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舒曼瑤不是小孩子了，自家祖母和大舅母那意思,也不是不明白。白天安置了大舅舅一家,晚上舒曼瑤就自己琢磨了一番，現如今的她和上輩子的完全不一樣,要走的路也是不一樣的,那麽,路上碰見的人,必然也不一樣。

楊建白和陳華良,私心裏，她是更偏向于楊建白一樣的。因為這輩子她的心智，已經是成熟了不少,看着陳華良，就跟看着自己兒子差不多。楊建白雖然年紀也不大，但為人穩重成熟，她面對楊建白的時候，倒是沒有面對晚輩的錯覺。

可是抛開這些，陳華良比楊建白更适合。一來大舅母是婆婆，自己嫁到陳家，有大舅舅和大舅母，不說一生無憂，怎麽也不會吃苦受累。陳家人口簡單，陳建明和陳建業也早早分家，陳華良和陳華順年紀相差太大，她不用擔心家裏有什麽紛争龌龊。

而楊家，雖然沒有公婆，卻還有個太婆婆，長房二房不分家，還有個爵位在那裏吊着，楊建白的堂弟也不少，各個都有自己的心思，只親人之間的感情，楊家是半分都比不上陳家的。

從前途來說，當然，有上輩子的經驗，舒曼瑤是知道，楊建白打仗肯定會活着回來的，但打輸了還是打贏了，這個舒曼瑤就确定不了了。只是，若是贏了的話，楊建白應該能繼承楊家的爵位吧？上輩子，楊建白可不是世子爺。

而陳華良，雖然年少，學識卻算不錯，若是能考中，以後也不必擔憂前途的問題。而且，年紀小也有年紀小的好處，楊建白性子已經定下來了，再加上家裏情況，怕是也改不了了。而陳華良年紀還小，很是輕易就能被影響到。

“姑娘？”舒曼瑤翻來覆去的想着，就聽床邊夏夕喊了一聲，舒曼瑤又翻個身，面對着腳踏那邊：“怎麽了？”

“姑娘，今兒平安送了口信過來。”夏夕壓低聲音，将自己剛得的口信說過舒曼瑤聽：“曹偉疑心甚重，平安用了這麽長時間，曹偉也只有三分信任平安，平日裏的書信什麽的，還是不讓平安插手。”

舒曼瑤嘆口氣：“我早就料到了，不過是不死心，讓平安試了試罷了。”曹偉是什麽人？那人從來都不是個心善的，陰狠毒辣，怎麽可能會看在平安勤勞忠心的份兒上就信任平安？

再者，他是打算謀害舒家的人，而平安的賣身契卻是在舒家的，曹偉怎麽可能會信任舒家的人？哪怕是個下人，他都要使勁提防着的。

“不過，平安也打探出來一些消息，他說，曹偉偶爾提到夫人，并不像是和夫人合作的樣子。”夏夕伺候舒曼瑤好多年了，也知道舒曼瑤對許氏的提防，之前舒曼瑤吩咐她注意曹偉的時候，她還有些不明白，現下則是清楚了：“倒像是夫人拿了曹偉什麽把柄，曹偉但凡提起夫人，總是咬牙切齒的。”

舒曼瑤不出聲，皺了皺眉，之前她雖然是猜測了曹偉和許氏是合作的，但一直有個疑問——舒曼瑾和舒曼瑜年紀還小，最是容易被哄騙了，曹偉和這姐妹倆同行一路，難不成許氏就不擔心？

若是許氏手裏拿捏了曹偉的把柄，那這個疑問就能解開了。難怪上輩子，曹偉死都要拖着她，明明她是舒家的嫡長女，和曹偉有了私情，曹偉只要有心，怕是也能将爹爹給哄住的，依着老太太和爹爹對自己的寵愛，舒家的資源，還不是任由曹偉拿用？

只不過是個成親而已，曹偉又不是辦不到，何必非要帶着自己私奔呢？就是私奔頭一次被抓住，曹偉只要認個錯，自己反正都已經沒了名聲，除了曹偉誰都嫁不了了，只要舒家将這事情遮掩下去，曹偉還不是得了大大的好處？

私奔聽着倒是好聽了，只是舒家的錢財曹偉半分都不能沾了，舒家的人脈曹偉更是半分都不能碰了。

若是許氏真捏着曹偉的把柄，這個把柄，肯定小不了，說不定，還是和曹偉身家性命有關的。曹偉那人，愛錢愛勢，能壓得住這兩者的，只有性命了。

Advertisement

“平安能打聽得到曹偉是有什麽把柄被許氏拿捏住了嗎？”舒曼瑤想明白，側頭問道，夏夕搖搖頭，又想起來熄了燈，姑娘看不見，就輕聲說道：“平安得不到曹偉的話，之前那個也是猜測的，并無什麽證據。”

“嗯，你去見了平安，看看平安想要什麽賞賜，等将曹偉給解決了，我必不會虧待了他。”舒曼瑤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夏夕應了下來。

主仆兩個心裏都有事兒，翻騰了半天才算是睡着。

第二天一早，舒曼瑤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笑眯眯的拉了舒曼瑤的手：“來的這麽早，平日裏可沒見你來太早的，是不是惦記着我這裏的好東西呢？”

舒曼瑤笑嘻嘻的湊到老太太身邊，一邊給老太太梳頭發，一邊說道：“我昨兒聽李媽媽說，今兒祖母這裏的小廚房要*絲粥，所以我一早就過來，想求着祖母舍我一碗粥吃呢。”

老太太笑着側身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一半：“你這鬼丫頭，哪次祖母這裏得了好東西沒你的份兒？再者，你早膳不都是在祖母這裏用的嗎？不過一碗雞絲粥，值當你起那麽早？”

舒曼瑤只笑不說話，等她梳完了頭發，老太太拉了她在身邊坐下：“咱們祖孫今兒也說說悄悄話，你那婚事，祖母一向是沒避着你的。”

舒曼瑤點點頭，成親這種事情，雖然一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家裏愛護孩子的，定是要詢問孩子自己的意思的。老太太為人一點兒都不死板，将來是孫女要和孫女婿過日子的，孫女若是不喜歡，那日子豈不是過的不舒坦了？

“你一向聰明，昨兒祖母和你大舅母說的話，你想必也是想明白了。”老太太繼續說道，舒曼瑤臉色微紅的點了點頭：“我明白祖母的意思，表哥和我年紀相當，大舅舅和大舅母也疼愛我，若是我嫁到陳家，自是不用擔心受氣受委屈。”

老太太笑着點點頭：“現下只看你和華良的意思，你們若是也覺得滿意，趁着你大舅舅還為起複，咱們先将這親事給定下來。”

舒曼瑤也不知道自己滿不滿意，昨晚上比較了大半天，也沒得出什麽好結論。可是，心裏的各種衡量，又不能和老太太說，只好裝作害羞的樣子，伸手捏着老太太的衣袖來回翻。

老太太只當她不好意思說，頓了下又說道：“你若是現在拿不定主意，就先看看，這段時間，你大舅舅和你大舅母想必是很忙的，你且多照顧你表妹一些，常常去尋了她說話做針線什麽的。我聽你大舅母說，原先你表妹在家裏也是讀書的，你問問她喜歡什麽，咱們再給她請了先生。”

舒曼瑤笑着點頭，老太太還要說話，金玲就進來禀報，說是許氏娘仨過來了。老太太讓人進來，許氏帶着舒曼瑾和舒曼瑜行了禮，就笑道：“我想着，華良年紀還小，就是要參加春闱，這還有一年的時間，這段時間總不好就讓孩子在家裏閑着，所以就想着，請老爺和哲明的先生求求情，讓哲明和華良一起念書，兄弟兩個在一處，心裏有個比較，也會更用功些。”

舒曼瑾和舒曼瑜則是圍着舒曼瑤問話：“昨兒見表妹很是喜歡甜甜的點心，我特意親自下廚做了這個蜜糖果兒，也不知道表妹喜不喜歡。大姐姐，等會兒咱們和表妹去哪兒玩？”

老太太到了這把年紀，自是不用靠着娘家在舒家站腳什麽的，但陳家畢竟是老太太娘家，舒曼瑤将來的歸宿也還沒完全說定，這會兒也就很願意拉扯陳家一把了：“這事情你和成業商量過了？”

許氏臉色變了變，有些尴尬：“昨兒老爺回來，和陳家大舅爺在外院喝酒說話，直接宿在外院了，兒媳并未見到老爺。”

老太太點點頭，看許氏眼下青黑，微微皺了皺眉，也沒再說什麽。

接着是王姨娘帶着小哥兒來請安，難得王姨娘比許氏來晚一次，許氏竟然沒有陰陽怪氣的說什麽，倒是讓舒曼瑤有些驚訝，王姨娘則是擔憂了，生怕許氏又鬧什麽幺蛾子。

然後來的是大舅母和陳雪蓉，以及被奶娘抱着的陳華順，這幾個人剛坐下，舒成業和陳建明就帶着舒哲明和陳華良進來了。

一群人請安的請安，說話的說話，鬧騰了一會兒才算是有序了。老太太忙拉了舒哲明和陳華良：“你們年紀還小，他們喝酒的時候，你們就躲着，瞧瞧，這一晚上沒睡好，黑眼圈都出來了吧？等會兒用了早膳，你們兩個也不用急着去念書，只管回去休息。哲明那裏，讓你老子派人去和先生告個假，華良也先不用急着念書。”

舒成業捏了捏眉心，笑着說道：“娘不用擔心，我和大舅兄注意着呢，沒讓他們兩個碰酒，他們身子也沒什麽大礙，不過是睡的晚了些。讀書還是要去的，要不然就白白耽誤一天的功夫了。當年和我大舅兄科舉的時候，連着小半個月都只睡三個時辰，他們這個年紀也差不多了，這個苦也不是不能吃的。”

老太太瞪他一眼，卻也沒反駁，在孩子的教育上，老太太是從不插手的。她雖然疼愛子孫，卻也不會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