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事業線

熱搜上, AI康複不過半小時就已經達到了上千萬的熱度，而熱度還在持續增長，比半個月前的熱搜度還要高。

這一次, 網上對AI康複的讨論不再是一味地追捧，恰恰相反, 譴責聲一片——

【什麽垃圾AI！差點沒讓我的爺爺梅開二度的再癱到病床上去！垃圾玩意兒，做不好就不要出來害人了好嗎？】

【大家千萬別用這個垃圾系統！醫院推薦了這個治療方案給我家人，價格昂貴不說，就因為康複中途信息反饋不及時，我家人現在剛從急救室出來！@齊天林教授  出來說話啊傻逼！這個時候會裝死了？？你做的垃圾玩意兒差點出人命知不知道？】

【@齊天林教授  我就問一句, 你做這個AI到底是用來圈錢還是真的為患者服務？？做一次治療就要上萬, 效果還沒醫護人員來的好, 廢物就該待在垃圾堆裏！】

…

半月前的AI康複被捧的有多高, 這一次摔得就有多慘。

齊天林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做的芯片會出問題，他分明将AI康複做到了最優，現在這算是怎麽回事？！

團隊裏的人已經到齊開始商讨對策了，事發突然，大家心裏都焦急如焚。

“怎麽辦？現在網上都在罵我們, 我微博私信已經有人在人.肉我的地址了！”

“怎麽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我們一開始做測試的時候明明沒有問題的！”

“我剛才接到了投資商電話, 那邊已經打算撤資了！”

“網上現在已經患者起訴我們，索要賠償了！”

“教授，現在到底該怎麽辦？？”

“教授！！”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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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溫杯砸在了地面上，齊天林一陣耳鳴後，雙手拍在桌面上，咬着牙穩住沒讓自己倒下去，死撐着吼道：“慌什麽！打電話給投資商, 告訴他們，一周時間，一周時間後我會給他們滿意的結果！”

團隊裏的人視線相交，幾分鐘過去了，沒有一個人打電話。

齊天林頓時就怒了，“我說打電話給投資商你們都沒聽到嗎？！還是說你們覺得一周我改不好一個系統？！”

現在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別說一周時間，就算給你半年，改好了又如何？還有人敢用嗎？

投資商是誰？那可是眼裏只有利益的商人！你跟精明的商人讨價還價，你是有多大的面子？

團隊裏的人心裏大都清楚，可人齊教授不清楚啊，被吼了一通，大家只能垮着臉挨個給投資商打電話。

一個小時後——

“教授，XX集團那邊沒接...”

“我這邊也是……”

“我也……”

齊天林覺得好笑，太好笑了，竟然沒人相信他？他齊天林的面子也能值一周吧！

偏偏在他氣急攻心時，團隊裏有人忽然驚慌道——

“不好了！有人爆料了這個項目的最初負責人！”

網上一位網友爆料說，這個項目的最初負責人其實是池教授，但是中途被別人搶了項目，池教授改去做了安全系統，目前池教授的安全系統也快上線了，據說還是節能安全……

這位爆料人把池教授誇成了神仙，彩虹屁一句接一句的，等到最後幾句的時候，就開始吐槽搶項目的這人自不量力，明知道自己做不好，還要把別人辛苦好幾年的研究成果搶走！這種行為簡直令人唾棄！

這位網友的評論下，已經有人明目張膽的艾特了齊天林，公開處刑。

而聽到團隊裏的實習生大呼小叫，齊天林腦子裏閃過了一個最壞的念頭，他慌慌張張的打開手機，剛點開微信，鋪天蓋地的辱罵私信和評論，讓他再也強撐不住，眼前一黑，撅了過去。

“教授！！！”

未來科技實驗室的隔音是目前國內做的最好的，何翔也是去洗手間的時候看到隔壁實驗室亂成一鍋粥，這才知道齊天林被氣得暈了過去。

跟隔壁比起來，他們實驗室可就安靜很多了，最近大家都在忙新材料的事，而池暖暖也開始準備收網，把AI康複拿回來了。

何翔一進門，就跟大家八卦：“隔壁好像被送進醫院了。”

其他人一聽，都翻着白眼說，“活該！”

吃別人嘴裏肉的時候，他就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大家對齊天林怒火攻心進醫院這事都表示很解氣，只有池暖暖一直沉默的靠着窗戶，閉目養神。

幾人以為池暖暖是在補覺，罵了齊天林幾句不要臉，就悄聲了下來。畢竟不停勞作的機器也有轉不動罷工的時候，就別說池暖暖這個活生生的人了。

大概二十分鐘後，挂着池教授工作照的實驗室門被人按響了門鈴。

靠窗閉眼的池暖暖，睜開了眼，按住要去開門的團隊老幺，自己親自去開了門。

門一開，大家就看到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未來科技的副總楊康的助理。

不用助理開口，池暖暖就懶洋洋的對她道：“走吧。”

助理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帶着池暖暖上了未來科技的頂層。

池暖暖這邊一走，何翔幾人才頓悟，池暖暖哪裏是在補覺，分明就是在等楊康坐不住找上門！

老幺一雙眼睛亮晶晶，“你們說，老大這次會拿回AI康複嗎？”

“這不必須的嗎？”

“你這是質疑老大的能力？”

老幺立馬擺手，“我沒有！老大就是最吊的！”

見他們鬥嘴，何翔笑着搖了搖頭，“怕不是不止這個項目，她要的可能更多。”

其他人：“？？？”

何翔笑着，卻也不再多說。

頂樓副總辦公室——

“你想要齊天林手裏的股份？？”楊康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坐在沙發上的人卻氣定神閑的又重複了一遍，“不是要，是買。”

楊康笑臉都快要挂不住了！他很想說，池暖暖你可要點臉吧！你低價買齊天林手中的股份，跟要有什麽區別？！還好意思說！

“這事你跟我說沒用，齊天林手上有百分之一的股份，他願不願意出手，那要看他自己。”楊康還是把火氣壓了下來，畢竟現在除了池暖暖，沒有人能救得了這個項目，這個項目池暖暖比誰都熟悉，也就只有她，才能盡快彌補這個大漏洞。

想到這兒，楊康好聲好氣，“暖暖啊，你也在未來科技工作差不多三年了，你——”

後面的好話還沒說，就被池暖暖打斷。

“我買的不止百分之一。”池暖暖茶色的眸子毫無波浪道：“百分之四的股份，我要百分之四。”

楊康：“！”

楊康拍桌而起，“池暖暖你到底什麽意思？！”

百分之四！齊天林手上只有百分之一！剩下的百分之三是讓他來出嗎？！這個女人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對面的人暴跳如雷，池暖暖卻雲淡風輕，“急什麽，我又不是不給錢。”

說完，池暖暖也不樂得在他這裏多呆，站起身，渾身氣場冰冷，“楊總好好考慮考慮吧，就齊天林現在捅出的大簍子，可不止這麽點錢，你也說了，我在未來科技也待了三年了，所以，出于這三年的感情，我只要百分之四。”

轉身時，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轉過身笑了聲，卻笑不達眼底，“哦，我聽說符總也快回來了，到時候康複項目要是還沒個結果，可就不是百分之四個點這麽簡單了。”

說完，離開。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池暖暖聽到了身後茶杯砸到門上的聲音。

她揚唇冷笑，臉上皆是漠然。

她在未來科技的這些年，楊康給她使了多少絆子，他還真以為她是個忍氣吞聲的慫包？

四個點，她只要這麽多，已經是最大的任義了。

那邊，池暖暖走後，楊康砸了手邊能砸的所有東西，還是覺得不解恨！

他起初以為，池暖暖年齡小，是只任憑他擺弄的乖巧小貓，沒想到他是養了一只老虎！

未來科技的股份，哪怕只有一個百分點，那也是上千萬，她只出幾百萬就要買走四個點？比白菜價還白菜價！況且，他手上也才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未來科技基本每個實驗室的主負責人手上都捏有百分之一到五的股份，他手上的百分之十五看似很多，現在拿出百分之三，也就沒剩多少了。

符津手上有百分之十八。

他若是拿出百分之三給池暖暖，算上池暖暖自己手頭的百分之五，豈不是他很快就要被稀釋幹淨了？！

可是若是他不出這百分之三，這個項目的坑，砸掉的就不止千萬這麽簡單了，更遑論符津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他之前對池暖暖那些小打壓就算了，這次直接明目張膽的把這麽大的項目從她手中搶過來給齊天林，符津若是回來，他就完了！

怪就怪齊天林這個廢物！！

下午池暖暖很早就收拾東西下班了，她已經知道楊康會怎麽選了，所以倒也沒太關心這個，還是該吃吃該喝喝。

燕白見她似乎并沒有受今天那些事的影響，終于松了口氣。

吃過飯，池暖暖問燕白，“明天有時間嗎？”

燕白從冰箱裏取了酸奶給她，“有，怎麽？”

池暖暖說：“說好要教我做菜的，你是不是忘了？”

燕白哪能忘了，只是看她一直很忙。

“那就明天吧，正好最近會閑一點。”池暖暖很快吸完了一袋酸奶。

燕白本來想問，AI康複這事看起來挺嚴重的，她怎麽可能有空閑，但看她這麽淡定，就知道她有後手。

池暖暖确實有後手，AI康複的芯片她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只要楊康将那百分之四的股份交到她手上，她跟團隊裏的人合力，不出兩周就可以讓AI康複上線。

至于新材料，這是個長久項目，想要立項，還有得熬。

就如池暖暖所想，楊康考慮了兩天，就将股份賣給了她。

拿到股份的池暖暖，去了一趟醫院。

齊天林還在醫院躺着。

事情總要有始有終，所以池暖暖特意帶着自己的芯片去醫院看望齊天林。

彼時，齊天林還在醫院的VIP病房耗着，不敢出門，見到池暖暖的時候，齊天林差點當場又厥過去。

池暖暖幾步走到病床前，手放在呼叫鈴上，“需要我幫你按嗎？”

她笑着說的這話，但卻看的齊天林心裏涼飕飕的。

池暖暖見齊天林不想暈了，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外面的天陰沉沉的，沒一會兒就轟隆隆的下起了大雨。

齊天林一張老臉氣得通紅，咬牙切齒道：“你來做什麽！”

銀色的眼鏡鏈晃了晃，鏡片下的那雙茶色鳳眸帶着一點弧度，池暖暖淺笑，“來看看齊教授身體怎麽樣。”随即掏出電腦，淺笑的唇角彎了更深，只是怎麽看怎麽冰涼，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裹着冰渣子，“順便，讓齊教授看看這個。”

說話間，電腦屏幕上已經跳出了AI康複最新的芯片研究成果。

一瞬間，齊天林瞳孔地震！

“你——！”

池暖暖動了動鼠标，屏幕上的畫面開始播放。

從康複項目的大數據統計整理，到項目成立，再到AI系統的初步形成。

十多分鐘的播放視頻，完整的記錄了康複項目的成型史。

視頻播放完畢，空氣寂靜了良久，終于，病床上的齊天林顫抖着聲音，問眼前的人，“你、什麽意思？”

笑意淡去，池暖暖“啪”的合上電腦，她直視着齊天林，像是神明在審視凡人一樣，審視着他，“我只是想知道，齊教授當初為什麽會選擇科研這條路？”

不等齊天林回答，池暖暖已經站起了身，“這個答案你不用告訴我，我只是單純的，試圖叫醒一個已經失去科研者本心的人的良心。叫醒了，國內自此會多一個造福國家的科研者，叫不醒，作為晚輩，還是勸前輩趁早換條路走，過于看重利益，只會讓自己摔得更慘。”

收好電腦，池暖暖踏着窗外的雨聲離去。

而病房內的齊天林，就這麽呆坐了一整日。

他看着窗外的雨打落着枝頭樹葉，恍惚間想起很多很多年前自己的小作文裏寫道——

未來的我，一定會成為一位偉大的科學家，造福全世界！

很多年後，他實現了這個在當初看來很幼稚天真的夢想。

再後來，夢想終究還是敗落給了現實。

名譽、地位、利益、金錢。

他的夢想輸給了這四樣。

直到他剛才看到池暖暖康複項目的大數據，那是她跟她團隊不知道熬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才做出來的。

那些個日夜在他這裏變成了兩個月。

池暖暖是在用那些大數據告訴他，康複項目不是兩個月就能完成的，兩個月的速成品，到底還是失敗了。

以前的他，做一個項目至少要一年，可現在……

兩個月時間，他什麽時候這麽敢了？

齊天林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自視過高，後悔自己看不起年輕有為的池暖暖。

可再後悔有什麽用，股份沒了，未來科技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看啊，他到最後最在意的，仍舊是利益。

可笑。

可悲。

他曾經也是最受人敬重的齊教授啊……

半月後。

未來科技上層變動。

未來科技的總裁符津回國，第一件事就是裁掉了齊天林，後續又打壓楊康，以至于楊康成了徒有虛名的副總，只能夾起尾巴做人。

而AI康複又一次上了熱搜。

不過這一次不再是辱罵，雖然也存在質疑，但AI康複确确實實重新上線了，而這一次，負責人打上了池教授的名字。

從費用開始，到新增的各項功能，池教授的AI康複跟齊天林的顯然天差地別。

但短短的這麽點時間就将項目成型，不止網上，就是各個康複醫院也不太敢用。

直到有人在網上發了一篇長文，記錄了自己使用最新AI康複治療的變化。

這個人本就是個勵志型的正能量網絡紅人，也表明一開始使用最新AI康複治療是想蹭個熱度，結果身體真的有在一點點的變好，雙腿也能站立開始緩慢前行了。

有了這麽一出，網絡上越來越多的人為最新的AI康複發聲，表示不僅治療費用跟正常康複一樣不說，效果比正常康複要好。

經歷過這麽一波，最新的AI康複徹底的被運用到了各大康複醫院。

“老大，這可是慶功宴！你不喝點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團隊老幺已經喝的有些上頭了，不端酒杯，直接改拿啤酒瓶勸酒了。

AI康複成功，節能安全也順利上線，雙喜臨門，加上大家很少辦慶功宴，好不容易團隊裏的人出來聚一聚，池暖暖也沒有不喝的道理。

顯然，她已經忘記自己喝兩杯就醉，不過她喝醉了跟正常人無異，也不上臉，就是反應變得遲鈍了不少。

就像這會兒，看着眼前的人，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不然怎麽會看到燕白？還是生氣的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