階段呢,叫貓叫春,也就是繁殖季節,現在已經過去了,所以不會有這種可能出現,ok?”

她說完,自己又低頭咕哝着:“以後可真得給你好好科普科普生理知識,省得帶着你出門太丢人。”

她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猛地想起來什麽,擡頭看向章又薇:“你總該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區別在哪裏吧?”

章又薇那張生性冷淡的臉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涼薄的唇微微抿了抿,似乎正在忍着思考。繼而,轉過那美豔的眸子靜靜望向她,薄唇微啓,明明是一副絕世美人的模樣,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能讓淺落瞬間抓狂。

她說:“男人短發,女人長發?你瞪我做什麽?難道是胸?”

淺落雙手痛苦地插進頭發裏,抓着自己的頭發揪了一番,最終頹然癱倒在椅子上,脖子一仰,整個人一副被抽空了的樣子無力地望着天花板:“你在逗我呢?”

要是別人這麽說,淺落定然以為她是在開玩笑,甚至一種近乎于犯賤的黑色幽默,然而說這話的是章又薇,是披着被單腰上別着劍還坦然從醫院裏大踏步往前走的章又薇,是美豔動人但是頂着一臉木雞般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章又薇,是……章又薇。

淺落雙眼直勾勾轉過來,看向她:“講真,姐姐帶你去看黃片兒吧。”

章又薇微微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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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落對着這個答案的無知程度簡直無法接受,撓了牆一會兒又問她:“你小時候就沒和男生玩過嗎?就沒哥哥弟弟同你說過話?”

章又薇道:“自然有,只是我三歲的時候拿着劍劈死了一只煞,濺了滿地血,他們就再也不敢和我說話了,見到我就吓跑了。”

淺落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你三歲……”

章又薇颔首:“那日我母親捉了一只煞來,已經用咒給封住了,奄奄一息的時候把家中未滿十歲的後輩都叫了來,一人給了一柄劍,讓後輩們自己做決定。”

淺落想着一個三歲大的小娃娃,話尚且說不完整,手裏拎着一把比自己還高的劍上去砍煞的模樣,又是一陣無力。

章家這教育手段……

淺落問:“後來呢?”

章又薇淡淡道:“後來我就成了章家下一代繼承人。”

淺落:“……”

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帶着小妮子去看一場黃片兒,而且是那種不僅黃,還特別暴的片子,好好看着她這張萬年不變的死木雞臉漲得通紅的模樣,再拿着相機一張張全都拍下來才好。

她正想再說些什麽逗一逗章又薇,卻見手術室的門開了,刑醫生推着手術床走出來,周海靈還在昏迷中,睡得很熟。

刑醫生道:“這家夥半分基礎都沒有,好幾次心髒驟停就死那兒了,還得我叫了好幾次魂才回神,大約是能活了,看吧,實在不行就這樣了,我也沒轍了。”

淺落趕緊從長椅上跳起來,一疊兒聲道:“謝謝刑姐姐,辛苦刑姐姐了!”

刑醫生詫異看着她:“你這半邊臉是怎麽回事?怎麽有個爪子印?這紅彤彤的簡直就像是個貓爪浮雕一般,你又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

殷童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正看見周海靈帶着氧氣罩面色蒼白地睡着,忙跑過來,誰知跑了一般竟然沒站穩,高跟鞋在地上一歪,險些扭了腳,踉踉跄跄走過來,一把扶住手術床邊緣:“她怎麽樣了?”

刑醫生那雙眼睛靜靜看着她,問:“你現在是不是想聽我說,已經脫離危險了,所以現在穩定了?”

殷童急道:“真的嗎,那真是太好——”

刑醫生面無表情道:“然而事實是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能不能活我都懶得管了,我現在要去睡覺,要是她沒死就不用告訴我了,死了倒是可以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殷童滿腔的期待被這一句話全堵在嗓子裏,一肚子話因為全是罵人的詞所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到最後竟然氣得嘴角抽搐:“你!”

刑醫生打了個哈欠,轉身走了,留下一個滿不在乎的揮手的背影:“行了別問了,職業素養這種東西我一直就沒有,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你趁早閉嘴睡覺吧。”

淺落:“……”

刑醫生走到轉角處還不忘對淺落點點頭,道:“記得給你的貓爪浮雕上點藥。”

淺落默默地,默默地拿起冰袋,敷在了臉上。

殷童着急地看向被打了臉的淺落:“淺小姐,這可怎麽辦?這……”

淺落說:“你放心,從刑醫生手術室出來就不會有危險了,她要是活不成,刑醫生早就自己吃了她了。”

殷童滿臉驚恐地看着淺落,顯然更不放心了。

淺落拍拍胸脯:“總之你信我就對了,周海靈不會有事的。”

這時候,周海靈的呼吸停止了。氧氣罩裏也不再有任何聲音了。

章又薇:“……”

殷童整個人就像一張繃緊了的弓,此刻整個人已經緊繃到了極點,在周海靈呼吸停止的一瞬間猶如崩潰一般嘶聲叫出來:“海靈!”

淺落扶額:“……別別別晃,給她叫個魂就好了。”

片刻之後,周海靈回魂,呼吸聲又想起來。

殷童:“……”

淺落尴尬道:“哎,我給找個定魂符壓着就沒事了,你別自己吓唬自己,沒事的啊……”

這時候,章又薇伸手将一個黃色的符咒啪的一聲拍在周海靈的額頭上,轉過身去沉默了,一句話都不說,徒自看着遠處。

淺落先是不好意思:“哎,這麽貴的東西,我怎麽能要你的……”

她說着說着又覺得不對勁,一扭頭看向裹着一身床單的章又薇:“你這玩意兒揣在哪兒帶來的?”

章又薇:“要你管,愛用不用。”

淺落覺得,今天這件事一起一落,殷童的神經都快被她搞崩潰了。淺落幫着殷童将車子推進病房裏,對殷童道:“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你也跟着折騰兩天了,再這麽不眠不休地下去,身體會出問題的。”

殷童擡起眼睛來,帶着血絲的眼睛看向淺落:“你怎麽能這麽鎮定?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所有的事情越搞越大,只差一個火星子就能爆炸了,你怎麽能這麽鎮定?”

淺落看着她:“首先呢,我沒有任何心理負罪,因為我之所以查不出這個案子是你,殷童,殷總管一路利用我,一路隐瞞我的結果,我敢肯定在我查案子的時候你做了不少好事,但是我現在不打算問你,因為你的精神狀态已經承受不住問了;二麽,反正我現在什麽都不缺,我怕什麽呢?”

殷童說:“對不起。”

淺落說:“你也別急着和我說這些,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想好了什麽能和我說,什麽不能和我說,我再繼續查這些事情。至于現在,我還有自己門下的事情要處理,正好你們也靜下來想想。”

殷童問:“想什麽。”

淺落說:“想你到底想要什麽。你是想要你原先以為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想要你現在重視的東西。”

淺落說完,走了出去,章又薇正裹着床單盤膝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那模樣頗似一個苦行的僧人,十分有趣。淺落走過去,見她眼睛也不睜開,直接開口道:“我說你們這些人,為什麽要把事情搞得那麽複雜呢?”

淺落疑惑:“哪裏複雜?”

章又薇說:“幹什麽總想那麽多得得失失?直接砍了不就完事了?”

淺落:“……我和你沒有共同語言。不過你要是什麽時候有空,姐姐可以帶你去看幾個片子,借以拉近拉近咱們之間的距離。”

章又薇嗤道:“所以說你們這些人奇怪。為什麽要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有什麽區別呢?反正喜歡起來是一樣的,有區別沒區別重要嗎?”

淺落:“……我和你沒有共同語言。現在忽然很不想和你拉近距離。”

章又薇繼續打坐了。

淺落忽得想起那個符來,伸手來扒她胸口的床單,壞笑道:“說真的,沒逗你,你那符咒揣在哪兒拿來的,嗯?”

章又薇不理她。

淺落掀起床單來往裏面看:“你睡衣還有兜嗎?”

章又薇惱了:“你夠了!”

淺落就差沒把腦袋鑽進去看看了,一邊找一邊道:“我雖然知道章家喜歡穿古代人的衣服,難不成揣東西也和古代人一樣?我說章小薇,你該不會是揣在胸口帶過來的吧?”

章又薇靜靜看着她:“想死麽?”

淺落:“……”

————————————

與此同時,章家古宅外的一棟廢棄的民居裏,淺放躺在地上,血蜿蜒成一個奇怪的形狀,一點一點地流着。

淺臻踹開門沖進來的時候,聞到一陣濃重的血腥氣,不由怔了一下,慌忙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照亮昏暗的屋子裏,只見淺放渾身是血躺在地上,胸口劇烈地起伏着,**起來頗為艱難。

淺放聲音虛弱:“別……別踩了血陣。”

淺臻手裏的光束挪了挪,照到地上那個奇怪的陣法上,吓得捂住嘴倒退一步:“你……你瘋了?你現在是想賺錢想到什麽地步,竟然敢幫着‘那個世界’包庇逃犯?”

淺放虛弱地說道:“我現在比起錢,還是比較稀罕命。我要是不幫那個人掩蓋蹤跡,她就要殺了我……”

淺臻皺眉道:“師門多少人想殺你,你怎麽不好好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淺放的眼中驀然放出淩厲的光來:“你怎麽不說說,我為師門做了多少事情?啊?你怎麽不想想我修煉多麽刻苦,可是我就是比不過——比不過——”

他猛地噴出一口血來:“淺落有什麽好?我辛辛苦苦經營起淺氏一族讓它足夠和章家比肩,我花了多少心血,做了多少事情!憑什麽淺落一來就要接手這一切?我偏不信——”

淺臻嘆了一口氣:“你還是少說些話吧,你再這樣下去,活不久的。”

她說着蹲下來,咬破手指,替他畫完了陣法:“看着你這個師兄還算做了不少有用的事情上,我幫你一次,下次可就沒那麽好命了。”

淺放說:“你放心,我死不了……弱者有弱者的活法,就算是你們全都看不起我,我也會活下去,只會活的比那個沒用的天才更好……”

淺臻扶起他,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你到底是給誰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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