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老太太一說完,舒曼瑤就驚呆了，同時湧上來的,還有些欣喜：“祖母，我真的能學這些了？”

“自然是真的。”老太太笑着點頭：“你若是學的好，就是你母親回來了,你也不必将這些交還給她了，只是，你若是學不好……”

舒曼瑤趕忙搖頭：“祖母,我肯定會努力學的,我要是學不會,祖母就多多教我兩遍,我必定會努力的。只是，祖母，那些人會聽我的嗎？”

老太太忍不住笑：“若都是會聽你的，你又何必學這些個？你要學，自然是要學着怎麽讓她們聽你的，你的話傳下去，所有的下人都會照辦，而不是陰奉陽違。大家族的主母，不光是要學會看賬本，讓人不能在賬目上糊弄你，更是要學會用人，用什麽樣的人，怎麽用不一樣的人，對于貪財的人你怎麽用，對于性子暴烈的人你怎麽用，對于不太聽話的人你怎麽用，這些個，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會住衣服沒關系，你只要将針線房打理好就行，不能讓家裏的姑娘夫人們沒衣服穿，春天得穿春天的，你要是讓全家春天穿秋天的，那就是大笑話了。你不會下廚也沒關系，只要你将廚房打理好，讓家裏所有人都吃的高興吃的開心吃的滿意，也說明你有本事，但有人不喜歡吃姜，廚房卻端了姜汁餃子，這就是你的過失了。”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扶了舒曼瑤的手出去，到了正堂，就閉嘴不言了。舒曼瑤也不問，扶着老太太坐下了，等王姨娘行過禮，舒成業和舒哲明就一起過來請安了。

“娘，昨兒我已經去戶部敘過職了，戶部給了三天的假期，等三日後再開始上任。”舒成業先是彙報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又說起舒哲明的功課：“哲明的功課是不能耽誤的，我想着不再送哲明去學院了，只拜訪一下我以前的同窗，看能不能為哲明拜個先生。”

老太太點頭應道：“哲明前途上的事情，你只管做主就行了。小宋大夫可安排妥當了？”

“已經安排妥當了，小宋大夫初到京城，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兒子就在二院為小宋大夫選了個院子，小宋大夫只要願意，不管住到什麽時候都行。”舒哲明這說着，外面就有丫鬟進來禀報，說是宋公子想過來給老太太請安，看老太太方不方便見。

老太太連忙讓人請了小宋大夫進來，因着兩家也算是有交情，所以舒曼瑤也不需要回避。小宋大夫今年剛十八，長的是相貌堂堂很是端正，言行舉止也十分有風度，見了面就先謝了老太太的招待：“若非是老太太和舒伯父幫忙，怕是我就要流落街頭去了。”

“小宋大夫可是說笑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老太太笑着說道：“你父親和舒家也算是老交情了，你只管安心在這裏住着，若是有什麽要幫忙的，也別見外，只管和你舒伯父說。你舒伯父雖然不是什麽大人物，卻也認得三兩個人，你別白白放着不用。”

宋遠連忙道謝：“是，我必不會見外的。老太太，您不用叫我小宋大夫，我這還沒考試呢，實不敢托大，去年我剛行了加冠禮，父親為我取字志博，老太太喚我志博即可。”

“可是取自将有遠志，博采衆長？”舒成業笑着問道，宋遠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正是。”

“那我就叫你志博了。”老太太笑着說道，又問道：“在舒家，你就當是在自己家，萬不用委屈了自己，吃的用的，只要少了就和我說，我一向當你是我的親孫子的，你可不要和我見外。昨兒你也見了，你那院子裏，服侍的人怎麽樣？若是有不滿意的，伺候的不周到的，我給你換換。”

“老太太一番慈心，志博牢記在心。”宋遠忙起身行了大禮，又說幾句那院子裏下人的好話，就從袖子裏抽出一疊銀票：“這些是爹爹為我準備的，老太太大德，給我個地方住，又安排的十分妥當，志博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這些還請老太太收下，要不然，志博就是住着，也會不安心的。”

老太太佯怒：“你爹爹太多心了點兒，咱們兩家什麽樣的交情？你到我家來，那不是和自己人一樣？還要給什麽銀票，你快快收起來，要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Advertisement

宋遠堅決要給，老太太推辭了幾番，實在是拗不過，只好嘆口氣收了下來。等送走了舒成業舒哲明以及宋遠，老太太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宋遠住的那個院子裏的管事媽媽給叫了過來：“我讓你在那伺候宋公子，是信任你，将宋公子伺候的好了，将來不光是宋公子記你一份情，我這裏也是要給你記個大功勞的，你那小子年紀也不小了？過段時間，我想将那鋪子裏的掌櫃管事什麽的換一換，到時候你也讓你那小子過來給我看看。。”

“那院子裏，你可得管好了，有對宋公子怠慢的，或者是說什麽閑話的，一律來回了我，我必不輕饒。同樣，若是讓我發覺你對宋公子有什麽輕視，就算你是舒家的老人了，我也必不留你！”敲打了一番，又賞了那媽媽一個紅包：“去吧，伺候的好了，自有你的好處的。”

等這媽媽離開，老太太就轉臉對舒曼瑤說道：“你要用什麽人，得先打探好她的性情，先抓住她的缺點敲打一番，再針對對方想要的東西，給個甜棗，這樣才能将人捏在手心了。但是，人心難測，就是這樣，你也不能輕易全然相信。”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叫了李媽媽過來：“我們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府裏如何？可有什麽事情發生？有什麽人不服管教嗎？”

李媽媽就詳詳細細的彙報：“四年前，下了一場暴雪，将東邊那個香雪軒給壓塌了，第二年春天給修的，奴婢請的是城東的那家工坊……王貴家娶了個媳婦，娶的是陳家的女兒……”

老太太抽空就給舒曼瑤解釋：“王貴的祖母是伺候過你太祖母的，是有大功勞的，咱們對王貴得多幾分看重。陳家是原先在外院幹活的，只是你父親這些年不在京城，外院的人基本上也沒什麽事情做。”

說了一會兒，李媽媽是瞧出來老太太的意思了，這是在指點姑娘家裏的事情，于是再說的時候，就多了幾分解釋。比如說，這個院子的管事媽媽和那個院子的是親家，管着花園裏花草的那個媽媽家裏有三個女兒，管着果木的那個媽媽性情十分嚴厲。

舒曼瑤知道機會難得，聽的很是認真。

光是府裏的這些東西，就整整講了一個上午。下午老太太開始見留在京城的管事媽媽們，還有大管家二管家什麽的。舒曼瑤還是旁聽，順便再将李媽媽給她說的，一一和眼前的人對應上，再在心裏梳理一遍。

第二天是看名冊，将各處的人安置妥當。然後是将從江南帶來的特産，吩咐了妥當的人給交好的人家送去。第三天是看賬本，該添置的添置，該放進庫房的就放進庫房。

舒曼瑤學的很認真，老太太教導的也很用心。

這些還不是生活的全部，舒家剛回京城，一般來說，舒成業是要和以前的舊友同僚，還有世交聯系交流一番的，舒家的主母也不能閑着，男人走酒場，女人就得走後宅。可是許氏留在江南東路沒回來，這個事情就落到老太太身上了。

三天一個賞花會，五天一個春游會，七天一個鬥奇會，舒曼瑤也跟着老太太走家串戶。

一個月後，總算是該走的人家都走過了，老太太将以前的人脈都撿起來了，給舒曼瑤請的教養媽媽也到位了。

從此，舒曼瑤以前那種閑了和祖母說說話，不閑的時候畫畫寫字的日子是一去不複返。自打教養媽媽到舒家，她早上得起來練字，中午跟着祖母學管家，下午跟着教養媽媽學規矩，晚上還得聽苗先生講課。每個月初一十五還得抄寫一卷佛經為祖母和爹爹祈福，這日子過的，雖然累，但很充實。

家中其他人也很快就安置妥當了，舒成業從小在京城長大，京城中有不少舊交故友，稍微走動一番，就又熟絡了起來。不到一個月，就開始如魚得水了。他本身也不重女色，許氏不在，王姨娘有了身子，每天辦完公事，不是約了三五好友賞玩古董，就是和同僚一起吃酒踏青，或者就是和志同道合的人寫字作畫，那日子過的別提多逍遙了。

舒哲明也拜了先生，對方是舒老太爺當年舊友，現如今告老在家，但兒孫衆多，在朝堂上也是很有影響力的。

而宋遠，在舒家住了三個月之後，通過了禮部三年舉行一次的大考，成功的進了太醫院，現如今也已經搬到太醫院出面辦的學院去住了。

沒了許氏，王姨娘也得了不少好處，至少，舒曼瑤管家的時候，因着身份問題，就不能插手舒成業院子裏的事情。正好王姨娘已經過了三個月，身子穩了，老太太索性就将舒成業那院子交給了王姨娘。

這樣一來，哪怕是以後許氏回來了，王姨娘都不用擔驚受怕了。她也不求以後能掌握許氏的動向，只要能在許氏有什麽針對她的動作之前，有個準備就行。

王姨娘自打管着舒成業的院子，老太太就不放松的觀察了兩三個月，見她識趣，并未大肆收買舒成業院子裏的人，這才算是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