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暴徒

機場的VIP休息室裏,宋成義正在看着手中的資料。不一會,助理跑了過來。

宋成義擡頭看向對方,問:“怎麽樣?”

“說是雷暴,要晚點一個小時。”助理說。

宋成義的眉頭幾不可聞皺了一下。

助理忙道:“天氣因素,沒辦法。”

宋成義嗯了一聲,說:“告訴大家,會議延遲。”

助理說:“已經說過了。”

宋成義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會,又說:“比賽的樂隊,有個樂隊的演出,你找個人去看一下,靠譜點的人去。”

助理一臉疑惑:“選樂隊這事情不是一直有專人負責嗎?”

宋成義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不自然:“這個樂隊……我看過現場,還不錯。”

助理滿腹驚訝:“宋總,你的時間跟我們普通人的時間是不是不一樣?我跟在你身後,有時候我休息你還在工作,就這樣,我覺得我吃飯都得趕着吃,您竟然能抽得出時間去看樂隊演出?”

宋成義瞥他一眼,他立刻收了聲:“我多嘴!”

宋成義拿出資料繼續看,說:“趕緊去辦。”

“哦,好!”他應了下來。

開始給公司發郵件,一邊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道:“對了宋總,上次你讓我給你找的那個限量的電吉他,人家收藏的,不肯賣。”

宋成義擡頭:“你報過價嗎?”

助理:“報過了,但是你猜人家怎麽說,他說除非他死,不然不可能。這個人特神奇,飯都吃不上了,家裏竟然收藏着一套樂隊的樂器,都是珍藏版!”

宋成義說:“行,不強人所難。”停了一會,又說,“給他轉點錢。”

助理一臉得意:“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所以我也就沒強求,還給他包了個紅包。不是我說,這些搞藝術的真的都好奇怪,都要餓死了,還得追着那些遙不可及的東西。”

宋成義翻着資料,說:“值得學習。”

助理忙道:“是是是,這種純粹感值得我們學習!”

宋成義瞥了他一眼:“油腔滑調。”

他嘿嘿一笑,說:“宋總,你說這些人愛音樂,收集樂器就算了,你一個商人,我跟在你身邊這些年,除了上次你為了談業務陪一位客戶去過音樂會,連歌都不會哼的,收集那麽多樂器幹什麽?這都是你托我買的第七把吉他了。”

宋成義語氣平淡:“興趣。”

助理跟宋成義這些年,關系好,知道他們宋總雖然話少,但也不是個随便擺架子的人,所以有時候說話就會自然忘記兩個人之間的身份:“嗨,人家老板都是收藏車或是手表,您倒好,收藏吉他,自己還從來不碰。”

宋成義:“你要是嫌着沒事把新産品的網絡規劃協議對一下。”

助理立刻道:“我錯了,我又多嘴了!”

宋成義見他那慫樣,嘴角輕輕一抿。

對面兩個女孩子正好盯着這邊,看到他臉上輕輕的波瀾,兩人對視着幾乎要叫出聲,其中一人還拿出手機準備拍照。

助理到底是跟了宋成義多年的,眼疾手快,在對方按下快門的一瞬間,他擋在鏡頭前比了個耶字。

鏡頭一瞬間拍到的就是他那張大臉。

在兩個女孩尴尬又無語的表情下,他輕輕一笑,說:“抱歉,禁止拍照。”

宋成義似乎早已習慣這種情況,全程頭都沒擡一下。

……

馮青在酒吧待了一會就打道回府。

他們今天表演的是傍晚場,出來時夜色也才剛剛浮現。本以為可以早點回去休息,可惜這次演出的酒吧距離她住的居民區有點距離,車一路堵,等她到家已經是夜晚十一點多鐘。

居民區人員混雜的一個優點是,不管任何時候都熱鬧非常,不會讓你有孤單的感覺。

馮青剛走進居民區就聽到一群人的喧鬧聲。

她駐足望去,一群人圍在那裏,似乎是有人在打架。

她對這種熱鬧不敢興趣,正想着離開,就聽到一個聲音叫到:“你自己的女人管不住,關老子屁事!”

聲音有些耳熟,她自然停下腳步。

這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叫到:“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動,不想活了!”

接着就是砰一聲悶響,是拳頭揮動的聲音!

人群直接沸騰。

馮青隔着交錯的身體往中心看了一會,終于看清了事件中心的人。

她沒聽錯,還真是經常跟馮樂混一起的那個權越。

此時,權越被一個男人提着衣領,那男人正一拳用力打在他臉上。他反擊了幾下,可他一看就是個不經常打架的人,那幾下在對方眼裏,簡直蚍蜉撼樹。

人群越是叫喊,那男人的拳頭越是用力,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馮青終于看不下去,沖了過去。

她一把截過男人的拳頭,道:“朋友,差不多得了。”

那人完全沒把她的客氣當回事,吼道:“你誰啊,老子教訓小三關你屁事!”

小三?

馮青聞言,回過頭看向權越。

權越似乎才反應過來來者是馮青。他臉上閃現一絲難堪,好一會才叫着:“青姐,他放屁,我才不是小三。我就是正常跟粉絲互動!”

“你他媽騙我馬子的錢還在這給我裝,老子今天非得揍死你!”那男人說着,一把從馮青手中掙脫開,拳頭就往權越臉上過去。

對方人高馬大,生理上的優勢,馮青明顯不是對方對手,但也不能放着權越見死不救。瞬息間,馮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腳用力往對方肚子上踹去。

那男人滿腦子要打權越,以為馮青只是個多管閑事的,哪裏料到馮青會突然出手,直接挨了一下,嗷的一聲蜷下身去。

“操/你/媽的!”男人罵了一聲,提起拳頭就往馮青臉上揍來。

這時候旁邊的一個青年過來攔住對方,道:“兄弟,你一個大男人打個女人,不像一回事吧。”

舊社區人員複雜,大家喜歡看熱鬧,但某些時候還是比較團結的,比如這種英雄救美的時刻。那青年站在馮青前面,對那人道:“你在咱水揚社區鬧了半天了,是覺得咱社區沒人嗎?”

說話間,幾個原本看熱鬧的男人一起盯住那個男人。

男人見狀,知道情形對自己不利,拿手指了指權越,又指了指馮青,這才罵罵咧咧轉身離開。

謝過那幾個人,馮青剛要回頭問權越情況,對方卻一聲不吭往社區外走去。

馮青怕他幹傻事,兩步跟上去,問:“幹什麽去?”

他一聲不吭,直到走到了一個角落,這才慢慢蹲在了那裏。他雙目愣愣地盯着不遠處的一個水窪,用力抿着嘴巴,那樣子看起來像是魔怔了。

馮青走到他身邊蹲下,問:“沒事吧?”

說話間,看到他眼眶微微發紅。

剛才那男人下手不輕,他嘴角青紫一塊,配合那委屈巴巴的眼神,看起來格外可憐。

到底還是小孩子啊,馮青想。

這時,他撇過頭,快速擦了一下眼睛,然後回頭問馮青:“有煙嗎?”

馮青:“沒,我最近在戒煙!”

眼看着對方眼神黯淡下去,馮青說:“嘿,我給你去買。”

起身時,馮青忍不住問了句:“你到底多大?”

他倒是不隐瞞:“還有半年滿十七歲。”

馮青差點歪在路邊。

現在小孩發育還挺好,這家夥長得人高馬大,要不是他今天這舉止實在是太像小朋友,馮青還真以為他跟馮樂一個年紀。

馮青重新蹲下身,說:“年紀輕輕,學人抽什麽煙!”

說話間,收了半天口袋,收出一根從酒吧帶出來的棒棒糖遞過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權越嘴上抱怨着,手還是過來接過了棒棒糖。

馮青看着好笑,說:“身上沒事吧?”

他搖搖頭,又擦了下鼻子,說:“沒事。”

馮青:“你真實年紀馮樂知道嗎?”

他:“知道。”

馮青:“他就帶着你玩?”

權越擡頭,一臉理所當然:“怎麽?”

馮青一想到自己那個弟弟雖然十九歲,有時候也幼稚的不行,便點點頭,說:“沒事。”

過了一會,權越又說:“我不是小三。”

“啊?”馮青沒反應過來。

“我不是小三,你信嗎?”權越盯着她。

馮青被他的認真逗樂,這其實是件根本就不需要解釋的事情,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會給人做小三的人。

往旁邊的臺階上一坐,馮青說:“我信。”

權越聞言,咧着嘴巴一笑,因為扯到傷口,抽了一口氣,眼睛又紅了。

馮青嘁了一聲,說:“還真是個小屁孩。”

權越含着棒棒糖,說:“我不是小屁孩。”

馮青哄小孩:“行行,你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不在家讀書?”

權越:“我老家山裏的,我們那的人讀了小學就不讀了,我還算好的,讀了初中。我爺去世後,家裏就沒親人了,我十三歲跟着一個跑貨運的人從山裏跑出來,獨自一個人去了北京,想着混娛樂圈,結果沒機會,去年碰到個人,帶我做直播,就在江城當了個主播。”

小小年紀,經歷波折,馮青不知如何回應,嗯了一聲。

權越又說:“我在做直播。然後那男的女朋友給我刷禮物。刷到了榜一。她要加我微信,人家是忠粉,我自然得加。我總共就跟她聊過幾次天,然後今天她男朋友就來找我了。”

馮青順勢問了句:“你們聊什麽了?”

權越:“其實也沒聊幾句,她總是跟我說她男朋友對她不好,我就說了句,要是我就絕對不會這樣對姐姐。”

馮青:“……”

權越:“有什麽問題嗎?”

馮青:“你有沒有想過他男朋友看到消息了會不開心?”

權越一臉坦誠:“沒想過。”

馮青:“……”

相繼無言。

權越把一根棒棒糖吃完,嘴巴一抹道:“青姐,我餓了。”

馮青起身拍拍屁股,說:“去吃點東西。”

舊居民區外面就是夜市,好多吃的。兩個人往外走,馮青又順口問了句:“你今天怎麽沒跟馮樂在一起?”

權越:“樂哥要去給我們的電影跑贊助,我今天有直播就沒去。”

難得馮樂這麽上心一件事情,馮青莫名覺得他們也許真能拍一部電影出來。

一路走過好幾家夜炒和燒烤店,都沒有權越願意吃的,最後兩個人進了社區旁邊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權越說要吃裏面的關東煮。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燈光明亮。

燈火一照,權越衣衫不整,頭發亂七八糟的樣子就格外顯眼。

營業員看到他時吓了一跳,接着看向馮青的眼神全是探究。

有那麽一瞬間,馮青感覺自己被懷疑成了欺騙小男生的無良女人。

權越在面對外界的眼光時,倒是有種超越年紀的淡定,這大概跟他做直播,長期面對無數人有關。

點了關東煮,權越在便利店的窗戶前找了個座位坐上去吃起來。馮青跑到附近的藥店買了點傷藥消炎藥,回來給他放桌子上,讓他回去擦。

“青姐,你吃不吃?”他一邊吃還一邊招呼馮青。

“不餓。”馮青在他旁邊坐下,搖搖頭。

“吃一點吧。”他将一串蝦丸遞到馮青嘴邊。

馮青望着白色的蝦丸,其實沒啥胃口,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他見狀嘿嘿一笑,然後拿起另外一串蝦丸,一股腦兒将一串丸子撸進嘴巴。

馮青看着他鼓起的臉頰,提醒一句:“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他猛地咽下食物,然後說:“青姐你不知道,在我們那裏,哪有這些吃的。我小時候吃最多的就是玉米糠,你知道玉米糠嗎,就玉米梗碾出來的粉,豬跟人都吃那玩意。”

不等馮青回話,他又說:“我這臉,你看我現在這麽白,我可是花了整整兩年才這樣,以前我那就是一黑猴。”

馮青看着他,說:“你吃過很多苦。”

他倒是一臉淡定:“活在這世上有誰不吃苦的?”

倒是活得挺明白。頓了頓,他又說:“我聽樂哥說過你們的事情,青姐,你比我厲害多了。我雖然吃過苦吧,但是遇見的都是好人,就像你跟樂哥。”

馮青沒想到馮樂跟對方交談這麽深。她不是個擅長跟人談心的人,只嗯了一聲,又故意說:“我可不是好人。”

權越嘿嘿一笑,說:“青姐你最好,雖然你不愛笑。嗨,你為什麽不笑,笑一個,我覺得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馮青瞥他一眼,說:“你有沒有覺得你這語氣有點猥瑣?”

權越一愣,哈哈笑起來。

笑了一會,他又問:“青姐你今天忙什麽了?”

馮青将串上最後一顆蝦丸吃肚子裏,說:“樂隊表演。”

權越哦了一聲,說:“對,我聽樂哥說過,你們準備參加那個比賽!青姐,到時候你們紅了,你可千萬別忘記我。”

小孩子說話,跳躍性大,滿口天真。不過馮青發現跟他聊天還挺有意思的,不需要多思考,輕松自在。

馮青笑:“哪有那麽容易紅的。”

權越回頭盯着馮青,說:“上次你們在酒吧表演,我跟樂哥去看過。要我說,青姐,我要有你那歌喉,我就去網上唱歌,現在網□□手多火啊,你火了,你們樂隊的其他人還愁沒人關注?”

馮青:“那不一樣。”

權越:“有什麽不一樣嘛!我就知道一句話,閉門造不出車。你們做音樂,最終的目的不也是希望有人聽到你們的作品。”

話是這麽個話,但別說是現在,就是音樂市場最紅火的那個年代,也沒有公司願意去推一個樂隊。那麽多樂隊,最後火了主唱。那些跟權越抱着一樣想法的人,後來才發現,當一個人先往前走了一步,後面那幾個人就再也無法跟上。

這就是資本市場的現實。

馮青說:“我不是單純喜歡唱歌,就是喜歡玩樂隊。”

權越點點頭,說:“青姐,你這麽說我就懂了。不愧是我青姐。”

馮青在他頭上拍一下:“少跟馮樂混,學一身油腔滑調。”

權越:“那不行,要不是我樂哥,我哪裏能認識青姐。”

說着,他又繼續吃自己的關東煮。

玻璃窗外的一絲燈印着他的半邊臉,顯得鼻子格外挺拔。

馮青道:“你做主播能夠維持生計嗎?”

權越快速吃着,含糊道:“可以吧,但是我得給老家寄錢。”

馮青詫異:“家裏不是沒人了,寄給誰?”

權越:“村裏的小學。”

馮青愣住。她盯着權越,對方關東煮吃到了底,端起碗把裏面的湯喝幹淨。

他發出一聲暢快的嘆息,回頭,發現馮青正盯着他,笑:“青姐,你看着我做什麽?”

馮青移開目光,說:“你這小孩子……”

想說點誇獎的話,但看對方那樣子,顯然也不是故意說這些話讓她誇獎的。

停頓了一會,她說:“你比我想象的成熟。”

權越一臉嘚瑟:“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

馮青嗯了一聲。

權越又說:“青姐,其實你可以去做直播,唱唱歌什麽的,賺點錢嗎。”

馮青沒有回話。她其實不算能夠主動找話的。看過人家做主播的,需要不停說話調節氣氛,她俨然不是那塊料。

她擡頭看向外面的夜色,一對男女在一個路燈下耳鬓厮磨,男人不知道說了句什麽,女人一臉嬌羞地在對方懷裏捶了一下。一輛車在對面的馬路上疾馳而過,那車的樣子跟宋成義的車很像。

她清了清喉嚨。

旁邊傳來權越的聲音:“青姐,我吃完了,走吧。”

說完,他伸手将一張捏得皺巴巴的二十元放在馮青面前,跳下椅子往外走。

如今這時代,馮青還是第一次看人這樣裝錢,不免愣了一下。等門口傳來歡迎光臨的聲音,馮青這才醒過神,忙抓起錢沖出去。

她将錢遞給權越,說:“我請你。”

權越:“不行,你都幫我忙了,本應該我請你吃飯的。藥的錢我暫時沒有,等過幾天我把平臺錢取出來再給你。”

馮青:“少廢話,拿着。我請你。”

權越看看她,又看看手裏的錢,最後還是聽話地接了過去。

走了兩步,馮青說:“以後多跟馮樂到我那裏吃飯。”

權越說:“不能總打擾你。”

馮青思考片刻,說了個蹩腳理由:“我不喜歡一個人吃。”

權越:“青姐,你不會撒謊。語氣都跟正常說話語氣不一樣。”

馮青尴尬,沒想到一下子給人小孩子看穿。

權越又道:“青姐,你別可憐我啊。我不需要可憐的,大男人有手有腳,哪能餓死自己。”

馮青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麽。這孩子有時候像個小孩子,有時候又特別成熟,跟馮樂挺像,也難怪兩人能玩到一起去。

“行了行了,記得回去上藥!”她說。

“哦,好。”權越說。

兩人說着正往社區裏走,結果就看到路燈下一群人黑壓壓向着他們的方向疾步走了過來。

馮青一眼就認出那帶頭的人正是不久前打權越的那個男人。

心想着不好,她對權越道:“回頭走!”

說話間,自己回過頭去,結果看到身後也好幾個人圍了過來。

倒黴。

“青姐,這事情跟你沒關系,你走吧,他還能殺了我不成!”權越憤憤道。

“別說廢話!”馮青說着,将背着後背的吉他拿在了手裏,想着打不贏一群人,待會就瞅準一個人打,不能吃虧。

可惜,她沒能等來出手的機會。

那群人在走過來的半路停了下來,全都将目光看向了另外一邊。

馮青奇怪,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不遠處的夜色下,一群穿着西裝的男人向着這邊走了過來。

浩浩湯湯,估計不低于五十人。

各個身材高挑,遠遠看去,像時裝秀裏走出來的模特大隊。

這又是?

馮青忍不住問旁邊的權越:“你粉絲裏都是些什麽人,怎麽認識的都是這樣的人?”

權越一臉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說話間,那群穿西裝的男人走近了許多。

馮青也終于看清了那群人帶頭的。那人身高最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高挑的鼻梁在夜色下如山如刃,薄唇輕輕抿着,透着股生人勿進的冷。

此人不是宋成義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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