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小別勝新婚

卻說琉相滅國之後,那成百遺民依托洗劍宗,被安置在一處村中。

那村莊位處沙漠,風土與琉相并無太大差異。國破家傾後,幸存者仍頑強生存。洗劍宗數名弟子與龍德使臣亦是時時前來探訪,南石便在此列。

這一日又是南石前來,卻見村頭木門外,朝木為首的幾位村民,神色哀戚,正擡着一具擔架緩緩外出。那擔架上之人早已入殓,包裹在草席之中,衆人便是要将其送到村外三裏的墓地中安葬。

南石便心中一沉,自飛劍上落在朝木身邊,問道:“又是中邪?”

朝木沉沉點頭,“這已是……第六人。”

風穴陰氣外溢,妖魔潛逃,只因那些俱為小角色,故而只能依附人體作亂。大陸各地時有發生。被依附者若是本身意志薄弱,便是祛除邪魔後,亦是難保性命。

如今樂寄鎖國,不知城中情況究竟如何。剩餘大陸,如這般被陰氣侵蝕,或是承受不住身亡,或是做了妖魔軀殼,四處作亂之事,時有發生。

更叫人生出些風雨飄搖的感觸來。南石長嘆一聲,陪同朝木葬了村民,又折回村莊,同幾名師兄弟一道,<在村外布下禁制。

彼時天色漸暗,漆黑之中驟然響起一聲狼嚎,随即群獸吼聲起伏,竟隐隐将那村莊包圍起來。

南石與衆弟子俱是臉色劇變,握緊手中靈劍,又揚聲命衆村民躲進房中,緊閉門戶。只留善戰者與洗劍宗衆弟子一道迎戰。

暮色四合,新月初升之際,黑暗中便有一頭慘白如骨骸的巨犬在衆人視野中現身,雙目赤紅,殺意滿溢。一步步走近之時,仿若宣告衆人死狀一般。

南石見狀,後背森寒,牙關戰戰,更有膽小者,竟連手中靈劍也落地。

這是……六兇當中,最易狂暴的鬼犬。

南石強自鎮定,下令道:“布陣迎敵!”

如今既無退路,便只能放手一搏。洗劍宗衆弟子亦是訓練有素,立時熟練走步,分散布下北鬥劍陣。頓時劍氣森森,直指鬼犬。

那鬼犬卻毫不在意,血紅眼眸中俱是嘲諷。又張口吐出一道黑幡,那黑幡煙花一般射向夜空,化作一輪黑月,往村中灑下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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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石愣了須臾,方才認出那黑幡真身,立時道:“不好!”

——卻已遲了。

那招魂幡黑光落處,衆人一個接一個倒下,魂魄元神,盡皆被吸入幡中。

南石咬牙抵抗不過片刻,卻也同樣被吸走魂魄,身軀倒地,已是死氣沉沉。

不過半柱香工夫,這村莊之中,已再無半個活人。

如此不費一兵一卒,便又收了上百魂魄。白奇化了人形,揚手一招,将那黑幡收回手中,輕輕巧巧抛上一抛,便爽朗笑道:“既已飽和,便是時候了。兒郎們,與我去闖風神山莊!”衆妖魔咆哮回應,個個興奮不已。

而後白奇身影一閃,便化作一道白光疾馳。

風神山莊,回雪院中。

風雷已将風啓洛擁在懷中,柔聲道:“上有師尊,下有承陽,更有師門同道諸多之人,啓洛,我等俱在你身邊。”

風啓洛揚眉看他,笑容和暖。即使如此,卻唯有一人,不可或缺。這卻不必叫他知曉,故而只是答道:“好。”繼而便同他進了廂房,卻是先問道:“為何突然回來了?”

風雷不語。他不過見了那一位後,睹物思人,方才尋了個借口匆匆趕回。這卻……如何啓齒。

風啓洛卻仍是筆直注視于他,風雷只得道:“下屬來報,故而前來,護送你前往越明。”

言語之時,正一在他腳邊低伏,将尖嘴埋在爪下,竟是死死壓住。他先前得了風雷警告,誓死不能說出那異界之人造訪之事,眼下聽聞風雷将此事瞞下,卻覺通身難受,只得死死壓住嘴巴。

風雷便擡腳輕輕一踢,将那黑金刺團踢到門外,又将房門關上。

風啓洛雖覺正一舉止有異,卻見風雷關門,轉身,竟直截了當,将黃金珠玉點綴的腰封松開,往地上一扔。

一時間那點疑心便匆匆抛在腦後,竟有些手足無措,僵立在房中。

他二人實是許久未曾如此親密……

風雷已上前兩步,将他抄在懷中橫抱,臉色卻半點不變,只低垂眼睑看他,“兒子都有了,為何仍這般害羞?”

風啓洛将臉埋在他肩頭,卻并不答話,只道:“只可交歡,不可行功,此其一;最多半個時辰,師尊鎮守風穴已兩日,理應由我接替。”

若行雙修之功,此二人俱是金丹巅峰,只怕這一行便不知時日。故而縱使極樂誘人,卻也只得先行忍耐。風雷自是從命,只是其二,卻有些不近人情。

他将風啓洛放在裏屋雲床上,俯身将他發冠摘下,在棱角分明的額角一吻,手指劃過,便将他衫袍盡數扯開,月白亵衣單薄如竹紙,竟連胸膛兩點突起也遮掩不住。

他眼眸便有些晦暗,手掌撩起衣擺,輕輕貼在風啓洛腰身上摩挲,“半個時辰太少,起碼半日。”

許久不曾觸碰的肌膚立時回應一般燃起熱焰,風啓洛亦是察覺這股酥麻揉撫,自腰身擴散,感官之強之烈,全然出乎意料。他便擡手勾住那人頸項,“至多……兩個時辰。若是過了,決不饒你。”

風雷道:“少莊主規矩愈發多了。”

風啓洛禮尚往來應道:“太子行事愈發放肆了。”

這二人身軀貼合,面面相觑,停了一停,卻是相視一笑。風雷便俯身低頭,同他纏綿親吻。

舌尖熱滑如蛇,鑽進口腔之中,翻攪,掃舔,吮纏,勾挑,将風啓洛牙關唇齒,上颚咽喉,處處細細品嘗一遍。

那火熱酥熱便自風啓洛口中驟然蔓延,仿若連意識一同炙烤燒灼,焦渴之感,愈加鮮明。津液洶湧,被他挑逗舌根時,愈發止不住,吞咽喘息聲裏,一絲銀線便自二人嘴唇貼合的縫隙緩緩流淌,一路蜿蜒到頸項。

風雷權且将他松開,眯眼看他薄唇微張,氣息不勻,又低頭用舌尖掃舔那溢出的汁液,風啓洛被那火熱柔軟肉塊觸到頸側,竟覺火熱酸軟,難以遏制,熱血融融沸騰,上湧下沖,胯間塵根更挺拔堅硬,昂首挺胸往風雷小腹頂去。

又逸出細碎低吟,緊緊抓住風雷手臂,一身衣衫淩亂不堪。他只覺那人火熱親吻,一路自頸項下移,落在胸膛,小腹,最後竟落在恥骨外。

這般觸碰時,風啓洛身體一僵,卻有無窮欲念鋪天蓋地,自腿根處火熱湧起,險些将神智燒個幹幹淨淨。才待要掙紮,兩腿卻被風雷牢牢扣住,胯間那孽根已落入一個濕熱滑膩的所在。

那般愉悅銷魂,快意滋味,竟叫風啓洛腰身一挺,失控喊出聲來,“風……啊……”

風雷卻以舌尖挑逗他那處頂端,又掃舔柱體側面,盡力往口中吞咽,吮吸卷舔,将點點濕液盡數吞入口中,又驟然而猛烈地一吸。

風啓洛便又是一聲失控驚喘,身軀緊繃如弓,指尖更是發力緊扣身下被褥,只覺那吸力強橫霸道,便是三魂七魄亦被吸走,啞聲得仿若啜泣一般,卻是克制不住洩了出來。他只得咬牙喘息,“你……這……”

風雷卻将他顫抖雙膝分得更開,胯間濕滑早已不堪入目,卻是分外糜亂放縱,這青年通身肌膚仿若染了一層霞光,緋紅豔麗,光潔可口。更是神色迷蒙,目光如水。

“果然積累已久。”風雷這句評論,更叫風啓洛羞窘交迫,竟是擡手遮住雙眼不去看他,卻又擡腳,不輕不重蹬在那人側腹上,又低聲道:“磨磨蹭蹭,哪來這許多廢話。”

風雷眼眸中便浮起柔和之色,低聲道:“遵命。”

自是傾身而下,将風啓洛雙腿拉開到極致,方才緩緩壓入那人體內。

侵入之時,風啓洛悶聲隐忍,卻覺痛楚之中,有遠勝往日的快慰愉悅,果然是,小別勝新婚。

如此想時,便面色如火,全身也有若火燒沸騰,竟克制不住将那人摟緊,兩腿勾纏,熱切迎合,索求不盡,顫聲喚道:“風雷……”

風雷将他擁得更緊些,嘴唇緊貼耳廓開合應聲“我在”,動作卻是愈發猛烈。

兩個時辰後,前往接替昆吾震陽前,風啓洛仍舊尋了個空隙,找到在花園廊下游玩的正一,卻是笑容溫和,取出一壇上好靈酒擺在地上。

正一頓時淚眼婆娑,“啓洛,老夫沒有看錯你!”随即撲上前去,前爪牢牢捧住酒壇,将封泥熟練揭開,探入尖嘴一通狂飲。

風啓洛見它半張臉都浸入酒中,方才緩緩問道:“你同風雷,瞞着我何事?”

正一猝不及防,頓時被一股白酒灌進鼻腔,嗆咳得驚天動地,竟難得松開酒壇,在一旁滿面通紅,咳嗽不停。一雙眼珠卻是滴溜溜亂轉,顯得心虛不已。

風啓洛只冷眼旁觀,又笑道:“果然有事瞞着。”

此時風雷已自前堂折返,見這一人一獸如此模樣,便猜到些許,便自風啓洛身後,緩步走近。

他卻也知曉風啓洛脾氣,故而再不隐瞞,将那一人潛入龍德之事,從頭至尾細細道來。

風啓洛聽完,面色不變,只沉聲道:“如此良機,當真可惜了。”

風雷便擡手,輕輕放在他肩頭,“啓洛……”

風啓洛卻不肯再聽他贅言,往前一步,掙脫放在肩頭的手掌,長袖如風,徑直往後山去尋師尊了。

風雷只立在廊中,眺望那人背影孤高倔強,消失在青空之中。

正一卻忙忙跑來,讨好磨蹭他袍角,細聲解釋,“老……我……人家一個字也不曾提起……”

風雷道:“他既肯同我發脾氣,便是好事。”

又同正一一道前往後山。

昆吾震陽見他二人先後前來,并不開口,只略略點頭。自樂寄之事後,師尊便愈發寡言,通身氣息沉郁有若凍結,常人難近。他二人卻也不便追問,三人一時竟相對無言。

監視已久的風穴,卻在此時陡然陰風強勁,将裂縫撕得更開。

幾乎同一時刻,又有一名大衍弟子匆匆禦劍而來,在昆吾震陽面前下跪禀報:“啓禀宗主,山莊外有魔王軍來襲!”

昆吾震陽道:“總算來了。”

那陰氣亦是化作黑霧,幾欲将風啓洛壓在上頭的洞天掀翻。自下而上傳來的沖撞震動,亦是愈發猛烈,仿若洞下之物有所感應一般。

衆修士頓時奔忙不已,全力施展法術,描繪符紋陣法,将正不斷撕裂擴大的風穴再度封閉。雙方角逐之時,天外驟然飛來一點黑光,自縫隙處鑽進風穴之中。

昆吾震陽喝道:“啓洛,收了洞天。”

風啓洛立時揚手,那巨大山岳驟然化作一座尺餘假山,落回手中。平地上立時露出一個足有百丈的漆黑地洞,正隆隆擴大,岩石撕裂顫抖,黑霧有若游龍一般往外猛烈翻騰、沖撞。

裂口邊緣金光閃爍,正是法陣在收束風穴,其外又有一層青色禁制罩下,亦是将陰氣拘束其中。無數尖利鬼嘯一陣響過一陣,竟是震耳欲聾。

風啓洛收了洞天,便立在水千寒身邊,揚手召來五行神龍,那五色靈力彙聚扭曲,竟化作一條漆黑巨龍,大口張開,鯨吞虹吸般将一股陰氣吸入。

頓時一股冰冷水流湧入經脈,風啓洛心中一震,卻是咬牙強忍冰寒,運功将其化去。

風雷只守在他身旁,劍指一點,頓時漫天庚金劍意,将那些逃逸妖魔鬼怪盡數絞殺。

昆吾震陽卻是長劍一震,一道強橫無匹,霸道至極的劍意避開法陣關鍵,直沖洞中,後發先至,竟将那點黑光擊碎。無數魂魄頓時洶湧而出,黑霧中時時顯出慘白人臉,扭曲痛苦,雙目泣血,仿若正在張口無聲慘呼。又如垂死掙紮一般,同陰氣中那些妖魔厮殺搏鬥起來。

那頭慘白鬼犬便是在此刻現身,一口咬碎手中一個八卦陣盤,仰頭長嘯。卻在見到風雷身影時怒火爆發,化了人身,手提雙劍,提劍便掀起怒濤般劍意往風雷襲來,又冷笑道:“百邪之首又如何,小爺我不怕你!”

風雷卻只是徒手張開,劍域将衆人包在其中,便硬生生受他一擊,卻是毫發無傷。随即手中顯出一柄黑金長劍,略略一抖,招式竟是平凡無奇,無聲無息,當胸抹去。

白奇卻覺這一劍有若充斥天地,全無死角,竟是無從閃避,胸膛便噴出鮮血。這鬼犬倒也知機,立時往後跳去,化了獸形四肢着地,夾住尾巴轉身便往風穴奔去。

鬼犬兇暴尚在其次,更是行動敏捷,身形快如鬼魅。此時全力逃命,竟無人能攔下。

昆吾震陽手中靈劍亦是被陰氣糾纏不休,正當此時,地面又是猛烈一陣,就連半個天空也黑沉得有若風雨欲來,風聲呼嘯,雲層聚集。

地上那百丈洞口,黑洞洞入口之處,卻是顯出兩點金光,又有赤金之色填滿,奮力往外一掙,竟露出半個蜈蚣頭來,張開嘴邊觸須,将那些陰氣魂魄,盡數吸入口中,一個暗沉幹澀的怪音響起,“呸——難吃。”

白奇見那蜈蚣現身,立時奔得至近前,高叫道:“鬼王!我乃——”

怎料他方才開口,那巨大蜈蚣腦袋一轉,便将他叼進口中,一咬之下,血漿飛濺,後半段言語,便再無機會說出口。

那蜈蚣吞了鬼犬,又開口道:“好吃。”

而後便奮力扭動,要自那洞穴之中掙出。

風穴周圍金光,亦是黯淡得愈加快速,衆修士便是時時彌補陣法,卻也趕不上毀壞速度。那巨蜈單單一顆頭顱便卡在這百餘丈的洞口中,體型之巨大,但是設想一下便叫人毛骨悚然,若叫他掙出……

昆吾震陽一劍刺在那蜈蚣外殼之上,宗主如今距離渡劫不過一步之遙,乃是半仙之身,這一劍何等銳利強橫,卻連它外殼也擊穿不了。

他卻對準那蜈蚣一只金色眼睛,一劍緊接一劍,反複擊中。眼睛終究是要害,被刺得些微開裂,光芒暗淡,便滲出墨黑汁水。蜈蚣吃痛,更是猛力掙紮怒吼,将沾染汁水的碎石撞得四溢。有些便擊中護陣的修士,那些修士立時慘叫倒地,被擊中之處立時騰起黑煙,竟被飛快侵蝕,眼看性命便不保。

少了這些修士助力,法陣愈加微弱,光芒又黯淡幾分。水千寒心中焦急,轉向風啓洛道:“啓洛——”

卻見風啓洛面色青白,被風雷牢牢抱在懷中,嘴唇發梢,竟已結霜。頓時臉色大變,手足無措,“這——這可如何是好?”

風雷手掌貼合在風啓洛後心,助他對抗陰氣。适才五行神龍吞噬陰氣,竟傳遞到風啓洛體內。只是不曾想,風啓洛此時并非如外觀那般兇險,不過靈力暴走,一時冰寒,一時火熱,竟有些棘手。待風雷靈力灌入,更是如虎添翼,便将暴走靈力一一收束丹田,那金丹過分滿溢,竟隐隐生了裂紋。

風啓洛暗中叫苦,莫非要在此時結嬰?

他便強硬壓抑靈力,睜開雙眼,低喘道:“已不妨事了,去助師尊。”

天色昏暗,半個星衍俱被這風穴陰氣侵染得暗無天日。修為強者,尚在垂死一搏。修為弱者,卻是終日忐忑,不知末日何時來臨。

這片愁雲慘霧中,風啓洛卻站起身來,露出有若夏日燦爛驕陽一般的笑容,“是時候做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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