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杜言一夜沒睡好,翻來覆去的做了一晚上的夢。早上起來抓抓頭發,想起即将到手的那筆大單子,還有那個催命的白晖,就覺得這日子還真應了那句話——冰火兩重天。前腳有人給他送錢,後腳就有人要他的命。雖然不是真要他的小命,可卸掉他一條胳膊和要他小命也沒多大區別了。誰知道那個吃鬼的家夥會不會吃着吃着覺得高興,順帶着把他身上的其他零部件也一起嚼吧嚼吧吞下肚子?越想餘越有可能。

杜言對着鏡子摸摸下巴,打了一層刮胡水,他用的刮胡刀還是去年生日老媽送的,人家這些東西都是女朋友送的,到他這裏全是親人的心意了。倒也不是不好,刮完了胡子,擦擦下巴,但杜言就是覺得虧了。別看他說起葷笑話百無禁忌的,可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童子雞一只,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解決了五谷輪回問題,又洗臉刷牙,用啫喱抓了兩下頭發,想起白晖說過今天就要來向他讨取報酬,杜言就覺得自己像那即将被送上案板的香豬。

沒心思做早飯了,買了碗豆漿,配着大餅油條囫囵吃了一口,杜言就拿着包出了門。坐在公交車上,手機又響了。大張那小子也特沒定性了,無非去談個單子,這小子今早都給他打了三次電話了,一次問他穿什麽,一次問他吃什麽,這次倒好,直接告訴杜言,他緊張了。

杜言拿着電話就開始運氣,有人要咬他胳膊當下酒菜他都沒緊張呢,這小子緊張個鬼!

“大張啊,你要真的緊張,那今天你呆在公司好了,我帶小劉去。”

杜言話落,大張那邊果然不緊張了。

恩,耳朵清淨了。

到了公司,杜言順便在樓下買了一份早報,今天去市郊那家公司,至少要坐四十分鐘的車。看了看表,時間還早,辦公室裏就他一個人,杜言把包放到一邊,打開電腦,攤開報紙,看看今天有什麽新聞。這是他的習慣,就像他不做股票期貨,卻仍舊會去關注金融市場,有的時候,說出來的話會讓人覺得杜言對這些東西十分精通。這讓杜言在談客戶的時候有了很大的便宜。有的老板不喜歡直接就開門見山,反倒是另辟蹊徑的方式比較讓他們容易接受。有一次杜言還真就碰上這麽一個人,談得高興了,把軟件簡單介紹了一下,合同掃都沒掃一眼就簽字蓋章了。

對于這種老板來說,杜言賣的這款軟件價格,都比不上他們在麻将桌上玩一圈送掉的錢,讓他們覺得開心了,這點小錢,實在不算什麽。

杜言正翻着報紙,辦公室裏陸續又來人了,看到杜言已經在了,有些忐忑的打了招呼,杜言笑笑,低下頭繼續看報紙。或許是他要帶着大張去拜訪客戶的事情被知道了,杜言總覺得今天這些人的視線有些不對頭,可也沒在意,讓他們有些競争意識也好,省得都以為每個月做出的業績達标就萬事無憂了。

過了一會,大張也來了,手裏還拎着一袋豆漿,好在這小子不是真傻,沒傻呵呵的就沖過來和杜言說他還緊張。

杜言又把報紙翻了個面,一則新聞映入眼簾“……女屍身份已經确認……”

看着報紙上那張有些模糊的照片,杜言的手緊了緊,是蘇素,不會錯了。

長出了一口氣,杜言放下報紙,雙手交握支着下巴,他得想想辦法了,一旦蘇素的身份确認了,那她怎麽死的肯定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了。王成山害了蘇素,可能只是一時失手,就算他有預謀,從蘇素的身份這麽快就被确認來看,他肯定也留下了不少線索,只不過,王成山也死了,到時候這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了。自己的麻煩還沒解決,要幫蘇素,至少得在她入土前弄到一些她的骨灰,哪怕只有一小撮也好,她不能一直呆在那棵槐樹裏,否則,短時間沒問題,時間長了,她很可能會轉化為某種縛靈,永遠別想投胎了。

大張敲了敲玻璃門,見杜言擡起頭,就指了指手表,示意時間不早了。杜言一看,果然。連忙收拾了一些資料,起身和大張去簽了外出單子,順便告訴留守的幾個小夥子多努力,他們下次都有機會。等到杜言和大張離開,坐在位置上的小劉不滿的握緊了鼠标,明明是他接的電話,也是他寫的便條,憑什麽就越過了他而帶了大張?!

徐姐接到杜言的外出單子,二話沒說就簽了字,交給助理歸檔。

杜言和大張剛出了電梯,走出商務樓,本打算攔一輛的士去客運中心,迎面開來一輛保時捷停在了他們面前,車窗搖下,露出了一張豔麗得炫目的面孔。大張看得眼睛都直了,而杜言卻從腳底升起了一股涼氣,瞬間遍布了四肢百骸。這人不會現在就要卸他胳膊吧?能不能打個商量啊,至少等他把這筆單子簽了啊……

白晖推開車門走下車,看清了杜言,卻沒給他身後的大張哪怕一個眼神。

“去哪?”

聲音依舊帶着冰冷,杜言聽在耳朵裏,立刻就有了拔腿逃跑的沖動。大張拉了拉杜言的胳膊,“杜哥,你認識?”

杜言點點頭,張張嘴,他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說眼前這美人不是人,而且正打算割他的肉吃?估計大張會以為他被太陽曬得不正常了。

杜言這邊糾結着,大張也兀自猜測着眼前這美人的身份,兩個人都沒注意到,白晖盯着大張拉住杜言胳膊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突然,白晖一把鉗住大張的手從杜言的胳膊上拉了下來,然後拉住杜言的手腕,扯開杜言的袖口,看着杜言手腕上那一圈還帶着紅痕的紗布,眼神一黯,低下頭,鮮紅色的舌探出唇瓣,舔過溫熱的肌膚,眼角微挑,狠戾的盯着大張,“我的!”

什麽?!

一瞬間,杜言石化了,大張龜裂了,連帶着路過的行人,都保持了一致的步調,呆住了。

只有制造出這一瞬間沉默的美人,仍舊毫無所覺,幹脆攬住杜言的肩膀,手指順着杜言的手腕,一路向上,探進了杜言的袖子裏,在杜言的胳膊上撫過,宣誓般的,面無表情的說着讓人無法一笑置之的狠話,“這是我的!”

杜言有些欲哭無淚。

他的娘喂……

這厮分明就是一頭護食的狼,他也真的在護食,可這話聽在別人的耳朵裏就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不小心瞄到大張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杜言知道,他這下子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杜言想說,大哥,你幹脆別咬我胳膊了,你一口咬死我算了,他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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