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安諾的過往

第十章小安諾的過往

安洛來到大廳時。許淵正靠在沙發上看雜志，沈丘遠蹲在地上，低聲和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說着什麽。小孩繃着張精致的小臉，坐在沙發上一句話都不說，眼底充滿戒備。

看到安洛下來，三顆腦袋都擡了起來。

“訓練完了？”沈丘遠站了起來。

安洛點點頭。

安諾從安洛下來，就一直看着他。

他雖然才六歲，記憶力卻非常棒，他記得這人是他的哥哥，但是不知為何，哥哥似乎不喜歡他，還将他趕了出去。

安諾冷着張小臉死死盯着安洛，大大的眼睛裏充滿各種情緒。

從他記事起，生了他卻又不讓他喊媽媽的女人就開始在他耳旁念叨。等他再大一點，可以上學了就會帶他去找爸爸，爸爸家還有個哥哥，到了那兒，就能過上好生活了。

安諾不明白所謂的好生活是什麽樣子，但是他見過別人的爸爸和哥哥。他住的那個小院裏，有一個和他一般大的小男孩，小男孩就有爸爸和哥哥。

他趴在門縫上偷偷看到過很多次，男孩的爸爸會經常抱着男孩在院子裏轉着玩。男孩的哥哥雖然總是對他兇巴巴的，嫌棄男孩像小尾巴似的跟着他，但一看到男孩哭，他哥哥就會手忙腳亂，又是給男孩買零嘴又是把男孩舉高高。每次偷偷看到時，小安諾也想要個哥哥。

從懂事起，他心底就生出一種渴望，似乎每天都在等着有爸爸哥哥的這一天。

女人沒有給他起名字。

她說等他見到爸爸後，肯定會有人給他重新起一個，她取了也是白取。安諾始終不明白女人的做法，就像他不懂為何名字會白取呢？小男孩就有名字，他卻沒有。

女人讓他喊她阿姨，他不喜歡阿姨這個稱呼，明明是媽媽，為何要喊阿姨？小時候他還哭着鬧着非要叫媽媽，懂事一點後才學乖一點。

他總是一個人呆在黑乎乎的小房間裏，女人有很多事要忙，從來沒時間陪他，每天上班前都把他鎖在小房間裏，家裏沒有錢請保姆，他只能自己照顧自己，兩歲時會自己吃飯，三歲時就幫着女人擦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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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每天下班回家後會将他從屋子裏放出來，有時，他會在小院子裏坐一坐。每逢這個時候，那個有哥哥有爸爸的小孩就會眼巴巴的湊過來。

他不喜歡小男孩，整天挂着眼淚和鼻涕，總是髒兮兮的。看到他，安諾就覺得心底不舒服，這會兒，小安諾根本不知道有一種心情叫嫉妒。

雖然不喜歡小男孩，但是坐在院子可以離男孩的爸爸和哥哥更近些。他每天都要在院子裏坐一坐，有時運氣好時，男孩的哥哥還會拿着粉筆頭教他識字。

女人心情好時，會帶他出去走走，外面的景色五顏六色的，陽光亮的紮眼，不知道為何他寧願回到小院裏坐着。

女人心情好時很少，她大多數會心情不好，每次不好時總會對他發脾氣，雖然每次發過火都會給他道歉，小安諾卻看得出這女人眼底的嘲弄。

他知道女人不喜歡他。

等到他快六歲時，女人終于退了房子，帶着他從南方長途跋涉來到帝都，他知道爸爸和哥哥就在這裏。從來到帝都的那天起他越來越愛發呆，不知怎麽搞得晚上時他竟然連覺都睡不着，就怕一睜眼，女人又将他帶回原本那個黑乎乎的小房子。

女人帶着他在小旅館住了三天，終于将他帶到了爸爸家。

可惜這一天沒有見到爸爸，他只見到一個和男孩哥哥差不多大的少年。

少年出現後，沒多久就和女人吵了起來。

他呆在陰暗裏，有點無措，女人指着漂亮少年，對他說這就是哥哥。他呆呆望着少年，抿了下唇想喊卻喊不出來，他想一定是太久沒說過話，忘記怎麽開口了。

但是哥哥并不認他，直接将女人趕走了。

安諾被女人帶走時很茫然，為什麽和預想的不一樣呢？哥哥不知道他的存在嗎？

女人帶着他又在小旅館住了幾天，然後又将他帶到一個大房子裏。

在那裏他見到一個威嚴的老人。

老人看到女人時态度很不好，對自己倒是不錯，還給他拿了許多點心，讓一個溫柔的女人喂他吃，他覺得別扭極了，繃着臉不說話，也不張嘴。

之後的幾天他和女人在大房子裏住了下來，老人帶他去了一家醫院做了個檢測，沒過幾天，在醫院裏見到的那個醫生拿着一張紙過來了。

沒多久一個和他很像，卻比他高大，比他有氣勢的男人出現了，老人讓他喊爸爸，他呆了呆，沒想到爸爸這麽年輕。男人看到他時，嘴角的笑有點奇怪，他不知道這叫意味深長。

之後幾個人當着他的面開始講條件。

女人拿他換了一大筆錢，還讓男人幫他解決掉一件事，似乎是女人之前得罪了什麽人。爸爸再次笑得很奇怪，雖然是在笑，他卻覺得男人生氣了，果然，爸爸将女人諷刺了一頓。

這下子，他才知道女人是偷偷生了自己，爸爸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他總算知道為何爸爸沒有去找他了。也總算明白，為何女人不喜歡他了，原來女人是為了錢和自身的安全才生下的自己。在南方的那幾年，女人一直在躲避着仇人。直到風聲不這麽緊了，女人才敢帶着自己偷偷來到帝都。

見爸爸發脾氣，老人又将爸爸罵了一頓，同意了幫女人解決麻煩。

後來他就困了，根本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麽。

老人讓人将他帶回了他已經住了十多天的房間裏。等他醒來後，女人已經拿着用他換來的錢離開了，爸爸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老人笑眯眯地告訴他爸爸上班去了。之後老人讓他喊他爺爺，還給他起了名字，從那天起他就叫安諾了。

在爺爺這裏住了幾天，爸爸将他接走了。

哥哥看到他後，不停地和爸爸吵架，最後将爸爸趕出了家門。爸爸又将自己帶到另一個地方，雖然爸爸笑得很好看，安諾卻知道他有點不開心。他雖然還小，卻知道是他的到來令爸爸和哥哥吵架了。

爸爸說起哥哥時，雖然臉色很臭，眼底卻帶着笑意。爸爸說，雖然哥哥總是兇巴巴的，其實心最軟，發幾天脾氣，也就好了，過幾天就會讓他們回去住。

聽到爸爸的話，他想起了小男孩的哥哥，他也總是兇巴巴的。就算平日裏很兇，他還是會帶着小男孩玩。想到哥哥也是這樣，小安諾不那麽緊張了。

爸爸說他很忙，晚上大概不回來，讓他乖乖的。爸爸離開時，安諾抿了抿唇，常年沒有表情的小臉黯然許多。

在那裏，有好幾個人照顧他，有的他教他識字，有的陪他看電視，雖然大家對他很好，安諾卻總是想起那個女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晚上時，一個男人去了那裏，給他帶了許多玩具，說是爸爸給他買的。玩具很多，有小汽車，智力拼圖，游戲機，手槍，小自行車，恐龍模型，還有許多他說不出名字的，在電視上都沒有見過。

小安諾守着玩具在那裏住了五天。

今天爸爸往家裏打了個電話，說哥哥不生氣了，讓他回家住。

安諾緊張了一路，一張小臉繃得緊緊地。

看到哥哥後，他緊抿着唇，死死盯着哥哥看，發現哥哥沒有氣得要趕走他，才真正松口氣。爸爸沒騙他，真的是哥哥讓他回來的。

安洛被小家夥直勾勾的眼神逗笑了，他走到安諾身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吃過晚飯沒？餓不餓？”小孩的頭發又黑又軟，摸起來手感很不錯，安洛摸了一下還不過瘾，連着摸了好幾把。

安諾呆呆看着他，不點頭也不搖頭。沒有表情的小臉像塊小木頭。安洛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以前怎麽會覺得他像小冰塊呢，明明傻傻的，木木的，又呆呆的。

分明就是小木頭嘛！

看到哥哥笑了，安諾的表情更呆了。他有點不安，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辦，小手死死握着衣角。

哈哈。安洛笑得更大聲了，啧，竟然還會緊張？以前怎麽沒發現原來小冰塊這麽可愛。不對，應該是小木頭才對。

其實安諾一直沒怎麽變，剛來到安家時，他确實很緊張，由于不愛笑，小臉總是沒有表情，又冰又木。安洛不喜歡他，當然沒有認真看過他。直到一起生活了三年多，安洛才看他順眼些。

安洛笑夠了才将林媽喊了過來，“小孩子餓得快，林媽你再給他準備點吃的。”

林媽笑着點頭，看安洛果真不生氣了，立刻拉着小孩去了廚房。

安諾一直暈乎乎的，直到吃完東西，被人帶到自己的房間時才反應過來哥哥真的對自己笑了。

他爬到剛為自己拉來的小床上，裹住被子，傻兮兮的咧了咧嘴角。自己也有爸爸和哥哥了呢。

晚上睡覺時，小安諾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又回到了黑乎乎的房子裏。房子外，那個愛哭又髒兮兮的小男孩偷偷跑到了自己家門口。

小安諾趾高氣揚的招待了他。聽小男孩炫耀自己的爸爸和哥哥好時，小安諾立刻反駁了起來，自己的哥哥和爸爸才是世上最好的！

他将爸爸給自己買的玩具全拿了出來，一個個讓小男孩看，給看不給摸，羨慕的小男孩哇哇大叫。給小男孩看完玩具，安諾還将哥哥微笑的照片拿給小男孩看，得意的揚了揚下巴，我哥哥好看吧？再也沒有人比他笑得更好看！

小安諾翻了個身，睡得呼呼的，夢裏的他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