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矛盾

第三十三章矛盾

瞅清男人的長相,安洛驀地瞪大眼。這個男人分明就是臨死前他們遇到的那只四級變異喪屍。就是他變态地咬到了老爸,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死。

安洛死死盯着面前這個被捆在椅子上,還保留着一絲神智的男人,心底的仇恨一點點冒了上來,他握緊拳,二話不說舉起了手中的沙漠之鷹。他腦子亂極了,想要一槍崩了男人的腦袋,但是看到他仍保留心智時,安洛又有點下不去手。他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當初男人襲擊他們時,已經徹底變成了喪屍,但是此刻面前這個人卻還算不得真正的喪屍。

見安洛以一種仇恨又複雜的目光狠狠盯着面前這個男人,安奕景眯了眯眼,不由将目光投到男人身上,眼神裏是濃濃的探究。

一直無視他們的少年,卻突然轉過身,一雙漆黑的眼冷冷盯着安洛,傲慢道:“看夠了就給我滾,不要讓我提醒第二遍。”

明明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長相又十分無害,但是在他冷起面孔時,那雙冰冷的眼卻仿佛彙集了人間所有的陰暗。這副樣子絲毫讓人聯想不到,悲傷時他會像只小貓似的輕聲嗚咽。

能将一個壯年男人抓到手,甚至面不改色的将其肢解,安洛自然清楚這個少年不容小觑,但是他也不是一被威脅就選擇退縮的人。

安洛冷然望着面前的少年,将沙漠之鷹對準了男人的太陽穴,“我要做什麽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這只喪屍我要了。”

聽到安洛的話,少年眯起眼,漆黑的眸子染滿惱意,“不識好歹的東西。”他的雙眼狹長而深邃,帶着與年齡不符的睿智,眯起眼時像只蓄勢待發的成年豹子,充滿威迫感。話音剛落,少年就向安洛撲了過去,他的身手十分敏捷,兩人之間明明隔着四五米的距離,他輕輕一躍就沖到了安洛跟前。

經歷了末世的洗禮外加秦家祥手把手的教導,安洛的反應能力早已今非昔比,少年剛動起來時,他就猛地往後退去,一槍打在了男人肩上。

沒料到安洛說開槍就開槍,少年驚恐地瞪大眼,看到子彈只是打在男人肩膀上,他才松口氣。

安洛冷冷道:“你再動一下,下一發子彈就會落在他太陽穴上。”

少年咬了咬牙,眼睛眯了起來,“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他從小就被哥哥親自訓練,對自己的身手也一向自信,同輩人中能跟他相提并論的不是沒有,只不過被他碰到的實在太少,他根本沒料到随便冒出個人就能躲過他的襲擊。槍支在安洛手裏,就算少年再不服氣,他也不敢拿哥哥做賭注,只從這一點他就輸了。

安洛瞥他一眼沒有開口。

被捆在椅子上的男人也望向了安洛,之前他一直與病毒做抗争,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克制自己吃人的欲望上,終于有了一絲神智後,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弟弟淩夜身上,根本沒注意到房間裏多了兩個人,直到淩夜扭過頭,冷眼望着安洛和安奕景時,淩霄才分出一絲精力。

瞅向安洛時,他痛苦絕望的眼神被漠然取代了,仿佛又成了那個無所不能,執行過無數次特殊命令,暗殺過許多西歐黑道毒枭的黑色一號。他游走在黑暗的邊緣,滿腔的熱血傾注在腳下這片土地上,哪怕是赴死他也絲毫不懼怕。

這樣一個被病毒折磨,卻又一身傲骨的男人,誰又知道,他心中的是非公道曾一次又一次因為上級的命令而轟然倒塌,堅持的正義也早在上級的争權奪利中變得一文不值。他明明是個被上級無數次利用之後一腳踢開的倒黴鬼,但是此刻他身上的氣魄卻依舊令人折服。

望着他這副模樣,少年的神情有點恍惚,這才是他的哥哥呀,那個永遠把他放在第一位,見他受委屈時說什麽也要為他讨回來,有自己的思維,也有自己的行事準則,雖然固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卻是個活活的人,而不是眼神無光,只會無視他的怪物。

少年的睫毛顫抖的厲害,仿佛眼淚又要不受控制的流出來一樣。他猛地抹了把臉,笑得絕美又冷然,這時他仿佛又忘記了安洛的存在,忘記了指着哥哥的那把槍。他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鄭重而虔誠的半跪在男人腳下,以一種無比卑微的姿态祈求道:“哥,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

他倔強的咬着唇,明明沒有哭卻比剛剛流淚時更讓人心疼。

男人想要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卻因手臂被牢牢捆了起來而動彈不得。他閉了閉眼,心底的苦澀一點點蔓延。

命運的無常沒有擊垮這個渾身傲骨的男人,但是弟弟的痛苦卻深深地折磨着他,是不是自己不在了,小夜才能真正解脫呢?

每一次擊敗病毒對自己的侵蝕,從喪屍狀态恢複意識時,男人心底都不受控制地出現這種念頭,他見不得淩夜因為自己而遭受絲毫痛苦。

男人不受控制的紅了眼眶,将近三十歲的男人,多少年沒有流過淚,見自己最疼愛的弟弟以一種卑微的姿勢祈求自己時,淩霄突然紅了眼睛,他心口酸澀的厲害,眼底的悲傷只是望上一眼就讓人承受不住。見他這樣,少年突然慌了,“哥,你別這樣,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要求你。”

淚水滴在男人的肩膀上,混雜着血水一滴滴砸在地板上。少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哭得委屈又難過,甚至好幾次都有點喘不過氣。

不知怎地安洛心底難受的要死,他甚至能清楚地察覺到面前這個少年狠戾外表下的無助與痛苦。他悲傷的瞅着面前這兩個人,神情有點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重生前,眼睜睜看到老爸的指甲變黑時,那種絕望又無助的心情瞬間将他淹沒。

安奕景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安洛反常的舉止,在少年猛撲過來時,他甚至做好了出手的準備,直到看到安洛利索的後退,幹脆果決的給了男人一槍,他才止住了動作。有他在,安奕景自然不會讓安洛出事,他覺得趁此機會好好檢驗一下安洛的身手倒也不錯。

安奕景打算的倒是好,雖然也确實看出了安洛的進步。但是安奕景卻沒料到見到面前兩個人這樣時,安洛的情緒會變得這麽不穩定。他被安洛那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安洛就猛地撲到了他的懷裏,死死摟着他不松手。那副樣子仿佛安奕景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

見狀,安奕景有點哭笑不得,想到安洛重生的事,安奕景若有所思的望了男人一眼,腦海裏大致猜出了安洛的反常,察覺到安洛有點顫抖時,安奕景才有點笑不出來,他拍了拍安洛的腦袋,輕聲哄了幾句,心底莫名有點苦澀。

安洛死死把住他不松手,跟不遠處那個摟着哥哥不撒手的少年如出一轍。

冷靜下來後,安洛才有點尴尬。

他将槍支收了起來,望着男人的目光有點複雜,明明應該恨他的,但是不知為何,此刻安洛卻只覺得同情,既同情這個男人也同情他身邊的少年。

将槍支收起來後,安洛走到少年跟前,從空間內拿出一個藥箱丢給了少年,“裏面有傷藥,也有手術刀,将子彈取出來,給他處理一下傷口吧。”

少年這才回過頭,見安洛已經将槍收了起來,沒有再找麻煩的意思,他冷哼一聲,嗤笑道:“給了一槍,又拿來傷藥,你當我們是什麽,鬼才接受。”

安洛沒理他,徑直走向那個陷入昏迷的男人,男人失血過多,就算将傷口包紮住,不輸入血液的話也活不了多久。想起少年的心狠手辣,安洛抿了抿唇,真想讓他也嘗嘗這種活活生生被人砍掉手臂的痛苦。

少年的哥哥瞥到躺在地上的男人後,沖少年露出責備的目光,恢複了一絲神智後,他的身體很疲憊,連開口吐出幾個字都極為費力,見他這樣,少年心虛的移開目光,他撇撇嘴巴,虛張聲勢道:“不怪我,都是你又失去意識,我才想拿活人喂你,總不能餓死你吧。”

那也不能胡亂抓人!

見哥哥的眼神淩厲起來,少年才讷讷道:“我沒有胡來,你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多可惡,他惡貫滿盈,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欺壓,死了也活該,我還替天行道了呢。”

少年的話不似作假。

安洛雖然看不慣他拿活人喂喪屍,卻也有點鄙夷地上昏迷過去的男人。

見少年的哥哥能在喪屍狀态保持着作為人的意識,安洛十分迷惑,上一世他根本沒看到過這種情況,最後見到這個男人時,他已經進化成了四級喪屍,實力十分強悍,也不曉得,進化成四級喪屍後,他還有沒有人類的意識。

從少年的話裏,安洛知道了他哥哥是某一個階段有自己的意識,精力耗盡時,又會變成喪屍狀态。

盡管他只是某一個階段能保持記憶,安洛仍舊覺得震撼,這個男人的意志真是強大到有點可怕,不知道這種特例會不會有助于專家的研究。

大概是察覺到了安洛的心思,少年轉過身,冷冷笑了笑,“不想現在就見閻王,嘴巴就給我閉緊了。”

雖然不喜歡少年趾高氣揚的語氣,安洛卻能理解他的心情,于是也沒跟他計較,安洛知道,如果是安奕景這個樣子的話,他同樣不願意老爸被送到研究所做一個沒有自由的小白鼠。如果真的有人逼他那麽做,他肯定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哪怕與全世界為敵,他也在所不惜。

少年不再搭理他們。他去一旁拿了個臉盆,倒了半盆水,又從衣架上抽了一根幹淨毛巾,一起端了過來。

之後,他又跑到另一個卧室将自己家裏的藥箱翻了出來。他蹲在男人身旁,小心給男人擦拭手臂上的血液,擦幹淨後才打開藥箱,極為利索的取出一把手術刀。也不曉得是不是做慣了這種事情,他的手法十分娴熟,将子彈取出來後,他小心給男人上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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